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方旭東的說法，李牧十分讚同。

他早就意識到貼吧這種社區產品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核心產品，無法對用戶產生強需求的產品都不適合被當作核心，所以他才會布局yy，準備用即時通訊軟件來作為牧野科技的真正核心。

方旭東能夠看到貼吧的本質、看到貼吧的軟肋，也足以見得這個技術型人才對行業、對產品都有相當深刻的見解。

李牧便問他：“依你看，牧野科技適合拿什麽來做未來發展的核心呢？”

方旭東遲疑片刻，笑道：“這個我可說不好，你如果單純讓我說說市場上的強需求產品，我倒是能說一點自己的看法，不過你讓我結合牧野科技來說的話，我怕自己說的內容偏離牧野科技的實際情況。”

李牧笑道：“隨便聊聊吧。”

方旭東說：“其實，現在互聯網的發展程度還只是剛剛把互聯網世界構架探索成熟，但是在這個構架上，能夠做出什麽，恐怕誰都難以想象，就眼下來看，強需求的產品無一不和用戶的生活、習慣息息相關。”

“你說社區是強需求嗎？它的用戶粘度很大，可能用戶來到貼吧這種地方，可以眼睛不眨的連續看好幾個小時，但高粘度不代表強需求，如果他接下來的幾天沒法上網，無法登陸貼吧，他也不會覺得生活受到了多麽大的影響。”

“游戲也是高粘度，而且收益率也比較高，但這種產品在互聯網上競品太多，而且本身的壽命就不夠長，用戶在半年後、一年後會大量流失，就更不能算作是強需求了。”

“相比之下，搜索是強需求，一旦你離開搜索功能，整個互聯網世界對你來說就好像一片漆黑；即時通訊軟件也是強需求，你現實中的朋友、網絡中的朋友都在這裏，離開它，你在互聯網世界會變得異常孤獨……”

李牧點點頭：“搜索和即時通訊軟件，現在確實是互聯網用戶首屈一指的強需求產品，說到這兩個領域，你覺得計算機安全算不算是強需求？”

“當然算！”方旭東笑道：“殺毒軟件、防火墻的市場空間非常大，但是這種強需求不無法實現在單一產品上的聚焦，就好像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吃飯，但未必所有人都吃同樣的東西，計算機安全市場的競品太多，只能說需求確實是強需求，但對企業來說，只能把它當做普通的低頻次產品來定位，所以我覺得任何一個公司，都不可能靠計算機安全成為頂尖互聯網公司。”

說到這裏，方旭東自嘲一笑，說：“可能我剛才的話要是傳出去，不少人會說我太狂妄，但我覺得事情的本身就是這樣，計算機安全軟件本身就是互聯網的一個小小的配件，就好像氣囊在整個汽車市場的定位：很重要，但在整個汽車產業裏，占的比重太小。”

李牧讚同的點了點頭：“計算機安全的市場意義確實不夠大，無論把安全軟件做出什麽花來，它依舊是一個使用頻次很低的產品，雖然它無時無刻不在保護計算機的安全，但是對用戶層面來說，用戶在大多數正常使用電腦的時候根本就想不起來他，他能夠對用戶產生的影響力實在是太低了，如果想基於安全軟件做生態，想象空間確實有限。”

李牧腦子裏首先想到的就是齊虎360，360的用戶最高時超過5億、裝機量占國內pc總數的94%，那個時候他的價值是多少？從紐交所退市之前，它的總市值還不到一百億美元。

這不到一百億美元的盤子裏，有360安全助手、360殺毒、360手機助手、360瀏覽器、搜索引擎、360硬件、360商城等等一大堆產品，可同時期的騰訓是他的差不多二十五倍。

所以方旭東說的是很對的，做計算機安全的公司，不可能成為頂尖，360用戶使用粘度不高，大部分裝機用戶甚至都懶得註冊，用戶價值比騰訓、阿裏甚至百度都要差出一截，在李牧看來，它之所以難以成為頂尖，就是因為它的核心產品先天不足，所以它跟騰訓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個量級上，而且只會被越甩越遠。

方旭東沒想到李牧在這一點跟自己想的竟然一樣，而且認定計算機安全的發展空間不夠大，心裏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倒不是他自負，也不是他否定安全領域，只是覺得它不可能做到極其大，而李牧的觀點和自己竟也是不謀而合。

這時候，李牧又問他：“說說騰訓和百度吧”

方旭東笑道：“你跟騰訓的淵源比較多，就先說說它吧，牧野科技雖然在q吧、qq漁場這兩件事情上贏過了騰訓而且贏得很漂亮，但是騰訓qq的根基其實要比貼吧牢固的多，它們現在即時通訊的市場占有率雖然很高，但羽翼尚未豐滿，這個時候冒然在其他領域和牧野科技競爭有些不太理智，如果他們把絕大多數的精力放在把qq做到更高，真正做成一款互聯網社交的拳頭產品，少量的精力放在搭配qq這款核心產品做延伸，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成為華夏頂尖互聯網企業中的一員。”

李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問：“百度呢？”

“百度占了強搜索這個先機，谷歌現在的發展方向主要還是基於英文搜索為主，單純從目前的計算機使用人口來說，英文還是最主要也是使用最多的語種，現在就算是谷歌想跟百度競爭國內市場都不可能，谷歌不會像騰訓搞q吧和qq漁場那樣顧此失彼，它必須先確立自己在英文搜索的霸主級地位，之後才有可能跟百度競爭，如果百度夠聰明也夠努力，在谷歌進入華夏之前，它應該就已經成為國內的頂尖互聯網公司了。”

李牧心說果然是高材生，看問題的眼光相當透徹，谷歌現在就是無力顧忌非英語搜索市場，所以看著百度做大也不會著急，而是繼續穩紮穩打把自己最核心的產品做到極致，等核心穩固了，再想辦法進入其他國家的市場。

如果騰訓也有這個眼界，他們一定不會在q吧、qq漁場這兩件事上跟風，由此可見，騰訓跟風的基因是很早就有的，只不過上輩子的這個時間段，他們沒有發現合適的跟風產品，自己的出現，像是在騰訓發展的道路旁種上了幾朵野花，讓他們按耐不住寂寞，提前駐足試圖采摘。

一心想把方旭東納入麾下的李牧，笑著問他：“有沒有興趣回國發展？”

方旭東點了點頭，說：“有是有，但眼下沒有非常合適的機會。”

李牧也沒繞彎，直接拋出橄欖枝：“要不要考慮一下牧野科技？”

方旭東和李牧聊過之後，對李牧的印象也非常不錯，但真要是聊到就業的問題，牧野科技對他來說，吸引力還是不太夠，他本身就覺得，牧野科技的後續發展可能會有些乏力，再說，以牧野科技目前的產品架構，自己沒什麽用武之地。

一想到兩人聊得還比較投機，方旭東也就沒跟李牧說那些排場話與客套話，直接說道：“牧野科技現在發展的很不錯，但我還是擔心它未來的發展空間，再一個，如果我加入，你希望把我放在什麽崗位？”

李牧微微一笑：“cto。”

方旭東說：“牧野科技現在的技術需求主要圍繞著哪些方面？貼吧的後續開發，還是游戲？”

李牧擺擺手，一臉正色的說：“說實話，開心農場這款游戲，你應該能夠看出來我最重視它哪一塊。”

方旭東點點頭說：“用戶人脈。”

“沒錯。”李牧說：“真正做游戲，我有另外一個公司殼，而且我已經從韓國買了一款游戲回來，現在正在內測，這是另一方面，我還是先跟你介紹一下牧野科技眼下的事情，如你所說，貼吧確實不適合作為核心產品，所以我一直在給牧野科技醞釀一款真正的核心產品，現在已經開發到尾聲了，年後就可以內測。”

方旭東眼睛一亮：“能透露一下是什麽產品嗎？”

在方旭東看來，李牧既然否定了貼吧作為核心的可能，那麽他選定的真正核心一定比貼吧還要大，有可能是即時通訊，但方旭東也不敢肯定。

李牧沒有回答方旭東的問題，而是說：“我再跟你說一下其他方面的布局，最後咱們再說你剛才問我的問題，你剛才說強需求裏有搜索，有社交，也有安全，但是沒有電商，也沒有支付渠道，在我眼裏，這兩個都是強需求的大領域。”

“電子商務將來會成為全球商業新模式，包括但不限於零售、批發、定制以及跨境電商，所以電商平臺勢在必行，可能現在看起來，電子商務還尚在繈褓，但它將來一定會成為互聯網的龐然大物，任何互聯網項目的商業模式，都沒有電子商務的商業模式更直接、更清晰。”

“電子商務的崛起，必然會需要線上支付渠道的支持，然而線上支付渠道又不只是為電子商務進行服務，嚴格來說，線上支付渠道將是互聯網從用戶口袋裏掏錢的最關鍵一環，絕大多數的互聯網項目都需要盈利模式，有盈利模式，就要有配套的支付渠道支撐，以後在互聯網上做電商的、做游戲的、做信息增值服務的，都需要在線上完成支付，但是支付渠道需要足夠的技術實力支撐，還需要打通銀行關系，這也就意味著它的門檻很高，不是所有企業都能夠自己開發，到時候他們一定要尋找公開的第三方支付渠道來合作。”

方旭東聽完沈默不語，但是看李牧的眼神中又更添了幾道亮色，他現在和李牧在心裏有了一個共識，那就是：李牧的技術實力或許不如方旭東，但李牧對互聯網的理解和眼光，絕對在方旭東之上。

這時，李牧臉上帶著淡淡自信的笑容，接著說道：“支付渠道我已經有了，如果你知道3321，你會知道支付寶，如果你知道支付寶，我可以告訴你，3321和支付寶就是我做的，支付寶雖然是一個獨立公司，但它在3321孵化，在開心農場成長，現在已經開始為盛大傳奇提供支付服務，同時它也將是我電商產業的支柱。”

“又說到電商，我在今年上半年一定會啟動電商業務，域名我都註冊好了，，淘寶網，淘金的淘，寶貝的寶。”

方旭東聽傻眼了，3321他了解過，當時也沒有多想，只是覺得創意不錯，技術層面沒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不過一聽到這是李牧做的，並且聽說他用3321孵化支付寶，方東旭就服了。

李牧做事情永遠是相互借力、環環相扣的，彼此間銜接非常密切，用3321養支付寶，用易聽網養貼吧，用貼吧養開心農場，而開心農場不但盤活了貼吧的用戶，還把支付寶這個支付渠道量級迅速提升起來，支付寶反過來又能為開心農場提供服務，同時還能為以後的電子商務、甚至所有產品的增值服務做好支撐。

方旭東滿心震驚的看著李牧，暗忖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怪物，別人在互聯網領域創業，最怕的就是不專註，抓住一個核心不斷深挖才有可能成功，而他不是，他一口氣給自己布局這麽多產品，偏偏沒有顧此失彼，他的產業鏈是真正相輔相成的，而且彼此交織，讓每一個產品都能夠在其他產品的支撐下變得更加強大。

這個時候的方旭東，已經真正被李牧這個小自己十多歲的年輕人折服了，心中感嘆又有敬畏，深深呼出一口氣，說：“李總，我願意加入牧野科技，或者是你其他的任何一個殼公司。”

李牧心下一喜，笑著問他：“你難道不先問問薪資待遇方面的事情？”

方旭東微微一笑，說：“聽完你說的這些，我覺得沒必要談了，你來定就可以。”

李牧又問：“那你不想知道，我最開始賣的那個關子是什麽？不想先知道牧野科技真正的核心產品是什麽？”

方旭東說：“這應該是屬於牧野科技的核心機密，理應先加入再詢問，剛才是我冒失了。”說著，方旭東看著李牧，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猜，應該是即時通訊類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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