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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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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旅店路上, 李三娘揚眉吐氣,最終酒樓以二十五兩白銀的價格成交, 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少些。從兩人來往殺價中, 莫文遠也是學到不少, 心癢癢的,就期待能夠學以致用, 找機會小試牛刀。

他將實際繹成理論,總結出了四字要訣, 無非就是快準狠穩。

李三娘牽著兒子的手,苦口婆心,傳遞經驗:“躲在阿娘身後是不行的,再有機會, 記得站在我身前, 你先殺,我殿後。”說得很似戰場上的猛將。

“聲音不比大,但是搶白一定要快, 言辭不必粗俗,但表情一定要不屑,尤其像是出過精怪的酒樓, 要信除了我們就沒人買了。”莫文遠連連點頭,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李三娘。

“你自己先得信, 只有信了,氣勢才足,如此便是再吝嗇的賣家, 都要思考一二。”她不屑得哼哼,“尤其那老頭還是有心賣的!”她連尊稱都懶得吐露,可見那人給她多大惡感。

莫文遠道:“我省得。”

“之前所說的尋梓人重建樓之事,阿娘考慮得如何?”

李三娘稍作思索:“酒樓定是要重建的,我先前看過一圈,後廚不堪入目。”店才空幾旬,絕不至於破敗如斯,定是經營時就陳舊落魄。想到在地上趴著的多足之蟲,角落亂竄的老鼠,墻壁上貼著的壁虎,結網的蜘蛛,她就覺得氣順不上來。都是搞飲食的,能不知道衛生的重要性?廚房如此,她都為曾經在這家吃過的食客擔心,怕他們吃了不幹凈的菜上吐下瀉。

“至於院落,原本說重建是想去去出過精怪的晦氣,單看陳設,我卻覺得極好,不必大動。”

莫文遠道:“若不動的話,就先把院子借我一用。”

李三娘道:“你要它有何用處?”

“我欲在本地釀造牡丹酒。”他判斷道,“我仔細看過,洛陽無論是牡丹還是其他幾味材料價格都遠遠低於長安,再說牡丹酒最重要的就是牡丹,在洛陽收的花最新鮮,價格又低,適合釀酒。”

“再說我那酒起碼要釀上兩個月才能開,若放上一年,味道只有更加醇香,不急的話今年釀造,等明年牡丹花會時正好售賣,屆時阿娘你的食肆怕也經營起來了,正好在店內賣,不正好?”

李三娘道:“好是好,不過釀酒的人手何來?”她在洛陽城中尚未紮根,找不到可信任的人,若真要釀酒,還不是要從長安找人?

莫文遠只能面帶諂媚的笑容搓手手:“嘿嘿,今夏本就炎熱,從長安到洛陽路不算遠,但對牡丹花來說可折騰,保存不好到長安時花瓣就會蔫蔫的,香味也散了……”

李三娘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這事兒我會給你處理好的,你且等等吧。”

莫文遠卻還沒說完,他道:“牡丹花期不長,我看最多一兩旬,就到收花瓣的時候了。”

“還有我去歲就做好的曲菌,在家裏頭後院擺著,若去信長安讓人來,一定不能忘了將我寶貝帶回來。”

李三娘道:“交給我便是,你就好好研究釀酒方法吧。”

……

李三娘當晚便給陸忠遞了封信,委托同去長安的行商帶回,陸忠打包票保證,幾日內定然送達,三娘算了一下,莫小狗是個能幹事的,若當天到了後便找人整裝待發,一旬左右人就能趕到。

她得先做準備,把安置人的院落收拾出來,然後再去買釀酒要用的大小物件。種種事情加在一起,令她忙得腳不著地,就連莫文遠幾日內都不常見阿娘。

當事人反而很閑,或者說現在正是他最後的閑暇時間,莫文遠很清楚,等到長安的人手來了,就要忙碌起來了。

釀酒的準備他之前就做好了,當然並不是蒸餾酒法,而是這年代就已經出現的清酒的釀造法的改良版。方法莫文遠是在現代就學過古法,實踐過幾次,又加以改進,成果非凡。

他的日程很滿,前幾年一直忙於打造豆制品王國,再加上唐代的技術不可與現代相提並論,便是從開始試驗到培養出合格的酒曲菌,都花了大半年。

在萬事具備之後,莫文遠也沒有貿然行動,他還在琢磨,同樣是賣酒,如何讓自家的酒淩駕於其他酒水之上,更加有特色,更加高貴,也更加令他自己滿意。到洛陽後,他終於有成算了。

晃蕩著晃蕩著,莫文遠行至南市,近日天下商賈小半聚集在洛陽城中,相較於東西二市,洛陽的南市珍品更多,世家大族的郎君更願意往此地跑,時不時會淘到些稀罕貨。

李三娘從不吝嗇於給莫文遠錢花,她知兒子閑來無事喜歡淘香料以及新鮮食材,便給足了銀兩,莫文遠走一步就叮鈴叮鈴響,成串的銅錢相互碰撞,發出“錢味”聲響。

忽然,莫文遠看到路邊放在布兜裏的什物,他心一顫,猛虎下山撲倒布包邊上:“老丈,可否一觀?”

那老丈開口,音調古怪,莫文遠辨認不出是哪裏的方言,好在他仔細聽後聽懂了對方大部分的意思。“你這小童,觀時小心些,可別弄壞了。”說得慢悠悠的,似隨口提點。

莫文遠連忙點頭,隨即抓起一塊幹黃蜷曲的脆物,借陽光打量,甫入手,他就心中有數,知道它們是什麽。魚膠的制作方式,千年都沒變過,現代魚膠依舊是土法熬制,手感一模一樣。

“老丈可是潮州一代人氏?“潮州是現代的潮汕地區,莫文遠曾聽雲游僧人說過,潮州等地海產極為豐富,當地人將魚鰾曬幹制成膠狀物,作為貢品送入宮中,便是宮中的娘娘都很愛吃,世家大族的女郎偶爾也食用此物,言是對皮膚極好。

莫文遠當時便記在心中,上西市時想要找到魚膠,沒想到此時竟然在洛陽找到了,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小兒知道的還挺多。”老丈終於正眼看莫文遠了,他說話還是不緊不慢,一點都不急著做生意,“如此,你可知此乃何物?”

“可是魚鰾曬幹後所得?”他道,“煮熟後軟糯可口,彈性十足,對女性極好。”

“說得不錯。”

“這些銀錢幾何?我全要了。”

老丈吐出一數字,價不算高到離譜,但放在南市售賣,自然同普通的食材相異,莫文遠道:“可用銀錢結得?”看他小身板也知身上沒有帶大串大串的銅錢,要不然早就被壓垮了。

老丈還是淡定點頭:“可。”

莫文遠將裝滿魚膠的布口袋扛在肩上,臉上寫滿興奮,終於可以土法制甜點啦!

……

靜謐的月光灑在矮垣圈起的黃土地上,小黑羊輕輕一躍,蹄子踩地,無聲無息,他的嘴中叼著幾朵大花盤的牡丹,花瓣上尤帶夜晚的露水。

他施展了一個沒太多用的小法術,能讓花在脫離莖幹後保持新鮮,法術是黑羊獨創的,可以保證食材出於最優質狀態。

慧智已經懶得跟著他了,自送完魚開始,每晚小饕餮都會如約而至,給莫文遠送上最新鮮的食材,有的時候是魚,有的時候是肉,有的時候是花,慧智認為自己也看遍了人間百態,饕餮的行為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君子一模一樣。

慧智:沒眼看了!沒眼看了!

莫文遠玩心大起,從與小饕餮的書信食材交流中獲得了異樣樂趣,夜間對方送上食材與紙條,熹微乍現時他則在院落中放菜肴與回件,從未見面,相處卻無比和諧。

同樣是送牡丹,小饕餮送的與王蔚送的卻很不同,後者都是緊價高得買,仿佛花的錢更多更好看,味道就更好似的,而饕餮,他有靈敏的嗅覺與挑剔無比的舌頭,兩者相疊加能讓他成為最權威的美食批評家,成品菜肴以及未加工食材都套不過他的法眼。

略看牡丹溜魚片的制作過程,他就已窺得其中精髓,花的味道,色澤的艷麗程度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是花香,故而他帶來的都是香味濃的花盤。

莫文遠笑他字醜,自尊心高的小饕餮很是不服,今日留條前,他化作人身寫廢數張紙,終於挑出了一張滿意的字條,不僅如此,他還拽文,將南北朝的詩句“流水桃花香“化用,寫成”流水牡丹香“。

留條時他很驕傲,小黑羊也去逛了牡丹會,知那些頭戴大花自稱為“文人”的醜男常在石板上留文字,他不懂凡人的交際之道,只能照葫蘆畫瓢。

小黑羊美滋滋想到:有了詩句,莫小郎君肯定會對他另眼相看,起碼不會覺得字醜了!

慧智冷眼旁觀他忙東忙西,幾次想要制止,還是沒說出口,他心道,字好壞與是否留詩沒關系,而且莫小郎君並不喜歡讀詩,你找的又偏門,他說不定還覺得莫名其妙。

而且,以莫小郎君之性,留花便好了,何必留話?

次日早,莫文遠準時將盤子放在殘垣旁,他身形才消失不見,小黑羊就冒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盤子,精準用嘴將碗碟邊緣銜住,撒蹄就跑。

慧智現身於小樹林中,他自認為斷絕口腹之欲,每次卻都為莫小郎句於廚道上的天賦傾倒,即便知道饕餮不會分給他哪怕米粒大小的吃食,他也會伸長脖子,看每日做何不同吃食。

“此乃何物?”他看向顫巍巍的奶白色果凍,“可是豆腐?”

小黑羊不屑地咩咩咩咩咩。

豆腐,豆腐有奶香味?

“若不是豆腐,又是什麽?”

小黑羊才不理他,他糾結了一秒,運轉丹田中的靈力,化作人身,右手拿莫文遠配上放邊的木勺,無師自通尋得了吃果凍的方式。

輕輕舀下邊角的奶白色凍,只見它顫巍巍地躺在木勺中心,便是動作再輕,果凍還是左右搖晃,它在半空中劃出美妙的圓弧,像是楚王宮殿中搖擺柔嫩腰肢的舞女。

“啊嗚——”

舌尖追逐小果凍塊,比豆腐更加細膩潤滑的口感撞入心田,他小心翼翼挪動牙齒,將其切碎。

不可思議!小饕餮頭上的毛都要豎起來了!鋒利的牙齒精準地將其分割成了小塊,柔軟的舌頭無論多用力,卻都無法將果凍塊碾碎,驚人的Q談觸感讓他忍不住睜大眼睛。

被杏仁過濾的羊奶不帶腥臊,奶味在舌尖綻放,敏感的味覺神經向他的大腦傳遞香甜的信號,蜂蜜混著奶味,兩者疊加,渲染出幸福的味道。

實在是太太太太太好吃啦!

小饕餮想要把果凍連同盤子咬碎,卻又不舍得一口將其吞進,他糾結而小心翼翼地品嘗來之不易的美味,發誓定要搞清楚這玩意兒的做法,讓莫小郎君日日給他做!

果凍的魔力已經徹底將他俘虜啦!

……

“這這這這這是何物!”

相同的場景出現在旅店大廳中,王蔚手持木勺,招子緊盯奶味膠凍,仿佛他多看兩眼其就能飄出花來。

“豆腐?豆花?我怎麽沒吃出豆味?”

王蔚不討厭豆子,相反他很喜歡豆制品中清香的豆味,多奇妙,對世家郎君來說,黃豆是種低賤的食物,少有人願意吃,然當黃豆磨碎,成了豆漿或者幹脆做成豆腐,卻成了風靡全國,人人稱道的美食。

他以為莫文遠開發出了黃豆的更新做法,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真是吃貨的福音啊!

莫文遠卻搖搖頭道:“你可從中吃出了黃豆味?”

“並無,小郎君你使用了各種方法,竟將豆味都去了?”

聽墻角的小黑羊不屑地打響鼻,豆子,開什麽玩笑?他的舌頭可沒吃出豆味!

果然,絕大多數人族都是愚蠢的,連原材料都分辨不清!

只有莫小遠才聰明!

“既然沒有豆味,又怎會是豆子?”莫文遠網後廚走,回來時手持布包,他伸手抓了把黃色蜷曲脆片,放在桌上。

王蔚道:“此乃何物?”

莫文遠道:“這道點心,我只用了四種食材,杏仁、蜂蜜、羊乳,還有此物。”

“它名喚魚膠,是我同一潮州老丈手中買來的。”

“魚?!”王蔚失聲喊道,“魚怎麽會有這味道?”

小黑羊也很激動,他不由自主甩動尾巴,細短的黑條前後左右到處擺動,慧智看了都手癢癢,恨不得揪一把。

咩咩咩咩咩!

怎麽會是魚!一點魚腥味都沒有啊!

“此乃黃魚魚鰾曬幹後制得,少腥味,我將其做去腥處理後,同羊乳混合,隔水蒸燉兩時辰,待魚膠完全煮開後連同碗放入涼水中,羊乳便會逐漸凝結,待凝結好,就得到了你所吃的羊乳凍。”

王蔚猛地一拍自己腦袋:“黃魚魚鰾,我知是何物!”她阿娘尋常總吃此物,然烹調方式與莫小郎君完全不同,不過是合水煮了,他嘗過一次,只有口感可取,味如白水,哪有羊乳凍好吃!

他狼吞虎咽,幾口便將羊乳凍吃完了,腆著臉對莫文遠道:“羊乳凍可還有?”

莫文遠似笑非笑道:“便是有,也不能予你,我阿娘也很喜羊乳凍,她近日日夜操勞,我這做兒子的不能做什麽,吃食上總不能再虧待阿娘。”

想占李三娘的魚膠凍,門都沒有!

而且,莫文遠心說,魚膠的價格很貴,他買了都肉疼,給王蔚一碗果凍就差不多了,多了他是真的送不起。

王蔚急了,他同莫文遠相交幾日,知他對李三娘異常看重,從他阿娘口中奪食難度不亞於虎口奪食。

他惡膽向邊生,將主意打到自家阿娘重金買的魚膠上,一旦物件名稱與模樣對上號,他便能從家中堂前把魚膠偷渡出來。

“若我給你魚膠,你可願幫我做?”他比劃道:“同你這袋分量相似,你給我做10枚如何?剩下魚膠歸你。”

莫文遠也不太願意占他便宜,他計算量道:“你給我此袋四分之一,我給你二十枚羊乳凍。”

王蔚確定這是筆頂劃算的買賣,他道:“一言為定。”

……

王家乃洛陽當地豪族,於此地盤桓多年,便是新皇也不可輕易撼動。

王蔚行三,與上倆兄弟歲數差很大,他是王家夫婦老來得子,大孫子小兒子老人的命根子,兩人從小對他就頗為寵溺,無論做何事都放任自如,待他長大後便養成了現在的性子。

雖不算游手好閑,卻也不幹正事,弱冠之年,身無長物,也就養牡丹的手藝好些。不過匠人手藝,難登大雅之堂。

王蔚昂首挺胸走進廚房,房內廚娘見他,急得不行,有年歲大的體面下人問道:“君子遠皰房,三郎何故來此?”

他張口便網羅謊話,臉不紅氣不喘:“我同阿娘談天,偶爾說到魚膠,她言其有滑膚補氣之用,我很很是好奇,想一睹此物面目。”

老人都知王三郎君好奇心重,明明到弱冠之年,有時行事還同垂髫稚子一般,問題很多。

他將裝魚膠的袋子拿出來,挑出幾片黃色膠道:“此乃魚膠。”

王蔚故作好奇,將其放置手掌心,反覆打量,末了似乎覺得沒甚意思,便將其扔回袋子道:“可否予我些。”

“啊?郎君要魚膠何用?”

“只是覺得它有趣得緊,想要拿些罷了,你別多問,先予我吧。”

魚膠價格不便宜,但王蔚是府上三郎君,下人哪裏敢違背他所言行事?更何況魚膠價格雖巨,卻只是針對其他食材,與府中金銀財寶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不值錢的。

王蔚不費吹灰之力便要到魚膠,美滋滋走了,庖廚中人現面面相覷,末了還是決定同夫人說。

……

“太多了吧!”莫文遠看王蔚堆在他面前的裝滿魚膠的布口袋。

“我是不知這麽多能做幾枚羊乳凍,反正多多益善,小郎君你就全做了吧。”

莫文遠啞然失笑:“話不是這麽說的,凡事有度,羊乳凍便是好吃,也不能吃太多,暴飲暴食,損傷脾胃。這樣吧,我幫你做二十枚,你給我丁點兒魚膠做報酬便是,剩下的還是都拿回去吧。”

“單作羊乳凍也沒甚意思,我幫你做幾枚花凍、果凍,滋味同羊乳凍不同,也很美。”

王蔚連忙好好好好好:“都依你!”

旅店中其他人豎起耳朵,聽兩人對話,很是羨慕,他們早上也見過羊乳凍,更是看了王蔚吃它時的表情,都口舌生津,恨不得大快朵頤。可惜魚膠價格太貴,尋常人享受不起,便只能“望凍興嘆”。

王蔚帶來的魚膠質量與莫文遠收的不同,不過一個小時便煮開了,他依次做了五枚羊乳凍,五枚牡丹花凍,還有十枚兩種口味的果凍。

其中羊乳凍凝結地最好,奶水中有物質同魚膠交互反應,令其口感Q彈,與現世加工過的各色果凍不相上下。不用羊奶凝結的牡丹花凍,口感類似於慕斯,在凝結時,莫文遠往化開的膠中塞了幾枚花瓣。魚膠質地不同於水,即使化開,都比水厚重,花瓣夾在其中,不上不小,好似困在琥珀中的小蟲。

等了大半日,各色果凍新鮮出爐,王蔚心情很好,指揮小廝將其收了,往家去,他甚至開始盤算,今日晚上吃十枚果凍,明早再吃十枚。莫文遠不可暴食的叮囑早就給他拋到角落了。

“三郎。”

王蔚才到家,就被叫住了,轉身只看見滿頭華發的阿娘,阿爺跟在阿娘身後,虎著一張臉,其表情之嚴肅,讓他忍不住打顫。

“你要魚膠做甚?”

“我今早吃了道名菜,乃魚膠所制,其口感細膩遠勝豆花,吃後久久不能忘懷,便取了家中魚膠,給小師傅做,先才做還帶回。”

“以魚膠做?”阿娘將信將疑,她吃魚膠從來都是煮沸了混湯,此法所做魚膠,食之無味,哪裏有他說的那麽好吃。

王蔚忍痛道:“我分您一枚嘗嘗?”

“甚好。”

“咳咳。”他阿爺發出暗示性極強的咳嗽聲,王蔚痛心疾首道:“我也分阿爺些。”

結果,兩名從來沒有接觸到果凍的老人立刻被其味道口感給俘虜了,他阿爺很大愛無疆道:“既是此等美味,不若分你兄嫂侄子吃。”

王蔚眼淚都要哭幹了,他的果凍啊!分一圈還剩多少?

心疼地抱住萌萌的自己。

……

黃魚魚膠,別說是唐代,現在都是稀罕物,造價高,難提取,價值遠高於普通水產品。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莫文遠:=口=!!!

此時此刻,他站在院落中,月光皎潔而明亮

,萬籟俱寂,他只能聽見急促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便是夜間出沒的小蟲似都陷入了夢香,不願打破一室的寂靜。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淡黃色的魚膠表面,以莫文遠的視覺看,膠似乎變成了白色,從下往上看,無數魚膠堆疊在一起,下多上少,呈現出金字塔似的三角形狀。

這是多少魚膠啊!他忐忑不安、哆哆嗦嗦,幾乎是他買來的幾十倍幾百倍!

紙條從半空中輕飄飄落下,翩躚優雅的蝴蝶也不過如此,他眼明手快,攥住紙條打開。

醜而圓潤的字擠滿紙張。

“我想吃羊乳凍,魚膠都給你。”

“我特意從潮州捕魚,去水曬幹,你得做百枚凍犒賞我。”

他將紙張折疊在一起:“且別說是百枚羊乳凍,便是萬枚我也是做得的。”誰叫這裏有小山似的魚膠?

不過,到潮州捕魚,又在幾天內加工出如此之多的魚膠給他做羊乳凍……

莫文遠的心情有點微妙,好了,他可以確定與自己用紙條相交多日的是個可愛的小精怪,而且他跟腳肯定很好,小小年紀法力無邊。是未來的大妖怪。

他心中早有猜測,此時並無恐慌,正相反,莫文遠驀地想起了凈土寺內吃齋拜佛的碩鼠精。

你們精怪,都這麽會吃的嗎?

將有限的法力投入無限的吃貨事業中,也難怪東土大唐如此和平了!

……

送上魚膠山後,小饕餮惴惴不安。笨蛋笨蛋笨蛋!送魚膠就送了,幹嘛送那麽多,這不是明擺著說我是精怪嗎?要是莫小遠害怕了不做凍該如何是好?

慧智安慰道:“我看不見得,莫小郎君可是會食精怪的人,區區魚膠山嚇不到他。”

小黑羊全身羊毛高高豎起:“咩咩咩咩咩!”

沒嚇到他但嚇到我了!他再一次陷入差點被吃的恐懼之中。

慧智:“……”

你們得了厭食癥的敏感饕餮真麻煩。

不安中小饕餮迎來了新的黎明,百枚果凍端端正正放在庭院中。

小饕餮:!!!

很顯然,他贏得了來自莫小遠的可貴友誼。

“送魚膠可以,別送那麽多。我沒法和阿娘解釋!”

……

李三娘看著魚膠山,只感到一口氣在胸中翻騰,不上不下。

“你說這些都是菩薩送的?”她面無表情,聲音更無起伏。

莫小遠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表情嚴肅,恨不得發毒誓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錯,我夜中夢到菩薩,他端坐蓮臺上,手持凈瓶,慈眉善目,湊近我言想吃羊乳凍。半夜醒來便看見院落中堆滿魚膠,真乃神跡也。”

菩薩:???

你瞎說!!!

別汙蔑我們出家人,我們不吃魚也不吃羊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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