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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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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迷蒙, 春雨如絲。

容奚手拎竹籃,至高柏家中。

“夫子, 此物為土豆, 可充饑, 亦可用來烹調美味。”他撥動籃中土豆,笑道, “烹飪之法我已詳述於紙,您交於廚娘便是。”

他有如此孝心, 高柏心中甚慰,又贈他幾本珍藏。

土豆煮爛之後,軟糯清甜,恰好適宜老人家吞食。

兩人暢聊片刻後, 容奚告辭歸家。

數日來, 他已將土豆幾種烹飪之法,悉數教於姜娘子,因此, 錦食軒再次揚名。

濛山百姓皆知土豆。

此前一些富商效仿胡玉林,收購土豆和苞米,且學習容奚,往地裏栽種土豆, 之後便沒再傾註心神。

如今土豆風靡,但因量少, 一盤難求。富商尋出商機,高價兜售土豆, 賺取錢帛之後,俱後悔當初因膽小,未多加栽植。

然,土豆之後尚存苞米。

富商等皆摩拳擦掌,打算待容奚栽種苞米後,繼續效仿。

土豆可作糧食,且較耐儲存,於濛山揚名後,魏國各地行商皆成香餑餑。

容奚回宅後,容墨幽幽出現在他面前。

“三弟,新書讀完了?”

容三郎默不作聲,再次翻開書頁,一張稿紙夾於書中,其上皆為他疑惑之處。

兩人至書房,容奚耐心講解後,又予他一份算題。

“熱衷學習甚好,可也需出宅強健體魄,同兒郎們一起耍玩。”

容宅後有幾棵老樹,孩子們用粗繩、麻袋制成簡易秋千,常於上嬉戲。

容三郎緊捏算題,低首沈默。

數日前,容奚所問,他如今尚未尋到答案,心中如蟻蟲啃咬,極為難受。

容連、梁司文“虐待”馬兒一天後,就已放棄追尋,可容墨不。

他想知道答案。

容奚知道他想問,但故作不知。

若容墨一直悶頭學習,不願與人交流,不去跨出心中坎坷,即便天資再高,也無法達到頂峰。

書房沈寂無聲。

容奚伏案編寫教材,容墨垂首不語。

半晌,容墨終於動了。

他緩緩擡首,微微啟唇,“阿……”

聲音實在過於嘶啞,他剛發出一個音節,便閉口不言。

容奚驀然展顏,彎眸道:“三弟有何問題,不妨說來聽聽。”

容墨再次動唇,卻一絲聲音也未發出,他猛然起身,顧不得行禮,徑直奔出書房,衣角消失於門外。

見他倉惶逃避,容奚心中沈嘆一聲。

須臾,劉和緩步行至門外,輕叩門扉。

“郎君,明日寒食,不能起火,今日需多備些冷食,郎君喜何冷食?”

寒食節?

容奚起身至門外,問:“你與子實往年備何冷食?”

“雞蛋,冷餑餑。”

容奚笑道:“那便同往年一般。”

劉和正欲退離,聽容奚道:“去尋張志來,我有事囑托他。”

不久,張志來容宅,見容奚後,喜氣洋洋道:“容郎君,秧苗已經種下,就等秋收了。”

容奚頷首笑道:“辛苦了。”

“郎君若有吩咐,請告知小人。”張志恭敬道。

容奚引他去倉室,將一小袋苞米種遞予他。

“此為糧種,你在餘下閑田栽種,栽種之法我稍候與你闡明。”

濛山如今氣候,正適宜苞米種植。

張志聽聞是糧種,神色頓凜,謹慎接過袋子,抱於懷中,認真聆聽種植方法。

播種、出苗、三葉、七葉、拔節等每一生長階段,容奚俱詳細與他說清。

張志熟於農務,雖未種植過苞米,但道理明白,記下後誠懇道:“小人定好生栽種,不負郎君所托!”

述完苞米之事後,容奚又道:“如今秧苗種下,需施肥鞏固生長,稍候我遣人運新肥至你家中,你依照施肥方法,將肥料施於秧苗。”

莊稼苗期時,吸收磷質最快,若苗期乏磷,勢必影響後期生長,如今施肥當為最佳。

張志雖不知新肥為何物,然容奚在他眼中,乃神仙般人物,自然說什麽就是什麽。

施肥有講究,容奚與他細述之後,張志領命而去。

其實,容奚本不應知曉農務,然他前世曾參與一項育種研究,學習過相關農事理論,清晰印在腦中,如今恰好用得上。

宅中無事,他便牽出雪泥,直奔工坊。

工坊外,重兵把守。

守衛見容奚,俱立戟行禮,開門放行。待他通行後,坊門重新閉合,尋常人等極難入內。

至監所公衙,他換上窄袖長衫,外罩麻衣,至地下密室。

秦恪正在內打磨石彈,袖口挽至臂彎,小臂肌理分明,線條極為好看。

聽聞腳步聲,他擡首看來,於室內燭光下,愈顯俊美風姿。

“瀾之,鐵坊已制成銃身,”他神色不變,眸光卻比燭光還亮,“你所言火銃,或能實現。”

工坊齊備鐵匠、木匠等各類技工,且造有各種窯爐,匠工、窯工俱技藝精湛,造出之物,精密而細致。

“我瞧瞧。”

容奚走近,見秦恪從架上取下一物。

那物成圓筒狀,極細長。分銃膛、藥室和尾銎三段。

此為單兵所用手銃,口徑細小,體型較輕,藏火.藥於藥室內,點燃火.藥,便可發射石彈或鐵彈。射程依後世標準來算,應在百米與二百米之內。

雖看似簡易,然對於工匠而言,初次嘗試頗為艱難。此成品不過是失敗多次後的產物。

“試試?”容奚笑問。

地下室建造前,容奚特意在圖紙上標註一片,用作射擊室。

秦恪欣然同意。

二人並肩至射擊室,百米處設一草靶。

火.藥和石彈俱入銃膛中,容奚就要擡臂瞄準靶心,試驗一番。

秦恪伸手按其肩,眸光柔和,“我先試。”

初次使用火銃,秦恪恐其工藝不足,會發生誤傷,遂奪下容奚手中火銃。

容奚知爭不過他,便退後幾步。

秦恪點燃火繩,火入藥室,致藥粉急劇燃燒,推動石彈快速發射出去,眨眼間,擊穿草靶。

雖用法較繁瑣,然若能組建火銃營,在戰場上定能起關鍵之用。

“準頭不錯。”容奚笑讚一句。

雖秦恪箭術不俗,但火銃畢竟為新物,初上手,便能射穿草靶,可見其天賦。

得他稱讚,秦恪眉目極柔,將火銃遞予容奚,“你來。”

容奚沒摸過槍,也是初次嘗試火器,心情頗有些激動。

他重裝藥粉,點燃火繩,石彈咻一聲飛出,只聽一聲撞擊,草靶卻無絲毫損壞。

準頭太差,容奚心中自嘲。

不過,這類簡易火銃,用法實在不便,容奚略有失望,然工匠技藝如此,如今只能將就,可在戰場作機變之用。

至於更為精巧的火器,待工匠技藝嫻熟,再造不遲。

兩人分別嘗試數次,方歇。

歸宅後,劉子實前來牽馬,並交給容奚一封信。

“郎君,胡郎君讓仆交予您。”

容奚接過,行至書房,正欲拆信,見某人竟一直跟在身邊,拆信之手微頓。

“你要一起看?”

秦恪內心雖想,面上卻做不出無品之事,遂尋一椅坐下,閉目養神。

容奚偷笑,展信觀後,湊近秦恪耳邊,道:“玄石兄邀我清明踏青。”

“踏青?”秦恪面無表情,“你去否?”

不過踏青而已,讓劉子實傳句話就可,何必傳信?

容奚笑答:“摯友盛情,如何推拒?”

屋中頓時靜聲。

半晌,秦恪擡首問道:“你與友人為伴,我當如何?”

神情竟頗顯委屈。

若尋常男子故作此態,定令人心生不適,然大魏戰神相貌絕倫,雖裝作可憐,卻讓容奚不忍再捉弄於他。

他立刻俯首,在秦恪左頰親一口,見他不滿,又在他右頰親一口,安撫道:“是我之過,玄石兄邀你我同去,我方才是在騙你。”

言罷,將信遞至他面前。

秦恪隨意一瞟,見信中確實邀請自己與容奚二人,心中稍定,眉目間頓生笑意。

“你若獨自赴約,我會擔心。”

他在解釋自己方才所為。

容奚噗嗤笑倒在他身上,“秦肆之,放心,我不會再飲酒。”

“你兩次飲酒,皆與胡玉林一起。”

他不得不懷疑,胡玉林會再次帶壞容瀾之。而且,為何胡玉林給容奚傳信,卻是邀請兩人同去?此舉於禮不合。

轉眼清明至。

容奚攜容連、容墨二人,早起掃墓後,便與秦恪並騎,至濛山城外的沂水河畔。

此河流經沂州、青州等地,至於為何被稱為“沂水”,甚少有人知曉。

亂花迷人眼,淺草沒馬蹄。

兩人行至,岸邊已有三人,為胡玉林、姜衛平、段長錦。

幾人相互見禮,因秦恪身份貴重,胡、姜、段三人略顯拘謹。

須臾,一陣歡聲笑語傳來,如鶯啼鳥鳴,極為動聽。

嬌俏娘子們,頭戴帷幕,正聚集一處,頻頻偷瞧容奚五人。

確切來說,是在偷窺秦恪。

秦恪面無表情,一直與容奚並肩而行。

“郡王,大郎,”胡玉林狹目微瞇,笑道,“暖水壺已傳出青州,不久便會得利,屆時所得利錢,如何交予監所?”

容奚看向秦恪。

秦恪答:“我會遣專人督辦此事,胡少東且安心。”

五人於河岸隨意緩行,閑聊幾句,忽聞不遠處傳來童子哭聲。

容奚目露好奇和擔憂,秦恪瞧他一眼,果斷道:“去瞧瞧。”

待走近,見幾名童子坐地抹淚,容奚柔聲問:“發生何事?為何哭泣?”

一童子抽噎答道:“紙鳶、紙鳶落樹上了。”

幾人擡首望去,見一鮮艷紙鳶卡於樹枝間,難以牽引下來。

樹雖不高,可於常人而言,很難伸手去取,更何況矮小童子?

容奚尚未出聲,就見秦恪至樹下,伸手囚一樹枝,也不知如何使的力,竟輕盈而起,輕易將紙鳶拾下。

他身姿飄逸,樣貌盛極,且取紙鳶時極為幹凈利落,惹得眾人紛紛讚嘆,童子亦忘記抽泣,呆楞於地。

容奚揚唇淺笑,目光既溫柔又自豪。

胡玉林於旁瞧見,眉心微動,忽湊近容奚耳際,低聲問了一句。

“大郎,你對秦郡王,是否有意?”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一下胡少東。

話筒:為何邀請兩個人,卻只給容小奚寫信?

胡少東:(一臉理所當然)請友人赴約,叫上家屬不是順帶的嗎?需要另發請柬?

秦某人:(笑)此舉甚合禮節。

PS:今天頭疼,沒什麽狀態,就寫了三千字,抱歉啊。

火銃(chòng):一種火器,槍的老祖宗。

尾銎(qióng):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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