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內侍道：“這宮中的事說不清楚，誰知道呢，不過當年廢後有一句話，說除非小皇子死而覆生……”

“小皇子不是丟了嗎？！怎麽會說是死了……”一個小內侍道。

“這個啊，說起來也是造孽，當年獵場事發，小皇子失在獵場了，那時才剛出生沒多久，怎麽也找不到，獵場猛獸很多，只怕早入獸腹中了……”老內侍道。

眾人皆是一嘆，道：“這也是造化弄人，廢後的命太苦了。”

“可不是，當年所事的事都湊在一處了，本來小皇子若無事，也許還有轉寰之地，”老內侍道：“這件事，把陛下，廢後，都逼入了絕境。如今外面這一位，也到絕境了。”

他見過多少次陛下午夜夢回醒來都要念叨著廢後的名字。

少年夫妻老來伴，位高權重，高處不勝寒，在此位置之上，多有不堪。每每憶起舊年的美好，只怕會越來越懷念，終究無法釋懷。

這當年的事，要是後來執手相伴，未必真能有善終，多少夫妻相愛到相怨相恨，走到末路的也很多，然而，情斷於那濃烈之時，只怕陛下也永遠不能釋懷。

老內侍走到外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神情麻木的貴妃，輕嘆著搖了搖頭。

大殿之中寂靜無聲，宮人來來去去，一點聲音也沒有，貴妃所跪著的情態，倒像個默劇。

寒風冽冽，凜冬將至。

尤其是在崖懸之上，那風如刀一般，能將人刮的骨頭痛。

廢後戴著面紗，眼中含淚，怔怔的看著黑夜的盡頭。

“真人……”身後多年的侍女走了過來，給她披上披風。

她的肩在風中有點單薄，瘦弱。

她曾是多麽意氣風發的剛烈女子，就算是猛虎在側也從未畏懼，可是如今，卻如此的清瘦，看上去風一吹就倒，透著脆弱。

“風太冷，回去吧……”侍女道。

廢後搖了搖頭，道：“這些年形同槁木一般，只有每每近這個日子的時候，我才能活的痛一些。痛一些，我就能少些自責。”

“真人，何必折磨自己，若是吹凍了，又得大病一場，”侍女喃喃道。

“我倒希望病死了才好，可是老天就是不肯收我，”廢後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老天總不收我，是不是因為我兒，還在人世？！”

侍女年紀也不輕了，跟隨她多年，聽了竟潸然淚下。

廢後依仗著這微渺的希望，才能讓自己沒有完全崩潰。

這樣的卑微的希望，她又怎麽能忍心擊破？！

可是，她們心中都明白，當年行獵，那麽多的猛獸於林，只怕毫無生還的可能。

廢後看著黑黢黢的懸崖底，有點怔怔的。

侍女怕她真的往下跳，忙拉緊她。

“若不是還心存希望，十七年前我就跳下去了……”廢後閉了閉眼睛，道：“我兒是死了，還是……”

“真人，莫想了，”侍女道：“這麽多年了，在佛祖麾下，還不肯原諒自己嗎？！還要折磨自己到什麽時候？！”

“你不懂，我若不折磨自己，根本就活不到現在……”廢後閉了閉眼睛，眼中有淚光卻無淚落下，只是撕心裂肺的輕聲呢喃，“我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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