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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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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冀府的溫情同時上演的,卻是東宮的怒氣和關雎宮裏的不安。

高弘和夏瑩瑩的合作失敗, 沒能收拾到夏舞雩和冀臨霄, 高弘不爽,連帶著柳蕓也不爽, 夫妻倆是更看不起夏瑩瑩。

而關雎宮裏的夏瑩瑩,這些日子頗為不安。夏舞雩沒死, 冀臨霄八成會一點點查到她頭上。她倒是不怕那兩人威脅到她什麽, 就怕英宗知道夏舞雩的真實身份。

想當初,自己可是頂著夏舞雩的嫡公主身份進了英宗的後宮, 夏舞雩若早死在蓬萊也就罷了,可如今正主回來了, 夏瑩瑩生怕自己被揭穿,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不過, 好在英宗也沒那麽容易知道夏舞雩的身世, 對這一點,冀臨霄他們可都瞞得緊呢。

夏瑩瑩想著想著,又稍稍安定下來, 開始尋思今晚該穿什麽衣服、梳什麽發髻來討天家的歡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

有季樘在冀府, 應長安對冀臨霄態度緩和了不少, 這自然是看在師父的面子上。

沐沈音因要瞞住身份,接下來大部分時間都在行館, 跟肅王還有那個同他們一起來帝京的淳安郡主在一起,四處走走玩玩,和王侯將相們吃吃喝喝。

一切看起來平靜, 但平靜之下的暗湧,已十分湍急。

冀臨霄整理夏舞雩的東西,找到了管家提過的那個肖似入宮通行令的東西。他喊來冀祥,與冀祥的通行令牌一比對,果然是一種東西。

冀祥訝異的問:“霄哥,你怎麽也有這塊令牌,我都不知道呀。”

“這是宮裏有人給你嫂子的。”冀臨霄道。

冀祥一怔,更為費解,“宮裏怎麽會有人給嫂子這個?通行令可不能亂給。”

“這我知道,所以,有件事得麻煩你去辦。”

“霄哥你說!”

“幫我查出來,是誰給了你嫂子這塊令牌。”

冀祥點點頭,霄哥交待的事,他一定會認真對待,查得水落石出。

冀臨霄相信冀祥,但因冀祥的性格,他又擔心他。

“千萬要小心,如果因此累及你自己,那就不要查了。”

冀祥笑了笑:“霄哥放心,我們鐘鼓司雖然沒多少實權,但消息靈通,我要真是覺得自己搞不定了,還有幹爹從前攢下的人脈呢,霄哥你就放心吧。”

“好,辛苦你了。”

冀祥辦事效率很快,這一點冀臨霄不能不服。據冀祥說,這次多虧了幹爹帶出來的忠心徒弟們幫忙,不然事情也不會這麽快出結果。

“霄哥,這令牌是皇上賞賜給關雎宮的,總共賞了三塊,其中一塊在主子那兒,剩下的兩塊都送出去了。啊,關雎宮的主子就是柳淑媛,那第三塊令牌是給她妹妹柳蕓的,就是太子殿下的柳良娣。”

冀臨霄眼神一沈,心底湧出許多疑竇。

如果將柳淑媛判斷為欺騙艷艷的人,以柳淑媛和太子的關系,的確可以合謀布這個局。但問題是,艷艷怎麽會去與柳家的人結交?

這個問題困擾了冀臨霄好幾天,但所幸樓詠清帶來了一條消息,讓冀臨霄找到了思考的方向。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整理和柳國公有關的所有資料,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樓詠清搖著扇子,似笑非笑,“按照柳家收錄在國戚中的玉碟,現任柳國公是有四個女兒的,但是我翻看了大量資料,發現這裏面有個漏洞。不難推斷出,只有柳良娣和未出閣的那兩位才是柳國公的女兒,而柳淑媛只是個半路出家的。”

冀臨霄說:“柳蕓也是假身份。”

“嗯,她應該是頂替了柳國公早死的一個女兒,這個先不提,說說那個柳淑媛。”樓詠清道:“她是十幾年前,柳國公從軍營的一個夥長家裏接出來的,放在柳家養到及笄,就送去了聖上身邊,直接封了淑媛。這幾年下來雖然沒再被加封,但聖寵不斷,壓過後宮所有嬪妃,連皇後娘娘都對她禮遇又加。我又差人去宮裏打聽,得知了柳淑媛這麽些年竟不在後宮傾軋的範圍內。妃嬪爭寵、謀害子嗣這些事,沒一個是針對她的,給人的感覺就是所有後宮女眷見了她便繞道走,你說奇不奇怪?”

自然奇怪。冀臨霄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柳淑媛來歷特殊,聖上把她放進宮的原因與其他嬪妃都不一樣,她們沒必要招惹她。

那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兩位不必再想了。”

沐沈音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們,隨著他走進,他道:“雩兒告訴過本王,安排她去刺殺太子的人,是她的姐姐,就是你們方才談到了柳淑媛。”

冀臨霄、樓詠清眼底一黯,怪不得夏舞雩那樣信任柳淑媛,原來都是蓬萊的遺孤!

只稍作一想,冀臨霄便心生強烈的憤怒。

艷艷找到自己的姐姐,該是多麽欣喜,一旦遭到背叛,又該多麽悲痛絕望?

如果不是柳淑媛這致命一擊,艷艷又怎麽會變成行屍走肉?

冀臨霄真想殺了那個連唯一的手足都出賣的女人。

沐沈音也怨極了夏瑩瑩,但他性子如水,一顆心全牽在夏舞雩的身體狀況上,是以之前也沒有提過夏瑩瑩的事。想到他曾用百草丹救了夏瑩瑩,只覺得惡心,沒多說話,去探望夏舞雩了。

夏舞雩的肚子一天天長大。

冀臨霄每天抱著她的時候,都十分小心。

她會一個人在府裏亂轉,會在亭下坐著吹風,都是潛意識的。冀臨霄一有時間就跟著她,替她梳發,為她更衣,給她餵吃的,摟著她入睡。

他每天都在堅持和她說話,說自己從前的事,說兩人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

夜深人靜,薄被下的嬌軀依偎著冀臨霄,他在她耳邊講道:“我和爹相認了,艷艷,等你醒過來,一定會驚訝你師父成了我爹。爹將我們兩個相連,這何嘗不是一種緣分。盡管我們都遭受過家破人亡,失去了太多,但至少我們還有彼此,還有爹,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還有家。”

“艷艷,我相信你會蘇醒,也許是白發蒼蒼的時候,也許,就在明天。夫妻本是同林鳥,你不要擔心什麽。”

又一個月過去了,夏舞雩的小腹已經明顯隆起。

七月的天氣燥熱,也陰晴不定。冀臨霄在屋子裏擺了點碎冰塊消暑,手裏端著碗,給夏舞雩餵養胎的補藥。

藥又熱又苦,夏舞雩不願喝,把頭扭開。

“艷艷,聽話,把藥喝了。”冀臨霄哄道。

夏舞雩不理他。

冀臨霄圈好她的身子,笑著舀了勺藥,自己喝下去,“艷艷,你看,很好喝的,快喝下。”

夏舞雩還是不理。

“艷艷乖,喝藥,我不會害你,喝了藥孩子就能長的健康。”冀臨霄再度將一勺藥送到夏舞雩唇邊。

許是這句話觸動了夏舞雩萎縮在身體深處的靈魂,她在楞了半晌後,竟然低頭抿入了湯藥。

冀臨霄大喜過望,連忙一勺勺的餵給她,別提有多激動了。

是夜,冀臨霄在書桌前整理這段日子柳家各個官員所涉及到的所有失職之處,突然間,窗外一道閃電劃過。

這好像是今年第一場雷陣雨,冀臨霄一怔,頓時心中大駭,飛也似的撲向榻上的夏舞雩,將她抱在了懷裏。

即便失語癥纏身,夏舞雩依舊害怕雷電。

冀臨霄反袖一掃,門窗立刻緊閉,再一掃,窗簾也嚴嚴實實的攬住。他一手抱著夏舞雩,一手在黑暗中摸索到燈燭前,打開火折子點燃了燈燭,看著夏舞雩恐慌煞白的臉。

她在哆嗦。

冀臨霄太心痛了,如今他已知道夏舞雩小時候遭受過什麽樣的摧殘,便知道她此刻的恐懼,是以為自己又要經歷那些禽.獸的折磨。

冀臨霄將她抱緊了,躺在床上,捂住她的耳朵,吻上她的面頰,低低道:“艷艷不怕!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艷艷,相信我,你相信我。”

夏舞雩大口大口的喘氣,眼角沾淚,像是暴風驟雨中被碾入泥漿的花朵。

那些淚水都被冀臨霄吻去,他將夏舞雩嵌入懷裏,一個勁的喚道:“艷艷別怕、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那些事已經過去了,如今你有我和孩子,有師父和師兄,所有人都會保護你。”

“艷艷,求你相信我,真的別怕……”

閃電被隔絕在窗簾外,同雷聲一並肆虐。

冀臨霄扯下芙蓉帳,帳下是他張開羽翼化作的溫暖一隅,隔絕了雷鳴閃電,守護懷裏的人。

夏舞雩的眼底突然產生一點光亮,混沌的思緒好像受到了什麽聲音的牽引。

她聽著那聲音,想開口,但發不出聲,只覺得那一聲聲“艷艷”離她越來越近,纏住了她的靈魂,拽著她飛出禁錮。

“艷艷,我恨自己沒早些陪伴你。”

“艷艷,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

“艷艷,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艷艷……”

“艷艷……”

夏舞雩的眼角流出眼淚,空洞的眼底,漸漸破開一抹清明。

冀臨霄突然聽到她在問他:“大人,你怎麽憔悴了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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