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了眼唐栩栩背上血肉模糊的傷口，莫微羽不禁皺緊了幾分眉心。

她倒是不太在意白晏禮對自己的態度，只是憂心唐栩栩的狀況……聽他這樣說，為了不耽誤唐栩栩醫治傷勢，莫微羽沒有開口爭辯什麽。

只輕聲撫慰了唐栩栩一句，便就匆匆退了出去。

“栩栩，我就在外頭呆著……你要是需要什麽，就直接叫我一聲，我聽得到。”

“嗯……”

唐栩栩趴在床上，疼得冷汗淋漓。

聞言只虛弱著聲音，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下一秒，等到莫微羽一行關上門走出去，白晏禮先是拿剪刀剪開了她身上被血浸透同皮膚粘在了一塊的衣服，接著才用消毒藥水幫她清理傷口。

盡管他的動作刻意放輕了動作，但因為傷口面積太大，傷得又深，唐栩栩還是忍不住疼得連連倒抽冷氣，低泣般發出斷斷續續的申吟。

聽在耳裏，宛若一只受傷的小鹿在悲鳴。

聞聲，白晏禮不由暗下幾分眸色，口吻卻是冷冽得近乎無情。

“現在知道痛了？那個時候怎麽不知道躲一躲，不要命地往別人身上撲……你真的以為你有九條命？”

當時的情形無疑很危險，就是現在想起來也還是讓人心驚！

哪怕就算歐爵沒有眼疾手快地開那一槍，一擊斃命地打爆那只藏獒的腦袋，也不見得就會要人命。

但要是真的給那只藏獒咬上一口，恐怕能直接廢了唐栩栩的一條胳膊！

而那個時候，藏獒分明是沖著莫微羽去的。

只要唐栩栩想躲，完全可以避開這一劫，但她卻一點也不愛惜自己……居然拿自己單薄的身子，給一個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的女人當肉盾？

想到這裏，白晏禮眉眼間的陰戾頓然又濃郁了幾分。

聽出他口吻中的不悅，似乎還透著些許責怪的意思，仿佛她做錯了事。

見他不高興，唐栩栩倒是勾了勾嘴角，不以為然道。

“那也是我的命，我愛要就要，不愛要就不要……跟你有什麽關系？難道我跟你結了婚，就連命都不是我自己的了嗎？”

唐栩栩這樣說，不過是隨口反詰，嘲諷他一句。

卻不想白晏禮認了真。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將她的小臉掰了過來，強迫她的視線正對上自己的眼睛。

一字一頓，寒聲道。

“你說得沒錯，你的人是我的，你這條命也是我的……所以，今天的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唐栩栩知道這個家夥霸道，但沒想到他霸道如斯。

面對他的警告，唐栩栩理所當然不放在心上，不由嗤笑一聲，反駁道。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

“你可以不聽。”

白晏禮收回手，淡淡擡了下眼瞼，繼續幫她清理血汙、縫合傷口，說話的時候語氣顯得不輕不重，然而說出口的話卻是讓唐栩栩瞬間變了臉色。

“但下次你要是再把自己搞成這樣，胡亂往身上弄出這麽多傷口……你護著誰，我就把你身上的新傷和舊傷，再往他身上覆制一遍！到時候，你護也白護，救也白救……只會讓人家吃更多苦頭。”

聽到這話，唐栩栩面色一暗，幾乎是脫口而出怒斥了一句。

“白晏禮，你敢？！”

男人面無表情地幫她縫合，動作熟練而細致，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紋絲不動，泛著冷冷的光澤。

“你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

唐栩栩從小嬌生慣養，細皮嫩肉，平日裏磕著碰著都覺得疼，眼下頭一回受這麽重的傷，多少有些承受不住，幾度疼得差點昏死過去。

然而聽到白晏禮這樣變態的言論，頓時把她氣得不輕。

一時間甚至都有些忘了背上的痛楚。

等到她稍稍平覆心境，白晏禮已然縫完了傷口，轉而輕柔細致地給她上藥包紮。

平心而論，如果白晏禮不是這麽面目可憎，沒有說那些令人反感和厭惡的話……就單憑他縫合的技術和醫治的態度，確實算得上是一個溫和而有耐心的專業外科醫生。

只可惜，好好的一個人設，就這麽糟蹋了。

渡過了最疼痛的階段，唐栩栩稍稍緩過了勁來，腦子裏卻是莫名浮現出了剛剛在沙灘邊的畫面。

男人緊張得略顯慌亂的神情一閃而過，讓她突然產生了一個新鮮的念頭。

趴在枕頭上，唐栩栩微微揚起眉梢。

忽而開口問了一句。

聲音很輕，叫人聽不大真切，說話的語氣有些意味不明……像是在開玩笑，又仿佛透著幾分認真。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會放過我了？”

大概是沒想到唐栩栩會突然間這麽問，話音落下的剎那，白晏禮塗藥的動作似乎頓了一下，手懸在半空中停滯了片刻，方才繼續適才的動作。

再開口，從那兩片薄唇中吐出的字節更顯冰冷，也更為強硬。

“沒有這種如果……你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

意料中的回答。

一如既往的霸道，並不讓人驚訝。

甚至沒有什麽新鮮感。

唐栩栩微微闔了闔眼瞼，想起那個時候藏獒沖過來的一瞬間……雖然她沒有表現出來，卻是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來自死亡的恐懼。

她當然沒有輕生的念頭，也不會想不開去自殺。

但是她很好奇，白晏禮對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如此之強，倘若哪一天她真的‘死’了，從他的手裏徹徹底底地脫離出去……他的人生是不是就會變得無趣很多？

哪怕她只是他的一個玩寵，一件玩具，突然間弄丟了……也是會耿耿於懷，失落很久的吧？

念及此，唐栩栩不由淡淡一哂，似是輕嘆了一聲。

“生老病死，哪是你能說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呢？”

人生八苦。

除卻生老病死，還有愛別離，求不得。

她不是他的求不得，也不是他的心中所愛……但就算是養條狗，在一起這麽久，在同一張床上睡了大半年，也是會有感情的吧？

他這樣不肯放手，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其實有點舍不得她？

舍不得的東西，若是硬生生地被迫割舍……不知道對他來說，會是怎樣的一種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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