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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
不可置信的語氣，有些顫抖，帶著哭腔。
“是我。我回來了。”
鳳九顫巍巍地伸出手，碰了碰東華的臉。眼淚不由自主地湧出，“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就知道！”
“不過幾天而已，你怎……”東華突然楞住。
幾天？不！時差！
該死，他怎麽把這個忘了！
心裏咯噔一下，他艱難地吞咽一下！看向懷裏的鳳九。
“小白！我失蹤多久了？”
鳳九看著東華驚愕的表情，微微低下眼簾：“七十三年……零九天。”
她又趕緊擡起頭，一個勁地搖著頭：“沒事的東華，沒事的，我等多久多沒事，只要你回來，只要你沒事，幾百年幾萬年都沒關系！沒……唔……”
她被狠狠地撞進了東華懷裏，溫暖的白檀香包裹了她。她感受到東華急促的心跳。她聽見東華的呼吸聲。東華以前從沒有這樣失態。
東華死死地抱著她，她有些透不過氣。但她有一種繃著的神經一瞬間釋放輕松的感覺，接著，感到很累很累。
這個懷抱太溫暖了。她想睡覺。七十三年，一場好覺都沒睡過。
小手輕輕撫上東華心口，感受著他慌亂卻沈穩的心跳，鳳九嘟囔著：“東華，我好累，你別走，抱著我，睡一覺……”
東華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他感受到她軟綿綿地躺在自己懷裏，那是一種非常放松的狀態。接著，聽見她細碎的呼吸聲。
這是有多累，才會這樣。
七十三年，他怎麽不去死。
他的小白在外面夜以繼日地等他的時候，他在裏面幹什麽！他為什麽沒有早點出來！
喉結不受控制地蠕動。他輕輕將側臉貼上了鳳九的頭。
久等了……小白。
睡吧小白。這次我不會走了。
醒了，我就永遠陪著你了。
一旁的少綰沈默著。她的心裏莫名有些酸痛。
她不敢說，但她覺得，七十三年，其實挺短了。
和在混沌裏暗無天日的幾十萬年比，真的太短了。
少陽是幸福的，有人不顧生死地等他。
自己呢。
無所謂了。消失了三十幾萬年的死人。
還巴望有誰在原地等候嗎。
才不會。
也無妨。
☆、我喜歡少陽，麻煩你自重
東華看著懷裏的鳳九睡得沈沈，忽然發現了被窩裏的蒼何。
蒼何被套在一個大白棉套裏，看起來軟軟的，像個抱枕。
感受到主人的氣息，它劇烈地震動，好不容易從棉套裏飛了出來，被東華一瞪，乖乖地飛回了劍架，不敢打擾主人。
七十三年，小白就是抱著蒼何睡覺的嗎。
東華的心裏隱隱有些疼痛，更是有一種莫名的醋意肆虐橫生。
蒼何是有劍靈的……小白怎麽能抱著劍靈睡覺！
將懷裏軟軟的一團摟的更緊了些，直到她發出些許不滿的哼哼聲。
嘆口氣，東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回頭再挨個兒收拾。
蓮花境，蒼何，一個都跑不了。
保持不動的姿勢過了很久很久，東華的腿有些麻了，但依然紋絲不動。
少綰始終站在那裏沈默著，眺望著外面一點點升起的太陽。
又是好幾個時辰過去了，接近晌午，鳳九終於悠悠轉醒。
“還早呢，再歇息會兒。”東華柔聲說，安撫地揉揉她的頭。
“我先前都睡了一整夜了，又睡了這麽久，骨頭都酸了。”鳳九軟糯糯的聲音讓人無法拒絕，東華略略松開懷抱，讓鳳九坐起身。
“呀，都晌午了，我去給你做飯。”看到太陽，鳳九掙紮著想起來，又被東華攬回了懷裏。
“本君不餓，讓我多抱一會兒。”
鳳九的臉有些泛紅。好久不曾聽過東華沒臉沒皮的聲音，甚是懷念。
她忽然發現不遠處佇立著一個人影，“咦”地叫喚一聲。
“那是……少綰姐姐？少綰姐姐！”
少綰楞了一楞，默默回過頭，被掙脫東華懷抱的鳳九撲了個滿懷。
看著東華能凍死人的眼神，她顫巍巍地把鳳九扒拉開：“那個……帝後啊……”
“叫我小九就行了。”鳳九臉紅得很，嬌羞地回頭瞪了東華一眼。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東華逼著人家叫帝後。
“也是哦，叫帝後總感覺怪怪的……”少綰笑的十分尷尬，默默回避著東華殺人的表情。
“少綰姐姐，你是從哪裏出來的啊？我只在幻境中見過你呢。”鳳九好奇地晃晃腦袋。
“少陽他把我從混沌裏帶出來了。”少綰捏了捏鳳九的笑臉，對這個女孩莫名的好感，說話也莫名輕松了些，“祖宗我睡了三十萬年，累死了都。話說，你是怎麽掉進那個鬼境的啊。”
鳳九咧著嘴，笑容突然比先前少綰的還尷尬。
“這個……不好說……”
“對啦！綰綰姐姐你以後住哪兒？要不留在太晨宮吧。”
提到何去何從，少綰臉色又凝重起來。抽了抽嘴角，她猶豫著放開鳳九的臉，臉色沈了沈：“這世上沒有綰綰了，你還是叫我少綰吧。至於留在太晨宮……還是算了，我怕被少陽打死……”
“怎麽會！”鳳九一邊領悟了少綰對綰綰這個稱呼以及墨淵上神的排斥，一邊插著腰轉向東華，“東華～你讓少綰姐姐留下來嘛～”
東華不置可否，走過來，把鳳九摟在懷裏。
“你還不回府邸，是真想留在太晨宮？我認人，蒼何可不認，九重天的神兵也不認。”
少綰後退兩步：“我的府邸早就被炸了，我總得先花兩天找到奉行啊……”
“東華你……”鳳九扯扯東華的袖子，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那你去昆侖虛求個住處吧。那裏有間房，一直空著。”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安靜了。
鳳九忽然明白了東華的目的，松了口氣。原來夫君是為了幫墨淵上神，而不是因為占有欲而喪心病狂。那便好。那便好。
“一直空著？”少綰的聲音帶著笑意，卻是譏諷的笑意，伴著哭腔。
“畢竟那裏有人等了你三十萬年。”東華扭過頭，不看少綰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原諒他吧。在幻境裏，你……不是放下了嗎。”
放下？
因為知道幻境是假的，在裏面才能放下啊。少綰低下頭，憋著自己金貴的眼淚，指尖嵌入掌心。
“少綰姐姐……”鳳九不知該說些什麽，糾結地扯著衣角。
忽然聽見劍貫長空之聲，一個黑影從萬裏之外席卷而來，落在大殿內。
“綰綰！”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墨淵沖上前死死地攥住了少綰的手腕，喘著粗氣，似乎剛剛經歷了長途跋涉。事實上，確實如此。
他感受到蓮花境有異動，便趕回來看看東華的情況，沒想到，遠遠的，看到了一個紅衣女子。
是少綰，一定是他的綰綰。
他死死地攥著，以致少綰雪白的手腕被勒出幾道紅痕。
少綰沒有掙紮，也沒有生氣，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墨淵，毫無反應。
“綰綰，你真的回來了！你在哪裏藏了這麽久！我……先跟我回昆侖虛，回頭再說！”
墨淵拽著少綰想走，少綰只是紋絲不動。
墨淵有些發抖，不知是不是過於激動。他一向蒼白無血色的臉難得的通紅。
少綰緩緩抽出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地後退。
她在墨淵詫異的目光中退到東華身側，抱著胳膊。
“不好意思，這位兄臺。不管我們以前是什麽關系，現在，我喜歡少陽。麻煩你，自重。”
我喜歡少陽。
麻煩你自重。
墨淵沈默著。
鳳九楞了楞。
東華毫無反應。
東華十分熟悉這種沈默。墨淵這樣子的沈默，往往預示著，有大事要出。
什麽叫大事呢……當初妙義慧明鏡崩塌的時候，墨淵也不過是這樣。
現在少綰說自己移情別戀，他也是這樣。
這時候，鳳九也想起墨淵在出了大事之後的表情往往是這樣，不禁暗暗腹誹。
上古的老神仙，怎麽一個兩個都在心裏，以一人抵天下蒼生。
氣氛非常凝重，在場的人幾乎都停止呼吸。
墨淵終於開口，聲音很沈。
“你，喜歡少陽？”
“對，我喜歡少陽。”
少綰的聲音分外脆生，鳳九都快有些相信了。
看著鳳九有些皺起的小臉，東華把她往懷裏攬了攬。安撫地握住她的手。
“你喜歡他喜歡到寧可看著他在這裏和他的帝後親親我我也不願意跟我回昆侖虛？”墨淵的聲音抖得厲害，身子也抖得厲害。
“不錯。”少綰勾起嘴角，“您請回吧。”
下一秒，金光一閃。
軒轅劍，架在了東華脖子上。
鳳九的瞳孔一縮，下意識要伸手去擋，被東華按在原地。
“你不要發瘋。”少綰依舊面無表情。
“如果我殺了他，你會不會傷心。”墨淵的眼睛染上一層血紅。
“那是自然的，而且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墨淵忽然笑出聲。
“如果恨能讓你一輩子記住我，也好。”
鳳九今日算是開了眼界。她從未見過墨淵上神有這樣無賴而且瘋狂的一面。
默默看了一眼生死攸關的東華，卻見他一臉無所謂，甚至有些……戲謔？
聽說東華可能已經歸來而匆匆趕到的折顏，倒是被嚇得楞在了門口。
“你倆，幹嘛？”折顏小心地探了探頭，被墨淵當面一瞪：“滾！”
默默抿了抿嘴，看到東華旁邊的少綰，折顏算是明白了。
嘆口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折顏向東華使個眼色，東華會心地挑了挑眉，不等墨淵反應，一個手刀硬生生砍在墨淵脖頸處。墨淵不出所料地昏了過去。
從袖子裏掏出一瓶藥，給墨淵灌了下去，折顏嘖嘖有聲。
“怎麽還是這樣，一提到少綰就發瘋。”
“你們這是怎麽刺激他了，連帝君都敢砍？”
少綰翻了個白眼，還是忍不住探頭看了看墨淵：“少陽，你下手沒太重吧。”
“自然是不敢太重的。”東華的聲音淡淡的，“你既然拉我當擋箭牌，我好事也得做到底不是？”
少綰低下頭，沈默不語。
“少綰姐姐，你為什麽不理墨淵上神啊。”
少綰看了鳳九一眼，鳳九好奇的大眼睛撲閃撲閃。
“這個你就別問了。拿了你的夫君說事兒，不好意思了。你沒吃醋吧？”
“怎麽會怎麽會。”鳳九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少綰姐姐你接下來怎麽辦吶？”
少綰看一眼折顏，又看一眼東華。
兩人都對她點了點頭。
她咬咬牙：“好吧，看在他都瘋成這樣的份上，我先暫時原諒他。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講。”
“這麽多年，你們在他身邊，看見過母的沒有？”
折顏噗的一下笑出聲，感受到少綰殺鳳凰的目光，默默恢覆嚴肅。
“母的？有一個。不過只有一個。”
“誰！”少綰失望地看向說出這話的鳳九。
“我姑姑，女扮男裝去拜師來著。不過放心啦，我姑姑喜歡的是天族太子夜華，已經成親啦。”鳳九討好地放出九條尾巴搖了搖，被醋意大發的東華按了回去。
“對啦，我姑姑長得……咦！少綰姐姐，你和我姑姑，長得好像啊！”
長得……像？
少綰微微咧了咧嘴。
為什麽，竟然，有點，開心。
————“我後來允許近身的姑娘，長得都像你。”
☆、一個一個收拾
看著少綰扛著墨淵向昆侖虛的方向飛去，鳳九長舒一口氣。
折顏看了剩下的兩人一眼，識趣地決定回家去找他的真真。
偌大的太晨宮，終於剩下鳳九和東華兩個人。
扯了扯東華的袖子，鳳九很是愉悅。
“這下，那兩個人該重歸於好了呢。”
東華並沒有回答
隨即，她感覺天旋地轉，然後發現自己被東華按在了墻上。
“你還有閑心思管別人？本君的火，你得負責消。”
東華的聲音非常的別扭，有好大的一股，醋勁兒？
鳳九眨巴著眼睛，有些茫然。
“啊……我惹你生氣了嘛？”
隨後，她撅起嘴：“少綰姐姐說喜歡你我都沒生氣，你還好意思生我氣……”
東華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但隨即嚴肅起來。
“你為什麽要對著少綰搖尾巴。還有，為什麽抱著蒼何睡覺。蒼何是有劍靈的你知不知道。”
東華的聲音小小的，倒向是滾滾委屈的時候撒嬌一般。
“少綰姐姐是女生啊，為什麽不能對她搖尾巴？”鳳九覺得東華的表情很是可愛，揉了揉他的臉，“蒼何不就是把劍嘛。你不在我睡不著，抱著蒼何會睡的好一點。只是你的替代品而已啊。”
東華的心裏稍微舒服了些，還是不依不饒地摟住鳳九：“本君一直把少綰當親弟弟，倒是忘了她是母的這回事兒。不過母的也不行，你只能對本君一個人搖尾巴。”
鳳九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險些笑出聲。
“好好好，東華，你莫不是醋了？這飛醋吃的。”
東華放開她，挑了挑眉：“怎麽，帝後不喜歡？”
不等鳳九答話，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
“你且休息著，本君有兩件重要的事情。”
鳳九乖乖地答應，然後好奇地問：“什麽事情呀？”
“本君要去把十惡蓮花境劈了，還要把蒼何煉了。有點麻煩。但還是要一個一個收拾。”
鳳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震驚地擡頭：“蒼蒼蒼何？煉了？”
“不錯。”
“別別別啊！”鳳九死死擋在東華前面，“蒼何陪你出生入死那麽久！”
“誰讓它不自覺，碰了本君的帝後。”
“可可可，我縫了個劍套套著它的呀！它沒有碰到我！”
東華停住腳步，略略思考了幾秒。
“你說的也有道理。”
鳳九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要是東華真的把天下第一神劍煉了，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東華突然又開始向殿內走去，嚇得鳳九連忙拽住他。
“你你你又幹嘛？”
“剛剛不是說了嗎，要劈了十惡蓮花境。”
鳳九訥訥地放開東華的袖子，感慨著東華可怕的醋勁兒和報覆欲，嘴角漾還是起一絲甜蜜的笑。
真好。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更好了。
☆、小劇場
蒼何：怎麽辦，我家主子要把我煉了。
陶鑄：你幹嘛了帝君要煉你？
蒼何：還不是你家狐貍抱著我睡覺！我又不敢惹她！結果導致我家主子吃醋了！
陶鑄：不至於吧，你好歹也是陪帝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蒼何：還好我是，才稍微躲過一劫。你看看十惡蓮花鏡，已經被帝君給劈了。
陶鑄：……那什麽，挺慘的哈。
蒼何：等一下別扯話題，為什麽你家狐貍不抱著你睡覺啊！
陶鑄：我哪知道……蒼何哥哥，你現在需要我哄你嗎？不要的話……我去找軒轅玩啦。
蒼何：你敢！信不信我把軒轅砍了！
陶鑄：你這飛醋吃的，倒像是你主子。
蒼何：……
作者有話要說： 蒼何和陶鑄當然要在一起了哼唧！
朔葉和軒轅也要在一起哦⊙?⊙！
☆、師，師娘？
昆侖虛的弟子們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威懾一方的戰神師傅，是被扛回來的。
還是被一個女子扛回來的。
那個女子一身紅衣，咋咋呼呼地闖進昆侖虛，和餵仙鶴的十六師弟打了個照面。
聽十六師弟講，當時那女子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然後很不客氣地問他是不是墨淵的徒弟。
“啊……我是……”
“那你照顧好他。祖宗我還有點事。”
然後，那個女子把扛在肩上的師傅扔了過來，他手忙腳亂接了個滿懷。
“餵，你什麽意思啊，你以為昆侖虛是你想進就……”
不等他說完，那女子轉身就飛走了。
眾弟子圍在師傅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師傅，若有所思。
“子闌，你確定那女子是紅衣服？”
“是。”
“自稱祖宗？”
“是。”
疊風揉了揉額頭。
“那什麽，子闌啊，你可能，失禮了。”
“什麽意思？她對我師傅那麽不客氣還算是我失禮？”
“說出來怕嚇著你，那個可能是失蹤了三十萬年的師娘……”
太晨宮。
東華站在十惡蓮花鏡前，指尖凝起點點金光。
用法力探及蓮花鏡深處，有一絲絲妖冶的氣息在波動。
懷裏的紫玉忽然有些發燙，東華皺了皺眉頭，勾勾手指，紫玉躍入手中。
他本就疑惑，幻境裏的東西在幻境裏使用還算可行，但為何能帶回現實還靈力不散就不得而知。如今看來，只有一種可能。
這蓮花鏡裏，有渺落的殘魂。
這是他最厭惡的一種結果。這也就說明，幻境如此反常，都是那個女妖在作怪。
他在幻境裏延誤的時間，使他被反噬了不少，最起碼有兩成功力。若渺落的殘魂在裏面，吸收了他的功力，重聚靈體，只怕又是一場浩劫。如今看來，渺落的大部分妖息儲存在昆侖虛，少部分妖息在十惡蓮花鏡裏游蕩。需得兩邊同時下手。
不過，當務之急，是把蓮花鏡先劈了。竟敢造一個假的本帝君，還害得本帝君和小白分別七十三年。
罪無可恕！
不過為防容器摧毀後妖息四散，得先將妖息轉移。
沈吟片刻，東華將紫玉擲出，喃喃著什麽覆雜的咒語。蓮花鏡裏冒出股股黑煙，匯入玉石之中，散發出刺眼的紫色光芒。
半晌，估計妖息收集得差不多了，東華愉悅地召來蒼何，對著蓮花鏡劈頭砍下。震耳欲聾的巨響，充當入口的鏡身在劍氣下瞬間碎成了晶石碎片，失去了光澤。
滿意地收回蒼何，施法封印住承載了過多妖息幾近炸裂的紫玉。那上頭的光芒閃爍幾下，終是熄滅。
鳳九被這巨響嚇了一跳，放下手裏洗著的菜，飛奔到大殿，看見一地狼藉。
“東華……這是……”
“事不宜遲，說劈就劈。”東華掂了掂手上的玉，揮揮手，一地殘骸消失無蹤。
鳳九抽了抽僵硬的嘴角，咽了口唾沫：“哦……”
東華勾勾嘴角，走到他跟前，揉了揉她的頭：“本君有事要去昆侖虛一趟，你乖乖待在太晨宮。”
不等鳳九回答，他湊上鳳九耳邊：“你準備好吃的等著我。本君好久沒有開葷了。”
他加重了“吃的”和“開葷”二字，惹得鳳九耳朵瞬間血紅。
“不正經。”鳳九嗔怪著推開他，撅起嘴。
“本君沒說什麽呀。”東華愉快地走出大殿。
“等我回來啊。”
☆、風雲驟變
鳳九在廚房裏忙碌著。
七十三年沒下廚，手藝似乎生疏了許多。但她清晰的記得東華的胃口。
看著桌上七手八腳翻出來的剛剛清洗幹凈的“素材”，她有些頭疼。
“涼拌水芹菜……銀杏白菜膽……雞樅湯……嗯再去捉條魚吧……來個糖醋魚……”
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怕什麽，是你自己做糖醋魚。”
興致勃勃地將水芹菜先用佐料拌上，她向著後花園的池塘飛奔而去。
撩起裙子，走到淺水裏，手裏緊緊握著一根樹枝。水下有魚的影子竄來竄去，她平氣凝神，回憶著以前看燕池悟捉魚的樣子，奮力一插，卻只插到了清水。
“搞什麽嘛。”撅了撅嘴，捋起袖子，她不服輸地死死盯著水面。
忽然，她周身一顫。
縷縷黑氣從水底侵入她裸露的腳踝，順著經脈，一路上湧。
一口鮮血噴出，她試圖運功抵禦，卻只是徒勞。
七十三年的渾渾噩噩，身體受損本就嚴重，雖然先前睡覺時東華給自己輸了不少內力，但身體狀況還是虛弱得很。
她感受到另一個魂魄在身體裏肆虐，自己卻無法將其逼出。自己的元神似乎有被打壓的跡象，意識一點點模糊。
“不行……東華還等著我做飯……我不能……”
她有些驚慌地掙紮，額上的鳳羽花忽明忽暗。
她聽到一個妖冶的女聲。
“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他的。”
不等她反應，眼前終是一黑。
昆侖虛。
東華到的時候，昆侖虛一片雞飛狗跳。
墨淵剛剛醒來，一群弟子四散穿梭，好不熱鬧。
“墨淵，你這是幹什麽。”
“帝君，我們在尋找師娘是否在昆侖虛境內。”
東華笑了兩聲，自顧自四周打量著。
“墨淵，且等一等再找你那小鳳凰。有要事。”
墨淵擡起眼簾，忽然咳嗽起來，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
“帝君，先前失禮了，還望莫要見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最近調服昆侖虛裏的妖息也廢了我不少功力。”
掏出那塊閃閃發光的玉牌，東華神情嚴肅：“這裏是另一小半的妖息。到了大比分妖息的封印地，果然起了共鳴。”
“帝君可知渺落的魂魄在何處？”墨淵緩緩起身。
“我以為她魂飛魄散了。”東華緊縮著眉，“但近日妖息蠢蠢欲動，竟是主體魂魄覆蘇的樣子。”
沈吟片刻，墨淵嘆口氣。
“也罷，明日卯時，凈化妖息。”
“不過，還望帝君能尋得渺落魂魄下落，否則妖息始終無法徹底消除。”
“本君知道。”
東華忽然一陣心悸，似乎有什麽不好的預感。
小狐貍出事兒了？不會的！她在太晨宮做飯，能有什麽事。
不過還是快些回去看看。
眼前的帝君突然化為青煙消失，墨淵習以為常地嘆氣。
“綰綰……若我能撐過這一劫……再與你道歉。”
太平盛世……又要結束了吧。
白頭偕老……真是奢侈。
☆、雲譎波詭
閃身出現在太晨宮，廚房裏整整齊齊的，不見鳳九的蹤影。
“小白！”東華眼神一轉，掐指，向後花園飛去。
果然，鳳九坐在池塘的淺水裏，迷迷糊糊地晃腦袋。
“小白！”東華一擡手，鳳九飛了起來，直直地撞入他懷裏。
“阿嚏！”鳳九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東華抱住她水淋淋的身子，聲音裏半是心疼半是責備。
“身子這麽虛，還這麽不小心。”
“我就是想捉條魚給你做糖醋魚……腳底一滑，就……”鳳九一臉委屈，忘東華懷裏鉆了鉆。
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沖著池塘擡擡手，一條活蹦亂跳的魚落入手中。
“喏，拿著個去燒吧。燒的好吃些。”東華把魚遞給鳳九，“先去把衣服換了，你已經很虛弱了，斷不能再著涼。怎麽就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呢，本君倒是不能離開你一分一秒。”
看著東華寵溺的眼神，鳳九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去了廚房。
魚被狠狠摔在案板上，她眼露兇光。
“憑什麽……殺我一次又一次都面不改色，而這只狐貍精著涼都值得你擔心……”
她又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無妨，反正這以後，也是我的身體了。”
“就算你發現，你又如何下得去手……”
看著小狐貍的背影，東華揚起一絲苦澀的笑。
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平平淡淡廝守。
奈何天道艱難，路途險阻。
小白，你要好好的。我斷不會離開你。
回到書房，想寫些什麽定下心，手中的筆卻總是顫抖。
事關重大，到底要不要通知天君夜華之流。
上古的老神仙，總是以天下事為己任，不愛讓別人插手。或許是對後輩的不放心？又或者是，過於自負。
折顏也調侃過，他們這些老神仙，無論遇到什麽大事，交際圈永遠就幾個人。
當然了，也正是這幾個人，解決了億萬年來一個又一個曠世難題。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
放下筆，東華沈吟著。不管怎樣，此事，還是先對鳳九壓下來。不然，她又該擔心了。
“東華～開飯啦。”鳳九軟糯糯的聲音傳來，東華露出些許笑意，緩緩步出書房。
大殿內，鳳九正整理著桌上的餐盤。長發垂至腰間，隨風搖曳。
東華的腳步頓了一頓。
“東華，快來嘗嘗。”
鳳九轉身，滿臉純真地一笑。
緩緩上前，坐下，夾起一筷子菜，東華的動作又頓了頓。
“好吃嗎？”鳳九期待的聲音傳來。
“你這七十五年，廚藝進步的倒是不少。除了這涼拌水芹菜的味道和從前的一般無二，其餘菜，味道都大有不同。”
“那是，一直練著等你回來嘛。七十五年，怎麽著也得練上來了。不過，我以前燒的菜已經很好吃了嘛，現在只不過是登峰造極。”
東華沈默著，眼裏閃過一絲淩厲，但很快掩了下去。
不動聲色地吃完飯，他溫柔地看著鳳九：“你且歇著，我去給你煎藥。”
鳳九扒拉玩自己碗裏的飯，乖巧地點了點頭。
看著東華的背影，她松了口氣。
原來這狐貍精等了他七十五年啊，鏡內外時間差我還真沒算的過來，幸好東華先開口了。
菜麽，直接從妖族宴席上隔空取過來的，自然是好吃。
東華對這狐貍精是真好。只可惜被我鳩占鵲巢。
本來還想著趁他們釋放妖息凈化的時候回歸本體覆仇，現在卻覺得，永遠待在這裏，到也不錯。
☆、本君找到了
“小白。”
東華端著藥出現在門口，打破了鳳九的沈思。
“來，我餵你喝藥。”
鳳九順從地乖乖坐好，東華走到她面前，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做下，用勺子攪拌著黑色的藥湯，舀起一勺，湊到她嘴邊。
鳳九猶豫了幾秒，還是乖乖喝了下去。
藥，是正常的清苦味。喝下去以後周身格外舒暢。不像是毒。
對啊，我演的這麽像，東華一定沒有發現。他又怎麽可能餵他的小白毒呢。
呵，小白小白，聽著像條狗的名字。
她瞇起眼，開始享受東華一勺一勺給她餵藥，東華從未對她如此溫柔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東華面不改色地餵著藥，看起來毫無異樣。
喝完了藥，鳳九挑挑眉，忽然玩心打發，往東華懷裏躺去，東華並未躲閃。
“東華……這麽多年沒見……你餓不餓……”在東華耳邊呵氣如蘭，手指在東華胸口一下一下打著圈圈。
“不是剛吃過麽，你菜做的那樣好吃，自然是飽了。”東華按下她不安分的小手，聲音帶著笑意。
“東華……我的意思是……人家想要你……”鳳九的聲音更加妖冶起來，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
東華挑了挑眉，將鳳九拎了起來。剛剛兩人之間暧昧的空氣被涼風沖淡。
沖著她溫柔地笑了笑，東華微微搖一搖頭。
“不行，你才大病初愈，身子虛弱的很。等你養好傷再說。”
不滿地撅起嘴，鳳九只得點頭。若是太強硬，東華反而會懷疑，那就適得其反了。
“好了，你好好睡一覺，本君有些事要處理。”東華放下鳳九，遞給她一顆藥丸，“這個是我很久以前從折顏那兒討來的靈藥，對修覆元神有非常大的幫助。你在那混沌和幻境裏走了一遭，元神本就有傷。七十五年又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傷的更是嚴重，估計很難受吧，你什麽都不告訴我，難道以為我不知道嗎。待會兒吃下去，會好受些。”
鳳九一臉驚喜地接過藥丸，抱住東華蹭了蹭：“知道啦。早點回來陪我啊。”
“好。”
寵溺地笑了笑，東華轉身離開。
背對過鳳九的瞬間，他的臉上，湧起無限的殺意。
冷峻的，能讓看到的人，都跌坐在地。
鳳九看著東華遠去地背影，惋惜自己勾引計劃的失敗，不過無妨，她長久地待在這個身體裏就行了，不久以後一定就能和東華水乳交融了。大不了，明日任他們凈化了妖息。反正自己也不打算離開了，要妖息也沒用。
看了看手裏的藥丸，她還是不放心地幻出一根針，探了探，那針竟閃出耀眼的金光。
“真的是靈藥啊！好東西！”她有些吃驚，接著露出無比激動的笑容。正好她這麽多年來殘魂游蕩，受損嚴重，是得好好補一補。
一仰脖子，吞下藥丸。她回到寢室，安靜地在床上躺下，休養生息。
遠方，東華乘著獵獵長風，飛到了昆侖虛。
墨淵正對著那塊玉牌和半個昆侖虛施法，將兩半妖息合為一體。
“墨淵。”
聽見東華的聲音，墨淵收了術法，回過頭。
“帝君，何事。”
“渺落的殘魂，本君找到了。”
☆、九死一生
“找到了？”
墨淵掙紮著起身：“在哪兒？得確保明日她不來幹擾。”
“她不會來的。”東華語氣淡漠的可怕，“她在鳳九身上。”
“小白原本就元神受損，自然很容易被她侵占身體。是我疏忽了。按我用仙力窺測的情況來看，現在小白自己的元神應該是被封印住了。”
“帝君打算如何？”
“本君也是來找你商議。她現在留著小白的元神是想萬一被發現用來做個要挾，而且我以前給小白元神施加的保護她一時半會兒破不開，只能封印。不過再耗幾天就說不準了。”
“那就把凈化妖息的時間提前吧。”墨淵斬釘截鐵，“妖息被凈化後，她的能力會大大削弱，無法對鳳九的元神下手。隨後只要把她的魂魄抽出，就可以將其徹底消滅。”
看著墨淵蒼白的臉，東華抿了抿嘴。
“那就即刻動手吧。今晚之前，凈化完妖息。”
本君不願和小白以外的任何人同塌而眠，有小白的身體也不行。
墨淵點點頭：“給我半個時辰準備一下。
兩個人心裏都明白，凈化妖息迫在眉睫，卻也是九死一生。
半個時辰之後，只怕是，生死未蔔。
只可惜，沒有退路。
終是到了時辰。墨淵吩咐弟子站成五行八卦之勢，自己和東華站在正中，兩個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緩緩舉劍。
蒼何和軒轅之間繚繞著金色的光線，昆侖虛閃爍著紅光，妖冶異常。
石破天驚的巨響，滾滾黑煙竄入空中，被八卦所成結界阻攔。
蒼何與軒轅脫手而出，在黑煙裏穿梭。
東華和墨淵同時伸手施法。
白色的光芒從二人周身放出，一點點向黑煙靠近。黑煙倉皇地流竄著，卻只能被白光一寸寸吞噬。
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已是三個時辰，源源不斷的仙力連續輸出，在龐大的妖息面前，仍只是滄海一粟。
墨淵嘴角回出一絲鮮血，繼而，一大口血噴出。
東華的臉白的嚇人，一口赤金血憋了又憋。
凈化妖息是很耗費功力的事情，兩人一個剛遭反噬功力不足，一個相思成疾剛剛恢覆，比起原先的實力，只能算是各有五成。兩個人聯手，倒與當年東華一個人無甚差異。幾乎就要支持不住。
果然，是自負了。
墨淵露出一絲戚戚然的笑容，輕聲開口。
“帝君，可還撐得住？”
“本君無妨。”東華嘴硬著，血已是從耳邊滲出。
“帝君，你且記住。你還有鳳九，還有，麻煩幫我照顧好綰綰。”
“還有……幫我給綰綰帶句話，我欠她一句對不起，不過我不求她原諒。”
東華震驚地看墨淵一眼，嗓音暗啞：“你要做什麽！”
墨淵不再說話，空閑的一只手緩緩從腹部前方向上擡起，腹部內一顆金黃的內丹閃閃發光，被一點一點向上逼出。
“你瘋了！”東華想攔住他，奈何自己仙法也是透支，根本無力阻攔。
“話，一定要幫我帶到。”
墨淵的內丹已是逼到了咽喉，他的臉上，細密的汗珠顯現著他強忍的痛苦。
忽然，一道紅光襲來，沖擊在墨淵手上，手一抖，無力繼續逼出內丹，內丹被那紅光重新逼入下腹，墨淵一個踉蹌，一臉茫然。
清脆的長鳴忽然響起，黑煙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一只鳳凰在妖息裏穿梭，渾身的火焰照亮了天際。
☆、沒事了，我在
火愈燒愈烈。
黑煙在火裏消散，不見所蹤。
妖息，全部凈化。
“涅槃之火，可凈天下汙穢。”長出一口氣，東華緩緩調理著紊亂的內力。
墨淵死死盯著空中的鳳凰，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
“綰綰……”
火漸漸熄滅，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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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置信的語氣，有些顫抖，帶著哭腔。
“是我。我回來了。”
鳳九顫巍巍地伸出手，碰了碰東華的臉。眼淚不由自主地湧出，“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就知道！”
“不過幾天而已，你怎……”東華突然楞住。
幾天？不！時差！
該死，他怎麽把這個忘了！
心裏咯噔一下，他艱難地吞咽一下！看向懷裏的鳳九。
“小白！我失蹤多久了？”
鳳九看著東華驚愕的表情，微微低下眼簾：“七十三年……零九天。”
她又趕緊擡起頭，一個勁地搖著頭：“沒事的東華，沒事的，我等多久多沒事，只要你回來，只要你沒事，幾百年幾萬年都沒關系！沒……唔……”
她被狠狠地撞進了東華懷裏，溫暖的白檀香包裹了她。她感受到東華急促的心跳。她聽見東華的呼吸聲。東華以前從沒有這樣失態。
東華死死地抱著她，她有些透不過氣。但她有一種繃著的神經一瞬間釋放輕松的感覺，接著，感到很累很累。
這個懷抱太溫暖了。她想睡覺。七十三年，一場好覺都沒睡過。
小手輕輕撫上東華心口，感受著他慌亂卻沈穩的心跳，鳳九嘟囔著：“東華，我好累，你別走，抱著我，睡一覺……”
東華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他感受到她軟綿綿地躺在自己懷裏，那是一種非常放松的狀態。接著，聽見她細碎的呼吸聲。
這是有多累，才會這樣。
七十三年，他怎麽不去死。
他的小白在外面夜以繼日地等他的時候，他在裏面幹什麽！他為什麽沒有早點出來！
喉結不受控制地蠕動。他輕輕將側臉貼上了鳳九的頭。
久等了……小白。
睡吧小白。這次我不會走了。
醒了，我就永遠陪著你了。
一旁的少綰沈默著。她的心裏莫名有些酸痛。
她不敢說，但她覺得，七十三年，其實挺短了。
和在混沌裏暗無天日的幾十萬年比，真的太短了。
少陽是幸福的，有人不顧生死地等他。
自己呢。
無所謂了。消失了三十幾萬年的死人。
還巴望有誰在原地等候嗎。
才不會。
也無妨。
☆、我喜歡少陽，麻煩你自重
東華看著懷裏的鳳九睡得沈沈，忽然發現了被窩裏的蒼何。
蒼何被套在一個大白棉套裏，看起來軟軟的，像個抱枕。
感受到主人的氣息，它劇烈地震動，好不容易從棉套裏飛了出來，被東華一瞪，乖乖地飛回了劍架，不敢打擾主人。
七十三年，小白就是抱著蒼何睡覺的嗎。
東華的心裏隱隱有些疼痛，更是有一種莫名的醋意肆虐橫生。
蒼何是有劍靈的……小白怎麽能抱著劍靈睡覺！
將懷裏軟軟的一團摟的更緊了些，直到她發出些許不滿的哼哼聲。
嘆口氣，東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回頭再挨個兒收拾。
蓮花境，蒼何，一個都跑不了。
保持不動的姿勢過了很久很久，東華的腿有些麻了，但依然紋絲不動。
少綰始終站在那裏沈默著，眺望著外面一點點升起的太陽。
又是好幾個時辰過去了，接近晌午，鳳九終於悠悠轉醒。
“還早呢，再歇息會兒。”東華柔聲說，安撫地揉揉她的頭。
“我先前都睡了一整夜了，又睡了這麽久，骨頭都酸了。”鳳九軟糯糯的聲音讓人無法拒絕，東華略略松開懷抱，讓鳳九坐起身。
“呀，都晌午了，我去給你做飯。”看到太陽，鳳九掙紮著想起來，又被東華攬回了懷裏。
“本君不餓，讓我多抱一會兒。”
鳳九的臉有些泛紅。好久不曾聽過東華沒臉沒皮的聲音，甚是懷念。
她忽然發現不遠處佇立著一個人影，“咦”地叫喚一聲。
“那是……少綰姐姐？少綰姐姐！”
少綰楞了一楞，默默回過頭，被掙脫東華懷抱的鳳九撲了個滿懷。
看著東華能凍死人的眼神，她顫巍巍地把鳳九扒拉開：“那個……帝後啊……”
“叫我小九就行了。”鳳九臉紅得很，嬌羞地回頭瞪了東華一眼。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東華逼著人家叫帝後。
“也是哦，叫帝後總感覺怪怪的……”少綰笑的十分尷尬，默默回避著東華殺人的表情。
“少綰姐姐，你是從哪裏出來的啊？我只在幻境中見過你呢。”鳳九好奇地晃晃腦袋。
“少陽他把我從混沌裏帶出來了。”少綰捏了捏鳳九的笑臉，對這個女孩莫名的好感，說話也莫名輕松了些，“祖宗我睡了三十萬年，累死了都。話說，你是怎麽掉進那個鬼境的啊。”
鳳九咧著嘴，笑容突然比先前少綰的還尷尬。
“這個……不好說……”
“對啦！綰綰姐姐你以後住哪兒？要不留在太晨宮吧。”
提到何去何從，少綰臉色又凝重起來。抽了抽嘴角，她猶豫著放開鳳九的臉，臉色沈了沈：“這世上沒有綰綰了，你還是叫我少綰吧。至於留在太晨宮……還是算了，我怕被少陽打死……”
“怎麽會！”鳳九一邊領悟了少綰對綰綰這個稱呼以及墨淵上神的排斥，一邊插著腰轉向東華，“東華～你讓少綰姐姐留下來嘛～”
東華不置可否，走過來，把鳳九摟在懷裏。
“你還不回府邸，是真想留在太晨宮？我認人，蒼何可不認，九重天的神兵也不認。”
少綰後退兩步：“我的府邸早就被炸了，我總得先花兩天找到奉行啊……”
“東華你……”鳳九扯扯東華的袖子，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那你去昆侖虛求個住處吧。那裏有間房，一直空著。”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安靜了。
鳳九忽然明白了東華的目的，松了口氣。原來夫君是為了幫墨淵上神，而不是因為占有欲而喪心病狂。那便好。那便好。
“一直空著？”少綰的聲音帶著笑意，卻是譏諷的笑意，伴著哭腔。
“畢竟那裏有人等了你三十萬年。”東華扭過頭，不看少綰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原諒他吧。在幻境裏，你……不是放下了嗎。”
放下？
因為知道幻境是假的，在裏面才能放下啊。少綰低下頭，憋著自己金貴的眼淚，指尖嵌入掌心。
“少綰姐姐……”鳳九不知該說些什麽，糾結地扯著衣角。
忽然聽見劍貫長空之聲，一個黑影從萬裏之外席卷而來，落在大殿內。
“綰綰！”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墨淵沖上前死死地攥住了少綰的手腕，喘著粗氣，似乎剛剛經歷了長途跋涉。事實上，確實如此。
他感受到蓮花境有異動，便趕回來看看東華的情況，沒想到，遠遠的，看到了一個紅衣女子。
是少綰，一定是他的綰綰。
他死死地攥著，以致少綰雪白的手腕被勒出幾道紅痕。
少綰沒有掙紮，也沒有生氣，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墨淵，毫無反應。
“綰綰，你真的回來了！你在哪裏藏了這麽久！我……先跟我回昆侖虛，回頭再說！”
墨淵拽著少綰想走，少綰只是紋絲不動。
墨淵有些發抖，不知是不是過於激動。他一向蒼白無血色的臉難得的通紅。
少綰緩緩抽出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地後退。
她在墨淵詫異的目光中退到東華身側，抱著胳膊。
“不好意思，這位兄臺。不管我們以前是什麽關系，現在，我喜歡少陽。麻煩你，自重。”
我喜歡少陽。
麻煩你自重。
墨淵沈默著。
鳳九楞了楞。
東華毫無反應。
東華十分熟悉這種沈默。墨淵這樣子的沈默，往往預示著，有大事要出。
什麽叫大事呢……當初妙義慧明鏡崩塌的時候，墨淵也不過是這樣。
現在少綰說自己移情別戀，他也是這樣。
這時候，鳳九也想起墨淵在出了大事之後的表情往往是這樣，不禁暗暗腹誹。
上古的老神仙，怎麽一個兩個都在心裏，以一人抵天下蒼生。
氣氛非常凝重，在場的人幾乎都停止呼吸。
墨淵終於開口，聲音很沈。
“你，喜歡少陽？”
“對，我喜歡少陽。”
少綰的聲音分外脆生，鳳九都快有些相信了。
看著鳳九有些皺起的小臉，東華把她往懷裏攬了攬。安撫地握住她的手。
“你喜歡他喜歡到寧可看著他在這裏和他的帝後親親我我也不願意跟我回昆侖虛？”墨淵的聲音抖得厲害，身子也抖得厲害。
“不錯。”少綰勾起嘴角，“您請回吧。”
下一秒，金光一閃。
軒轅劍，架在了東華脖子上。
鳳九的瞳孔一縮，下意識要伸手去擋，被東華按在原地。
“你不要發瘋。”少綰依舊面無表情。
“如果我殺了他，你會不會傷心。”墨淵的眼睛染上一層血紅。
“那是自然的，而且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墨淵忽然笑出聲。
“如果恨能讓你一輩子記住我，也好。”
鳳九今日算是開了眼界。她從未見過墨淵上神有這樣無賴而且瘋狂的一面。
默默看了一眼生死攸關的東華，卻見他一臉無所謂，甚至有些……戲謔？
聽說東華可能已經歸來而匆匆趕到的折顏，倒是被嚇得楞在了門口。
“你倆，幹嘛？”折顏小心地探了探頭，被墨淵當面一瞪：“滾！”
默默抿了抿嘴，看到東華旁邊的少綰，折顏算是明白了。
嘆口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折顏向東華使個眼色，東華會心地挑了挑眉，不等墨淵反應，一個手刀硬生生砍在墨淵脖頸處。墨淵不出所料地昏了過去。
從袖子裏掏出一瓶藥，給墨淵灌了下去，折顏嘖嘖有聲。
“怎麽還是這樣，一提到少綰就發瘋。”
“你們這是怎麽刺激他了，連帝君都敢砍？”
少綰翻了個白眼，還是忍不住探頭看了看墨淵：“少陽，你下手沒太重吧。”
“自然是不敢太重的。”東華的聲音淡淡的，“你既然拉我當擋箭牌，我好事也得做到底不是？”
少綰低下頭，沈默不語。
“少綰姐姐，你為什麽不理墨淵上神啊。”
少綰看了鳳九一眼，鳳九好奇的大眼睛撲閃撲閃。
“這個你就別問了。拿了你的夫君說事兒，不好意思了。你沒吃醋吧？”
“怎麽會怎麽會。”鳳九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少綰姐姐你接下來怎麽辦吶？”
少綰看一眼折顏，又看一眼東華。
兩人都對她點了點頭。
她咬咬牙：“好吧，看在他都瘋成這樣的份上，我先暫時原諒他。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講。”
“這麽多年，你們在他身邊，看見過母的沒有？”
折顏噗的一下笑出聲，感受到少綰殺鳳凰的目光，默默恢覆嚴肅。
“母的？有一個。不過只有一個。”
“誰！”少綰失望地看向說出這話的鳳九。
“我姑姑，女扮男裝去拜師來著。不過放心啦，我姑姑喜歡的是天族太子夜華，已經成親啦。”鳳九討好地放出九條尾巴搖了搖，被醋意大發的東華按了回去。
“對啦，我姑姑長得……咦！少綰姐姐，你和我姑姑，長得好像啊！”
長得……像？
少綰微微咧了咧嘴。
為什麽，竟然，有點，開心。
————“我後來允許近身的姑娘，長得都像你。”
☆、一個一個收拾
看著少綰扛著墨淵向昆侖虛的方向飛去，鳳九長舒一口氣。
折顏看了剩下的兩人一眼，識趣地決定回家去找他的真真。
偌大的太晨宮，終於剩下鳳九和東華兩個人。
扯了扯東華的袖子，鳳九很是愉悅。
“這下，那兩個人該重歸於好了呢。”
東華並沒有回答
隨即，她感覺天旋地轉，然後發現自己被東華按在了墻上。
“你還有閑心思管別人？本君的火，你得負責消。”
東華的聲音非常的別扭，有好大的一股，醋勁兒？
鳳九眨巴著眼睛，有些茫然。
“啊……我惹你生氣了嘛？”
隨後，她撅起嘴：“少綰姐姐說喜歡你我都沒生氣，你還好意思生我氣……”
東華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但隨即嚴肅起來。
“你為什麽要對著少綰搖尾巴。還有，為什麽抱著蒼何睡覺。蒼何是有劍靈的你知不知道。”
東華的聲音小小的，倒向是滾滾委屈的時候撒嬌一般。
“少綰姐姐是女生啊，為什麽不能對她搖尾巴？”鳳九覺得東華的表情很是可愛，揉了揉他的臉，“蒼何不就是把劍嘛。你不在我睡不著，抱著蒼何會睡的好一點。只是你的替代品而已啊。”
東華的心裏稍微舒服了些，還是不依不饒地摟住鳳九：“本君一直把少綰當親弟弟，倒是忘了她是母的這回事兒。不過母的也不行，你只能對本君一個人搖尾巴。”
鳳九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險些笑出聲。
“好好好，東華，你莫不是醋了？這飛醋吃的。”
東華放開她，挑了挑眉：“怎麽，帝後不喜歡？”
不等鳳九答話，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
“你且休息著，本君有兩件重要的事情。”
鳳九乖乖地答應，然後好奇地問：“什麽事情呀？”
“本君要去把十惡蓮花境劈了，還要把蒼何煉了。有點麻煩。但還是要一個一個收拾。”
鳳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震驚地擡頭：“蒼蒼蒼何？煉了？”
“不錯。”
“別別別啊！”鳳九死死擋在東華前面，“蒼何陪你出生入死那麽久！”
“誰讓它不自覺，碰了本君的帝後。”
“可可可，我縫了個劍套套著它的呀！它沒有碰到我！”
東華停住腳步，略略思考了幾秒。
“你說的也有道理。”
鳳九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要是東華真的把天下第一神劍煉了，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東華突然又開始向殿內走去，嚇得鳳九連忙拽住他。
“你你你又幹嘛？”
“剛剛不是說了嗎，要劈了十惡蓮花境。”
鳳九訥訥地放開東華的袖子，感慨著東華可怕的醋勁兒和報覆欲，嘴角漾還是起一絲甜蜜的笑。
真好。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更好了。
☆、小劇場
蒼何：怎麽辦，我家主子要把我煉了。
陶鑄：你幹嘛了帝君要煉你？
蒼何：還不是你家狐貍抱著我睡覺！我又不敢惹她！結果導致我家主子吃醋了！
陶鑄：不至於吧，你好歹也是陪帝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蒼何：還好我是，才稍微躲過一劫。你看看十惡蓮花鏡，已經被帝君給劈了。
陶鑄：……那什麽，挺慘的哈。
蒼何：等一下別扯話題，為什麽你家狐貍不抱著你睡覺啊！
陶鑄：我哪知道……蒼何哥哥，你現在需要我哄你嗎？不要的話……我去找軒轅玩啦。
蒼何：你敢！信不信我把軒轅砍了！
陶鑄：你這飛醋吃的，倒像是你主子。
蒼何：……
作者有話要說： 蒼何和陶鑄當然要在一起了哼唧！
朔葉和軒轅也要在一起哦⊙?⊙！
☆、師，師娘？
昆侖虛的弟子們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威懾一方的戰神師傅，是被扛回來的。
還是被一個女子扛回來的。
那個女子一身紅衣，咋咋呼呼地闖進昆侖虛，和餵仙鶴的十六師弟打了個照面。
聽十六師弟講，當時那女子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然後很不客氣地問他是不是墨淵的徒弟。
“啊……我是……”
“那你照顧好他。祖宗我還有點事。”
然後，那個女子把扛在肩上的師傅扔了過來，他手忙腳亂接了個滿懷。
“餵，你什麽意思啊，你以為昆侖虛是你想進就……”
不等他說完，那女子轉身就飛走了。
眾弟子圍在師傅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師傅，若有所思。
“子闌，你確定那女子是紅衣服？”
“是。”
“自稱祖宗？”
“是。”
疊風揉了揉額頭。
“那什麽，子闌啊，你可能，失禮了。”
“什麽意思？她對我師傅那麽不客氣還算是我失禮？”
“說出來怕嚇著你，那個可能是失蹤了三十萬年的師娘……”
太晨宮。
東華站在十惡蓮花鏡前，指尖凝起點點金光。
用法力探及蓮花鏡深處，有一絲絲妖冶的氣息在波動。
懷裏的紫玉忽然有些發燙，東華皺了皺眉頭，勾勾手指，紫玉躍入手中。
他本就疑惑，幻境裏的東西在幻境裏使用還算可行，但為何能帶回現實還靈力不散就不得而知。如今看來，只有一種可能。
這蓮花鏡裏，有渺落的殘魂。
這是他最厭惡的一種結果。這也就說明，幻境如此反常，都是那個女妖在作怪。
他在幻境裏延誤的時間，使他被反噬了不少，最起碼有兩成功力。若渺落的殘魂在裏面，吸收了他的功力，重聚靈體，只怕又是一場浩劫。如今看來，渺落的大部分妖息儲存在昆侖虛，少部分妖息在十惡蓮花鏡裏游蕩。需得兩邊同時下手。
不過，當務之急，是把蓮花鏡先劈了。竟敢造一個假的本帝君，還害得本帝君和小白分別七十三年。
罪無可恕！
不過為防容器摧毀後妖息四散，得先將妖息轉移。
沈吟片刻，東華將紫玉擲出，喃喃著什麽覆雜的咒語。蓮花鏡裏冒出股股黑煙，匯入玉石之中，散發出刺眼的紫色光芒。
半晌，估計妖息收集得差不多了，東華愉悅地召來蒼何，對著蓮花鏡劈頭砍下。震耳欲聾的巨響，充當入口的鏡身在劍氣下瞬間碎成了晶石碎片，失去了光澤。
滿意地收回蒼何，施法封印住承載了過多妖息幾近炸裂的紫玉。那上頭的光芒閃爍幾下，終是熄滅。
鳳九被這巨響嚇了一跳，放下手裏洗著的菜，飛奔到大殿，看見一地狼藉。
“東華……這是……”
“事不宜遲，說劈就劈。”東華掂了掂手上的玉，揮揮手，一地殘骸消失無蹤。
鳳九抽了抽僵硬的嘴角，咽了口唾沫：“哦……”
東華勾勾嘴角，走到他跟前，揉了揉她的頭：“本君有事要去昆侖虛一趟，你乖乖待在太晨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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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經。”鳳九嗔怪著推開他，撅起嘴。
“本君沒說什麽呀。”東華愉快地走出大殿。
“等我回來啊。”
☆、風雲驟變
鳳九在廚房裏忙碌著。
七十三年沒下廚，手藝似乎生疏了許多。但她清晰的記得東華的胃口。
看著桌上七手八腳翻出來的剛剛清洗幹凈的“素材”，她有些頭疼。
“涼拌水芹菜……銀杏白菜膽……雞樅湯……嗯再去捉條魚吧……來個糖醋魚……”
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怕什麽，是你自己做糖醋魚。”
興致勃勃地將水芹菜先用佐料拌上，她向著後花園的池塘飛奔而去。
撩起裙子，走到淺水裏，手裏緊緊握著一根樹枝。水下有魚的影子竄來竄去，她平氣凝神，回憶著以前看燕池悟捉魚的樣子，奮力一插，卻只插到了清水。
“搞什麽嘛。”撅了撅嘴，捋起袖子，她不服輸地死死盯著水面。
忽然，她周身一顫。
縷縷黑氣從水底侵入她裸露的腳踝，順著經脈，一路上湧。
一口鮮血噴出，她試圖運功抵禦，卻只是徒勞。
七十三年的渾渾噩噩，身體受損本就嚴重，雖然先前睡覺時東華給自己輸了不少內力，但身體狀況還是虛弱得很。
她感受到另一個魂魄在身體裏肆虐，自己卻無法將其逼出。自己的元神似乎有被打壓的跡象，意識一點點模糊。
“不行……東華還等著我做飯……我不能……”
她有些驚慌地掙紮，額上的鳳羽花忽明忽暗。
她聽到一個妖冶的女聲。
“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他的。”
不等她反應，眼前終是一黑。
昆侖虛。
東華到的時候，昆侖虛一片雞飛狗跳。
墨淵剛剛醒來，一群弟子四散穿梭，好不熱鬧。
“墨淵，你這是幹什麽。”
“帝君，我們在尋找師娘是否在昆侖虛境內。”
東華笑了兩聲，自顧自四周打量著。
“墨淵，且等一等再找你那小鳳凰。有要事。”
墨淵擡起眼簾，忽然咳嗽起來，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
“帝君，先前失禮了，還望莫要見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最近調服昆侖虛裏的妖息也廢了我不少功力。”
掏出那塊閃閃發光的玉牌，東華神情嚴肅：“這裏是另一小半的妖息。到了大比分妖息的封印地，果然起了共鳴。”
“帝君可知渺落的魂魄在何處？”墨淵緩緩起身。
“我以為她魂飛魄散了。”東華緊縮著眉，“但近日妖息蠢蠢欲動，竟是主體魂魄覆蘇的樣子。”
沈吟片刻，墨淵嘆口氣。
“也罷，明日卯時，凈化妖息。”
“不過，還望帝君能尋得渺落魂魄下落，否則妖息始終無法徹底消除。”
“本君知道。”
東華忽然一陣心悸，似乎有什麽不好的預感。
小狐貍出事兒了？不會的！她在太晨宮做飯，能有什麽事。
不過還是快些回去看看。
眼前的帝君突然化為青煙消失，墨淵習以為常地嘆氣。
“綰綰……若我能撐過這一劫……再與你道歉。”
太平盛世……又要結束了吧。
白頭偕老……真是奢侈。
☆、雲譎波詭
閃身出現在太晨宮，廚房裏整整齊齊的，不見鳳九的蹤影。
“小白！”東華眼神一轉，掐指，向後花園飛去。
果然，鳳九坐在池塘的淺水裏，迷迷糊糊地晃腦袋。
“小白！”東華一擡手，鳳九飛了起來，直直地撞入他懷裏。
“阿嚏！”鳳九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東華抱住她水淋淋的身子，聲音裏半是心疼半是責備。
“身子這麽虛，還這麽不小心。”
“我就是想捉條魚給你做糖醋魚……腳底一滑，就……”鳳九一臉委屈，忘東華懷裏鉆了鉆。
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沖著池塘擡擡手，一條活蹦亂跳的魚落入手中。
“喏，拿著個去燒吧。燒的好吃些。”東華把魚遞給鳳九，“先去把衣服換了，你已經很虛弱了，斷不能再著涼。怎麽就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呢，本君倒是不能離開你一分一秒。”
看著東華寵溺的眼神，鳳九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去了廚房。
魚被狠狠摔在案板上，她眼露兇光。
“憑什麽……殺我一次又一次都面不改色，而這只狐貍精著涼都值得你擔心……”
她又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無妨，反正這以後，也是我的身體了。”
“就算你發現，你又如何下得去手……”
看著小狐貍的背影，東華揚起一絲苦澀的笑。
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平平淡淡廝守。
奈何天道艱難，路途險阻。
小白，你要好好的。我斷不會離開你。
回到書房，想寫些什麽定下心，手中的筆卻總是顫抖。
事關重大，到底要不要通知天君夜華之流。
上古的老神仙，總是以天下事為己任，不愛讓別人插手。或許是對後輩的不放心？又或者是，過於自負。
折顏也調侃過，他們這些老神仙，無論遇到什麽大事，交際圈永遠就幾個人。
當然了，也正是這幾個人，解決了億萬年來一個又一個曠世難題。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
放下筆，東華沈吟著。不管怎樣，此事，還是先對鳳九壓下來。不然，她又該擔心了。
“東華～開飯啦。”鳳九軟糯糯的聲音傳來，東華露出些許笑意，緩緩步出書房。
大殿內，鳳九正整理著桌上的餐盤。長發垂至腰間，隨風搖曳。
東華的腳步頓了一頓。
“東華，快來嘗嘗。”
鳳九轉身，滿臉純真地一笑。
緩緩上前，坐下，夾起一筷子菜，東華的動作又頓了頓。
“好吃嗎？”鳳九期待的聲音傳來。
“你這七十五年，廚藝進步的倒是不少。除了這涼拌水芹菜的味道和從前的一般無二，其餘菜，味道都大有不同。”
“那是，一直練著等你回來嘛。七十五年，怎麽著也得練上來了。不過，我以前燒的菜已經很好吃了嘛，現在只不過是登峰造極。”
東華沈默著，眼裏閃過一絲淩厲，但很快掩了下去。
不動聲色地吃完飯，他溫柔地看著鳳九：“你且歇著，我去給你煎藥。”
鳳九扒拉玩自己碗裏的飯，乖巧地點了點頭。
看著東華的背影，她松了口氣。
原來這狐貍精等了他七十五年啊，鏡內外時間差我還真沒算的過來，幸好東華先開口了。
菜麽，直接從妖族宴席上隔空取過來的，自然是好吃。
東華對這狐貍精是真好。只可惜被我鳩占鵲巢。
本來還想著趁他們釋放妖息凈化的時候回歸本體覆仇，現在卻覺得，永遠待在這裏，到也不錯。
☆、本君找到了
“小白。”
東華端著藥出現在門口，打破了鳳九的沈思。
“來，我餵你喝藥。”
鳳九順從地乖乖坐好，東華走到她面前，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做下，用勺子攪拌著黑色的藥湯，舀起一勺，湊到她嘴邊。
鳳九猶豫了幾秒，還是乖乖喝了下去。
藥，是正常的清苦味。喝下去以後周身格外舒暢。不像是毒。
對啊，我演的這麽像，東華一定沒有發現。他又怎麽可能餵他的小白毒呢。
呵，小白小白，聽著像條狗的名字。
她瞇起眼，開始享受東華一勺一勺給她餵藥，東華從未對她如此溫柔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東華面不改色地餵著藥，看起來毫無異樣。
喝完了藥，鳳九挑挑眉，忽然玩心打發，往東華懷裏躺去，東華並未躲閃。
“東華……這麽多年沒見……你餓不餓……”在東華耳邊呵氣如蘭，手指在東華胸口一下一下打著圈圈。
“不是剛吃過麽，你菜做的那樣好吃，自然是飽了。”東華按下她不安分的小手，聲音帶著笑意。
“東華……我的意思是……人家想要你……”鳳九的聲音更加妖冶起來，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
東華挑了挑眉，將鳳九拎了起來。剛剛兩人之間暧昧的空氣被涼風沖淡。
沖著她溫柔地笑了笑，東華微微搖一搖頭。
“不行，你才大病初愈，身子虛弱的很。等你養好傷再說。”
不滿地撅起嘴，鳳九只得點頭。若是太強硬，東華反而會懷疑，那就適得其反了。
“好了，你好好睡一覺，本君有些事要處理。”東華放下鳳九，遞給她一顆藥丸，“這個是我很久以前從折顏那兒討來的靈藥，對修覆元神有非常大的幫助。你在那混沌和幻境裏走了一遭，元神本就有傷。七十五年又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傷的更是嚴重，估計很難受吧，你什麽都不告訴我，難道以為我不知道嗎。待會兒吃下去，會好受些。”
鳳九一臉驚喜地接過藥丸，抱住東華蹭了蹭：“知道啦。早點回來陪我啊。”
“好。”
寵溺地笑了笑，東華轉身離開。
背對過鳳九的瞬間，他的臉上，湧起無限的殺意。
冷峻的，能讓看到的人，都跌坐在地。
鳳九看著東華遠去地背影，惋惜自己勾引計劃的失敗，不過無妨，她長久地待在這個身體裏就行了，不久以後一定就能和東華水乳交融了。大不了，明日任他們凈化了妖息。反正自己也不打算離開了，要妖息也沒用。
看了看手裏的藥丸，她還是不放心地幻出一根針，探了探，那針竟閃出耀眼的金光。
“真的是靈藥啊！好東西！”她有些吃驚，接著露出無比激動的笑容。正好她這麽多年來殘魂游蕩，受損嚴重，是得好好補一補。
一仰脖子，吞下藥丸。她回到寢室，安靜地在床上躺下，休養生息。
遠方，東華乘著獵獵長風，飛到了昆侖虛。
墨淵正對著那塊玉牌和半個昆侖虛施法，將兩半妖息合為一體。
“墨淵。”
聽見東華的聲音，墨淵收了術法，回過頭。
“帝君，何事。”
“渺落的殘魂，本君找到了。”
☆、九死一生
“找到了？”
墨淵掙紮著起身：“在哪兒？得確保明日她不來幹擾。”
“她不會來的。”東華語氣淡漠的可怕，“她在鳳九身上。”
“小白原本就元神受損，自然很容易被她侵占身體。是我疏忽了。按我用仙力窺測的情況來看，現在小白自己的元神應該是被封印住了。”
“帝君打算如何？”
“本君也是來找你商議。她現在留著小白的元神是想萬一被發現用來做個要挾，而且我以前給小白元神施加的保護她一時半會兒破不開，只能封印。不過再耗幾天就說不準了。”
“那就把凈化妖息的時間提前吧。”墨淵斬釘截鐵，“妖息被凈化後，她的能力會大大削弱，無法對鳳九的元神下手。隨後只要把她的魂魄抽出，就可以將其徹底消滅。”
看著墨淵蒼白的臉，東華抿了抿嘴。
“那就即刻動手吧。今晚之前，凈化完妖息。”
本君不願和小白以外的任何人同塌而眠，有小白的身體也不行。
墨淵點點頭：“給我半個時辰準備一下。
兩個人心裏都明白，凈化妖息迫在眉睫，卻也是九死一生。
半個時辰之後，只怕是，生死未蔔。
只可惜，沒有退路。
終是到了時辰。墨淵吩咐弟子站成五行八卦之勢，自己和東華站在正中，兩個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緩緩舉劍。
蒼何和軒轅之間繚繞著金色的光線，昆侖虛閃爍著紅光，妖冶異常。
石破天驚的巨響，滾滾黑煙竄入空中，被八卦所成結界阻攔。
蒼何與軒轅脫手而出，在黑煙裏穿梭。
東華和墨淵同時伸手施法。
白色的光芒從二人周身放出，一點點向黑煙靠近。黑煙倉皇地流竄著，卻只能被白光一寸寸吞噬。
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已是三個時辰，源源不斷的仙力連續輸出，在龐大的妖息面前，仍只是滄海一粟。
墨淵嘴角回出一絲鮮血，繼而，一大口血噴出。
東華的臉白的嚇人，一口赤金血憋了又憋。
凈化妖息是很耗費功力的事情，兩人一個剛遭反噬功力不足，一個相思成疾剛剛恢覆，比起原先的實力，只能算是各有五成。兩個人聯手，倒與當年東華一個人無甚差異。幾乎就要支持不住。
果然，是自負了。
墨淵露出一絲戚戚然的笑容，輕聲開口。
“帝君，可還撐得住？”
“本君無妨。”東華嘴硬著，血已是從耳邊滲出。
“帝君，你且記住。你還有鳳九，還有，麻煩幫我照顧好綰綰。”
“還有……幫我給綰綰帶句話，我欠她一句對不起，不過我不求她原諒。”
東華震驚地看墨淵一眼，嗓音暗啞：“你要做什麽！”
墨淵不再說話，空閑的一只手緩緩從腹部前方向上擡起，腹部內一顆金黃的內丹閃閃發光，被一點一點向上逼出。
“你瘋了！”東華想攔住他，奈何自己仙法也是透支，根本無力阻攔。
“話，一定要幫我帶到。”
墨淵的內丹已是逼到了咽喉，他的臉上，細密的汗珠顯現著他強忍的痛苦。
忽然，一道紅光襲來，沖擊在墨淵手上，手一抖，無力繼續逼出內丹，內丹被那紅光重新逼入下腹，墨淵一個踉蹌，一臉茫然。
清脆的長鳴忽然響起，黑煙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一只鳳凰在妖息裏穿梭，渾身的火焰照亮了天際。
☆、沒事了，我在
火愈燒愈烈。
黑煙在火裏消散，不見所蹤。
妖息，全部凈化。
“涅槃之火，可凈天下汙穢。”長出一口氣，東華緩緩調理著紊亂的內力。
墨淵死死盯著空中的鳳凰，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
“綰綰……”
火漸漸熄滅，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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