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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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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朵兒最終空著肚子睡過去。她完全確定,東之月是整個西冥最狠心的漢子。

醒來時,她發現一件奇特的事。

她仍舊記得自己做過對不起東之月的事,也記得蘇翊現在被禁在東之月的刑牢裏,生不如死。但及至那件事本身,她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她當時把東之月的秘密告訴蘇翊,但那秘密是什麽呢?好像跟空山落松有關,但到底是什麽呢?

真奇怪,想來想去也沒有頭緒,自己這是癡呆了?

揉著腦子時,就見侍女掀開簾子進入,柔聲關照,尊上喚她過去吃早飯。

等等,簾子?

若蘭殿的門怎麽變成簾子了?

桉朵兒快速環顧一圈,驚訝地意識到,自己在睡夢中被人帶出若蘭殿,說不定已經出了三元之城。

是了,東之月說過,今日帶她去醇和垣殿。

關鍵是,若在去往醇和垣殿的途中,那她不是該在靈物背上?但看四周,平平展展一間房,布置得也別致,除了狹小一點,真與房舍別無兩樣。

桉朵兒再發會兒呆,終於一拍腦子,悟出個所以然來。

這大概是飛寰。必定是飛寰。

飛寰,是西冥的另一種代步工具,形態與凡世的戰船差不多,體型當然要大出許多。及至速度,那都是追風溯影,倏電難及。

她只是想不通,東之月沒事兒整忒大排場,有什麽敗家的理由。

掀開簾子邁出去,桉朵兒不禁瞇起眼。

視野裏只有流霞水雲浩瀚無垠,龐大船體隱在金紅天光中,遨游於廣漠穹宇。遠處數丈一隔,竟還錯落行駛好幾艘相同的船體。

足下甲板泛著銀色淡輝,看似縹緲無形,踏空而立。桉朵兒瞪著遠處的飛寰,心裏湧起一重接一重的疑惑。

東之月這是要整哪樣?

桉朵兒繞著雕梁畫棟、盤旋回繞的廊道,跟著侍女前行。邊走,腦子裏就忍不住想蘇翊的事。

她必須救出蘇翊。

暻和給她的辦法,是唯一的出路。

“小姐可以拿到一種藥,也只有那種藥能瞞過尊上。蘇公子服下那種藥後,會氣息脈搏皆湮滅,與死人無疑。不過,整個西冥,只有醇和垣殿的青鸞尊上,有這種名‘蛛絲’的藥。”

她要去找青鸞。

想到此,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並再次意識到自己刻下的處境。她仍舊是獨自掙紮於孤島。東之月不會同情她,更不會幫她。

心中陰暗時,侍女在某一扇小竹門前頓足,對著桉朵兒微微點頭,便退了下去。

竹門半掩的小屋,有點像山澗竹軒,甚是靜謐風雅。

桉朵兒聽見門內傳來的小聲說笑聲,心裏動了又動,抽搐了又抽搐。

推門,不出所料,她看見一張牡丹花般明艷的臉,將窗外流霞都牽出重重綻放的璀璨之意。

東之月和靜淞看她進來,都投以微笑友好的目光。

這麽長時間,桉朵兒絕口不提靜淞將她退下懸崖的事,是因為她相信,東之月會還她一個公道。

這會兒,面對與東之月談笑風生的靜淞,桉朵兒突然意識到一個奇怪的問題。其實這問題一直在她心底存在,只是被她用各種綺思掩蓋住,就變得跟不存在一樣。

那個能還她公道的東之月,是從前的東之月。而現在,她面對的是失憶的東之月。東之月忘了她,哪怕他仍舊稱呼她為“寶貝”,哪怕她有千萬個不願承認,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她對東之月來說,再不同於以往。

記憶是一件珍貴的事。弄丟了記憶,會連著弄丟對一個人所有的堅持。東之月不再堅持,她是他守護的對象。

桉朵兒盯著東之月,眼仁一輪輪擴大,像兩只受傷的小河豚,終於又苦澀又氣憤地開口:“你這是什麽意思?”

東之月睫毛微閃,反問:“嗯?”

桉朵兒手指向一邊的靜淞,冷聲問:“她,是什麽意思!”

東之月與靜淞對視一眼,眸中竟均有笑意。東之月說:“朵兒還在生氣?”

靜淞嫣然道:“聽說朵兒那次被哥哥用一口大鍋接住!”

桉朵兒對著東之月,憤然道:“她差點殺了我!差點殺了我!你這是什麽意思!”

東之月溫和地看著她,聲音同樣溫和:“寶貝,我用一只大鍋接住了你。你毫發無損。”

桉朵兒怔住。

東之月與靜淞一唱一和。東之月再也不是從前的東之月。

頓了一會兒,桉朵兒有些煩亂地搖頭,喉頭滾動,聲音變得沙啞:“這不是接不接住的問題。比如有殺手想殺我,但我被你救了下來,你之後會與那殺手交杯換盞,談詩論道?”

靜淞甜聲道:“朵兒也有伶牙俐齒的時候。”

桉朵兒厲聲道:“你住口!”

這一聲有如春雷夜驚,讓靜淞和東之月俱是一楞,氣氛隨之浮現出本該有的凝重。

桉朵兒怒瞪著靜淞,只覺甜腥味從咽喉一直彌漫到眼眶,視物都有些泛紅。

良久,東之月平靜的聲音打破對峙:“寶貝,她不是殺手,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桉朵兒一顆心驟然收縮,重覆道:“信任?”

她轉向東之月,好像要直直看進東之月心底:“你最信任的人,要殺我。”

她忽然發現,東之月清瀅的眼仁深處,其實漂浮著幾縷不耐之色。

東之月說:“她沒有殺你,你毫發無損。並且,我給過她懲罰,關了她很多天禁閉。”

桉朵兒忍不住笑起來,自己也聽出那笑聲中的淒厲,難聽得要命。

果然,東之月眉心一蹙,聲音便生出兩分涼意:“寶貝,什麽時候學會這種笑法?小姑娘這麽笑,一點也不惹人愛。”

“啪!”

一聲脆響緊貼著東之月的話音響起。

桉朵兒動如脫兔,沖到靜淞面前,擡手就是一耳光。靜淞瀅白的面頰立時腫起來。

很奇怪,靜淞毫無還手之意。

靜淞的語氣沈著而疏淡:“這是我欠你的,你盡管討回去。”

桉朵兒冷笑:“欠我的?你把我推下懸崖,我還你一耳光?你好會算賬!這一耳光是利息!”

說著又擡起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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