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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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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

生澀腔調, 打破兩人沈寂。

容奚瞬間轉身,見金吉利朝他大笑, 心中沈重稍退幾分, 遂招手示意。

金吉利急奔而至, 又咧嘴喚一聲:“郎君!”

似多喚幾聲,發音會更為熟練。

“肆之兄, 我先回屋。”容奚笑容淺淡溫和,後對金吉利道, “走罷。”

金吉利緊跟其後,笑容燦爛無比。

唯秦恪一人,於屋外佇立良久。

心跳聲令他幾欲耳鳴,他耗費極大自控力, 方維持面上冷靜。

此種感覺, 前所未有。

他立於宅前,看宅門陳舊,略顯斑駁。恍惚間, 方才容奚離開時,落寞傷感之神態,強硬闖入腦海。

不禁踏前一步,卻又頓足。

入宅, 抑或離宅,皆在一念之間。

他自嘲低笑。大魏戰神, 即便心中畏懼,亦勇往直前, 而非如現在這般畏縮躊躇。

說到底,戰神亦不過凡夫俗子。

他靜佇良久,方緩步入宅。見容奚臥房燈明,遂行至門前,擡手輕叩。

容奚坐於椅上,思及秦恪方才震驚不言,心中微堵。

相交日久,自己所思皆被秦恪認可支持,此番情誼,他相當不舍。

然性向之事,無可更改。若秦恪因此疏遠自己,他自當承受。

忽聞敲門聲,容奚起身開門,見門外秦恪,微微怔楞。

“肆之兄?”

秦恪神情肅穆,眸光認真,“容大郎,你之喜好,我無權幹涉,亦無意幹涉。雖悖倫理,但無絲毫錯處。”

他頓了頓,神色轉柔,“且勿憂心,我欣賞你之才能,其餘諸事,無關緊要。”

能說出這番話,容奚已深感慰藉。

他揚唇一笑,誠摯道:“我從未因此憂懼。肆之兄,有你此番真言,奚不勝感激。”

少年背光而立,面容隱於暗處,唯雙眸璀璨,清澈無畏。

“不必,”秦恪又聞心跳咚咚,“你本無錯,無需旁人評判。”

心中暖流湧動,容奚笑容更盛。

“天寒,進屋罷。”秦恪言畢,轉身邁步離去。

貴族不乏褻玩孌童者,秦恪皆有耳聞。

然他家風嚴謹,且年幼入營,後於北疆禦敵,從未與人有過肌膚之親。

無論男女。

盛京貴女,不知凡幾,他亦不曾動心動情。

而如今,他卻貪戀臨溪月色,不舍離去,是否算動了心,生了情?

翌日卯時,未及容奚相送,秦恪便駕馬啟程歸京。

臨行前,他已周密部署,容宅現今如鐵桶般,密不透風,旁人極難闖入。

若容奚出行,必有暗衛隨行相護,確保萬無一失。

容奚起身後,未見秦恪,親自至其臥房,見榻面整潔,人已離去。

心中忽生寂寥。

“郎君!水!”金吉利捧盞而來,遞至容奚面前。

他又學新詞,顯然極為高興。

容奚揮散心中愁緒,笑道:“不錯。”

“給,你飲。”金吉利露齒一笑,殷勤將盞置容奚手中。

杯中之水溫熱,容奚淺啜一口,“今日依舊同洗硯習大魏之語。”

金色發絲,隨腦袋舞動,似比朝陽燦爛,眼眸碧如蒼穹,令人見之忘憂。

見他實在有趣,容奚不禁笑出聲來。

數日後,容奚領容宅一眾主仆,至祖墳祭祀。

三牲供奉,冥紙成灰。容奚與容連,莊重跪拜。

寒風肆虐,雪落於地。

祭祀後,幾人身上皆覆雪花,劉和心疼容奚,忙替他撐傘。

惜他年邁體弱,容奚溫聲道:“劉翁,我自己來。”

作勢握住傘柄。

一只手迅速搶過傘柄,容奚擡首瞧去,見金吉利笑容討好,似在邀功。

劉和怒瞪。

“劉翁,吉利來撐便可,你與子實同傘。”

容奚囑咐後,金吉利得意一笑,劉和無奈,只好與劉子實同傘。

幸今日攜傘而至,否則返程之路,將受風雪摧殘。

與此同時,盛京長信侯府。

祭祖畢,秦恪與親人同聚一室。他雖常年征戰,與雙親聚少離多,然親情愈深。

他獨居郡王府,只因母親父親嫌棄於他,不欲讓他打攪二人時光。

話是如此,實情未必。

“阿恪,”明頤公主神情慈愛,及落座,笑問,“有無中意之人?若有,阿娘托人說媒,若無,京中貴女無數,阿娘先為你挑選,屆時你再……”

“阿娘,”秦恪無奈道,“兒暫無成婚之念。”

明頤公主知他性情,吃軟不吃硬,遂道:“阿娘只盼能盡早含飴弄孫,唉。”

秦恪抿唇不語。

明頤公主見狀,只好繼續問:“那我兒所喜女子,是何模樣?”

腦中某身影浮現,秦恪眸光轉柔,長睫似泛流光。

“性情溫軟,仁善豁達,且有大才。”

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他心口似被燙著,一種本該如此之感,油然而生。

明頤公主見他開竅,心甚慰,遂笑言:“寧太傅孫女,性情溫順,才情不俗,蘭心蕙質,算是難得佳人。”

秦恪搖首,他所言之才華,並非精通詩詞歌賦,而是利國利民之宏才。

見他無意,明頤公主思慮幾息,覆問:“那相貌可有偏好?”

秦恪再次搖首。

但凡入心者,何需在意樣貌?

明頤公主沈嘆一氣,面色不愉,輕斥道:“這也不可,那也不行,你到底喜歡什麽?”

秦恪不欲再談及婚嫁之事,“阿娘,聖上令兒任軍器監監令一職,兒業未成,無心成家。”

“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若等那勞什子軍器監業成,我已半截身子入土了。”

明頤公主在他手臂上輕捏幾下,以示懲戒。

她生來富貴,後與駙馬琴瑟和鳴,獨子乃大魏戰神,已是舒心榮耀之極。

唯令她遺憾之處,便是秦恪尚未成家。

“是兒不孝,阿娘莫惱。”

秦恪素有主見,但凡他所決定之事,任誰也無法撼動。他若不願成親,無人可以逼迫。

唯恐阿娘焦急之下,請聖上賜婚。

他神色驀然鄭重,半跪於明頤公主膝前,語調舒緩。

“您貴為公主,阿耶為長信侯,兒為郡王,榮寵至極。聖上如今信任於我,令我掌管軍器監。現軍器監未成,無人知曉其用。若日後軍器監在朝中舉足輕重,即便聖上依舊信我,阿娘以為,某些宵小會甘於寂寞?”

不及公主回應,他繼續試圖說服。

“阿娘盼兒成家,自會替兒甄選賢淑貴女。然出身高貴者,定權勢不弱,若與長信侯府結秦晉之好,恐生流言。兒雖不懼,卻也不願被齷齪瑣事纏身。若選小門小戶,阿娘定會不甘。可對?”

秦恪一番論理砸下,明頤公主心中愈覺憋悶。

她沒好氣道:“那你待如何?”

秦恪鄭重問道:“阿娘是否願兒一生順遂,不必如履薄冰?”

帝王盛寵之下,走錯一步,便滿盤皆輸。

明頤公主曉他之意,然心中郁郁,不願回答。

秦恪輕笑一聲,“阿娘莫惱。兒若娶妻,只娶心儀之人。若無,兒便終生不娶。”

“善!”

豪邁男子突兀闖入,見秦恪,眸中皆為讚賞,“我兒之言,甚得我心。”

秦恪起身,“阿耶。”

明頤公主瞪他一眼,“你父子二人,盡說妄言!”

雖如此,卻也默許秦恪之語。

一門皆得盛寵,如浮雲端,不知何時跌落。她只願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如阿兒所言,一生順遂。

如此足矣。

至於後代子孫,連秦遠那渾人都不在意,她又何需勞神?

終得雙親同意,秦恪心中沈郁漸散,只覺灰蒙天色亦可愛非常。

自臨溪回盛京,他心中所思所想,皆為容大郎。

他非蠢人,亦不願逃避,只茫然不知所措。

容大郎雖喜男子,可對自己,並無紅葉之情。

他已孟浪在先,萬不可再驚嚇於容大郎。

冬至已逝,氣候越發寒冷。容奚頗不受凍,無奈之下,雇工匠來盤暖炕。

暖炕尚未盤成,卻聞北方戰事吃緊。

“塘報已至盛京,豈能有假?”程皓沈嘆一聲,“每年北戎俱在冬至前後犯邊,秦郡王皆會奔赴守疆。”

容奚微微啟口,正欲問今年如何。

“今年本無需他去,然守將重傷,局勢不妙,他不得不前往。”

程皓言畢,見少年目露擔憂,遂寬慰道:“秦郡王戰無不克,定能驅逐戎族。”

容奚頓生酸澀,憶起秦恪此前自述,戰神亦凡人。

他肩負無數人希冀,經歷無數血腥,方成就戰神之名。

“罷,”程皓不再提及戰事,問他,“新料何時可成?”

容奚回神,遂答:“數日便可,屆時請程叔撥冗,至容宅一觀。”

自工坊歸家,容奚心緒沈悶,恰逢陳川谷來尋。

“陳兄,你尋我何事?”

陳川谷面色嚴肅,“秦肆之將往北疆,我亦欲赴北,特來向大郎辭行。”

容奚頷首,關切道:“陳兄保重。”

見他如此,陳川谷俊朗一笑,伸手拍其肩,“大郎不必憂心,北戎不過拔了牙的大蟲,並無可懼之處。”

言畢,取數瓷瓶,交於容奚之手。

“此乃秦肆之返京前,囑咐我配制後予你,並托我轉告,制敵之術,需持之以恒。”

陳川谷調侃,“我從未見過,秦肆之對人如此貼心。”

容奚心頭一跳,笑容溫雅,“是奚之幸。”

二人不再贅言,陳川谷告辭,於風雪中北上。

數日後,生料經窯工煆燒成熟料,容奚將之與石膏混合,遂成水泥。

容奚以土堆砌,成立體矩形,其內豎直插.入鋼條。

鋼條乃他授姜衛平之法,請他鍛造而成。

後將水泥與砂石混合,加水攪拌均勻,倒入矩形框架中,成塊狀混凝土。

待其成固,泥土剝落,去濕後,形狀齊整。

程皓見之,目露驚異,著人以錘擊打,竟損傷極小,甚為堅實。

“程叔,若以此營造城墻,應比黃泥更為牢固罷。”容奚笑問。

雖邊疆城墻修建較為堅固,多用夯土,外砌磚石,然相比混凝土,堅固稍顯不足。

其實,以糯米漿混合石灰,其料更為堅實,然糯米數量有限,大魏眾多城池屋宇,取材不易。

濛山縣城墻以黃土堆砌而成,易攻難守。

雖此處並非戰略要地,可如今濛山設軍器監工坊,其戰略意義不弱於邊疆。

程皓一個激靈,忙道:“此物斷不可聲張,我且去尋沈明府。”

因水泥之事,容奚俱親力親為,外人並不知曉其中奧秘,即便聽聞,亦不知如何鍛造,故容奚並不擔憂。

歸宅後,他伏案書寫,金吉利蹦跳至屋前,徘徊良久,透窗見容奚起身,忙叩門而入。

“吉利,尋我何事?”容奚置書信於袖,隨口問他。

金吉利耷拉腦袋,生澀道:“郎君,我無事可做。”

他未自稱“仆”,容奚不曾在意。

劉翁與子實尊卑觀念根深蒂固,容奚無法改變,只能隨他二人。

“你擅長何事?”容奚笑問。

自金吉利入宅之後,常粘於左右,劉翁、子實見之,俱惱其“邀寵”,遂起“爭鬥”之心。

此爭鬥,無非是搶活去做,令金吉利無事可獻殷勤。

容奚當真啼笑皆非。

金吉利聞言,抓耳撓腮,“我會游水。”

“那得等開春之後,江河冰凍融化,你才能去游水,”容奚伸手摸頭,溫柔笑道,“若閑得慌,去尋洗硯學大魏之語。”

金吉利極順從,去往容連院中。

冬雪方歇,院中銀裝素裹,光線刺目。

容奚攏緊裘領披風,踏雪至院外,喚來劉子實。

“將此信交於馮工。”他置信於劉子實手中。

劉子實乖巧點頭,“仆定送去。”言罷,轉身欲行。

“等等。”容奚忽反悔,將信取回,長睫微垂,掩目中情緒,“罷,不必去送。”

北方戰事吃緊,他就不再徒添瑣事了。

“郎君?”劉子實見他心緒不佳,不免憂心,“您無事罷?”

容奚搖首笑道:“無事。”

後數日,容奚又煉制一些水泥,於屋後劃出一畝土地。

金吉利見有事可為,興奮而至。

“郎君,吩咐。”

容奚遂令他以混凝土為粘合物,用磚石砌成圍墻。

圍墻高不過膝蓋,待其幹固,再請馮工來,造木制框架。

他已令窯工燒制成塊玻璃,框架搭建完畢,將玻璃鑲嵌其上,使其成屋。

卻與尋常屋宇不同。

此屋四周密閉,唯於南側留小門,小門僅容一人通行。

雪後陽光普照,映射於玻璃面上,耀目刺眼,令人難以直視。

“郎君,此屋作何之用?”劉子實絲毫不解其意。

除底部以磚石砌成,其餘皆為玻璃所制,屋內情景清晰可見,定無法供人居住。

容奚耐心釋惑:“玻璃可作禦寒之用,經日照後,室內將如春日般溫暖。”

“當真?”劉子實等人俱目露驚異。

“阿兄,不知此屋用作何處?”容連百思不得其解。

此屋較密閉,人畜皆不可久待。

容奚賣關子,對劉和笑道:“家中有無菜籽?”

劉和頷首,“郎君,是否需仆去取?”

他留存菜籽,欲待寒冬過後播種。

“明日勞煩你取籽,你我一同播種於內。”容奚笑道。

雖不知為何在玻璃屋中播種,劉和卻無絲毫遲疑,“郎君言重。這些粗活仆做,郎君莫要沾手。”

“無礙,天子尚於春耕時親臨農地,我不過白身,有何不可?”

容連亦讚同,“我同阿兄一起。”

容宅主仆俱爭相播種。

翌日,容奚率幾人,於玻璃屋內,或彎腰,或蹲地,認真將菜籽置於土中。

劉和技藝最為精湛,容奚幾人俱不通俗務,他只好細心教授播種之法。

“未曾想,田地之事,也有諸多道理。”容連感慨萬千,似境界又高一層。

容奚微笑,“二弟日後初入仕,若為外放之官,需親自走訪,方可見聞百姓之憂苦。若僅見衙內案卷,耳目蒙蔽,置百姓於高墻之外,又豈能妥善治理轄內?”

他所言,令容連陷入沈思。

十數載聖賢書,不過是躋身官僚之鑰。他日若得官身,滿足百姓所求,方是為官之道。

心中豁然開朗。

容連不禁起身深拜,目露崇敬之色,“兄之言,愚弟謹記在心。”

細思之下,阿兄較自己,不過早生數月,卻如此心懷天下,實在叫人感佩。

與阿兄相處愈久,便愈心生仰望。

容奚不過隨口之言,卻令容連心神震顫,頗覺羞赧,遂道:“二弟言重,我不過紙上談兵罷了。”

言畢,埋首置放菜籽。

及播種完,容奚置草席於旁,囑托劉和:“至日落,以草席覆蓋其上,日出時揭下便可。”

劉和聽從吩咐。

歸宅後,容連好奇問:“阿兄,此法若可種出蔬菜,當為百姓之福。然玻璃昂貴,尋常百姓無錢得之。阿兄此舉,應有深意?”

容連確實敏銳,容奚溫和笑道:“但凡新物出世,皆入高門貴族之手。然,世事變遷,或數十年,數百年,如今所言新物,定盡入尋常百姓家宅。”

他一人之力有限,普及之事,當萬千百姓共謀之。

容連沈思於原地,容奚轉身進屋。

待容二郎回神,已不見容奚身影。

阿兄還未回答此舉有何深意啊!

數日後,北疆邊城。

秦恪披雪入營,陳川谷進帳道:“秦肆之,有信來。”

“從何而來?”

“臨溪,”陳川谷調侃道,“猜是誰所寫。”

秦恪冷目睨他,“拿來。”

許是他面容過於冷肅,陳川谷微驚,從懷中取信,“看信封字跡,非容大郎。”

如此著急作甚?陳川谷心中微哂,秦某人怕是栽了。

秦恪聞言,果然緩和神情,啟信閱覽,忽輕笑一聲。

眉目處,頓生幾分溫柔,似能融化帳外紛飛大雪。

陳川谷見之,扶額感嘆。

信中定提及容大郎之事,也唯有容大郎,方能令秦肆之露出這般神情。

“大郎又造新器?”他好奇問。

秦恪收信於懷,瞥他一眼,半句不言,兀自出帳整軍。

陳川谷:“……”

這般吝嗇,實在有辱戰神之名!

至酉時,秦恪回營帳,伏案提筆。

北疆金戈鐵馬,寒意入骨,令人更為思念臨溪之安寧靜謐。

既容大郎吝於書信,他便傳信回去。

數日後。

容奚正忙於煉制水泥,修造工坊地下密室。

忽聞程皓爽朗聲音:“大郎,北疆來信,有你一封。”

北疆!

莫非是秦恪?

容奚道謝接過,見信封字跡,竟是鉛筆所寫,頓時展顏笑開,眉眼處皆生喜意。

這字跡,是肆之兄無疑了!

然公事未完,他無暇覽信,遂小心收信入懷,投入營造工坊之事中。

至申時,他乘馬歸宅,徑直入書房,展信於案。

反覆細觀數次,容奚心跳砰動於耳,面頰泛熱,唇角含笑,似有滾熱巖漿,灌註身軀,洶湧澎湃,搖曳蕩漾。

其實,紙上不過一句。

臨溪月色獨美,吾甚念。

“郎君,是否用膳?”劉子實忽在門外詢問。

容奚驚亂之下,塞信於懷,待冷靜下來,羞慚之意頓生。

不過一封信,何故如做賊般心虛?且子實立於門外,也無法看清。

“用膳罷。”

他言罷,取一空木匣,置信於其中,卻在心中躊躇,自己該不該回信。

用膳時,容連見他神思恍惚,毫無食欲,遂關切道:“阿兄忙於公務,亦需保重身體。”

容奚回神,笑道:“多謝二弟關心。”

見他似與往常不同,容連敏銳察覺,又問:“阿兄有心事?”

容奚聞言,本欲否認,然觸及容連清俊面容時,腦中頓熱,不及多思,問:“二弟與梁小郎君情意深厚,若梁小郎君傳信於你,你如何回之?”

此問過於寬泛,容連一時怔楞,後遲疑道:“定是據信中所言,一一回應。”

此回答不如不回答。

晚膳畢,容奚回書房,鋪紙於案,一時毫無思緒。

須臾,他起身取匣,拾信覆觀,燭欲燃盡,尚一字未落。

倦意漸生。

忽聞窗外風聲作響,思及北疆定天寒地凍,容奚頓生憂緒。

於蠟燭燃盡前,落字於紙。

保重。

作者有話要說:

想捶死北戎,為什麽要犯邊?導致兩人異地戀,唉!

PS:寫這本文,時速真的下降很多,一萬字太遙遠了o(╥﹏╥)o六千字還能讓我稍微喘口氣,第二天爬起來繼續寫,一萬字,太難了!(我打我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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