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木婉吟就咳嗽著走了進來。

“母親安好。”

“唔，不是太好啊，唉，辛苦婉吟了呢，老婆子我最喜歡你……”

老祖宗演起戲來，也是一等一的好。

不知情的人看著這一幕，只會覺得這對婆媳是真的情深。

倆人說著話，進了食，老餘氏就有些個昏昏欲睡。然而，才睡著，木婉吟就啊的一聲尖叫。

再把她推醒。“母親，你剛才說的那件事兒，我想起來了。”

老餘氏怔忡了半天，聽著木婉吟嘴裏說道的事兒，氣的面色都有些青了。她一上了歲數的人，這睡眠質量原本就不怎麽好。現在可好，才睡著，又被人叫醒了。

此時的她，壓根兒沒想過，自己睡醒了的時候，曾經也這樣不管不顧地把木婉吟叫醒。再指使著人家做這做那的。

倆人又找一些話題兒，有的沒的聊了一陣子。

直到老祖宗再一次昏昏欲睡，木婉吟又是一陣猛搖。“母親，母親，我剛才看見有鬼啊，這可怎麽得了？不會，不會，你這屋裏真的有不幹凈的東西吧！”

老餘氏氣的眉都挑起來了，沒好氣地橫她一眼。“我這屋裏幹凈的很，哪來的鬼。”

木婉吟尷尬地笑，緊攆到她床榻前，“可是，母親啊，我就是覺得，這屋裏有點陰氣重來著。這個，不是有個說法兒的麽，那些個陰氣重的玩藝兒，最愛找的，就是身體病弱的人。唉，母親你為了這個家操持辛苦，現在撈得這樣的下場，我這內心啊，可真過意不去。”

老祖宗聽的也有些怵，這屋裏，不會真的有陰氣重的東西吧。要這樣，那是不是說，她這命都不久遠了呢。

如此一想，老餘氏就緊張了。只覺得，這屋裏哪哪都是寒氣重的東西。

風過，窗欞咯咯地響。

感覺，就象是有啥東西在外面抓撓一樣。這一下，老餘氏更嚇的不行。

好不容易叫來了人，看了看外面，只說是起了風，這才略安心一些。

可是，再睡下，又會被木婉吟叫醒。如此反覆的折騰幾回，老餘氏那個本來就不算大的眼睛，更是腫的跟小桃子似的。

反觀木婉吟，到是精神百倍兒的。臨去時，還彎下腰爽朗地說，“母親，一會兒我再來侍候你呀。”

老餘氏咧著嘴，有心想說，你別來了。但是，就這樣放過她，似乎也不怎麽對。

“還是婉吟你最孝順了，唉呀，老婆子我跟你啊，是無話不說，無事兒不談啊。”

木婉吟猛點頭，“那可不麽，母親，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吃了早食再來。”

返轉，木婉吟匆匆忙忙地吃完便抓緊時間睡了一沈。臨去時，就提著一大堆的法器之類的往老祖宗的屋裏去。

“我說老大家的啊，你這是啥東西來著？”

老祖宗看著這一桶又一桶的血啊，還有穢氣較重的東西，當場就黑了臉。

“母親啊，你這屋裏……一到晚上的時候陰氣太招人，所以，我就讓人把這些個物件兒準備著。到時候，可以不時之需麽。”

老祖宗面色微僵，不耐煩地揮手。“行了，這些個東西，拿出去，擺在屋裏難聞死了。”

木婉吟大驚失色，“母親啊，這個東西就是因為不好聞，才能讓那些臟東西遠離的啊。要是好聞了，這還不得招陰氣鬼物這類的麽。母親，你別不耐煩……”

老祖宗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向來溫婉的兒媳婦兒，也有滔滔不絕的時候。尤其是說起這鬼怪神說，居然很有套的。

光是聽著，便覺得這腳底板兒都是寒氣在竄的。

“好了，好了，你既然一片孝心，那就……先擺到外面去。到了晚上你看著情形不對，再把它們弄進來。這會兒，沒必要擺放著。臭死個人了，飯都吃不下。”

老餘氏說著說著，便打著哈欠想要睡覺。

可是，木婉吟卻是一驚一咋的，“母親，這兒有啥鬼東西竄過。”

這一聲吼。又把人吼醒了。

氣苦，老祖宗又應付著說話。這談了一會兒，腦袋瓜沈重地又開始想要夢周公。剛打了個呼嚕。

“啊啊……”

睜開眼睛，老祖宗氣壞了。

“我說老大家的，你這一驚一咋的在幹嘛？”

木婉吟捂住嘴巴，滿面的慚愧之色。“母親，我就是想到了年輕時候的一件事情，突然間失聲叫出來。你老莫怪，莫要怨啊。”

這可把老祖宗給氣的喲。

你這年輕時候的事情回憶起來，也能如此大聲，這是存心的吧。

想到這兒，她內心暗恨。只想著，怎麽的也得再收拾你個小蹄子幾天。

可是，接下來的日子，老祖宗是徹底的領教了，什麽叫年歲不饒人。

她是可以指使著木婉吟做這做那，跑腿啥的都可以。後者也確實是笑嘻嘻地，一點怨言也不曾有地做事兒。

然而，只要她一睡著，這女人指定會把她從夢中吼醒。

要麽就是搖醒。

而每次，木婉吟都會怯懦地，要麽說這屋裏有陰氣鬼怪做祟。要麽就是想到了啥古怪的事兒，或者是要想在不久後做啥啥來著……

如此一來，老祖宗是徹底的沒睡好。

一直以來養尊處優的她，何時吃過這樣的苦頭兒啊。

就一天下來，本來還算紅潤的臉，居然慘白慘白的。一雙眼睛，更是紅腫泡泡眼兒。

臨晚上，好不容易睡著了，自打著呼嚕呢。

“唰……”

“母親，不得了，不得了，剛才有一道黑影從你床榻掠過，你趕緊起來，我做一場法事，這屋裏得打整幹凈才能住人了呀。”

老祖宗迷糊著，腦子整個的都昏沈沈的。直到，一股穢氣兒撲鼻而來。

再看清楚面前床上的血和狗屎之類，老餘氏再也禁受不住。

“嘔……”

她氣憤至極地指著木婉吟，“木婉吟……你，你……”

後者卻是一臉惶恐地提著東西，擼著袖子，“母親，你咋的了？啊啊，我是潑灑了一些狗血在這床榻上。法師可是說了的，看見不幹凈的東西，得可勁兒地潑灑。小鬼，我看你往哪裏逃。”

瞅著這個在屋裏忙活著捉鬼的媳婦兒，老餘氏完全被打敗。

她無力地叫來佟婆子幾個，把床上的東西，還有床都抹了一遍。就著了一件單衣，站在一邊兒等到收拾好了。再洗個澡，那天，又亮了。

木婉吟在這時候打個哈欠。“母親啊，兒媳婦兒這會兒去找找最出名的法師，問問看，這小鬼得怎麽捉才行啊。唉，沒想到母親屋裏的這一只小鬼兒，厲害到這般地步。輕易的法子，可捉不住他呢。”

老餘氏氣的嘴皮子哆嗦。可是，又吼不出來。

如此反覆地被折騰了三天三夜後，最先投降的是老餘氏。她現在變的就算是走路也能睡著。而且，本來沒病只是裝病的她，現在還真被折騰出傷寒來了。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滿面含笑地打發走木婉吟，“老大家的啊，母親我現在好太多了。你的孝心我算是領教了呢，這個，就不麻煩你再捉鬼，守夜了。唉，老嘍，還是得靜養才行。”

木婉吟卻是花容失色，“不行啊，母親，我現在怎麽可以離開你呢？我要侍疾，我要服侍你，我要捉那只小鬼。太可惡了，就是有小鬼做怪，所以母親你的身體才會如此的糟糕。母親，我今天晚上把法器也帶來，咣咣地拍幾下，小鬼指定不敢出來呀。”

老餘氏聽到咣咣的法器，嚇的面色更白。要是讓這老大家的繼續折騰，她這老命也得折騰的沒了。雖然明知道這個老大家的有點耍渾，但是，她也只能暗自恨著，把這牙給吞下去。

“老大家的，我說了不用你就不用了。你都值守了好幾個晚上了，今天晚上啊，我讓老二家的來值守。你啊，就擱家裏好好休息著。莫要再提來值守的事兒，好了，佟婆子，趕緊送娘娘回去。”

生怕她不走，老祖宗吩咐完後，便趕緊轉身往內屋去。太可怕了，這個女人發起瘋來不是人啊。

等到佟婆子把人送走返回，老祖宗還心有餘悸地問，“可送走了？”

“送走了，送走了。”

“唉喲，可算是走了，這一下，老婆子我可要睡一個好覺。”

心滿意足地上榻，好不容易睡著了。

“母親，母親……”

看著這一張湊在面前，笑的很是歉意十足的臉，老祖宗氣的鼻子都歪了。

“老大家的……你，你怎麽還沒走啊……”

她都想哭了好麽。

“母親，我就是來問問你，這個，你給二弟妹交待清楚了沒有？若是沒有，我再給二弟妹說說去。這不，怕你覺得我行事不周到，又返轉回來問問的麽。”

老祖宗氣的大手一揮，“行了，你行事兒，母親……放心啊。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吧。這個，你就別再回來了呀，母親我要睡覺，要睡覺……”

“哦，早說麽，原來母親困了呀。唉，也是，上了歲數，被小鬼糾纏了這麽久，也難怪會這樣啊。”

木婉吟感嘆著起身，老祖宗伸長脖頸，直到確定她真的是走遠了，這才拍著胸脯，“太可怕了，這一下是真的走了吧。唉呀我的媽，老婆子我……可算是能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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