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郭家興內心是難受的，他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結果！他多少次想象著五哥見了自己會高興，他也在履行少年時自己的承諾，可沒有想到換來的是一句：“滾蛋！”

然而兩個軍官被五哥提過來，當五哥憤怒的讓兩人喊自己六叔與六弟的時候，郭家興立即知道了兩人的身份，也立即明白五哥為什麽會憤怒。

郭家興是極其聰明的，四哥是共產黨，在家鄉拉起了隊伍！三哥又有著雙重身份，左右逢源，而五哥投身抗戰一線，也是提著腦袋過，這一算老郭家的六個兄弟，去了一半！他再投軍整個老郭家就剩下上了年齡的大哥和二哥，家裏的青壯全部走了。

如今他終於明白，在他離開家鄉的時候，義父的背影為什麽那麽落幕！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年，那背脊顯得更加的彎了。

投軍排隊的青壯是安靜的，他們也看懂了將軍為什麽發火！河南並沒有打仗，而將軍一家看起來就來了四個，這是家裏的男人都來打仗了。

要是自己也會暴怒。

“六，六叔！”

“六弟！”

“我！”郭家興內心擁堵的說不出話來，可他不能不來！他帶著師父的遺囑，必須找到師父的養子，投靠五哥是他選擇的最合適的一條道路，跟著五哥他能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參軍入伍，想要當軍官！光有才華不行，還要有靠山！一個實打實的靠山，他才能知道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東西。

他對師父的養子是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是為了報殺父之仇去投了軍，後來再也沒有回來過，甚至親生母親病逝都沒有見他最後一面，他要替師父問問，然後把師父留下的東西給他。

“兄弟，你就別再投軍了，回去好好的孝敬父母！我是想要孝敬都沒有啊。”勸說郭家興的青壯是一名看起來三十歲的中年（三十而立：意思是人過三十就踏入了中年行列，屬於中年人了。）聲音帶著悲泣。

他是從南京城外五百裏的一個村子跑來的，他整個村子被日軍屠殺，老婆被欺辱咬舌自盡，爹娘也慘死在日軍的刺刀之下，甚至於他幾個孩子都沒有幸免，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兒子，他親眼看到日軍士兵哈哈大笑著，穿透年幼兒子的軀體，然後挑起來扔在地上。

而當時的他被幾個日軍士兵按著，親眼目睹這一切！被一名日軍士兵一槍托砸死過去，當時就沒有了呼吸！可他又活了過來，一路繞過日軍的部隊，跑來南京當兵，他只有一個目的，報仇！！！

這個中年青壯是痛苦的，他說的話帶著悲苦與刺骨的痛！很多青壯都低下了頭顱，這裏大部分人都帶著仇恨而來，只有少部分人還沒有經歷日軍的殘暴，但他們已經聽說，所以他們來了！為了保衛自己的家人，他們選擇了投軍，說起來很自私，但這就是他們想做的，至於報效祖國他們還沒有這麽偉大。

現場一片寂靜，只有中年青壯痛苦的嗚咽聲。

郭家興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他緩緩的拔出背負的大刀，他凝視著五哥（郭小五）刷！拔出刀鞘的大刀被他高高舉起，上面還帶著血跡，血跡還未幹枯，粘稠的血液在刀刃上流動。

“五哥，看看我這把刀！這把刀我砍了日寇上百個頭顱，他們殘暴，如同野獸一樣毫無人性！他們如同瘋子一樣，坐著禽獸不如的事情，我不能走！你不要我，我也要投入別的部隊。

五哥，我們少年時就約定過！等我學藝有成，我就過來投奔你！如今我來了。

這次不是為了承諾，一是為了殺畜生，二是為了師父的遺囑。

我要找到師父的養子，司馬圖！問他為何不回！？連師母和師父最後一面都不見。

這把刀是師父留個我的！

說是我要是拿了這把刀，就用這把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攔著我。

即使我找不到司馬圖，我也要用這把刀，砍盡日寇，為我見過的被殘害的同胞們報仇。

你！阻止不了我。

我不希望殘暴不仁的日寇，有一天進攻我們的家鄉！讓我們的家鄉生靈塗炭，讓我們的親人倒在日寇的刺刀之下，我們的兄弟姐妹被欺辱。”

郭家興一臉堅決道，聲音冰冷而低沈。

郭小五嘴角顫抖著，他的手腳因為毛蛋而這些話堵住他的口，讓他難受的顫抖起來！他咬著牙，掏出一根煙，一次次劃著火柴，噗噗噗的劃斷五六根，才噗嗤一聲點燃，香煙在郭小五的嘴裏不停的抖動，被郭小五顫抖的雙手捂著點燃。

‘很好！你贏了，你們都贏了，我郭小五重生一世，沒有想到還是這麽失敗。他什麽都左右不了，他左右不了歷史的齒輪，也左右不了親人的命運，他們還是他們！而他郭小五還是郭小五，只不過一個本應該死亡反而活過來的郭小興，繼續了本沒有的命運，改變了原本屬於五太爺的命運，也是我郭小興自己的命運。’

“你找的司馬圖已經壯烈殉國！那時候他是一名少校，後來當了中校團長！他死於北平的戰爭！你登記造冊吧，咱們弟兄就一起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郭小五冷靜下來後，深深吐出一口氣說道，他妥協了。

“死了！？”郭家興的身軀一震，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

“是的死了！你去寫上自己的名字，給我做個副官吧！替我給新來的弟兄登記。”郭小五吩咐道。

“好！”郭家興反應過來，把手中的大刀回歸刀鞘，坐了下來！拿起了鋼筆。‘死了！？哎，也許在黃泉路上，師父一家早就團結了吧！？’

毛蛋兒實在沒有想到，最終會是如此的結果。

那個五百裏外來投軍的中年青壯，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走了上去報道：“馬大牛，三十一歲！南京城外本地人，排行老大，四個兄弟！父母兄弟十六口被日軍殘害，全部死亡。”

“席二，28歲，排行老二，上海五裏集村人，兄弟三個，全家老少十一口被日軍殘害……”

郭家興一一登記造冊，身邊的郭傳民拿出兩口大洋放在桌子上！席二把兩個大洋拿起來，接著問道：“什麽時候帶我們進部隊！？”

“明天這個時辰之前過來報道！”郭傳民吩咐道。

“好！那個叫大牛的，陪我去喝一杯如何！？咱痛快的喝一頓酒，好一起上路。”席二喊道。

“我正有這個打算！無牽無掛，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馬大牛回應道。

青壯們一一抱著自己的名字，登記的郭家興手都在微微顫抖，他是憤怒的……

遠處站著的郭小五一口口抽著煙，轉身看向上海城的方向！不由的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日軍的殘暴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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