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來自浩瀚無邊的河外星系，他纖塵不染，閃閃發光。他承載著我對人世間所有的向往與希望，因為有他，沒有什麽不能原諒。

——節選自章瑜日記]

“卓銘川，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

秋高氣爽，孤鶩齊飛，一時之間，整個空蕩蕩的青山上都回蕩著陸朝顏的聲響。清風撲來，河面的一陣陣漣漪蕩漾。

兩人默默對視著，陽光露出頭，照射在清澈的河面上，閃耀出一片波光。河面水波不興，毫無波瀾，但是卓銘川沈靜的眸子要比這一池清水更加靜寂。

陸朝顏漸漸承受不了如此的對視，周身松懈，轉身就要離去。

卓銘川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陸朝顏動彈不得，突然一個拉力把她扯到男人胸前。

“你幹什麽？”陸朝顏有些吃痛，微微皺起眉頭。

男人依然是面無表情，許久之後，嘴角扯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道：“我是很幼稚，比不上你心裏一套，嘴上一套。”

陸朝顏有些無奈，眼角滑過一絲絲苦澀，冷冷說道：“或許對你來說，我是嘴上一套，心裏一套。但是，對我來說，我始終心口如一就夠了。”

“是嗎？”男人玩味地問，眼底猝然變得晦暗不明。

“是……”

一切都是那麽的突然，陸朝顏驀地睜大雙眼，來不及發出的尾音淹沒在二人緊緊交纏的唇舌之中。

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記得自己剛要說“是”，吐字道一半，攥著她手腕的大掌突然用力一帶，接著男人另一只空閑的大手覆上她的後腦勺，一切都是那麽的猝不及防，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自然。

沒有留給她一絲一毫反抗掙紮的機會。

時隔五年的吻，卓銘川毫無昔日裏的慢條斯理，不僅沒有溫柔，反而是暴戾的，殘忍的。沒有絲毫的引導與過渡，開門見山，兩人嘴唇剛剛碰到的那一刻便撬開她的牙關。接著便是攻城略地，橫沖直撞。每一個角落，每一種方式，她唇舌上的每一寸都留下他反覆品嘗的印記，既是懲罰是摸索，又是溫習。

即便是這樣，卓銘川仍不罷休，不僅要用自己的方式侵略使對方順從，他還要引導著，讓陸朝顏意亂情迷，由被動變為主動。不管懷中的人怎樣反抗，利用天生的男女性別差異優勢，緊緊地把她圈在懷裏，絕不放手。唇舌相依，旋轉反轉，直到兩個人的口中，兩個人的身體裏都是對方的氣息與味道，卓大師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

陸朝顏覺得自己的舌根都快被他吮斷了，全身發軟，竟然沒有推開他的力氣。就在她氣喘籲籲之餘，發現那人並沒有離開。卓銘川也是氣息濃重，慵懶的附在她的頸窩裏。

“你……走開！”陸朝顏有氣無力。

“走開？”男人的聲音低沈嘶啞，像是慵懶極了的貓，“讓我走開，你確定？”

他溫熱的氣息一絲不漏的噴灑在陸朝顏的耳朵上，真的好癢。這下，她更不敢動了，好像隨便扯動一下，全身就會散架……

卓銘川低垂在她頸窩上的下巴微微擡起，小心翼翼的把她額前的碎發攏到耳後，怔怔地盯著她紅透了的雙頰，聲音悶悶的：“你的身體可比嘴巴誠實多了。”

他說什麽？！

“轟”的一下，陸朝顏只覺得全身血液上湧，額頭耳朵臉頰滾燙滾燙的，幾乎要滴出血來。

她用盡全力，一把推開桎梏她的男人。卓銘川毫無防備，輕而易舉地被她拉開距離。只是，他也不惱，清冷沈靜的眸子裏染上一些類似於情|欲的東西，散發著深不見底綠幽幽的光。

“而且，”有風輕送，河邊響起簌簌的落葉聲，卓大師依舊是那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卓大師，他的聲音低沈而有力，像是山間明月下的清泉聲，只聽他一本正經地說：“你的味道和以前一樣。”

“而且，你的味道和以前一樣……”

什麽叫禽獸，什麽叫衣冠禽獸？！

陸朝顏是有張不屬於章瑜不屬於張君吉吉的嘴，可是人生難免會遇到棋逢對手的情況，卓銘川說好聽了是她陸朝顏的前任，說難聽了不就是她的克星嗎？！她巧舌如簧信口開河的好口才，偏偏在他面前直接成炮灰。是真的說不過他嗎？

好吧，就當是說不過他吧。說不過，臨陣脫逃還不成嗎！

陸朝顏決定不再和他糾纏下去，剛一轉身，她驚魂剛定的小嘴兒再次驚慌失措，受到驚嚇。高深莫測的卓大師順著她震驚的目光看去，只見妮妮小姑娘正吃著一個棒棒糖，眨巴著純潔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二人。

“妮妮？”陸朝顏有些不自然。

“姐姐~”小姑娘甜甜地叫一聲，還不忘繼續舔手裏的棒棒糖。

“妮妮啊，告訴姐姐，你來了多久了？”陸朝顏硬著發麻的頭皮問道。

妮妮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來轉去，如實回答：“來了好大一會兒了呀。”

來了好大一會兒了呀……如果……那麽……

陸朝顏惡狠狠地瞪一眼身後的始作俑者，後者卻像沒事人一樣，保持著大師往日裏閑雲野鶴般的閑適自然。不要生氣，她對自己說，接著笑容滿面地問小姑娘：“妮妮啊，你都看到什麽了？”

小姑娘眉頭緊鎖，作沈思狀，接著道：“我什麽也沒看到呀。”

呼……還好還好，陸朝顏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沈穩落地。被人強吻這件事如果真被小孩子看到了，先不說她的形象問題，就說對於小朋友本身來講，那麽少兒不宜的活動，對早教不太好吧……

妮妮看著大姐姐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只覺得有趣極了。笑嘻嘻地對身後的卓銘川分享，“哥哥，哥哥，姐姐好厲害，姐姐會變臉。”

卓銘川哂笑一聲，話語意味深長，“你這個姐姐會的多著呢。”

此時此刻的陸朝顏已經完全把卓銘川當成一個透明人，不管他說什麽，只管左耳朵出，右耳朵冒——反正也說不過他。

“是你蘇悅姐姐讓來找我們的嗎？”陸朝顏笑了笑，聲音溫柔。

“嗯！”小姑娘鄭重其事地點頭，“奶奶和表哥已經把飯做好了，悅悅姐姐讓我來叫哥哥姐姐吃飯。”

“好，那我們走。“陸朝顏牽起小女孩的手，也不管身後人是什麽表情，徑直走向來時的路。

“悅悅姐姐說姐姐可厲害了呢。”小女孩兒嘴甜，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叫的陸朝顏心口發甜。

“是嗎？”被喚作姐姐的人覺得好笑，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小姑娘對著話。

“姐姐真的很厲害啊！”小女孩稚嫩的聲音裏帶著些許崇拜，“姐姐還會和哥哥親親。”

姐姐還會和哥哥親親……

陸朝顏只覺得如五雷轟頂，霎時間萬念俱灰，像是被釘在原地一樣動彈不得。她驟然停步，緩緩低下頭，小姑娘彤彤依舊眨巴著單純的大眼睛，不解地看著她。

該怎麽說呢……陸朝顏臉上又出現剛才一陣青一陣白的奇觀異景，斟酌再三後，嘴上努力扯出一抹牽強的笑，說道：“姐姐沒有和這個哥哥，沒有和這個哥哥親……親親。”

“可是，”小姑娘一臉難以置信，小嘴一撅，道：“我明明看到了呀。”

“可能是妮妮看錯了呢……”某個大人依然肆無忌憚毫無羞恥，對著單純可愛的小朋友繼續撒謊。

小朋友都有個特點，不喜歡大人對自己說出的話提出質疑，尤其是他們親手做過，親眼看到的事物。

妮妮雖說是真著急，可依舊是不依不撓，繼而轉變戰場，對站在她們身後的卓銘川問道：“哥哥，你說，你剛才有沒有親姐姐。”

這……Tobeornottobe是一個問題，對小朋友回答親與沒親是一個更難的問題呀……

妮妮看大哥哥似是犯難，連忙放出自己的大招，有模有樣地雙手抱胸，正色說：“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電視上的都是這麽說的。”

這一刻，卓銘川突然認識到，很多人活了大半生，還不如一個孩子明白通透。在他們的世界裏，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切事物按照它應有的模樣，鮮活而赤誠的存活著。

“親了。”陸朝顏聽見卓銘川的聲音，戲謔中的二字竟帶著幾分凝重的認真。

親了就是親了，難道他卓銘川頂天立地二十五年，還沒有這一點勇氣和擔當嗎。

“卓銘川！”陸朝顏柳葉眼微瞇，點點寒光不怒而威。

妮妮卻是不知道大人們眼神之間的殊死搏鬥，從卓銘川哥哥嘴裏聽到她想要的答案後便松開陸朝顏的手，一陣歡蹦亂跳。

“你這樣會教壞小朋友的知不知道？”

卓銘川聽到身邊女人冷冰冰發難的責問，連眉都沒皺一下，淡淡地說：“她這個年齡，知道這個很正常吧。若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奇心驅使下反更容易學壞。”

陸朝顏冷笑，“看來卓大師親身經歷過反例。”

卓大師來不及和她鬥智鬥勇，只見妮妮已經歡蹦亂跳地跑到木橋旁。兩個大人皆是心口一緊，陸朝顏破口而出：“妮妮小心些！”

小姑娘明顯比他們淡定的多，其實這樣的木橋在他們鄉下有很多，她也是每天都會從這裏經過，輕而易舉地踱了過去。

陸朝顏看著小姑娘順利著地，心口的緊張之氣還沒來及吐出，只聽見“哢嚓”一聲，在三人驚嘆的目光下，木橋竟然斷了……斷了……

可是，他們二人還沒有過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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