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讓你受委屈。”

“傻瓜，在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委屈了。”

——節選自陸朝顏日記]

不僅是徐老和在場的人一驚，就連坐在他們對立面的卓銘川都是一驚。

誰知陸振遠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顯露著飽經滄桑後的睿智與豁達，在他人仍舊身陷驚訝之中時，他又道：“徐老準備什麽時候離職？”

在場的人算是聽明白了，這陸總雖說不過問公司裏的事多時，但是大權仍勝券在握，他這是擺明了幫助卓銘川掃清障礙。那些原本對卓銘川頗有微詞的老總們都不敢在輕舉妄動，屏氣凝神地望著幾個當事人，等待以下的事情裁決。

陸振遠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徐老再也不能裝聾作啞，直立起顫抖的身體，痛心疾首地道：“創世要完，創世要完啊……”

“小劉。”陸振遠沈聲喚來一旁的助理，繼續笑道：“徐老年紀大，都開始說胡話了，送徐老回去。”

“不用了！”只見徐老用力一甩胳膊，拐杖敲打地面發出咚咚的響聲，“真是豈有此理！”說著便在眾人吃驚感嘆的目光中打開會議室的大門，走了出去。

待徐老一走，適才還嘈雜混亂的會議室內霎時變得鴉雀無聲，一個個人低眉順首，再不似之前的囂張跋扈。

“大家還有什麽想法，盡可能地說出來，相互交流一下。”陸振遠說得心不在焉。

但是落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耳朵裏，卻是變了滋味。誰還會像剛才的徐老那麽傻，自以為公司離開自己就無法運轉，實際上早就成為一顆棄子。

“陸總，”一聲中年女音打破現場心驚膽顫的靜謐，“我能和卓總單獨聊幾句麽。”

是佟慧，就是陸朝顏第一次來找卓銘川時幫她通融的那個佟總。

陸振遠目光落到卓銘川身上，示意他自己做決定。

卓銘川若有所思，最後站起，走向會議室外。

佟慧跟了上去。

“卓總，”佟慧畢恭畢敬，“我知道您著急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事實的原因。”

卓銘川面無表情，輕輕瞇起眼睛，第一次細細打量起眼前的佟慧佟總。四十多歲的樣子，保養得宜，卻並無媚色，絕不是靠見不得人的手段上位的女領導者。相反之下，她全身散發著知性女子的英氣與精明。幹凈利落的前輩，是卓銘川欣賞的類型。

卓銘川示意她說下去。

“就我個人來講，我也覺得，一個公司的發展與崛起，應該靠領導者的遠見卓識和員工們的勤勉認真，而不是那些所謂的炒作與誹謗。從這一點上，我支持您去召開發布會澄清事實。可是，”佟慧話鋒一轉，小心翼翼道：“您有考慮過澄清之後的後果麽，有可能不僅達不到您想要的結果，反而雪上加霜火上澆油。”

卓銘川看著她閃躲而謹慎的眼神，嘆氣道：“佟總有話直說。”

佟慧答了聲好，繼續道：“卓總近年來一直在國外求學，剛回到國內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想必您成天忙碌於工作，很少去著手其他事情。近年來國內的網絡環境與粉絲經濟，不知道卓總了解多少？”

網絡環境與粉絲經濟？

卓銘川承認，人無完人他也不是什麽都會都懂的神仙，粉絲經濟他可以在聽到這個專業術語時直接體會，但是至於網絡環境，他本人是不怎麽上網的，所以真的不太了解。

佟慧從卓銘川探究的眼神中便猜到七七八八，接下去說道：“因為我女兒學習的新聞專業，再加上我本人也經常上網，所以對國內的網絡環境還是有一定的了解。這麽說吧，我們做一個假設，假設您現在已經召開完新聞發布會，接下來會發生一些什麽呢？

“首先是宋宛的粉絲，宋宛的粉絲大致可以分為兩種，支持您和宋宛在一起的，和不支持的。不支持的還好說，看到澄清發布會後各大歡喜。但是支持的呢，他們會如何做？他們大可以扒出您全部的資料，包括現在的女朋友是誰，到時候別說是保護朝顏了，恐怕她會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您可能覺得我聳人聽聞，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偶像沒有和粉絲心目中認定的人在一起，粉絲就會不樂意，甚至會集體去攻擊妨礙偶像在一起的絆腳石。而據我所知，從新聞曝光至現在，網絡上多是祝福你們二人的。

“你是出於不想讓朝顏那孩子受委屈的初心，去澄清事實，但是，難道想得到一個讓她受到更多網絡暴力的後果麽？卓總，三思啊……”

卓銘川轉過身，窗外夜色如墨，遠處高樓拔地而起聳立如雲，萬家燈火遙看如豆，明明滅滅照亮的又是哪個歸家人。他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繁華萬簇，將一整座城市的快樂與失意盡收眼底。但是，哪一盞燈火，是為他和陸朝顏而亮的呢？

佟慧繼續道：“這些明星緋聞都有一個特點，來時如山倒，氣勢洶洶，立即在網民中炸開了鍋，但是去的也快，不知明天又會出一個什麽樣的新聞，就把它蓋過去了。等時過境遷，沒人還會記得。這事現在的熱度就挺大了，你再看新聞發布會，澄清是澄清了，但豈不是鬧得更大。”

卓銘川不語，經過佟慧一番的講解，他已深谙其中的道理，這種新聞你若是去回應，越是炒得沸沸揚揚，如此一來，不正合了傳播者的意。為了不把陸朝顏再次推到風口浪尖上，只能是忍辱負重。

這就是佟慧苦口婆心的最終意思。

卓銘川回到會議室後，便是直接宣布散會。別說是那些高層前輩們摸不著頭腦，就連把玩腕表的陸振遠手上動作都是一頓。

大家當然知道是佟慧勸回了卓銘川，對她好一番誇讚與欽佩。

在卓銘川將要離開時，陸振遠忍不住叫住他，兩個男人之間省去虛與委蛇，後者開門見山：“說說吧，為什麽突然放棄發布會。”

卓銘川一直緊蹙的眉頭終於放松下來，略略一笑，語氣不卑不亢道：“和之前一定要開發布會的原因一樣。”

都是為了陸朝顏。陸振遠點頭，眼中帶著了然的微笑，或是無奈？

“等有空的時候，去看看喬夕吧。”他說。

卓銘川點點頭。

縱使陸振遠縱橫馳騁商場多年，縱使有很多人在聽到他的名字後就大驚色變，縱使他可以用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力與財富將卓銘川與陸朝顏二人分開，為了喬夕，這個從小虧欠太多的女兒，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做了太多太多。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無法改變卓銘川絲毫的意志。

五年了，他們二人隔著將近兩千個日日夜夜，隔著山川湖海半個地球的距離，可卓銘川的心上人，依然是陸朝顏。

朝顏啊……陸振遠不由得嘆一口氣，幽暗的瞳孔裏看不出是何情緒。

深夜漫漫，命運的輪齒在黑暗之中無聲的轉動著。

夜，好像更加迷人了。

張君澤擔心住處有記者守株待兔，略加思索，沖著一邊的好友道：“去我老宅那兒講究一夜？”

這跌宕起伏的一天經歷下來，卓銘川早已是疲憊不堪，閉目點了點頭，說道：“打擾了。”

“切……”張君澤白一眼副駕駛上的男人，嗤之以鼻：“虛偽！”

大晚上的去人家家裏，又沒帶禮物沒提前打聲招呼的，難免讓卓銘川感到自己失禮。但是畢竟天已經那麽晚了，如今他又是各媒體的頭版新聞，生怕再節外生枝出什麽亂子，也只能這樣空手而去。

改天再登門拜訪送禮物好了，卓銘川想，如此一來，便心安許多。

張家老宅是A市的早期建築，方圓幾裏都是富豪區。張家是制藥世家，宏厚的家業傳承沈積了數百年，到張君澤這一代已是歷時十幾代。十幾代的傳承與創新，使得張家在A市裏雖算不上數一數二的富豪大賈，卻也是名門望族裏有頭有臉的家族。

張家不同於陸家陸振遠這種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下海富貴起來的家族，因是名門世家，所以一直保留著舊時的一些風俗習慣。比如說，長幼有序，等級制度。

張君澤偏偏離經叛道，最不喜歡迂腐的那一套。

待他們二人剛一進門，門旁恭候多時的孫阿姨先是恭恭敬敬地說一句少爺回來了，接著便伸手去取張君澤手裏的外套。

“哎，不用。”張君澤繞過孫媽媽，自己把衣服掛在它應待的地方。

能自己做的事兒，他絕不假於他人之手。

“卓先生也來了啊。”孫媽媽笑著跟卓銘川打招呼，一邊把他引到正廳，“夫人還盼著您吶。”

張君澤當即就不高興了，臉上嫌棄的不屑於掩飾，“孫阿姨，您就得了吧，還夫人夫人的，大清早就亡啦呦！”

“這孩子，就是沒規矩。”

正廳裏的三人正說著話，就聽到樓梯處傳來一位溫柔的女音，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優雅端莊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她臉上還帶著笑，如黑白照片上走出的舊時淑女。

“張伯母。”卓銘川輕輕頷首。

“小卓，從你回國後有段日子沒來看伯母了吧？”張夫人瞪一眼“沒規矩”的兒子，隨後目光落到卓銘川身上，輕松的打招呼、寒暄。

卓銘川微微點頭，輕笑：“本想忙完年關這一陣就來探望伯父伯母的。”#####如果小仙女喜歡這本書，喜歡作者，可以來QQ書群玩喔，群號碼：295636229，不定期福利推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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