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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鬥竹筷大鬧同和居 馴烈馬平定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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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班侯跟著武禹襄快馬加鞭,很快來到北京城裏,他們將廣乎府的財物交了差,便來端王府找楊露禪。

二人走到西四牌樓,楊班侯嚷道:“師父,我肚子餓了。”

武禹襄見旁邊有一家“同和居”飯館,便與楊班侯走了進去。

進了“同和居”的門,二人朝左一轉,正聽到有個堂倌唱道:“王師傅,我在三號,要抖鴨掌七寸,七寸糟鴨片,鹵生口七寸,七寸雞絲黃瓜。炸臉肝七寸,七寸糟溜魚片,清炒蝦仁七寸,七寸油爆肚仁。燴兩雞絲中碗,中碗燴鴨四寶,燴蝦仁中碗,中碗燴什錦丁,燴三鮮大碗,大碗燴全家福……王師傅,鯉魚有嗎?”

裏面傳出一個粗獷的聲音:“有!”

那堂倌又唱道:“紅燒鯉魚兩尾,扒魚唇三斤兩盤盛,兩盤盛三斤蔥燒海參,扒肘條兩大盤,大酥丸子兩出海,湯燒肘子兩個,高湯兩大海,鴨骨頭熬白菜一出海。王師傅,我這菜是兩桌,熱菜聽信兒冷葷走——”

堂倌一轉頭,看到楊班侯、武禹襄二人,說道:“二位怎麽到這邊了?往右轉。”

楊班侯與武禹襄朝右走,穿過一個夾道,來到一個飯廳,裏面熱烘烘坐了幾十個人。二人揀了一個靠窗的空桌前坐下。

楊班侯問:“那個夥計唱什麽哪?”

武禹襄回答:“這叫報菜單,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顧客點了菜,跑堂的要高聲覆述菜名,報出價碼。他們口齒流利,聲調悠揚,有板有眼。跑堂的先把菜單按上菜先後理好順序,編好菜詞,他們要記住哪個座上的客人點了什麽菜,應當先上哪個菜,每個菜要用幾寸盤,菜價多少,總共多少錢,算一筆走馬帳。其次,要有一副好口才,不但說話要甜,報菜名也要嘎崩利落脆……”

正說著,方才那個堂倌笑咪咪走了過來。他右手腕上搭一塊一尺二長的白粗布,隨手擦著桌子。

“二位要點什麽?”他點頭哈腰地問。

“辣子雞丁、清炒蝦仁、蔥燒海參、攤黃菜、三鮮湯,再來兩斤米飯。”武禹襄熟練地說完,轉臉對楊班侯說道:“先湊合吃一些,到你爹那裏,他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楊班侯抿著嘴笑道:“有這些足夠了,我的口水都快出來了,我還沒吃過這些名貴菜呢,在家時,除了白菜、蘿蔔,就是茄子、黃瓜。”

“攤黃菜你肯定吃過。”

楊班侯聽了,疑疑惑惑地說:“還沒聽說過有黃菜,就知道青菜,黃瓜倒是知道。”

武禹襄笑得前仰後合:“就是炒雞蛋啊!”

“噢,原來是這個,雞蛋倒是吃過不少,我家養的四只老母雞,幾乎每天都下蛋。算起來,我從出生到現在,吃的雞蛋共有幾百個了。”

武禹襄向:“你剛才註意到跑堂的眼神了嗎?”

楊班侯搖搖頭:“誰註意這個,這裏面也有學向嗎?”

武禹襄點點頭說:“跑堂的一面跟顧客搭話,一面註意聽來自廚房的各種聲音,熗勺的聲音,倒熱油的聲音,炸的聲音,炒的聲音,燴的聲音……都能聽出來。跑堂的聽到這些聲音,可以準確地判斷是否正在烹制自己所叫的菜,等聽到掌竈師傅‘口當!口當!’兩記敲勺聲,那便是又有一道菜做好了,跑堂的趕緊去端菜,準沒錯兒。”

這時,一堂館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楊班侯肚子早叫得“咕咕”響,埋頭大吃起來。

楊班侯正在狼吞虎咽般地吃飯,鄰桌有個黑臉漢子醉醉滋捧了個白底蘭花粗瓷大盤走了過來,盤內盛著一只紅燒雞,上面插著一把亮閃閃的匕首。

武禹襄一進來就看到這個醉漢,他獨自一人喝著悶酒。

醉漢來到楊班侯面前,哈哈笑道:“小傢夥,有幾天沒吃飯了吧?別把腸子撐出來……”

楊班侯擡頭看了看他,說:“誰家的驢圈沒拴好,把你給放出來了。”

醉漢捧腹大笑,飯廳裏像刮起一陣旋鳳,連窗紙都嘩嘩作響。

“我……我是楊無敵他爹,你竟敢罵我?”醉漢說著,操起那柄帶肉的匕首,朝他臉前送來。

他不慌不忙,把嘴張開,待匕首進口,猛一合牙,“咯嘣”一聲,就勢將匕首尖頭咬折。他把肉吞入腹中,用舌尖頂緊匕首尖頭,運丹田之氣,“砰”地一聲,匕首飛了出去,插在屋梁之上。

“好大的一根刺啊!”楊班侯輕松地說。

醉漢一見,怔了一會兒,狼狽地回到座位,聾拉下腦袋,不作聲了。

眾人見此情景,都把敬佩的目光投在楊班侯身上。

只有屋角一個翠衣女子“嘿嘿”冷笑。武禹襄進來時,就已註意到那個女子,她也是獨自飲酒。眼睛充滿優郁。她粉紅色臉頰上有兩個酒窩,就像一個熟透了的紅蘋果有兩個小小的渦兒,教人見了恨不得咬它一口。

女子見眾人驚愕,手一彈,一根竹筷飛出去,擊飛插在屋梁上的匕首。那匕首連轉幾個圈,似一團白光,又插在醉漢桌上的肉盤中,直挺挺的,不偏不倚。

眾人見了發出一片讚嘆之聲。

竹筷代替匕首,插在匕首原來的位置上。

幾個怕事的人見勢不妙,溜了出去。

楊班侯看到這般情景,微微一笑,抄起桌上的一根竹筷,往上一彈,那竹筷卷著一股小旋風,擊落女子的竹筷,穩穩當當插在屋梁上。

女子的那根竹筷斷做三截,飄落下來。

女子翻了一下眼皮,又抄起桌上的另一根竹筷,往上一彈,那竹筷呼嘯著,迅疾飛行,又將楊班侯的竹筷擊落,插入屋梁不見了。楊班侯的竹筷落下來,化成一股竹末飄下來。

好強的內功!武禹襄見了,暗暗叫絕。他抄起桌上的一柄小勺,在嘴邊吹了吹,往上一彈,小勺似利箭飛到屋梁之上,竟將梁柱剜了一個洞,將竹筷剔了出來,竹筷化成一股竹粉飄飄揚揚。

女子一見,暗暗吃驚,鳳眼圓睜,柳葉眉往上一挑,哼了一聲,站了起來,憤憤走出同和居。她走時未見三寸金蓮露出來,只見裙角簌簌而動,拂來一股強勁之風,桌上的杯碗鍋盤全都掀翻在地,酒菜狼藉……

武禹襄小聲對楊班侯說:“她是黃葵幫的。”

“您認識她?”楊班侯輕輕地問。

武禹襄搖搖頭,沒有說話。原來武禹襄眼力深厚,他看到那女子的後背嵌有一朵金黃色小葵花……

楊班侯隨武禹襄來到端王府時,已是夕陽西下時分,血色的殘陽籠罩著端王府的殿宇樓閣,銀安殿像鑲上了暗黃色的金環,連竹林草木也是一片暗黃色。

楊露禪聽說武禹襄和楊班侯不期而至,欣喜若狂,立即將他們迎到自己房中。端王聽說武式太極拳創始人武禹襄和楊露禪的兒子到了,也格外高興,叫膳房準備了一頓豐富的晚飯,招待這兩個人。

楊露禪和武禹襄道了各自別後的經歷,楊露禪特別詢問了陳家溝的情形,聽說陳長興的妻子王氏病故,陳德瑚家敗落,財產變賣,季雯青回娘家,鄭盈盈瘋癲而亡,不由得嘆了幾口氣。

武禹襄著意誇獎楊班侯一番,談到他武功長進不小,天資聰慧,特別是來京路上,奮戰水澳幫主穆天真,毫無懼色,連端王聽了也入了神。武禹襄還講到去年廣平府城失火,楊班侯手揮白臘桿,將燃燒著的蘆葦全都拋入護城河中,撲滅大火,楊露禪更是喜滋滋的。

晚宴散後,端王提出請武禹襄也留在府中任武術教頭,武禹襄因家中雜務繁多,自己正在家鄉開館授徒,謝絕了端王的請求。端王又提出留楊班侯在府中任武術教習,楊班侯一聽,高興得手舞足蹈。楊露禪想到楊健侯已逐漸長大,妻子身邊已有幫手,也想讓楊班侯見見世面,便答應了端王的要求。

武禹襄在端王府住了兩日,與楊露禪敘話滔滔不絕,絮絮不休,有時敘到半夜,二人交流了許多拳藝,對如何改進陳氏太極拳交換了意見,談得十分投機。楊露禪感謝武禹襄托人贈送的王宗岳所著《太極拳譜》,並把自己親手所抄的眉批《太極拳譜》贈送武禹襄。武禹襄因要探望兄弟武汝清,只好與楊露禪告辭。楊班侯一直把師父送到白塔寺,方才返回端王府。

楊班侯隨父親在端王府教拳,一晃過了四年,他已成長為一個少壯青年,一位名震京師的年輕拳師。這期間,由父親介紹,他結識了八卦掌始祖董海川、會友鏢局總鏢頭宋邁倫等老一輩傑出武術家。陳清平的女兒陳玉娘幾次千裏迢迢由陳家溝趙堡鎮趕來與楊露禪父子見面,磋談武藝,還一同拜會海澱謝莊獵戶馮三保、馮婉貞父女倆,楊露禪父子與馮三保父女也成為莫逆之交。

這天,端王把楊班侯叫來,說道:“前幾日蒙古一個王爺,獻上一匹烈性馬,無人敢駕馭,我想請你去試一試,如何?”

楊班侯點頭答應,然後隨端王來到後花園,只見一匹紅鬃野馬關在木籠內,仰天嘶鳴,狂踢不已。

楊班侯見這匹馬沒有鞍韁,渾身亮閃閃的,如炭火一般。它胸寬腿直,背平臀圓,細絨毛似紅緞子,四條腿像四根柱子一般,碗口大的蹄子緊扣在地上,雙目如電,閃著野性的光輝,半尺多長的紅鬃劇烈抖動……

楊班侯知道這是一匹上等寶馬,立即叫人開鎖,放馬出來。

木籠門一開,烈馬撞了出來,甩鬃搖頭,騰空躍起,嚇得端王和太監們紛紛退後。

楊班侯沒有躲閃,看看馬蹄已近,猛地一縮身,鉆於馬腹之下,伸出兩手,一手緊抓馬胸,一手托住馬肚,橫空舉起,就像舉著一個光采照人的唐三彩馬。

端王等人看呆了。

那匹烈馬前刨後蹬,把三尺長的馬尾像雨點一樣摔打下來,可是楊班侯居於馬下,絲毫打不著他。

那匹馬又咆哮一陣,漸漸大汗淋漓,如同水洗過一樣,兩耳垂下來,渾身哆嗦。

楊班侯見時機已到,趁其不備,猛向空中一拋,又接在手中,連拋五次,嚇得那匹馬抖如篩糠。楊班侯這才讓它四蹄著地,那匹馬哪裏還站得住,癱在地上,喘息不止,眼裏慢慢流出兩行淚水。

端王一見大喜,立即叫人拿來組繩鞍蹬,把馬披掛起來。

楊班侯哈哈笑道:“蒙古王爺哪裏是獻馬,分明是欺負我中國無人,真是可惡!”端王正要誇獎楊班侯,忽見總管王蘭亭匆匆進園。

“端王,不好了!英法聯軍六千多人已向通州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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