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月光奏鳴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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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喜歡的女孩黑化成大魔王，毀滅了數十個星球並奴役了地球，不許任何人說她一點不好，還動輒就人為制造些天災出來，她說那是“懲罰”，懲罰濫用資源汙染環境的人類。一時間人心惶惶，每個人都在心裏咒罵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選擇自行了斷來結束這種活在提心吊膽環境中的折磨。
可他知道，那不是洛芙，那是被宇宙意識所控制的軀殼而已。
宇宙意識並不懂得“愛”是一種怎樣美好的情感。
而名為愛的女孩失去了愛的能力，那她還剩下什麽呢？
她的心死掉了。
而他費勁千辛萬苦來到她的面前，向她高喊“將我的女孩還給我”。
可在他面前漂浮於空中的、背景的金光恍若神只臨世的女孩，卻忽然伸出手輕輕扣了扣自己的胸口，她明明面無表情，卻在那刻忽然流出了眼淚。
“對世界感到絕望也就那麽輕輕一推的距離，”她輕聲說，“彼得，是你殺死了她的人格，我才能占據她的身體。”
他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你究竟是誰！”即使他已經知道答案。
“真是有趣的人類，這宇宙中擁有此等力量的只有我一個——你以為我是誰？不過，為了感謝她把身體交給我，我決定幫她完成最後的心願。”
“……是什麽？”
“現在還只是第一步，很快，等到我玩膩的時候，我就會在你的面前，把你想要保護的人類，把這整個宇宙的生物，一點一點全都殺掉——然後重新建立一個新紀元。”
不是這樣的。
他絕望地搖頭。
他知道，他的洛芙不是這樣的，他要把他的洛芙找回來——
然後他醒來了，睜開眼睛的那刻他滿懷著無限對未來的期待，因為他講吊墜掛在了洛芙的脖子上，他還有更多的時間，奧爾勞格還會有更多的時間——卻發現，窗外的世界已經是人間煉獄。
他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想給洛芙發條消息說早安，手機卻忽然不聽使喚地跳了界面，同一時間，全世界的信號都被入侵，不只是地球，還有無數有生命存在的星球，那些大大小小的屏幕裏，都只有一個人類女孩面無表情的臉。
彼得屏住了呼吸。
“我的名字叫做洛芙·羅傑斯，我曾是宇宙意識的載體，擁有操縱這個宇宙的所有非生命物質以及改寫時間的力量。”屏幕裏的女孩說，她的聲音聽在不同人耳中是不同的語言，而話裏的內容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就在昨晚，有人試著搶奪我的力量。”
“我信錯了人，所以她幾乎成功了。”
她的話音一頓。
“也成功將我逼瘋了。”
彼得猛地瞪大了眼。
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麽？
女孩繼續淡淡地說：“我曾經是美國隊長深愛的女兒，鋼鐵俠的至交好友，x戰警的夥伴，正義聯盟的領袖，銀河護衛隊的隊員——而現在，我什麽都不再是了。”
“她抹消了這些人的存在，所有的超級英雄，所有我愛著的人。”
“而我也抹消掉了她的全部族人，殺掉了她。”
“現在，你們的宇宙由我支配。”
伴隨她的話語，地球上沈寂已久的死火山活火山同時爆發，巖漿肆意噴湧而出在大地上迅速蔓延開來，這顆蔚藍色的美麗星球頓時濃煙滾滾，被死亡氣息和恐懼所籠罩。
她終究成為了魔王，像是奧爾勞格編造的謊話一般。
彼得的手機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但他只是全身顫抖著，大腦一片空白。
是他的錯，是他信錯了人，是他親手殺死了她的人格。
他的夢成真了。
當梅嬸驚慌失措地來敲他的門時他感到一絲慰藉，他以為洛芙話裏的意思是所有她愛著的人都死去了，可梅嬸還在，本叔還在，雖然……聽他們交談的內容，他們並不認識洛芙，不知道洛芙是誰，也不曾和她一同生活過好幾年，甚至……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那兩個人。
更像是來自哪個沒有洛芙存在的平行宇宙的兩個人。
很快，新聞上就出現了全球各地的災情報道，以及如洛芙在視頻中所說，莫名其妙消失的、全部的超級英雄。
覆仇者聯盟，正義聯盟，甚至X戰警……沒有人幸免於難。
除了他蜘蛛俠一個人。
而地球的絕望，從這一刻開始了。
火山爆發只是她的一個小小的試探，她就站在覆仇者大廈的樓頂，輕易地揮手推開了即將降落在她頭頂的核彈，並讓它在她的腳下轟然炸開，曼哈頓島霎時被蘑菇雲所籠罩，雖然自她發表過宣言之後已經有很多人從紐約搬離，逃向看似更加安全的亞洲，但曼哈頓島整體的人口基數還是意味著這一顆來自美國政府的核彈帶來了巨大的民眾傷亡。
可覆仇者大廈依然在她的保護之下屹立不倒，那棟曼哈頓島最高的建築物，現在成了曼哈頓島唯一還挺立著的高層建築。
在那之後，狂風暴雨席卷而來。
沒有人再敢念出她的名字，即使那個名字曾經代表著那麽美好的存在，“愛”。
可就是這個以愛為名的女孩、不，以愛為名的魔王，此刻有意識地創造出一個崩壞的世界，讓你不知道何時腳下的大地就會崩裂，遠處的大海就會攜卷著巨浪而來。
有多絕望？
可誰都沒有彼得絕望。
是他信錯了人，造成了今天這個後果，而她甚至只要淡淡的說一句，我信錯了蜘蛛俠，就可以讓他自此被全世界痛恨和咒罵。
她不恨他嗎？不可能的。
她那麽喜歡、那麽愛的那些人，因為他的錯誤而消失了，她所做的一切，人類所感受到的一切不過只是和她相同的絕望。
她明明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卻偏偏選擇了最無動於衷那一種——也是最殘忍的那一種。
她什麽都不做，也什麽都不說，像是遺忘了現在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這就像是在對他說：你看，我都不在意你對我的傷害了，你就安分一點自己銷聲匿跡，不要阻礙我在別人身上發洩憤怒了。
但他不能，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反派不去打，即使她是洛芙，但他是蜘蛛俠。
在和平的年代，不少人類並非那麽相信超級英雄全心全意只為保護他們而非為了某種利益，而現在，即使他們再怎麽誠心地祈求，都再沒有任何一個超級英雄回應。
無論是外星神只，二戰老兵，變種戰警，鋼鐵戰士……誰都無法再給予回應。
如今的這個地球上，就只剩下蜘蛛俠這麽一個超級英雄。
蜘蛛俠永遠不可能棄民眾、棄正義於不顧。
……
像是那個荒誕的夢中所出現過的場景，在安頓好梅嬸和本叔之後，他還是去找她了。
已經成為廢墟的曼哈頓島空無一人，隨處可見的都是因核|爆而喪生的人類屍體，這讓他回想起了曾經外星人入侵的紐約大戰，如果那一次投向曼哈頓島的核彈爆炸，也會是和現在無異的光景吧？可現在這個千瘡百孔的地球，發生了比那時糟糕千萬倍的事，究竟還剩下多少人類仍舊茍延殘喘著？他們還能再堅持多久？
他穿著蜘蛛俠的納米戰衣，一路暢通無阻。
只是在他曾經無比熟悉的覆聯大廈的樓下，遇見了兩個人——其實也不算是人，他們只是洛芙的東西，受她所控制，甚至，被她的絕望所影響變成衣冠楚楚的怪物。
曾經身為人類的傑森面無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為他指了指電梯的方向，身影瞬間就消散了。而吉爾伽美什冷漠地看著他，半響淡淡開口吐出幾個音節：“是終局了，蜘蛛俠。”然後他讓開了位置，自己隨即也消散成了光點。
彼得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達到了峰值，他乘上電梯，按下了最高層的按鈕。
而後電梯開始運作起來，將他一層一層地帶到他日思夜想的女孩面前。
他以為成為魔王之後，洛芙會穿上非常像反派的長袍，帶上象征身份的王冠，像是電影裏的很多反派一樣，卻沒想到她仍舊穿著以前的衣服，一件白色的吊帶蕾絲連衣裙，像是居家服。她靠在軟沙發上低頭看著書，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杯加了冰的可樂。而他像是突然造訪了她的家，女孩聽見聲音轉身的那刻，他甚至以為她會驚訝而欣喜地叫起來，然後跑去廚房為他拿冰鎮的飲料。
但她沒有。
她只是悠然站起來，放下書，再將身體完全轉向他。
他終於發現了她和以前的不同，她的金色發絲枯萎成了雜草，白皙的面頰幹癟成了即將腐爛的蘋果。
而只是一瞬間，她就從垂死的老嫗變回了以前那個光芒四射的十七歲姑娘。十七歲的美艷姑娘對他微笑著，一如他將決定了命運走向的掛墜戴在她脖子上的那個夜晚，她的笑容還是那麽明媚溫柔，他卻從中看出了深淵般的寒意，將他的腳步定在了原地。
“你終於來了，”她說，像是在這裏等了他許久一般，“你來殺我了嗎？”
彼得楞住了。
他想說服自己她已經不再是洛芙而只是宇宙意識，但他做不到。
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除了愧疚後悔以外再沒有別的心情。
“洛芙，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扯下自己的面罩，面罩之下是一張滄桑憔悴得不似十五歲少年的臉，還有滿臉的淚，“都是我的錯，所以，只懲罰我一個人好不好？”用殺死他來平息憤怒好不好？
而女孩自始至終都在微笑：“你在說什麽呀，彼得。”她溫和的聲音像是在說他沒有任何過錯，而她也絲毫不怪他，可她的下一句話卻將他直直的拽入地獄，“我在懲罰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人呀。”
她越是絕望，越是帶給這個地球絕望，越能讓他感到愧疚和痛苦。
而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超級英雄，能夠斬殺魔王的也只剩下他一個人。
“因為我在這個世界上所愛之人，就只剩下你一個，所以，我當然要你好好活著。”她說，“並且，和我一同品嘗後悔與絕望吧。”
名為愛的女孩，在失去了失去了愛的能力之後，還會剩下什麽呢？
她不再愛這個世界。
也不再愛他。
“來吧，彼得。”她將一柄劍丟到他的腳下，又向他展開懷抱，她像是念歌劇劇本一樣語調抑揚頓挫，“來我身邊，和我共享這個宇宙的權與利，開創一個新世界。或者，斬下我的頭顱，刺穿我的心臟。”
她微笑：“只要殺死我，一切都會恢覆原狀。”
這是她最初就設定好的游戲規則。
而彼得·帕克，或者說蜘蛛俠，是絕不可能選擇第一個選項的。
即使，這兩個選項會是相當相似的結局。
他將再次選錯答案，而這才是她給他的懲罰——
所有絕望都將在她死去那刻消失，所有崩壞的都會覆原，死去的人會覆活，毀滅的星球會重建，時間將退回崩壞開始之前，所有人都將遺忘她和她愛著的人們，唯獨他——他將永遠記得他曾做過的一切，因他而絕望的她，因他而消失的超級英雄，以及，他不得不親手殺死他深愛的女孩這個事實。
“彼得。”像是得知了他的選擇一般，她譏諷得勾了勾唇角，“很多人都在等你呢。”
在他猶豫不決的這個時刻，又有多少人正掙紮在死亡之間？
結局是她意料之中的。
她的男孩撿起了劍，滿臉是淚，雙手顫抖地刺穿了她的胸口。
“彼得。”失去全部力氣之前，她沾滿鮮血的手撫摸著他的臉，目光溫和而寧靜，但她的話，卻遠比他此刻的行為要更加殘酷，“以宇宙為名，我給你永生。”
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話音一頓：“還有，你必須永遠記得我，永遠記得此刻。”
整個宇宙仿佛都回響著男孩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命運對這個只有十五歲的男孩太殘忍了。
有的蜘蛛俠失去了他的叔叔，有的蜘蛛俠失去了她的摯友，有的蜘蛛俠失去了她的爸爸，而他，失去了他喜歡了很多年、很多年後也無法忘懷的女孩。
他會因此成長起來，再也不輕易相信任何人，成為一個非常可靠的超級英雄。可是又有什麽意義呢？他最想保護的人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他的世界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已經千瘡百孔。
永生，永生又能怎麽樣呢？
他將永遠無法忘記她，永遠記得手刃她的痛苦，永遠記得他此刻的絕望——他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呢？他會瘋掉嗎？他會在什麽時候瘋掉？
……
不知道多少年以後，送走了梅嬸和本叔的彼得罕見的做了個和往常不同的夢。
以往的夢裏只有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在其中不斷墜落不斷墜落，到永遠無法到達底端，像是預示著他永遠走不到死亡的終點。
而這一次，他竟然夢見了十五歲那年他作出選擇的那刻，畫面明媚溫暖，金發少女的笑容一如從前。
她向他的腳下丟下那柄劍，問他是選擇她還是選擇世界，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站在他對面的人是洛芙，不是宇宙意識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那個女孩，還是他所熟悉的女孩，還是他的洛芙。
她曾經給過他無數次選擇，不提他的名字也好，不出現在他的面前也好，都是在提醒他，她成為魔王之後的幾星期時間一直在等著他的到來。
如她所說，他是她僅剩下唯一愛著的人。可等他終於來到她面前，就只剩下那一次選擇的機會。
她並不是期待著他選擇世界殺死她結束她的絕望，而是期待著他能在選擇世界之前，先看到她的絕望。
她想要的自然不是他的責任感，而是他的愛。
她展開懷抱，只是……想要得到他的擁抱而已。
於是他毅然踢開了劍，擁抱了張開雙臂的少女。
而後，溫熱的淚水流進他的衣領。
他看見崩壞的世界覆原，看見令他崩潰的一切恢覆從前，也看見了女孩淡然的笑顏。
“你終於選對了一次……”她輕聲說。
“可是……”她沒有說完，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於是夢境碎裂開來，他看見年幼的自己和年幼的她在床上擺弄游戲機或是樂高玩具，看見他和她鉆進同一條被子裏摸黑聊著天，看見他抱著她蕩過紐約每一座高樓之間，看見她牽著他的手帶他游覽了漫天星河，也看見她向他展開雙臂去迎接他的愛或他的劍。
那些畫面一張一張淡去、褪去顏色、最終消失不見。
他知道她要說什麽。
他終於選對了一次。
可惜是在夢中。
可是太遲了。
他在溫柔的晨光中醒來，遲暮之年，枕巾濕了大半。
【尾聲】
金發女孩睜開了眼。
耳邊頓時響起聒噪的吐槽聲：“他這次選對了？看吧，哥就說那會兒是他太小了，拯救世界的壓力有那麽大，換成是哥，早就沖上去二話不說先來個法式深吻——”
“賤賤，”她淡淡搖著頭，“我已經沒有遺憾，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嘿，得令~哥這句中文說的標準不標準？說起來A夢你既然去夢裏見了他一面怎麽不再去現實見他一面放個嘲諷？就算你不再怪他那也要跟他說一聲嘛？沒有繼承人的話宇宙意識就不會讓當代附身者死去這種設定，簡直像是蠢作者想要強行給哥一個HE才添上去的。”
她繼續搖搖頭：“沒事的，他已經忘記了我，而且……”
懲罰已經結束了，她將收回她最惡毒的詛咒，還給他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哦甜心你真是太甜了——”
她早就已經原諒他了。
“一會見，賤賤。”
她閉上眼，象征著時間的綠光流轉了一會兒，眼睛又重新睜開，她的眼中再沒有剛剛那滄桑又淡然的神色，反而清爽的像個十幾歲的孩子。
“媽誒這是哪裏——等等、賤賤？我穿越了？不是吧你這是cosplay吧——”
“你確實是穿越重生了呀，哥最最可愛的小小姐，”死侍摘下面罩，給了女孩一個甜美的wink，“看哥這張加拿大的帥氣面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哇啊啊啊啊啊窒息——所以你是我的引路人？我的任務是什麽？攻略對象呢？荷蘭弟對吧！絕對是荷蘭弟——”
“哥真傷心，小甜心竟然不把哥這個男主角放在眼裏嗚嗚嗚……”
“哇哪個重口味作者讓我嫖你啊簡直嚇人，說起來我是誰？我叫什麽，什麽身份？是瑪麗蘇吧？有外掛嗎？”
“不老不死心想事成算不算？甜心你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外掛，整個宇宙都聽你號令，你就是新世界的卡密撒麻——”
“噫怎麽聽起來這麽中二！不管我要見荷蘭弟！我的掛這麽大怎麽能不給我開後宮！隊長妮妮不敢嫖小奶狗總沒問題吧？”
“沒想到小甜心你這麽重口，今年荷蘭蟲只有十歲哦三年起步~”
“啊？！怎麽這樣QwQ”
聲音隨著兩個人身影遠去而漸漸飄遠。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我就是慣著我家姑娘不想給她BE嘛……
講真這章寫的超——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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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他喜歡的女孩黑化成大魔王，毀滅了數十個星球並奴役了地球，不許任何人說她一點不好，還動輒就人為制造些天災出來，她說那是“懲罰”，懲罰濫用資源汙染環境的人類。一時間人心惶惶，每個人都在心裏咒罵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選擇自行了斷來結束這種活在提心吊膽環境中的折磨。
可他知道，那不是洛芙，那是被宇宙意識所控制的軀殼而已。
宇宙意識並不懂得“愛”是一種怎樣美好的情感。
而名為愛的女孩失去了愛的能力，那她還剩下什麽呢？
她的心死掉了。
而他費勁千辛萬苦來到她的面前，向她高喊“將我的女孩還給我”。
可在他面前漂浮於空中的、背景的金光恍若神只臨世的女孩，卻忽然伸出手輕輕扣了扣自己的胸口，她明明面無表情，卻在那刻忽然流出了眼淚。
“對世界感到絕望也就那麽輕輕一推的距離，”她輕聲說，“彼得，是你殺死了她的人格，我才能占據她的身體。”
他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你究竟是誰！”即使他已經知道答案。
“真是有趣的人類，這宇宙中擁有此等力量的只有我一個——你以為我是誰？不過，為了感謝她把身體交給我，我決定幫她完成最後的心願。”
“……是什麽？”
“現在還只是第一步，很快，等到我玩膩的時候，我就會在你的面前，把你想要保護的人類，把這整個宇宙的生物，一點一點全都殺掉——然後重新建立一個新紀元。”
不是這樣的。
他絕望地搖頭。
他知道，他的洛芙不是這樣的，他要把他的洛芙找回來——
然後他醒來了，睜開眼睛的那刻他滿懷著無限對未來的期待，因為他講吊墜掛在了洛芙的脖子上，他還有更多的時間，奧爾勞格還會有更多的時間——卻發現，窗外的世界已經是人間煉獄。
他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想給洛芙發條消息說早安，手機卻忽然不聽使喚地跳了界面，同一時間，全世界的信號都被入侵，不只是地球，還有無數有生命存在的星球，那些大大小小的屏幕裏，都只有一個人類女孩面無表情的臉。
彼得屏住了呼吸。
“我的名字叫做洛芙·羅傑斯，我曾是宇宙意識的載體，擁有操縱這個宇宙的所有非生命物質以及改寫時間的力量。”屏幕裏的女孩說，她的聲音聽在不同人耳中是不同的語言，而話裏的內容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就在昨晚，有人試著搶奪我的力量。”
“我信錯了人，所以她幾乎成功了。”
她的話音一頓。
“也成功將我逼瘋了。”
彼得猛地瞪大了眼。
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麽？
女孩繼續淡淡地說：“我曾經是美國隊長深愛的女兒，鋼鐵俠的至交好友，x戰警的夥伴，正義聯盟的領袖，銀河護衛隊的隊員——而現在，我什麽都不再是了。”
“她抹消了這些人的存在，所有的超級英雄，所有我愛著的人。”
“而我也抹消掉了她的全部族人，殺掉了她。”
“現在，你們的宇宙由我支配。”
伴隨她的話語，地球上沈寂已久的死火山活火山同時爆發，巖漿肆意噴湧而出在大地上迅速蔓延開來，這顆蔚藍色的美麗星球頓時濃煙滾滾，被死亡氣息和恐懼所籠罩。
她終究成為了魔王，像是奧爾勞格編造的謊話一般。
彼得的手機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但他只是全身顫抖著，大腦一片空白。
是他的錯，是他信錯了人，是他親手殺死了她的人格。
他的夢成真了。
當梅嬸驚慌失措地來敲他的門時他感到一絲慰藉，他以為洛芙話裏的意思是所有她愛著的人都死去了，可梅嬸還在，本叔還在，雖然……聽他們交談的內容，他們並不認識洛芙，不知道洛芙是誰，也不曾和她一同生活過好幾年，甚至……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那兩個人。
更像是來自哪個沒有洛芙存在的平行宇宙的兩個人。
很快，新聞上就出現了全球各地的災情報道，以及如洛芙在視頻中所說，莫名其妙消失的、全部的超級英雄。
覆仇者聯盟，正義聯盟，甚至X戰警……沒有人幸免於難。
除了他蜘蛛俠一個人。
而地球的絕望，從這一刻開始了。
火山爆發只是她的一個小小的試探，她就站在覆仇者大廈的樓頂，輕易地揮手推開了即將降落在她頭頂的核彈，並讓它在她的腳下轟然炸開，曼哈頓島霎時被蘑菇雲所籠罩，雖然自她發表過宣言之後已經有很多人從紐約搬離，逃向看似更加安全的亞洲，但曼哈頓島整體的人口基數還是意味著這一顆來自美國政府的核彈帶來了巨大的民眾傷亡。
可覆仇者大廈依然在她的保護之下屹立不倒，那棟曼哈頓島最高的建築物，現在成了曼哈頓島唯一還挺立著的高層建築。
在那之後，狂風暴雨席卷而來。
沒有人再敢念出她的名字，即使那個名字曾經代表著那麽美好的存在，“愛”。
可就是這個以愛為名的女孩、不，以愛為名的魔王，此刻有意識地創造出一個崩壞的世界，讓你不知道何時腳下的大地就會崩裂，遠處的大海就會攜卷著巨浪而來。
有多絕望？
可誰都沒有彼得絕望。
是他信錯了人，造成了今天這個後果，而她甚至只要淡淡的說一句，我信錯了蜘蛛俠，就可以讓他自此被全世界痛恨和咒罵。
她不恨他嗎？不可能的。
她那麽喜歡、那麽愛的那些人，因為他的錯誤而消失了，她所做的一切，人類所感受到的一切不過只是和她相同的絕望。
她明明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卻偏偏選擇了最無動於衷那一種——也是最殘忍的那一種。
她什麽都不做，也什麽都不說，像是遺忘了現在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這就像是在對他說：你看，我都不在意你對我的傷害了，你就安分一點自己銷聲匿跡，不要阻礙我在別人身上發洩憤怒了。
但他不能，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反派不去打，即使她是洛芙，但他是蜘蛛俠。
在和平的年代，不少人類並非那麽相信超級英雄全心全意只為保護他們而非為了某種利益，而現在，即使他們再怎麽誠心地祈求，都再沒有任何一個超級英雄回應。
無論是外星神只，二戰老兵，變種戰警，鋼鐵戰士……誰都無法再給予回應。
如今的這個地球上，就只剩下蜘蛛俠這麽一個超級英雄。
蜘蛛俠永遠不可能棄民眾、棄正義於不顧。
……
像是那個荒誕的夢中所出現過的場景，在安頓好梅嬸和本叔之後，他還是去找她了。
已經成為廢墟的曼哈頓島空無一人，隨處可見的都是因核|爆而喪生的人類屍體，這讓他回想起了曾經外星人入侵的紐約大戰，如果那一次投向曼哈頓島的核彈爆炸，也會是和現在無異的光景吧？可現在這個千瘡百孔的地球，發生了比那時糟糕千萬倍的事，究竟還剩下多少人類仍舊茍延殘喘著？他們還能再堅持多久？
他穿著蜘蛛俠的納米戰衣，一路暢通無阻。
只是在他曾經無比熟悉的覆聯大廈的樓下，遇見了兩個人——其實也不算是人，他們只是洛芙的東西，受她所控制，甚至，被她的絕望所影響變成衣冠楚楚的怪物。
曾經身為人類的傑森面無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為他指了指電梯的方向，身影瞬間就消散了。而吉爾伽美什冷漠地看著他，半響淡淡開口吐出幾個音節：“是終局了，蜘蛛俠。”然後他讓開了位置，自己隨即也消散成了光點。
彼得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達到了峰值，他乘上電梯，按下了最高層的按鈕。
而後電梯開始運作起來，將他一層一層地帶到他日思夜想的女孩面前。
他以為成為魔王之後，洛芙會穿上非常像反派的長袍，帶上象征身份的王冠，像是電影裏的很多反派一樣，卻沒想到她仍舊穿著以前的衣服，一件白色的吊帶蕾絲連衣裙，像是居家服。她靠在軟沙發上低頭看著書，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杯加了冰的可樂。而他像是突然造訪了她的家，女孩聽見聲音轉身的那刻，他甚至以為她會驚訝而欣喜地叫起來，然後跑去廚房為他拿冰鎮的飲料。
但她沒有。
她只是悠然站起來，放下書，再將身體完全轉向他。
他終於發現了她和以前的不同，她的金色發絲枯萎成了雜草，白皙的面頰幹癟成了即將腐爛的蘋果。
而只是一瞬間，她就從垂死的老嫗變回了以前那個光芒四射的十七歲姑娘。十七歲的美艷姑娘對他微笑著，一如他將決定了命運走向的掛墜戴在她脖子上的那個夜晚，她的笑容還是那麽明媚溫柔，他卻從中看出了深淵般的寒意，將他的腳步定在了原地。
“你終於來了，”她說，像是在這裏等了他許久一般，“你來殺我了嗎？”
彼得楞住了。
他想說服自己她已經不再是洛芙而只是宇宙意識，但他做不到。
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除了愧疚後悔以外再沒有別的心情。
“洛芙，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扯下自己的面罩，面罩之下是一張滄桑憔悴得不似十五歲少年的臉，還有滿臉的淚，“都是我的錯，所以，只懲罰我一個人好不好？”用殺死他來平息憤怒好不好？
而女孩自始至終都在微笑：“你在說什麽呀，彼得。”她溫和的聲音像是在說他沒有任何過錯，而她也絲毫不怪他，可她的下一句話卻將他直直的拽入地獄，“我在懲罰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人呀。”
她越是絕望，越是帶給這個地球絕望，越能讓他感到愧疚和痛苦。
而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超級英雄，能夠斬殺魔王的也只剩下他一個人。
“因為我在這個世界上所愛之人，就只剩下你一個，所以，我當然要你好好活著。”她說，“並且，和我一同品嘗後悔與絕望吧。”
名為愛的女孩，在失去了失去了愛的能力之後，還會剩下什麽呢？
她不再愛這個世界。
也不再愛他。
“來吧，彼得。”她將一柄劍丟到他的腳下，又向他展開懷抱，她像是念歌劇劇本一樣語調抑揚頓挫，“來我身邊，和我共享這個宇宙的權與利，開創一個新世界。或者，斬下我的頭顱，刺穿我的心臟。”
她微笑：“只要殺死我，一切都會恢覆原狀。”
這是她最初就設定好的游戲規則。
而彼得·帕克，或者說蜘蛛俠，是絕不可能選擇第一個選項的。
即使，這兩個選項會是相當相似的結局。
他將再次選錯答案，而這才是她給他的懲罰——
所有絕望都將在她死去那刻消失，所有崩壞的都會覆原，死去的人會覆活，毀滅的星球會重建，時間將退回崩壞開始之前，所有人都將遺忘她和她愛著的人們，唯獨他——他將永遠記得他曾做過的一切，因他而絕望的她，因他而消失的超級英雄，以及，他不得不親手殺死他深愛的女孩這個事實。
“彼得。”像是得知了他的選擇一般，她譏諷得勾了勾唇角，“很多人都在等你呢。”
在他猶豫不決的這個時刻，又有多少人正掙紮在死亡之間？
結局是她意料之中的。
她的男孩撿起了劍，滿臉是淚，雙手顫抖地刺穿了她的胸口。
“彼得。”失去全部力氣之前，她沾滿鮮血的手撫摸著他的臉，目光溫和而寧靜，但她的話，卻遠比他此刻的行為要更加殘酷，“以宇宙為名，我給你永生。”
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話音一頓：“還有，你必須永遠記得我，永遠記得此刻。”
整個宇宙仿佛都回響著男孩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命運對這個只有十五歲的男孩太殘忍了。
有的蜘蛛俠失去了他的叔叔，有的蜘蛛俠失去了她的摯友，有的蜘蛛俠失去了她的爸爸，而他，失去了他喜歡了很多年、很多年後也無法忘懷的女孩。
他會因此成長起來，再也不輕易相信任何人，成為一個非常可靠的超級英雄。可是又有什麽意義呢？他最想保護的人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他的世界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已經千瘡百孔。
永生，永生又能怎麽樣呢？
他將永遠無法忘記她，永遠記得手刃她的痛苦，永遠記得他此刻的絕望——他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呢？他會瘋掉嗎？他會在什麽時候瘋掉？
……
不知道多少年以後，送走了梅嬸和本叔的彼得罕見的做了個和往常不同的夢。
以往的夢裏只有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在其中不斷墜落不斷墜落，到永遠無法到達底端，像是預示著他永遠走不到死亡的終點。
而這一次，他竟然夢見了十五歲那年他作出選擇的那刻，畫面明媚溫暖，金發少女的笑容一如從前。
她向他的腳下丟下那柄劍，問他是選擇她還是選擇世界，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站在他對面的人是洛芙，不是宇宙意識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那個女孩，還是他所熟悉的女孩，還是他的洛芙。
她曾經給過他無數次選擇，不提他的名字也好，不出現在他的面前也好，都是在提醒他，她成為魔王之後的幾星期時間一直在等著他的到來。
如她所說，他是她僅剩下唯一愛著的人。可等他終於來到她面前，就只剩下那一次選擇的機會。
她並不是期待著他選擇世界殺死她結束她的絕望，而是期待著他能在選擇世界之前，先看到她的絕望。
她想要的自然不是他的責任感，而是他的愛。
她展開懷抱，只是……想要得到他的擁抱而已。
於是他毅然踢開了劍，擁抱了張開雙臂的少女。
而後，溫熱的淚水流進他的衣領。
他看見崩壞的世界覆原，看見令他崩潰的一切恢覆從前，也看見了女孩淡然的笑顏。
“你終於選對了一次……”她輕聲說。
“可是……”她沒有說完，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於是夢境碎裂開來，他看見年幼的自己和年幼的她在床上擺弄游戲機或是樂高玩具，看見他和她鉆進同一條被子裏摸黑聊著天，看見他抱著她蕩過紐約每一座高樓之間，看見她牽著他的手帶他游覽了漫天星河，也看見她向他展開雙臂去迎接他的愛或他的劍。
那些畫面一張一張淡去、褪去顏色、最終消失不見。
他知道她要說什麽。
他終於選對了一次。
可惜是在夢中。
可是太遲了。
他在溫柔的晨光中醒來，遲暮之年，枕巾濕了大半。
【尾聲】
金發女孩睜開了眼。
耳邊頓時響起聒噪的吐槽聲：“他這次選對了？看吧，哥就說那會兒是他太小了，拯救世界的壓力有那麽大，換成是哥，早就沖上去二話不說先來個法式深吻——”
“賤賤，”她淡淡搖著頭，“我已經沒有遺憾，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嘿，得令~哥這句中文說的標準不標準？說起來A夢你既然去夢裏見了他一面怎麽不再去現實見他一面放個嘲諷？就算你不再怪他那也要跟他說一聲嘛？沒有繼承人的話宇宙意識就不會讓當代附身者死去這種設定，簡直像是蠢作者想要強行給哥一個HE才添上去的。”
她繼續搖搖頭：“沒事的，他已經忘記了我，而且……”
懲罰已經結束了，她將收回她最惡毒的詛咒，還給他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哦甜心你真是太甜了——”
她早就已經原諒他了。
“一會見，賤賤。”
她閉上眼，象征著時間的綠光流轉了一會兒，眼睛又重新睜開，她的眼中再沒有剛剛那滄桑又淡然的神色，反而清爽的像個十幾歲的孩子。
“媽誒這是哪裏——等等、賤賤？我穿越了？不是吧你這是cosplay吧——”
“你確實是穿越重生了呀，哥最最可愛的小小姐，”死侍摘下面罩，給了女孩一個甜美的wink，“看哥這張加拿大的帥氣面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哇啊啊啊啊啊窒息——所以你是我的引路人？我的任務是什麽？攻略對象呢？荷蘭弟對吧！絕對是荷蘭弟——”
“哥真傷心，小甜心竟然不把哥這個男主角放在眼裏嗚嗚嗚……”
“哇哪個重口味作者讓我嫖你啊簡直嚇人，說起來我是誰？我叫什麽，什麽身份？是瑪麗蘇吧？有外掛嗎？”
“不老不死心想事成算不算？甜心你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外掛，整個宇宙都聽你號令，你就是新世界的卡密撒麻——”
“噫怎麽聽起來這麽中二！不管我要見荷蘭弟！我的掛這麽大怎麽能不給我開後宮！隊長妮妮不敢嫖小奶狗總沒問題吧？”
“沒想到小甜心你這麽重口，今年荷蘭蟲只有十歲哦三年起步~”
“啊？！怎麽這樣QwQ”
聲音隨著兩個人身影遠去而漸漸飄遠。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我就是慣著我家姑娘不想給她BE嘛……
講真這章寫的超——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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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眼鏡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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