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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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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文遠欲釀造的清酒並非日料店裏放在小樽中的清酒, 而是指清澈的酒。唐代常見的酒水有三種,以大米和糧食釀造的米酒, 葡萄釀制的葡萄酒, 還有以米酒作為基底, 加入其他香料發酵而成的配制酒。

最常見的就是米酒,而此酒又有清酒與濁酒之分, 濁酒且不用說,酒液渾濁, 容易釀造,手藝賢惠的娘子甚至能在家中釀造此酒,供家中郎君小酌。

李三娘也有會釀造濁酒,但他們家沒有愛飲酒的郎君, 她又嫌制作流程太煩, 便索性不釀,有需要到相熟的酒肆打酒便是。

莫文遠準備釀的自然是清酒,而且還是唐人眼中等級最高的琥珀色清酒, 現代被稱為黃酒的那種。唐代還沒有高質量黃酒,即便是再清澈的酒液,相較於其都過分甘甜, 韻味不夠悠長,達不到莫小遠的要求, 所以他便自己動手豐衣足手,從頭釀造。

他本就是全能型選手,現又有廚神系統輔助, 潛心研究後有信心釀出完美的牡丹酒。

酒曲是之前就發酵好的,酵子、麻葉等經過裝填、發酵而成,用此種酒曲釀制的酒酒香四溢。

趙深善等人忙活完手頭的事,都來圍觀釀酒,順便也幫忙打下手,莫文遠看他們一眼,先扔了兩罐驅蟲藥給他們道:“先把此地打掃幹凈。”他說的是為釀酒專門空出來的房間,之前已經請壯實婦人收拾過了,他檢查一遍,沒看見蛛網灰塵,但偶爾還能捕捉到兩只扇動翅膀的小蟲。

“這還不幹凈,堂前莫不就如此吧?”莫文遠很在乎廚房整潔程度,毫不誇張地說李三娘食肆的廚房是周渺見過最亮堂的。

“不成,要比廚房還要幹凈。”

“空中不可見小蚊,地面無一粒灰塵,通風還要好,如此才是理想的釀酒環境。”

莫文遠很有實幹家精神,邊解說邊做,徒弟們見師父帶頭動手,也不好意思站著,空中彌散艾草的氣味,地更是被抹布沾水擦了多次。

一日結束,徒弟們腰酸背痛,回榻上休息,莫文遠見他們疲憊如斯,也不好意思,親自下廚烹飪美食,犒勞眾人。

……

月上枝頭,黑影鬼鬼祟祟擠入房中,他輕輕推開木門,“吱啦——”。今夜無雲,皎潔的月光透過門的缺口,撒在房間內,小黑羊堵在門口,苛刻地打量房間內的陳設。

在莫文遠出現之前,他的生活很無趣,日日掙紮在尋找美食與饑餓的邊界線上。他是中華上下五千年唯一一只得了厭食癥的饕餮,除非臨近餓死,絕不吃難吃的食物,可惜的是能入他舌頭的美食並不多,饕餮的生活質量極低。

在莫文遠出現之後,他依舊挨餓,因為饕餮的胃是無底洞,永遠填不滿的,然而經歷過絕望的厭食癥患者從美食中獲得了新的力量,他的幸福指數噌噌噌長,生活也變得多姿多彩。盯梢莫小遠,尋找頂級食材,吃他做的飯,三點一線式的簡單生活充滿了樂趣。

偷窺莫小遠時,他聽見了對方的需求,幹凈的、纖塵不染的房間。便是人族再盡心打掃都無法達到無菌的要求,想到這他用鼻子噴氣,人族實在是太廢了!

靈力如同女仙身上的輕薄霓裳,在小黑羊周身浮動,若慧智在此便能看出,相較於一月前,他的靈力已壯大許多。饕餮是龍之子,是先天兇獸,不需修行,生下來就有成為大羅金仙的資質,因厭食癥,小饕餮比他的前輩們弱了許多,這段時間營養勉強更上,蘊藏在他體內的能量便蓬勃發展起來。

力量如同雨霧,在狹小的房間內擴散,它是無形的,像是空氣,能夠撫摸到任何一個角落。塵埃,石子粒,角落裏的蛛網,已死蟲子的屍體,在慢悠悠飛行的小蟲,皆被無形的力量捕捉到,它們被毫不留情地掃蕩出門。

房間內煥然一新,氧化幾年的墻壁回歸本色,房間內充滿“新”味。

小黑羊滿意地打了一個響鼻,成了。它化為人形,喜滋滋地寫條。謙虛是好品質,卻註定不屬於饕餮,他善於討賞的天性令他從不隱瞞自己的功績,在同田螺姑娘般清掃完房間後,他決定讓莫小遠看見自己的勞動成果。

莫小遠定會給他加菜!小饕餮想,為了暗示自己的加菜意圖,明早送上的食材要翻倍!

……

太陽剛冒出地平線,莫文遠就從榻上爬起來,時值六月,天氣逐漸變熱,只有清晨深夜,才有絲絲涼意,走進院子,清風徐來,院角落的嫩草上尤帶露珠。李三娘的眼光很好,且別說是房屋建齡,墻壁新舊,光是看院中盛開的點點小花,被風吹拂後簌簌發餉的寬闊樹葉,就令人心曠神怡。

深吸一口氣,莫文遠進入廚房,不起眼的角落中堆滿了新鮮食材。

李三娘不是蠢人,她聰明又勤勉,某次起得同莫文遠一樣早時,看見了食材,立刻將兒子招來詢問。她的舌頭不是很尖,卻也能辨別出食材好壞,從饕餮初次送肉上門,她便感嘆今日的肉怎的比平日好吃了,等看見高品質菜肉後立刻將回憶從腦海深處拋出來,拎著莫文遠耳朵問他怎麽回事。河東獅都沒她兇。

先前魚膠堆滿院落的奇景撞入腦中,怕與今日是同一人所為。

她眼光深遠,考慮頗多,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沒有將李三娘砸得暈頭轉向,反而讓她驚懼。能送上皇帝都不定能吃得的瓜果蔬菜,不是神仙就是精怪所為,她私心覺得神仙少管凡人事,精怪的可能性頗多。大郎收了精怪的供奉,豈能什麽都不做?別真把自己賠上,送到山門給做廚子去了!

莫文遠任她怎麽問,一口咬定是菩薩所為,還到菩薩送上瓜果並非不求回報,自己日日做菜供奉。他們建立了往來契約。

菩薩:呵呵。

李三娘不信邪,帶他去白馬寺拜見高僧,高僧聽聞此事,面色不變,言確是神仙所為,莫小郎君通身佛光,尋常精怪不得近身,怎會被妖物纏上?連見幾名大師都收到如此評價,李三娘才看看放心,學會將瓜果蔬菜視而不見了。她還幫莫文遠圓謊,言此些物是她定的,莫文遠日日早起等人送貨上門,就把事情遮過去了。

莫文遠:雖不知法師們為何如此配合,但過關就好。

慧智:呵呵。

若不是他施展入夢術提前告知各位法師,他以為謊編得下去?

哎,跟在饕餮身後,註定要不停擦屁股。

……

各色瓜果堆滿桌臺,瓜茄蘆菔應有盡有,不屬於此季節的作物混在蔬菜堆中,莫文遠將其挑出來,仔細觀察大小生長情況,心道這必定是從崖州、儋州等地摘來的。崖州、儋州是今海南附近地區,與洛陽相距甚遠。

膘肥體壯的矯健公羊被拴在樁上,也不知被施了何種法術,迷迷瞪瞪,一聲也不叫,莫文遠走進查看肉質,發現此羊十萬裏挑一的極品,肉質肥美,不帶腥臊味,無論是做烤羊排、涮羊肉還是爆炒做湯都很美味。

暗處,慧智用睿智的雙眼盯著饕餮後腦山看,似乎想要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慧智:送肥羊?你真想被莫小郎君吃了?

莫文遠看比平日豐盛數倍的食材,挑起左眉,看來今日大展身手是不行了。他又奇怪是何事令妖怪友人送來如此多食材,哎,真怕在打掃完房間後,力氣被榨幹,無法烹飪大菜。

他的憂慮在見到友人留言後迎刃而解:“房間我都打掃好了,你得犒勞我!”牛氣哄哄的小妖精模樣躍然紙上,他忍俊不禁。

等驗收完成果,莫文遠卻笑不出來了,他口鼻之敏銳超乎常人,且別說是臟物,清掃過後,房間內便是一粒灰塵也無,仿佛處在無菌間中,有此環境,若釀不出好牡丹酒,他就枉為廚子了!

“這哪裏是交了妖怪友人,分明是養了田螺姑娘啊!”

……

徒弟們看見白到發光的墻壁,恨不得撲通一聲跪下,以頭搶地,唾棄自己。他們分明記得昨日收工,房內尚未明亮如斯,定是他們休息時,師父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折回房內,洗刷幹凈的。

錚錚鐵漢趙深善留下差點流下兩行血淚,他騰地一聲跪下來道:“師父,徒兒愧對你啊!”其他幾名徒弟見大師兄跪了,同多米諾骨牌似的跪成一串,若是旁人見了,定覺得他們幹了什麽欺師滅祖德大事,要不然怎會如此自責。

莫文遠:???

他沒想到幾人反映這麽大,都沒來及將趙深善拉住,莫文遠手忙腳亂跑到眾人面前,攥緊趙大徒弟的肩膀使勁把他拉起來:“不不不不不,此房間並非我打掃的,是神仙,神仙幫忙做的!”

趙深善:“啊?”

莫文遠擺出了忽悠人專用的高深莫測臉,表情還是跟大興善寺的和尚學的:“吾夜間做夢,同周公相會……”他拿出了慣常面對李三娘的說辭,三娘聽他“夢見周公”“與仙人相會”聽多了,只要出此言,眼皮子都不會擡一下,更不想聽莫文遠瞎忽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徒弟們不同,他們是第一次聽見莫大郎訴說自己的不同於凡人的神通,聽的眼睛亮晶晶,對他的佩服之情溢於言表。

“原來如此!”

“不愧是師父?”

“師父,仙人長何模樣?”

莫文遠胡謅道:“同大興善寺中的菩薩雕像一樣,品相端莊,慈眉善目。”

”原來如此,果然師父佛緣深厚,我等市井小民從未窺見菩薩真容。”

“師父,此間既是菩薩打掃的,我們再在此釀酒會不會有所不妥,要不換一間房,此間迎幾尊佛像,布置成佛堂可好?定能將師父的虔誠之心上達天聽。”

莫文遠:一點都不好!

他橫眉倒豎,接著忽悠:“此言差矣,不知你等可聽說過菩薩送玄奘法師袈裟之事?”

“自是聽說過的。”

“在玄奘法師從乞丐扮相的菩薩手中接過加沙之前,菩薩還考驗過諸多法師,但他們無一例外被其表象所獲,沒有接受袈裟,菩薩此為教導我們不以表象示人示物,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將房屋清掃一空,本就是為了釀酒方便,若我等舍近求遠,將其布置為佛堂,豈不就本末倒置,逆了菩薩的意思?”

眾徒弟紛紛點頭,作恍然大悟狀:“是極是極,我等迷障了!”

“哎,定要將房間發揮出最大效用。”

菩薩:我已經麻木了。

……

酒曲準備好後,正式進入釀制環節,莫文遠在街上轉悠幾日,收購了大量糯米。糯米在北方叫做江米,價格比稻米高,產量低。制黃酒用的糯米略有不同,因善釀酒而被稱之為酒米,唐時並無專門為釀酒而培育出的糯米,他只能貨比三家,對比過後選擇更合適的。

莫文遠將酒米攤在眾人面前,詳細解釋,他的徒弟們不是世代做廚子,就是當過莊稼漢,談到兩種糧食區別,一點就透。

“你們看它,與尋常糯米有何不同?”

四徒弟錢棉擅做面點,日日同白面麥面各種糧食打交道,莫文遠的提問正中他的知識點,侃侃而談,以作回答:“此米粒較普通江米粒更大。”他也不管米是生的,放在嘴裏咀嚼,“蒸煮過後質地更為柔軟。”

莫文遠點頭稱是,隨後他將一粒米放在砧板上,抽出柳葉刀,薄如葉的刀片在米粒上劃過,將其完美得分為兩段,他又如法炮制,切開了食用大米。

兩人盯半粒米看,眼睛都要成鬥雞眼了。

“米粒心好像更白些?”

莫文遠道:“不錯,其被稱為‘心白’。”心白原理是酒米中所含澱粉質多,中心富含澱粉的部分為乳白色,同尋常糯米相比顏色更白。除此之外中心粒內,澱粉與澱粉之類的間隔較大,米粒很“空”,如此設計更有理由酒曲中的菌絲侵入,能夠讓澱粉最大程度轉化為糖份。

但這些精細科學知識,莫文遠無法同徒弟們明說,以現在的技術也看不出米粒縫隙,故而說到心白就夠了。

師徒齊心協力,將小米放在水缸中浸泡,確定水頂面越過米粒,充分泡水後將酒米粒撈起,放在編織細密的竹筐中瀝幹水分。

噴香的酒米被放入鐵鍋後攪拌蒸煮,這是力氣活,師徒輪流幹,一截幹凈的粗木棍插在酒米中不斷攪拌,直至米變成棕色,攪拌從不停歇。

酒曲與煮好的米攪拌,放入缸中發酵,莫文遠隨後又添入其他幾位香料並曬好的幹花瓣,他並沒有遵循古法,采用傳統一冬一釀的方法。前幾步是借鑒了黃酒的做法,但他的成品可不是黃酒,而是特質牡丹酒。

大缸靜置在房間角落,他掐指一算:“再過二月到洛陽開缸。”到時牡丹酒就好了!

[任務:制作牡丹酒(2/1)]

[獎勵點:100]

……

李三娘是位體貼的好母親,她的體貼重點表現於當莫文遠全心全意幹某件事的時候,從不幹涉,放任自流。在他小的時候,李三娘就隨他追求廚道,即便她曾經希望兒子就和他的讀書人父親一樣走上科舉之路,他不願讀也就不願讀了,之後更是任他在酒樓中大展身手,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簡直就是唐代版的“溺愛”家長,偏偏在街坊鄰居眼中,三娘的“溺愛”收獲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成果。

等長大一點,她的不幹擾就體現在了工作上,莫文遠說要釀酒,就創造好完美的條件,材料買好,地方找到,徒弟千裏迢迢從長安弄過來。真是再好不過的後勤人員。

釀酒之事頗費體力,結束過後他與徒弟們都休息了兩日,徒弟們都睡到自然醒,而生物鐘精準的莫文遠則放下雜念,沈入廚神空間中,研究美食。對他來說做菜既是工作又是愛好,是閑暇時殺死時間的良方。

這日上午,李三娘找到莫文遠,面帶神秘笑意:“大郎,你可知我做了什麽?”

莫文遠擡頭道:“甚?”

李三娘將一沓薄紙送到他手中道:“且看看罷!”

莫文遠仔細打量,驚訝地發現紙張上的圖畫似曾相識,正面勾畫李三娘食肆的店面圖,反面則畫了各種各樣的吃食,包子蒸餅豆花,也不知是找到誰來話,真是惟妙惟肖。

莫文遠福至心靈道:“可是跟白馬寺學的?”

李三娘道:“沒錯!”

當日他們來到洛陽白馬寺,便被對方給普通信眾提供的小廣告給震驚到了,為了增加信徒,寺廟真是集思廣益,不斷創新。

李三娘道:“我當時便覺得將山門入畫是個好主意,我可向鄰居打聽了,白馬寺的圖紙,在洛陽城中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許多貧苦百姓還將其供奉在家中,日日磕頭跪拜。”

對洛陽城的中下貧民來說,紙張是稀罕物,畫菩薩的紙張就更稀罕了,越是生活在貧窮苦難中的人越是需要精神信仰,他們本就篤行佛教,白馬寺送的紙張被視為聖物。甚至還有居民感激涕零發誓,定要到白馬寺上香。

“我等所印畫,定不如白馬寺般影響巨大,更無人日日誦經跪拜。”她還挺幽默,“然將其在街上發,被百姓爭搶是肯定的。”

莫文遠接上道:“我們不需忠實信眾,只需有人知食肆之名。”

李三娘道:“不錯!”

“有此印畫,不出一旬,食肆之名在洛陽內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

沈煜是長安郎君,不可能不知李三娘食肆。

在京城眾多食肆中,以饅頭發家,以豆腐菜見長的李三娘食肆是屹立不倒的常青樹,永恒的標桿,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總是要去李三娘食肆吃頓飯的。沒錢的喝豆花,有錢的點大菜,品種多多,選擇多多。

沈煜是食肆的老顧客,在洛陽一月沒有喝到李三娘食肆的豆花還怪想的,早上醒來,他感到腹中肌饑餓,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洛陽城中的食肆分店。

李三娘食肆似已開張了?

他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精神抖擻。沈煜心說,三娘食肆在長安城中名聲很大沒錯,但在洛陽城中新站住腳,此城中到過長安的人就寥寥無幾,就更不要說聽說過長安城中店鋪盛名的人了,定是少之又少。

酒香不怕巷子深是沒錯,等知道了豆花的好後,三娘食肆的客人定會源源不斷,要吃除非趁早,就要排長龍隊,嘿嘿,他就趕個好時候,趁店名未廣傳播,去吃個爽。

沈煜身披長衣,跑起來像是陣小旋風,他路過王蔚,後者被他嚇到了。

王蔚看見沈煜逐漸遠去的背景,朗聲問道:“沈郎,何故匆忙?”聲音飄散在空氣中,泛起陣陣漣漪。

沈煜的回答也借助微暖的夏風傳入王蔚的耳中:“我卻要去三娘食肆——”

王蔚擡頭看天,天已經大亮了,還要去三娘食肆?他遙望沈煜越來越小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欽佩之意:沈郎,實在是太拼了!

讚嘆一下對方的勇氣之後,他提著食盒搖搖晃晃離開了,盒子中所裝的,正是從三娘食肆中買到的豆花還有各色點心。他們家的人現在迷信三娘食肆的產品,嚴肅的二兄都斷言,只要是食肆的吃食,就沒有不好的。

王蔚昨夜夜不成寐,今早起大早,散步的同時去買早點,即便如此,他到時食肆已排了很長的隊,沈煜現在去,那隊伍怕是要九曲十八彎,排到思順坊的坊門外,不到兩刻,是萬萬買不到吃食的。

哎,沈郎定很愛他們家的吃食啊!

……

沈煜:???

=口=!

望著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隊伍,他目瞪口呆,怎麽回事?

眼前的景象讓他想到了曾經讀過的一篇游記,說的是黃河景致,作者言黃河水流湍急,河道眾多,上游河段並非平鋪直敘,浩浩蕩蕩,筆直向前,而是蜿蜒曲折,張弛無度。

食肆門口的排隊也是如此,初時,沒甚經驗的市民們站成壁紙一條線,平鋪直敘,奮勇向後;到中間段,終有人認識到了問題所在,筆直的隊伍無法支撐廣大的人流,他們小心翼翼,如同蜿蜒向前的蛇,站的彎彎扭扭,在有限的空間中擠下更多的人;到末尾就不用說了,人已經密密麻麻,一橫條接著一橫條,站成了密集的正方形。

可悲的是,沈煜就是正方形中的一員。

他恨不得仰天長嘯,流下憤怒的淚水,人多成這樣,排到何時才到頭啊!

然即使悲憤如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加入隊伍中,可惡,既然已經到店門口了,怎麽能不喝豆花,不就是排隊嗎?他排了!

世家郎君無所畏懼!

……

李三娘食肆洛陽分店開門大吉,生意火爆,九成都是靠小廣告,只有半成靠店在長安的好名聲,還有半成靠莫文遠在牡丹宴上的好表現。

開始,李三娘印了千張小廣告,令店中的人手去發,沒想到還沒發附近幾個坊,就被一搶而空,後世小廣告被折疊後扔進垃圾桶的局面根本不可能在此時代上演,老人、婦女、腳夫……各種性別各種職業的人拿到廣告都如獲至寶,細細打量。

紙張上寫了寥寥幾字,說明店鋪名李三娘食肆,幾日後開業,許多人不認識字,但淺薄的知識卻告訴他們這是“字”,便到處尋找識字的郎君娘子,告訴他們寫了什麽。

孩子就更不用說了,栩栩如生的圖畫勾起腹內饞蟲,當即就拽著阿娘的羅裙道:“阿娘阿娘,我要吃!”

“看著很好!”

“吃吃吃吃吃,就知道要吃!”阿娘們將廣告紙一把奪過,看價目表,每種吃食下都有價格,多是“一”和“二”。

娘子們不識字,這兩中橫卻是認得的,有些店人懶,將其寫在木牌上懸掛在頂上,不過兩道橫罷,猜也能次啊道是什麽意思。

就一文兩文?娘子們猶豫了,洛陽的經濟水平不如長安,比起別的城市或者鄉下還是很發達的,一文錢兩文錢根本沒人當回事。若有吃食便宜至此,買件倒使得。

種種原因趨勢客人前往思順坊的李三娘食肆,第一日正式開張,來買的都是知莫文遠手藝的郎君與含金榮達在內的旅店眾人,鄰裏本不打算買,接過味道太香,也按捺不住。

到了第二日,情況就不同了,竟有人拿著小廣告從其他坊跑來購買,晨間準備的各種食材皆被用光,莫文遠與李三娘對視一笑,幹脆增加了購買食材的支出費用。

果然,等到第三日,被廣告吸引來的顧客,覺得饅頭好吃引來的回頭客,莫小郎君的忠實支持者們,已經把店鋪前的空地站滿了,李三娘又是驕傲又是苦惱道:“哎呀,人太多了,得讓梓人加快手腳,將旁邊的酒肆盡早收拾出來才行。”

要不然他們的小店就要被洶湧的人流給撐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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