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又一次回到了阿斯加德，面無表情地立於王座之下，風暴戰斧被她放在殿外，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輕而易舉地飛過來陪她和奧丁大戰一場。

可這一刻，她沒有絲毫戰意。

王座之上，諸神之父奧丁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變了。”

這是他們父女之間時隔近兩千年的再次會面，而他的話，並非質問，並非責難，反而帶著一種欣慰的情緒。

他正欣慰於她的改變，像是父親看到了女兒終於長大一般。

王後弗麗嘉也露出笑容，她不是海拉的生母，但海拉參加過她成為王後的盛大典禮。雖然對華納神族那些用法術而非真正力量的異族人有種天生的抵觸心理，但海拉並不反感這位溫柔善良的王後。

“中庭改變了她。” 弗麗嘉溫和地說。

海拉沒有回答。

中庭確實改變了她，真要說起來，中庭不僅改變了她，還改變了索爾——讓他長了長腦子，也改變了洛基——讓他降了降優越感、搓了搓銳氣、試了試女裝。那她呢？

死亡女神平靜地想了一會，得出了一個答案：她變得像洛芙了。

當然不是那麽像，她作為死亡女神的身份和生活經歷註定了她永遠不可能成為洛芙那樣的傻白甜（當然只是在她看來傻白甜），她只是在被洛芙同化，逐漸變成洛芙所喜歡的那種形象——溫柔而博愛的、像是如今的奧丁或者說更像是弗麗嘉那樣的存在。

奧丁看出了她的走神，卻沒有責備她。全知全能的諸神之父知道九界之中發生的所有事，即使是那個擁有宇宙之力的女孩，只要她在中庭，他就能知道她的全部動向。他當然也知道是她從尼伯龍根救出了海拉，是她帶著海拉取得了風暴戰斧，也正是她改變了海拉，讓他的長女能夠心平氣和地站在這裏而不是舉著斧子一路殺進來。

“你已經是個懂得愛的優秀繼承人了，”奧丁威嚴的聲音在海拉耳中響起，“不久之後，你將成為阿斯加德的王。”

死亡女神想象了一下自己穿著一身黑衣坐在王座上的樣子有點想笑，但她忽然反應過來她最近的思維方式被快銀帶的有點跳脫了——那些小變種人都很可愛，就是有些太脫線了還愛搞事，比如皮特羅。

然後她才把發散的思維扯了回來，回到了奧丁的第一句話上。

她懂得愛嗎？

如果她以前不懂，那麽從洛芙出現在尼伯龍根、無所畏懼甚至面露驚喜地被她抱在懷裏時，她就開始明白了。

洛芙為她照亮的不止是尼伯龍根的永夜，還有她心底的殺戮魔咒。

在將女孩抱進懷裏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像是在沙漠中奔波許久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一汪泉水，這泉水比以往喝過的所有水都要清甜，卻並不是因為她太過幹渴，而是這水真的就這麽好喝，讓她再也不想回到荒蕪的沙漠裏去。

畢竟沙漠裏一無所有，泉眼旁還有同樣被泉水滋養的花花草草（皮特羅絕對就是那枝狗尾巴草）。

她願意為了那女孩的期望去改變自己，也願意為了保護她做任何事，曾經期望用暴力和殺戮一統九界的死亡女神此時的願望竟然是希望那女孩過得幸福快樂。

她甚至開始不自覺地為奧丁開脫——也許當時奧丁將她封印在尼伯龍根，就是為了這千年之後她和洛芙的相見呢？既然奧丁全知全能，他也許會預知到洛芙的出現。

總之無論理由如何，至少她因此遇見了洛芙，過往的事情她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於是最後海拉保持著心平氣和的態度聽奧丁說完話然後離開大殿，倒是沒有著急回中庭，而是先上街去逛了一圈。

她並沒有刻意隱藏身份，也就有很多人認出她來。在她的記憶裏，阿斯加德人民看她的目光總是充滿畏懼，那也就是曾經的她想要的效果，可這一次，不知是誰將她在尼達維的事跡傳到了阿斯加德，這些並未見過死亡女神千年前對上女武神們浴血戰鬥模樣的人民，把她在自己的心裏刻畫成了勇敢而強大的阿斯加德戰士形象，像是曾征戰九界的奧丁，又或是那時追隨著奧丁、聽從奧丁命令勇往直前的她。

強大，卻是溫和而強大。

街頭的人民群眾一個一個地聚攏過來，七嘴八舌嘰嘰喳喳地像是中庭人。

“我聽說您拯救了星環上的矮人！”

“聽說您得到了風暴戰斧！那可是王的武器！”

“您會成為我們的王嗎？”

“等我長大以後要加入您的護衛隊！我想為您效勞！”

“……”

聲音很嘈雜，但海拉卻輕松地將每句話都清清楚楚地分辨出來，她有些茫然地環視圍在她身邊的越來越多的人，和他們一一對上視線，最終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有些不知所措的笑容。

她是海拉，是死亡女神，死亡女神只帶來災禍、帶走生魂，所經之處只有怨聲載道——她從未感受過這些憧憬又感激的目光，她的人民真心實意地期望她成為領導他們的新王。

而這些，全都是洛芙帶給她的。

這是洛芙的期望，洛芙不喜歡戰爭，洛芙不希望她被任何人討厭，洛芙希望全宇宙都喜歡她，洛芙希望她成為最賢明的君主——而她會一一為女孩實現。

……

回到澤維爾學校之後，海拉找洛基談了一次話，主題是阿斯加德的未來。不過與其說是談話，其實更像是威懾——她說她要接任阿斯加德的王位，需要他從旁協助，但如果他敢搞事，就把他再送回澤維爾學院來。

看到出頭之日的洛基當即瘋狂地點起了梳著雙馬尾的小腦袋。

搞事？搞什麽事！好好活著不好嗎！

是阿斯加德人民不友善還是阿斯加德衣服不好看！

只要能讓他脫離澤維爾學院這片苦海，讓他再捅索爾多少刀都行！

和洛基達成共識之後，海拉又去見了查爾斯，內容自然是希望可以釋放洛基。她本來以為查爾斯會提出什麽條件，就算和利益無關只是要她保證洛基不會再來地球搞事的保證之類的條件，但查爾斯只是微笑著說好，說她什麽時候需要，他就什麽時候取消洛基腦中對魔法的使用限制，但把洛基變回原形只有洛芙可以辦到。

查爾斯沒有解釋他那麽輕易地就把洛基交還給阿斯加德的理由，但海拉非常清楚，那是出於查爾斯對她的信任。這段於她而言根本不算時間的時間，讓查爾斯把她當成了可以信任的同伴，她相信那仍舊是洛芙的功勞，但她最後只是扯開嘴角，對查爾斯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

“放心，我會看好他的。”

查爾斯同樣笑著點頭。

“我知道。”

海拉在那一刻忽然發覺，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人類了，就像是到中庭經歷一次磨難的索爾一樣。

洛芙讓她發覺了自己更想要的東西，也讓她得到了那些。

憧憬、信任、愛……

這些都是多麽美妙的東西。

原來世界不止有殺戮和征服的快樂，和平安定的生活也不錯——

這些美妙的東西讓她在發覺洛芙和別的男孩談起戀愛時，沒有一沖動就抄起斧子跑去找那個男孩單挑——更別說就算赤手空拳那男孩也根本不可能打敗她。

她只是想要那個女孩幸福，而那個年少的男孩並不是多麽糟糕的人選。

她看著男孩牽著女孩的手行走在街頭，女孩笑得那麽明媚好看，那個女孩對誰都笑得那麽明媚好看——洛芙給她的溫柔，同樣不吝惜於給任何人。

海拉忍不住想要嘆氣，但片刻後她又釋然地露出笑容，轉身去往阿斯加德。

終於快到奧丁退位的日子，她即將成為阿斯加德的新王。對此，曾經的王位繼承人索爾表示姐姐最厲害姐姐快上，曾經的代理國王、才被變種人學院釋放的洛基表示姐姐是天姐姐是天下第一——也就是沒有人反對的意思。

她將會邀請她在中庭的朋友去參加那場盛大的典禮，她要讓洛芙看著她被加冕，看著她接過奧丁的權杖，看著她坐上王座，看著她的子民為她歡呼喝彩……

可只是看還不夠，她為什麽越發想要將那個女孩困在自己身邊了呢？她不想再看見那女孩對別人展露笑顏，甚至是對史蒂夫·羅傑斯。

……

繼任儀式終究是落幕了。

一日的儀式與宴會都結束後，阿斯加德的新王親自將來自中庭的客人送上彩虹橋，她最後一次擁抱身為人類的洛芙——在作為阿斯加德之王的日子裏，她不再擁有隨時往來於其他星際的權利，她將開始承擔自己作為王者的責任。

而她很早以前就已經和洛芙約定好了，等洛芙於中庭死去，她就讓洛芙在英靈殿覆活，然後自此長長久久地伴在她身邊，直到幾千年後的死亡再次將兩人分開。

她只要在這王座上孤獨地等待那麽一會兒，只要那麽一小會兒，她所等待的女孩就會到這裏來。

不過百年。

最多不過寥寥百年。

她會在這百年裏將阿斯加德治理得更加繁榮和睦，讓女孩到來之際驚嘆不已。還有，排演一部完全為女孩而準備的舞臺劇，她要將最盛大的演出送給洛芙，作為迎接她到來的禮物。

她要完成洛芙所期待的“無論是阿斯加德的人，還是九界的其他人，甚至是整個宇宙的所有人，都可以像我一樣喜歡海拉”，其實無所謂別人喜不喜歡，她只要洛芙喜歡就夠了。

只要有那個女孩在……就足夠了。

阿斯加德的新王坐在她的王座上閉上眼睛，腦海裏全都是金發女孩笑意盎然的臉龐。她曾經只想遙望女孩的光明而不敢走近，而現在，卻想將那份光明全部占有。

洛芙會是她的。

那女孩終將獨屬於她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沖鴨！還有最後一章就完結啦！這章到最後有點趕了，明天回國現在東西還沒收拾好……

順、順便，我又開了新文，不過是刀劍亂舞的同人，有興趣的小天使可以戳一下專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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