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霍霆琛沈如深淵的眸子，仿佛要將人溺斃在裏面。

扼在手腕的指間寸寸用力，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掐出了青色的印痕……莫微羽毫不懷疑，如果這個時候他的手鉗住的是自己的脖子，她一定會被掐得窒息！

他好像很生氣。

眼底翻滾著湧動的怒意，鋪天蓋地般襲來，像是要把深瞳中倒映的她整個都吞沒。

有那麽一剎，莫微羽微微怔了一下。

她似乎從未見過他這樣生氣，憤怒到這種遏止不住的程度……至少在她的印象之中，從來都沒有過。

其實她是知道的，她說坦白這些話，會激怒到他！

原因可以有很多——

比如說，她步步為營，算計了他一直護著的那個女人。

又比如說，她欺騙了他，把他耍得團團轉。

或者說……

是她利用了他去設計秦若芊，那也不為過。

這其中的每一條理由，都足夠挑釁他的忍耐與底線，所以幾番疊加起來……才會讓他這樣出離憤怒吧？

畢竟在他看來，她一直都處於弱勢，一直都是被欺負陷害的模樣，雖然往往都會反擊，但是從來都沒有主動去設計陷害過誰。

而每每遇上危險，幾乎都是他出面幫她化解。

所以他以為他對她了如指掌，也因此從未對她有過懷疑和戒心。

可是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生出那樣‘陰毒’的心思，並且利用了他對她的信任，把他一心護著的女人傷得鮮血淋漓，甚至差點害死了她！

這種局勢脫離了掌控的感覺，對他來說想必很糟糕。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活在世，誰不會在陰溝裏翻幾次船呢？

莫微羽扯了扯嘴角，揚眉直面男人的怒意，面上神色沈定，絲毫沒有半分知錯和悔過的意思。

“你要這麽認為，也不是不可以……就當是我騙了你、利用了你，把你當成了棋子使，而你卻一直被蒙在了鼓裏，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發覺了我的陰謀詭計和歹毒心機。”

雖然除了最後那一次，是她主動出擊設局引誘了秦若芊，其餘幾次都是秦若芊在暗中搞鬼，她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但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是有心還是無意，她確實‘辜負’了他的信任。

這一點毋庸置疑，她不會否認。

聽到莫微羽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下來，口口聲聲說她在騙他、利用他……霍霆琛不由縮緊深墨色的瞳眸，似是痛心疾首地質問了一句。

“微微，你什麽時候開始……也變得這麽有心計了？”

看著他一副好像很心痛的樣子，莫微羽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都不明白他在心痛什麽？

心痛她變了？

變得心機深沈、勾心鬥角……擅於算計？甚至不惜傷人害命？

還是覺得，她就應該乖乖地聽話，乖乖地被動挨打、悶不吭聲，在他的斡旋之下……跟秦若芊維持一個和平共處的假象？

就好像古代的帝王後宮中，哪怕私底下暗潮洶湧，明面上卻依舊一派歌舞升平，和樂融融。

呵呵……他以為他是誰啊？

她為什麽要乖乖地、為什麽要聽他的話？

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最聽話好嗎！

勾了勾嘴角，莫微羽看著眼前的男人……唇邊笑靨如花。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大概……是在你不能保護我的時候吧。”

話音落下的剎那，霍霆琛神色一震，瞳孔似乎猛然縮了一下！

又聽莫微羽繼續用那種涼涼的、漫不經心的口吻道。

“畢竟，那個曾經在我面前單膝下跪，信誓旦旦說要做我一輩子騎士的那個男人……已經變成了別人的騎士，我當不成被人捧在手心呵護寵愛的公主，就只能自己披甲上陣，當個邪惡的女巫了。”

霍霆琛深深擰著眉心，看著女人近在咫尺的那張小臉，嫣紅的唇瓣輕輕張合，嘴角攜著淡淡的嘲弄。

她並沒有怪他的意思，也並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做得不對。

他曾經以為她簡單得一眼就能看透。

如今……

他再也看不懂她眼裏的神色，猜不到她心裏的想法。

莫微羽垂眸看著男人攥在自己手腕的五指……大概是因為收攏得不能更緊了，所以只能逐漸在指關節處泛起一寸寸的青白。

兩個人站在走道上，按道理是不應該在這種算不上隱蔽的地方說這些話的，但兩人說話的聲音並不高……走廊前後有沒有人也一眼就能看到，所以並不擔心會被人聽到。

反而是秦若芊在屋子裏大喊大叫的聲音傳了出來，清晰地在兩人耳邊響起！

“滾開！別碰我的臉！琛哥！琛哥呢？！他說要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的？！他去哪裏了？！他為什麽不在？！”

她喊得很大聲，像是剛剛從噩夢中醒來，聲音尖銳而驚懼！

透著濃濃的恐慌和不安。

莫微羽微微收斂神色，剔眉道。

“你的公主叫你了……你不過去守著麽？你要是不好好地看著她，說不定我這個睚眥必報又心機深沈的女人，會想方設法要了她的命呢！”

霍霆琛聞言眸色一沈，冷冷反問道。

“你還想幹什麽？！”

莫微羽輕飄飄地開口。

“不告訴你。”

霎時間，霍霆琛的臉色陡然陰沈到了極點，幾乎是連名帶姓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莫微羽！”

對峙間。

走廊那端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有些急，似是風塵仆仆、行色匆匆……堅硬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厚重的響聲，隱隱散發著淩厲蕭殺的氣息。

聽到這個聲音，莫微羽神色微變，不由半瞇起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樣的陣仗，很有可能是遠在歐洲的歐家家主歐擎……在得知秦若芊和歐爵雙雙出事後，聞訊趕回來了！

“有人過來了……你這麽拽著我不松手，該不會真的打算一氣之下把我供出去吧？”

聽她這樣問，霍霆琛卻忽然扯了下嘴角，眸色深深地看著她。

反問道。

“你知道我在氣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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