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看到黑匣子跟我的反應也差不多，有點意興闌珊，只有孟老爺子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東西，拿在手上反覆端詳了許久。

從來面沈如水的孟老爺子變的有些激動，山羊胡子無風顫抖，張了張口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桃子開始調侃孟老爺子：“來，請說出你的故事！”

“這不是我的故事。”孟老爺子終於轉換回正常的狀態，發出一聲冷笑：“全能教的邪神雕像在一場聖戰中被盡數銷毀，這恐怕是最後一個了。”

安家睦問道：“能講講這雕像的來歷麽？你既然是聖杯騎士這一方的，那桃子的爺爺怎麽會跟全能教打交道？”

孟非和桃源是一起出國留洋，一塊白手起家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老基友，一被子”，又怎麽在宗教信仰上出現這麽大的分歧。

孟老爺子不是一個善於講故事的人，故事只挑重點，沒有太多煽情，這倒是比較節省時間。

他沒有正面回答安家睦的問題，只說他跟桃源確是有過矛盾，甚至一刀兩斷，一直到桃源去世的時候，兩人才達成和解。

“他彌留之際，曾親自來找我道歉……”

說著話的時候，孟老爺子看了一眼桃子。

桃子恍然大悟，說自己明白了，這也是她替爺爺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我想起“百鬼燈”裏桃子親口給我講述的那個故事。

那一次兩人靈魂交換，桃源控制著自己孫女的小身板，帶著一束花敲開了一間莊園的大門……

安家睦當時也聽到了這個故事，看他現在臉上不自然的神情，估計是想的跟我一樣。

“老爺子，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還是給我們講講這個。”

安家睦神色恭敬，拿起桌子上的黑匣朝孟老爺子晃了幾下。

孟老爺子生氣了，瞪圓了眼睛說道：“你小子懂個屁，我這不是為了方便你們理解，先鋪墊一下麽。”

這個“鋪墊”重塑了我的 三觀，孟老爺子一筆帶過，直接講全能教。

因為聖杯騎士涉及到他老人家的宗教信仰，不方便多給我透漏，孟老爺子只需一個勁的摸黑全能教就可以反襯托出他們聖杯騎士的功勳彪炳了。

一不小心，他摸黑的就有點過了。

全能教興盛的那個世紀，“審判日”學說風行整個歐洲大陸，主教自詡救世主的使者，以拯救全人類為教會的終極目標。

思想危險，行事極端，暴行肆虐……

這似乎是一群嗑藥嗑嗨的底層民眾在做白日夢，就算沒有聖杯騎士也堅持不了幾年吧。

又怎麽會綿延至今不絕呢。

孟老爺子說全能主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他可以賜予教徒無法抗拒的力量，讓教徒無法離開，充滿感激，心甘情願的依附在他周圍。

我很想知道這位主教是如何培養這麽一群死忠粉的，要是換到今天的現代社會，倒是比較簡單，只要有長了一張魅惑眾生的臉，就可以做到。

因為顏值即正義！

“難道這主教是一個大帥哥？”桃子從成熟的商業潛力股模式切換回了單細胞的花癡模式。

“她是個女的。”孟老爺子搖搖頭說道。

“那就是一個大美女？”安家睦也被桃子的畫風帶跑偏了。

真正的信仰，是虔的誠，敬畏的，又是最簡單的，如同吃飯喝水呼吸一樣自然……

我從內心裏鄙視這兩個庸俗的人，豈料孟老爺子下一句話就讓驚呆了。

“不是一個，是兩個大美女。”

老爺子你是認真的麽？

“全能教的勢力開始蔓延膨脹，摧枯拉朽的力量沒有帶來新生，而是毀滅，這把劍太鋒利了，沒有劍鞘藏著，也會傷到自己。

反對者就開始出現了，一開始是雇傭兵，然後慢慢的有了一個稱號，就是聖杯騎士，這段血腥的歷史太長了，兩股力量爭來爭去，互相絞殺，比較無聊，我還是從我和桃源加入全能教的時候講起吧。”

“你跟我爺爺一起加入全能教？”桃子驚訝的說著：“原來你才是那個……”

“叛徒！”孟老爺子補充上了最後的兩個字，烏黑的眼睛掠過一抹悔意，“沒錯，如果僅僅從這一點來上來講，我是一個叛徒。”

“白手起家的故事我聽過很多，也許真的有天才能從最低層僅憑自己努力闖出一條上升的通道，我們兩個也抱著這樣的信念努力了，但結果卻是連飯都吃不上了，這個時候，我們遇到了全能教，我知道，屬於我們的機會來了。”

“全能教的力量之一就是金錢，我不知道來源在哪，總之他們出手很大方，我和桃源都處於年輕氣盛的年齡，想法簡單直接，只要有人願意資助我們就行，我們把全能教當成了簡單的投資人，先欠債，後還錢，就是這麽簡單。”

“直到某個人出現，全能教徒才發現，原來主教是兩個人，信仰的崩塌就開始了，全能教也分化成了兩個陣營，其中一部分被融入了聖杯騎士，我和桃源也被迫站在敵對的陣營裏。”

孟老爺子唏噓一陣，長嘆一聲，眼睛裏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

我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說某個人出現，這指的是誰啊？為什麽他一出現就把全能教攪的天翻地覆了？”

孟老爺子苦笑一聲，看著我繼續說：“確切的說，他不能算人，跟你身邊的這位身份差不多。”

“是陰差？”我茫然回顧，看一眼顏俊麟：“你們地府出差這習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顏俊麟不痛不癢的而說道：“發生戰亂的地區情況會比較覆雜啊，那麽多亡魂需要引導，有信基督的，有信真主的，還有信西天佛祖的，大家當然要協作處理了。”

貌似挺有道理，只是那畫面讓我有點難以想象。

好比一場葬禮上，一身黑衣的主教念完祈禱詞，用一句“阿門”作結尾，另一邊又站起一個老道士，佛塵一甩，念一句：“無量天尊。”

“這位陰差是誰啊？”

我心裏有一個名字，但是不太確定，這級別總不能太低吧，要不然打起來怎麽辦？

孟老爺子回答：“當然是張繼明了，陰司張繼明！”

孟老爺子說著還伸手拍了拍那個黑匣子：“兩位主教當時已經是不死之身，同時愛上了陰司張繼明，也有教徒說主教只是想借助他的力量，逢場作戲，最終的結果是假戲成真，兩敗俱傷了，全能教一分為二，張繼明被主教封魂成為靈體，這個雕像裏就藏著一部分。”

教堂的幻境裏，我聽過的那個故事版本跟這個差不多，孟老爺子本身就是“全能教徒”，他講的可信度應該更高一點。

這個故事結局真是讓男人聽了沈默，女人聽了更沈默。

不知道這兩位主教究竟是什麽關系，要是親姐妹的話，那可真是一出狗血劇！

陰司張繼明既然成為全能教分解的導火索，真是無上的權威也改變不了一顆撕逼的心，這兩主教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付出巨大的代價卻沒有任何收獲。

桃子聽的頭暈腦脹，甚至懷疑孟老爺子是在瞎編故事逗我們開心。

“這種超級大猛料， 你是怎麽知道的？兩女爭一男這麽惡俗的事情，在陰間也會發生麽？”

孟老爺擺出一副教訓小孩子的神情：“這你就不懂了吧，知道什麽叫不可抗力麽，越是禁忌的感情才越能保持激情，就像我跟你爺爺當初……”

故事講完了，孟老爺子又繞回來了，不得不說前面那段“鋪墊”很有必要。

桃子捂著耳朵，嘴裏直喊“停”，她還是有點無法接受，但又沒辦法否認。

當初“爺爺”在生命最後一刻想要見到的人就是眼前這位孟老爺子，想獲得他的原諒，甚至超過了對待家人的情感。

真是愛一個人，就會卑微到塵埃裏，然後開出花來。

同樣，堂堂陰司大人也在這方面栽了這麽大的跟頭，會是什麽樣的感覺呢，無怨無悔還是顏面掃地？

只有等解除他的封魂之術才知道答案了。

要不是我們夠努力，這陰市的那個“假陰司”不知道還要囂張多久呢。

我們要加快速度了，無青子控制了王俊泰，還有一只斷臂靈體，他們也想早點恢覆“假陰司”。

那個死菓已經用顏俊麟的骸骨作了一次試驗，效果還不錯，我們必須回去，想辦法把其他靈體奪回來，趕在他們前面解除張繼明身上的封印，把那個冒牌貨趕走。

我借機問孟老爺子另一個問題：“你們封印了主教的遺體，現在全能教徒還缺少最關鍵的心臟，如果他們找到了，會怎麽樣？”

孟老爺捋了捋胡須說：“心臟的事情，你們不用再擔心了，就算他們找到了，時間過了這麽久，主教的魂魄已經衰弱的不成樣子。掀不起什麽大風浪。”

安家睦也勸我放心，桃子家的人已經聯系了警方，他們配合一起繪了圖形，包括彭雨晏在內的四個全能教徒主犯已經被通緝了。

我還是拋出一個藏了很久的問題：“如果有一縷殘魂，找到了全能主教的那一顆心臟，又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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