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們不僅深陷幻境，甚至看到的，聽到的都不會是真的，包括你對我而言，也是假的。”

彭雨晏的聲音冷冷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玩味，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我硬著頭皮跟他對視，說道：“好吧，就算你說的對，這一切都是幻境，這個教堂跟全能教有關系，你也是全能教徒，應該知道該怎麽破解這個彭羅斯階梯吧？”

彭雨晏說了一句英語的全稱，聽起來像潘洛斯，都這時候了還糾結什麽發音啊！

他笑著補充一句：“你不是也知道懸魂梯麽，要不你來解解看？”

這嘲諷的語氣讓我很不舒服，我不想惹惱他，附和著說：“這裏是倫敦教堂，我說的那個在古代帝王墓葬，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的，這就像在大英博物館裏你可以看到很多圓明園的奇珍異寶，這位潘洛斯教授也許是融合東西方的知識為一體，才能設計出這麽神奇的幻境。”

彭雨晏的情緒突然變的激動起來，最後還感慨一句什麽“文化融合碰撞才會帶來這種奇跡啊”。

我看這人有點失心瘋了，怎麽自己掉陷阱裏了還對設計這個陷阱的人感到崇拜和羨慕。

“圓明園的奇珍異寶不都是英國搶來的麽，這個什麽潘洛斯說不定也是把我們的旁門左道抄了一遍就當成自己的理論了。”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比較害怕，也許會激怒彭雨晏，但是一些基本的非曲折我還是懂的，不能隨便顛倒黑白。

“蘇小姐。”彭雨晏並沒有生氣，用溫和的口吻說：“我們爭下去也沒什麽用，還是一起想想怎麽離開這裏吧。”

我也同意：“好，那我們再走一遍，我聽說懸魂梯是視覺幹擾，只要觀察夠仔細就會發現臺階上會有記號。”

“潘洛斯階梯就更簡單了，現實根本不可能存在。”彭雨晏聳了聳肩，隨即眸光一閃，他說道：“也許我們從這裏跳下去，這幻境就破解了。”

“你跳吧，我可不跳。”

要是關線好的話，彭雨晏一定能看到我剛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人身份多變覆雜，性格也有點抽風，剛才還感慨動情，這會兒就智商下線了。

彭雨晏的手電光亮越來越弱，我突然想到，他應該是比我們提前找到這間教堂的。

“你來這間教堂找什麽？”我試探著問道。

“跟你們目的一樣啊。”彭雨晏走在我前面，說話時微微側了一下頭，敷衍的回答著。

我也沒期待他真的能放下所有戒心跟我合作，這太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了，合作是暫時的，他不給我暗中下絆子就謝天謝地了。

“你來的比我們早，第一次走到臺階盡頭的時候看到了什麽？”我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個問題。

“鮫人。”彭雨晏怕我沒聽明白，又說道：“就是上次咱們遇到的那種怪物。”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那是美人魚呢。”

“西歐海域的人魚恬靜嫻雅，貌美端莊，是不可多得的深海尤物，怎麽會長成那個醜樣子！”彭雨晏笑著連連搖頭，緊接著冷哼一聲：“只有南海鮫人，雌雄不分，兇殘嗜血，上次我被打傷了，半個多月也沒好利索。”

我註意到彭雨晏無意擡手扶了一下左腰，那裏應該是他舊傷的部位。

“鮫人就壞，美人魚就好了？難道你見過？”

南海有鮫人，其眼能泣珠！

多麽美好動聽的傳說，聽到彭雨晏貶損鮫人擡高美人魚的語氣讓我心裏很不舒服，想都沒想又頂他一句。

彭雨晏嗤笑一聲：“你是愛國小粉紅麽？怎麽我隨便一說，你脾氣就炸了。”

我低聲說著：“是你太敏感了，我知道你是有一半英國血緣得到混血兒，咱們三觀不符合也正常。”

彭雨晏的媽媽是英國人，他從小在國外長大，外形陽光健碩，進軍國內娛樂圈之後，人氣和身價均暴漲。

生長環境註定我們在同樣的事情上看法大相徑庭，越聊越聊不下去，幹脆就不說話了。

黑暗的環境中只有空蕩蕩的腳步聲在回響，我們沿著無窮無盡的臺階一直往下走，很快就發現又回到了起點。

瞎子點燈——白費功夫！

彭雨涵攥緊了拳頭，臉上表情陰惻惻的，我也十分氣餒，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

身邊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要不要試試我的辦法？”

“你……”我驚慌的擡頭，驀然發現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死死盯著我，不知不覺中彭雨晏已經緊緊的貼著我，一雙大手牢牢的鉗制住我的肩膀。

他不會真的把我扔下去吧？

“別怕，如果我的推論沒錯，這個空間就是幻境，根本不存在的。”

彭雨晏的臉上露出堅決的神情，信誓旦旦的說著。

“萬一你的推論錯了呢？”

我的話還沒說完，雙腳就離地了，這家夥是真是瘋了，要拿我當實驗用的小白鼠麽？

我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左右手同時緊握成拳，狠狠的砸向他的太陽穴，從安家睦那裏學來的防身術終於排上用場了。

彭雨晏很快做出反應，兩只胳膊伸直，身子向後一仰，就躲過去了。

可這是我的虛招，對付實力遠在我之上的人就得講究個虛虛實實，我擡腳就朝他的腰眼踹了過去。

這一腳，我用足了力氣，他這裏又有舊傷，只聽見體內發出一陣骨骼斷裂的悶響，彭雨晏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身子斜斜的從臺階上倒了下去。

可我還沒有逃脫他雙手的禁錮啊，人一吃疼，關節會反射般的縮緊，彭雨晏的雙手上傳來的力道增加了一倍。

我也被他牽扯的摔到了，臺階就一人多寬，下面就是黑色深淵，我這一次在劫難逃了。

與此同時，空間散發出一陣洶湧的力量，整個幽暗的臺階閃耀著淡淡的幽光，黑幕像一張被撕破的畫，變的七零八落。

我和彭雨晏又回到了最先的那個狹窄的暗室，像時光倒流一樣，周圍的建築沒有之前那麽破敗，空氣中沒有封閉不流通產生的黴味。

仔細嗅一嗅還能聞到鹹濕的腥味，是大海的味道。

“又一個幻境麽？”彭雨晏扶著腰，往一邊挪了挪，看樣子似乎他害怕我。

“這有點像教堂剛修建的樣子。”

我也沒空搭理他，前面不遠就是那個神秘臺階的入口，還沒有完工，眨眼間，從裏面跳出來幾只魚身人頭的怪物，甩幹頭上的水漬朝我們走過來。

這個池子裏灌註了海水，怪物，或者說鮫人就生活在裏面。

我身後的石墻發出轟隆隆的聲響，翻轉成跟地面平行的角度，一個主教模樣的人帶著教徒走了進來。

這主教我是認識的，在鬼域裏就是他把那半邊雕像給了桃源和彭大師。

主教說了一長串外語，我根本聽不懂，這大概就是怪物的語言吧。

站在他對面的怪物們恭敬的聆聽點頭，很快從主教手裏接過一只黑匣子，轉身離開，依次跳進了池子，

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分鐘，除了怪物們躍進池子裏濺落出的水花，什麽都沒有留下。

其中有兩只怪物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被教徒們裝進了一只大箱子，然後擡出去了，箱子上有一個筆體幼稚的“桃”字。

這應該就是守護桃家秘密的那兩只怪物吧，看上去 身體還十分幼小。

主教慢慢退了出去，緊跟著一群穿著長袍，留著長辮子的華工，排著隊走了進來，墻壁再次翻轉，整個空間裏只剩下穿著華工和兩個監督幹活的怪魚了。

時間流速突然加快，像是有人按下了快進鍵，華工們不眠不休的把那道神秘的臺階建好，然後被監工推進了池子裏……

我早就猜道會是這個結局了，不管這個臺階叫什麽，建造者總是逃脫不了被滅口的命運。

我背過頭，不忍心去看泛著血紅泡沫的汙水……

“別哭了，我們該走了。”

彭雨晏有點心虛的安慰著我。

我擡手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問道：“你還要進去麽？”

“當然！”彭雨晏臉上扯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揉了幾下後腰才說：“我就是聽說那另一半雕像藏在這裏，才趕過來了，好不容易闖出了懸魂梯，哪能半途而廢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原來這話也有不準確的時候，這一半雕像究竟有什麽魔力？

隱藏它的人處心積慮，尋找它的人費盡心機。

“那個鑰匙和密碼是怎麽回事？這個黑匣子不是說在英格蘭銀行麽？”

我有點想不明白了，為了這個密碼，還冤死了不少人呢，結果，另一半雕像早就從英格蘭銀行取出來了。

“最開始，我們得到的情報確實是桃源將一半雕像放在國內，另一半雕像留在了英國，但是全能教實力最強的時候，連國會都可以控制，何況一個小小的銀行。”

彭雨晏傷的不輕，張口說話還不斷抽冷氣，我只好扶著他慢慢朝洞口走去。

但願這一次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了吧？

“再這麽來一次，我的腰子就廢了，”彭雨晏切齒說道：“小姑娘們出手一個比一個狠心啊。”

我心念一動，擡眸看著他問：“在懸魂梯上，你還遇到一個女孩吧？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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