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公主便是再有能耐，也擋不住底下的這些人抽著朝廷的根基，一點點的貪腐著，把朝廷的根基和人心都弄散了……

米玉琨一戰成名，輕而易舉的收攏了諸人之心。

當消息傳至昭德公主耳中時，昭德便明白，大勢已去。

選擇而為之的事，也變成不得不為了。

“我便知道，此人絕非池中之物。”昭德喃喃道：“如此大才，豈肯屈居人下？讓出去也好，讓出去，以他們夫婦的胸懷，必也有給宗室的容身之處。如此雖王朝替了，然我宗室香火也不滅，宗廟可存。而你也可以一代代的傳下去。”

司徒景深深的看著她，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的腦子裏沒有這些。有的只有與她廝守之心。

什麽天下，什麽權位，他都不在乎。

“姑姑，別難過。”司徒景低聲道。

昭德撫過他的手，道：“但願我賭的沒有錯。”

“姑姑就這麽信他？！”司徒景道。

“不是信，是欣賞。”昭德道：“我自認也不比他差，只是，各自立場不同，他是一個新的幼苗，而我，拖著老舊，陳腐的將要腐爛的朝廷，註定是鬥不過的。他成長的太快太快了，不知不覺就慢慢的長成了青壯，成了參天大樹，再想拔根而起，何其難也。偏偏我這顆老樹，我要下手對朝廷下手，卻偏偏不忍心。如今，我只能指望他了，希望新朝建立以後，他能從這個朝廷裏擇優錄用，也能少流點血。能平靜的過去……”

但是，要做一個帝王，有些血還是要流的。昭德知道自己避免不了，她只能以這種方式，盡量保全一些人，以及保護百姓罷了。

可是她的內心依舊是痛苦的。她其實一點也不豁達，她只是逼不得已。她是有決斷，這樣的決斷說做就做了。

可是，這個她耗費了諸多心神的王朝，她又怎麽能不愛，能不痛？

取舍太難，兩全齊美太難。

“姑姑，”司徒景道：“我覺得做個普通人就挺好的，既然已經選擇放下，不如都不要去看，去想，去問了，可好？！”

昭德道：“景兒，你真的不適合當個皇帝。”

司徒景道：“我本來就不想當什麽皇帝。”

“你才能是有的，可是你無心於此，更無此志，竟是我勉強你了……”昭德道。

“當初，姑姑該自己登基的。”司徒景將頭埋在她腿上，握緊她的手道：“如果是這樣就好了。何必顧忌天下人的看法，和我呢？！”

昭德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值得的了，只是笑了笑。

“姑姑，你後悔嗎？！”司徒景道：“如果，你重來一次，你會選擇登基嗎？！”

昭德道：“不會。”那個時機，那個時候，不止是登基這麽簡單的。

她要殺很多很多的人，才能踏著骨頭上去，甚至可能會傷到司徒景，他是宗室子弟啊。

司徒景笑了，道：“我也覺得不會。如果姑姑真的登了基……”也許，他這一生，再無指望。而現在，至少，他還可以稍微貪心奢望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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