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推在廣州待了整整一周，也不見幹屍的任何蹤跡，倒是金晨在一周後的晚上，給他打電話，讓他去酒吧玩兒。

姜推想起蘇成灃的警告，答應了金晨，按照她所說的地址，找到了位於天河區最大的一家酒吧——聲色。

比起MUSE，這家酒吧更加霸氣和奢靡。不僅在裝潢上砸了不少銀子，在人脈上也是要求頗多，沒點身份地位的人，就是再有錢也進不去。

姜推在門口被一個黑人保安攔住。

黑人保安個頭足足有一米九，全身見肉的地方黑得發亮。他操.著一口異常流利的普通話，溫文爾雅地對姜推說：“不好意思，請出示VIP卡。”

姜推並沒有任何邀請卡，他也是接了金晨的電話臨時趕來的，就當他準備跟黑人保安解釋的時候，起先站在門口迎來送往的一幫人，圍過來上下打量姜推一眼，直接把他轟了出去。

姜推哭笑不得，正準備給金晨發個信息，突然從不遠處跑來一個男人，將一張卡片遞給他，也不說話，遞完東西轉身就走。

姜推一看，手中的卡片赫然寫著“聲色VIP貴賓卡”幾個鑲金的字。姜推擡頭看了一眼，那個給他卡片的人已經不見了。

姜推半信半疑地將VIP卡出示給黑人保安，起先瞧不上他的那幫小嘍啰，此刻卻是陪盡笑臉，連連道歉解釋，一口一個老板地把他簇擁著領進了大門。

姜推從進酒吧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在不斷地接受視覺和聽覺的強烈沖擊。

首先是酒吧的氛圍，不僅不似他想象的那樣人聲鼎沸，伴隨著斑駁陸離的燈光，竟然安靜得出奇。

其次，裏面所有的服務人員都像是在法國餐廳一樣，男人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女人端莊典雅氣質非凡，哪一點像是一般酒吧的公主和少爺。

再者，說酒吧的裝修布局。裝潢奢華自然不必多說，只是這裏沒有舞池沒有卡座，竟是一個連著一個的包廂，你看不到包廂裏的人，只能瞧見一個個站在包廂門口隨時聽候吩咐的服務員。要是你不是特別熟悉，很容易迷路，所以但凡要去洗手間也好或是要離開，都必須要有服務人員帶著。而這裏的服務員，也是素質有加，不僅聲線優美，堪比播音主持，服務也極其周到，一般不跟客人閑聊，但卻有問必答，對客人的要求，絕不會多說一個不字。

如此來看，聲色的規格確實配得上進來這裏的人。

姜推被黑人保安帶進大廳以後，就有別的服務員來交接，一般是男女搭配。服務姜推的就是一個女人，一個高挑的俄羅斯美女。

“先生，請問你有預定嗎？”

姜推看了她一眼，說：“沒有，我找人。”

“請問您的朋友在哪個包廂？”

姜推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金晨發的短信，說：“212包廂。”

“好的，請跟我來。”

說完，俄羅斯美女就帶著姜推像繞迷宮似的往所謂212包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姜推很想努力記住自己來的方向，但確實繞路覆雜，他再有心也還是無法記住。

就在兩人走到一個深處的拐角，女服務員突然停了下來，也不等姜推開口，自動就消失了。

姜推楞了半天，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他看了一眼四周，這裏並不是212，而是被帶到了7字開頭的包廂周圍。這裏似乎沒有什麽人，比起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別的數字開頭的包廂，這些7字頭的包廂顯得更加氣派。

幾乎是一瞬間，姜推身後的一扇門突然打開，他被生生地拉了進去。

房間裏沒有開燈，只有墻壁上有一個小小光源，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很快，他聽到一個聲音：“我們終於見面了。”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沙啞破裂，像是聲帶受損，發不出聲音但又在極力吐字的感覺，在這樣的氛圍下，顯得有一絲詭異。

“誰？”姜推問了一句，然後順著聲源努力看去，漸漸地，那個方向，一個影子越來越清晰。

周圍的燈光是昏暗的，直到對方近在咫尺，姜推才終於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身材矮小，帶著黑色鴨舌帽，穿著黑色沖鋒衣的男人。他渾身漆黑，又戴著口罩，根本看不到臉，只見兩只眼珠子，像是貓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姜推終於開口，語氣還是不太確定地試探：“你是……幹屍？”

那人輕笑兩聲，說：“眼光不錯。”

姜推哼笑一聲，問道：“有煙嗎？”

幹屍聽見這話，笑得更大聲，聲音傳進姜推的耳膜，就像是有一個老得生銹的發動機，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讓人極其不舒服。

他笑完以後，示意了一下旁人，先前帶姜推進來的那個人很快遞過來一根雪茄。

姜推看了一眼，才發現，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楞頭文。

姜推說：“我不喜歡雪茄，有別的嗎？”

幹屍又示意楞頭文換了一種煙，連同打火機一並遞給姜推。

幹屍說：“給推哥點上。”

楞頭文趕緊照辦，等煙點好，隨即自覺離開房間。

現在，空蕩蕩的包廂內，就只剩下幹屍和姜推兩人。

“這是越南煙，煙癮大的人一點也抽不慣，因為煙草氣息不夠重。”幹屍來回在房間裏踱步，一邊走一邊說，“可是喜歡的人呢，又喜歡得發瘋，因為一點一點的上癮，比那種一次性猛烈的沖擊更讓人癡狂。”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我就喜歡這種煙，我喜歡那種一點一點侵蝕的感覺。”

姜推吐了一口煙，笑道：“我沒有興趣跟你在這裏討論這個，金老板喊我來，是想讓我跟你學習，可能以後，大家要多多交流了。”

幹屍聽到金馳成三個字，突然冷笑道：“噢？是學習，還是監控？”

姜推沒想到幹屍會有這個反問，讓他微微有些發楞，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但轉瞬，他似乎又明白了一些，隨即說道：“來之前，我並沒有抱有多大期望，包括對你，我也覺得是外界太過於吹噓。但聽你這麽一說，我又覺得自己特別幸運。”

“怎麽說？”

“金馳成生性多疑，如果他真的不放心你，那就絕對會想盡辦法除掉你，讓聽話且安全的人取而代之。但這麽多年來，你在他手底下安然無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暫時動不了你。”姜推輕笑道，“你說，我這一次是不是值當了？”

“哈哈哈……”幹屍大笑，“姜推，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

正在這時候，姜推的手機閃了起來，他拿起電話的瞬間，明顯發現幹屍的眼神有一股冷意。他並沒有立馬掛斷電話，而是懶洋洋地直接將電話接起，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說：“行了行了親愛的，我馬上就過來找你了，做我的女人，一定要矜持，聽話。”

掛斷電話以後，姜推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見諒啊，我女朋友盯得緊。”

“行了，我會再找時間聯絡你。”幹屍說完剛走到門口，又被姜推喊住，“我可以幫你，你心裏很清楚。”

幹屍頓了頓，沒有回答，很快便離開了。

——

姜推剛一進212包廂，就聽見一陣喧鬧聲。

不遠處，一堆人，坐在沙發上，圍著茶幾搖色子。

有人註意到進來的姜推，用手肘抵了抵金晨的胳膊，金晨隨即便丟了色鐘，還沒來得及起身，又被一旁的人拉住：“罰酒還沒喝呢？”

金晨嘆了口氣：“你們這幫婊.子，真能給我找事兒。”

說完端起茶幾上的一杯紅酒，正想一飲而盡，卻不料姜推幾步走上前去，奪走她手中的酒杯，自己一口悶了。

周圍人一陣起哄，金晨也看呆了。幾乎是在一瞬間，她抱著姜推一陣狂吻。

周圍的人尖叫的尖叫，拍桌子的拍桌子，喧囂聲此起彼伏。

姜推用力推開她，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裏面有人喊：“就這麽走了？”

金晨擺擺手：“別了，姐妹們，沒看到我男人找上門來了嗎，我還敢浪嗎？”

金晨被姜推拉著走出包廂，候在一旁的服務員緊跟上前，姜推跟著服務員，很快便被帶到門口。

姜推把金晨拉到外面，金晨跑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姜推推開她，說：“下一次，能不能不要叫我來這種地方，我沒那閑工夫。一邊還得想辦法博取你爸的信任，一邊還得伺候你。”

金晨走到姜推面前，有些不解：“什麽博取我爸的信任，你是我的未婚夫，生意上的事，我爸肯定會一點一點轉給你的。”

姜推冷哼一聲：“是嗎？不見得吧。”

金晨有些生氣了：“姜推，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還不明白嗎，你爸根本就不信任我。這一次，他派我來廣州，結果可好，一來就設了個圈套，老子差點被警察逮住，關進局子裏。”

金晨皺眉：“說清楚。”

“大小姐，最近的特大新聞你沒聽說嗎？”姜推冷笑道，“你爸讓我見的人，壓根就是一個販毒的，要不是我還沒來得及見他，那邊就被警察逮住了，我難道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

“不可能啊。”金晨搖搖頭，“我爸是讓你跟著人學做生意，想把沿海地帶的房地產生意交給你，怎麽會跟販毒扯上關系呢，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阿推，你相信我，我爸爸是絕對不會觸碰毒.品這條底線的。”

姜推看著金晨，突然有一絲惆悵。原本，他就是想通過這件事，試一試金晨的反應，眼下看來，金晨根本就不知道他爸是做這種勾當的，金馳成把她保護得很好。

——

那天以後，金晨很快便回了垠城，不過多時，金馳成的電話就打來了。

金馳成來電話在意料之中，姜推知道他會來訓斥他，但他卻樂意接這個電話，因為每一分訓斥，都會讓對方減少一層防備。

果然，金馳成打來電話一通亂罵以後，意味深長地對姜推嘆了口氣：“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你要對她好，我的所有產業都會是你的，你要對她不好，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我不稀罕。”姜推吐了一口煙，完全不擔心金馳成的反應，“我現在跟著蘇老板，不缺錢。”

金馳成冷哼一聲：“別以為靠著蘇成灃這一棵大樹，就能衣食無憂。姜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蘇成灃得意一時，可不一定能得意一世，哪天他落難了，難不成你還要跟著陪葬？”

“你什麽意思？”姜推的臉沈了下來。

“哈哈哈……”金馳成大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吧，小子，懂得站隊才能幫你搏一個大好前程。”

姜推還想再說什麽，金馳成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姜推越想越不對勁，隨即給蘇成灃打了個電話，把金馳成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蘇成灃笑道：“但凡哪個老板要挖人，不都這麽說得嘛。”

蘇成灃並不在意，姜推見他這麽淡定，也稍微放下了心來。

很快，幹屍又聯系他了。

只是，沒想到他們再次見面的地點，不是在廣州，而是在垠城。

同時，因為之前廣州倉庫被端，牽扯出更大的一起案件，而這起案件則成為從新中國成立至今世界最大一起制販冰.毒案。

——

姜推回到垠城的航班是晚上十點，蘇丙先在機場接機。

姜推跟著他上了一輛加長林肯，蘇丙先看了一眼姜推，說：“蘇老板讓你一回來就去見他。”

“我今晚有事，明天再去找他。”姜推的語氣很淡定，這使得蘇丙先先是一楞，隨即說道，“蘇老板說了……”

姜推低著頭，繼續把玩手機：“我說了，今晚有事。”

“好吧。”蘇丙先知道再爭論下去也有沒有意義，索性還是順著他，“那你要去哪裏？”

“君庭名居。”

姜推說完，轉動的手機頓停，他皺眉，內心有一千個聲音在告訴他：他想見她，發瘋似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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