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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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蠢欲動。
顧丞反應機敏的喝住了原嫣不許回頭，腦子裏拼命的去想一個曾經有一次，他買了許久卻放在冰箱裏忘記吃，以至於後來發黴長毛的三明治。他使勁的回想那個三明治上灰綠色的黴菌，回憶看到時那種惡心倒胃的感覺。
很好，那些回憶成功的緩解了血液的流速，降低了身體裏的熱度。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顧丞被嚇得手一抖。
生理反應徹底解除了。
“有人？”原嫣問。
顧丞大步走到門口摘下可視對講的話筒，給下面的人打開了門禁。他再轉回身，已經又變成了平時的模樣，說：“外賣到了。”
他走過去把那些珠針都拔掉：“把衣服換回來先吃飯。”
原嫣緊張：“全摘掉啊！可別留一根紮我！”
原嫣還是第一次表現出對什麽東西這麽害怕的樣子。
顧丞問：“你小時候怎麽打針的？”
原嫣不想承認：“就那麽打唄，我勇敢著呢。”
顧丞失笑：“肯定鬼哭狼嚎。”
原嫣“哼”了一聲，沒再反駁。顧丞就知道猜對了。原嫣看著天不怕地不怕，原來害怕紮針。
果然每個人都有弱點。
“好了，沒了。”顧丞是檢查了兩遍，才跟原嫣說。
其實根本不用，到底用了多少根珠針，他心裏面很清楚。但他還是小心地檢查了兩遍。
“我要被紮了，你就死定了。”原嫣嘟囔著，去臥室換衣服去了。
門被咚咚拍響，外賣員永遠都這麽著急的趕時間。顧丞過去拿飯。
原嫣脫裙子的時候特別小心，唯恐顧丞落下一根針。等她換好衣服回到客廳的時候，顧丞坐在工作臺的一頭，打開了電動縫紉機，正咣咣咣的在縫一件衣服。
“噪音這麽大啊，難怪了。”原嫣說。
怪不得顧丞不能在宿舍做這個事，要另立一個秘密基地。
“飯在桌上，你先吃。”顧丞說，“我先弄完這個。”
原嫣過去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顧丞弄完了，也過來吃。
“顧丞。”原嫣把飯咽下去，開口說，“我覺得，你應該跟你爺爺再談談。”
顧丞微怔。
原嫣的目光認真起來。
“我覺得你真的是有天賦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說，“你真的超級喜歡服裝設計，對不對？”
☆、第 88 章三更
當然了, 要不是超級喜歡, 真心熱愛, 顧丞之前怎麽會跟顧老發生那麽多次激烈的爭吵。
那一次, 要不是顧老撕了他畫設計圖的本子, 他怎麽會口不擇言，刺激得顧老突然腦溢血。
他是曾經為自己的夢想爭取過的。但他也真的被那一次顧老的倒下嚇到了。所以現在, 他只敢對自己說，服裝設計只是他的愛好, 愛好而已。
承接爺爺的期望, 把爸爸沒做完的事做完，才是他的責任。
但原嫣的目光認真且誠摯，並不是口不對心的恭維。在她這個年紀來說，自然是夢想的重要性遠大於責任。
而且, 她是個夢想即是責任，夢想與責任二合一的幸運兒。
顧丞有一瞬都有些嫉妒原嫣了。
他沈默了一下, 說：“好。”
原嫣能感覺到顧丞這一聲“好”太過輕飄飄, 不是那麽真誠, 更多是在敷衍她。
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嗎？畢竟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她有點失望。她以前對朋友, 最多也只是這樣的口頭激勵和鼓舞, 畢竟半大孩子也沒什麽大事, 至少沒有大到需要他們真的伸手去幫忙的地步。
可現在她真的想要幫助顧丞, 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在充滿夢想的年紀，他們決定不了自己的人生。
吃完了飯，兩個人把飯盒扔進垃圾桶。
顧丞說：“待會得把垃圾帶走, 要不然等從日本回來，就該亂飛小蟲了。”
原嫣問：“家裏人就完全不過來嗎？”
“不會。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都不敢讓我爺爺過來的。”顧丞說，“但是他又不肯找保潔收拾這個房子，擔心會被保潔動壞了。一開始是我小叔叔來收拾。後來我上了高中，爺爺從老宅搬到郊區去住了，怕我一個人住市區的老宅沒人管，叫我住校了。我就說每周我過這邊來收拾一次，就把這個事接過來了。”
結果是假公濟私，搞成了自己的秘密小基地。
他收拾東西，原嫣就翻看那兩只收納箱。
雖然不合她的尺寸，但有一些真的很漂亮，有一些就一言難盡了。
顧丞走過去，臉有點燒，把那些一言難盡的從原嫣手裏搶走：“看那些就行，這幾個別看了，早期作品。”
原嫣嘖了一聲說：“你藏的可真深，連王哲都不知道。”
“……”顧丞恨恨地說，“不要提他。”
原嫣：“……有故事？”咋肥四鴨？
顧丞想起來就還恨得牙癢癢。
他跟王哲很早就認識，是好哥們。顧丞要坦誠自己的小秘密，當然第一個就是找王哲。
他很用心的縫了兩件一模一樣，自己覺得很帥氣的T恤，拿了一件給王哲。
王哲：“這什麽？”
顧丞沒好意思直接說是自己縫的，只說：“兄弟裝，一人一件。”
孰料王哲當場拒絕了。
“醜斃了。”這廝說，“你是在侮辱我的審美嗎？”
冰山少年的玻璃心，就這麽碎了一地。
“只是做工粗糙了點。”顧丞堅稱，“那時候我才剛自學縫紉機，手還生，但絕對不醜！”
第一件作品拿去給好兄弟獻寶，卻被醜拒。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心路歷程，還心酸呢！
原嫣笑倒在收納箱上。
“不許笑！”顧丞磨牙，把一件衣服丟在她腦袋上，“去試試這件！”
原嫣把衣服拽下來：“咦，這是你剛才縫的那件？”
是一件T恤，肥肥的，寬松款。
“我把袖長和衣擺修了修，你應該能穿了。”顧丞說，“你好歹來一次，怎麽也得給你留個紀念品。”
原嫣美滋滋的去試了，果然可以穿，衣擺和袖長都合適了。
衣服很肥很寬松，前擺短後擺長，能蓋住屁股，顯得原嫣特別嬌小。
原嫣不知道顧丞初中時候審美和品味怎麽樣，做出來的T恤是不是真的“醜斃了”，但顯然現在的顧丞時尚品味已經不同一般了，這件T恤的顏色拼接和款式都很好看。
“能穿能穿！”她開心，“歸我了！”
左轉右轉的給顧丞看：“好看？”
她轉了一個圈，聽見顧丞說：“……好看！”
他說的肯定是衣服。
原嫣認識顧丞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這麽明亮，這麽有神采。
“還有沒有別的能穿的？”原嫣又去扒那個箱子。
尺寸不合適原來改改就可以了，看起來並不是特別費工夫嘛。原嫣已經決定多挑幾件讓顧丞給她改了。
既然用本小姐做專屬模特，那你就是本小姐的專屬設計師咯。
原嫣的思維向來都是理直氣壯的。
她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原嫣在工作臺的這一側，跟沙發之間還隔著顧丞的大工作臺。顧丞卻站在沙發的這一側，他順手幫原嫣撈起手機，想遞給她，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頭像，卻忽然一頓，挑了挑眉，直接一劃就把手機接通了。
接別人的電話是很沒禮貌的行為，原嫣莫名，不知道顧丞為什麽突然這麽做。
但顧丞把手機放在了工作臺中央，當對面的人聲響起的時候，原嫣就懂了。
“嫣姐~嫣姐你在幹嘛呀？是不是正在用功覆習呀？”王哲諂媚的聲音從電話裏響起。
顧丞開了外放的。
原嫣：“……”
居然是王哲？有什麽事不能發微信，居然要直接打電話說？
怪不得顧丞直接就接通了，還開了外放。
他好兄弟大晚上的私下裏打電話給女生，他是絕逼要聽一聽這廝是想幹嘛的！
“你有事？”原嫣問。
“哎呀，聽聲音你很忙啊，考前還是要註意休息啊，別太緊張，你成績那麽好，肯定沒問題的。”王哲的七彩屁放得砰砰響。
原嫣：“……說人話。”
“咳，真是的。”王哲矯情了一下說，“那個什麽，你明天早上是不是還要去接苗苗？我就想，班長你晚上這麽用功，別累著了，要不明天我替你接。我也是順路的，一點都不繞。”
原嫣和顧丞同時“呵”了一聲。不過原嫣呵出了聲，顧丞沒出聲。
兩人對視了一眼。顧丞兩手撐著桌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原嫣拿起手機湊近臉邊，慈愛地說：“不累，我正打算睡覺呢。早睡早起，明天早早的去接苗苗。我們都說好了的。”
王哲的聲音頓了頓，拔高：“哎，班長，那什麽！你們女生行李都多，一個車可能塞不下，我行李少，還是我去，要不然你們行李塞不進車裏，可就麻煩了，耽誤了飛機怎麽辦。”
“不會的。”原嫣慢條斯理地說，“明天我爸派我們家那輛賓利去送我，後備箱敲——大的！多少行李都放得下。”
顧丞最喜歡原嫣眼睛裏閃動狡黠光芒的樣子了。他望著天花板直樂。這時候一點兄弟情都沒有了，可見男人的友誼有多麽不牢靠。
王哲沈默了很久，終於認輸了：“班長，別逗我了。我知道你明白。”
“我不明白。”原大班長端起官威教訓學習委員，“我只知道要想求人，就得拿出誠意來。”
王哲沒辦法，只能訕訕地承認了：“我那個不就是……想那個……接那個苗苗一下嘛。”
說完，又趕緊補充一句：“畢竟前後桌嘛。”
原嫣終於滿意了，說：“成，那你算好時間，別誤了飛機。”
王哲打包票：“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王哲別看人成天嘻嘻哈哈的，原嫣跟他認識以來，感覺他辦事其實很沈穩，靠得住。
原嫣說：“那我待會就告訴苗苗，明天換你去接她。”
王哲趕緊攔她：“別別，你別現在說。顯得多刻意啊。”
原嫣：“……哈？”
王哲給她支招：“你明天早上說好不好？就一大早給她發個微信就行，就說你們家車半路壞了，換我去接她……”
原嫣沈默了一下，說：“王哲啊……”
王哲：“嗯？行不行？
原嫣卻說：“你這麽心機，我不大放心苗苗啊……”
王哲立刻氣就虛了。
他吞吞吐吐地說：“這、這哪能說是心機呢，這就是……就是好看點。”
原嫣嘖了一聲，說：“知道啦。明天早上發短信。但是你怎麽喊她起床啊？肥肥說，拖苗苗起床巨難！她跟床能長到一起去。”
電話那頭，王哲可能想象了一下畫面，噗噗地笑了，說：“我請阿姨幫忙叫唄。對了，明天是哪個阿姨值白班？”
原嫣想了想：“高阿姨。”
她還是善良的，好心給王哲支招：“你給高阿姨買點零食，高阿姨特別愛嗑瓜子。”
王哲嘚瑟起來了：“這還用你教我，我都已經買好了！”
“……”原嫣說，“突然覺得還是不放心，明天還是我去接。”
“姐我錯了，我不嘚瑟了！”王哲立刻低頭，順手就把他的大兄弟顧丞給賣了，“以後你對付丞哥，我絕對站你這邊。你說，要我幹什麽都行，往丞哥椅子上抹強力膠也行！”
顧丞：“……”
媽的！
塑料兄弟情真是太經不起考驗了！
是誰說男人的友誼比女人的友誼更真摯更長久來的？根本一點不符合現實。
這個人肯定不知道漢語裏還有“重色輕友”這個詞。
原嫣笑得嘴都要歪了。
☆、第 89 章
晚上送原嫣回家, 顧丞沒再騎他那輛很“拉風”的摩托車, 他叫了輛車。
“這就是了嘛！”原嫣坐進車後座, 大大的籲了口氣, “大冬天的騎摩托, 你真不冷啊？”
顧丞很無奈：“真不冷！”
王哲坐他車也從來沒覺得冷過。十七八的大小夥子，滿身的火力無處發洩, 這點冷風算得了什麽。
路上原嫣又跟顧丞念叨了一遍第二天的時間安排。顧丞說：“知道了，你不都發到群裏了嗎？管家婆。”
原嫣拉了一個八個人的群, 起名為“日本的勝利之旅”, 把一起去日本考場的同學都拉進去了。
不僅如此，顧丞還知道，原嫣還有一個群，把李老師和其他兩個主要考場的組長拉在了一起。
他說她是管家婆, 真沒說錯。顧丞都沒法想，原嫣一天到晚要操多少心。
原嫣不幹了：“跟我一個組, 你就偷著樂, 省多少心啊。你看林起航和郝佳, 都開心死了, 哭著喊著以後要跟我一起結伴旅行。就你, 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倒是真的, 他們這一組的人, 真心覺得省心。
原嫣一個人把心都操完了。
昏暗的車廂裏，顧丞笑著嘆了口氣，說：“你一天到晚, 不覺得累嗎？”
“不覺得啊。”原嫣想都不用想就回答。
很明顯了，原嫣不管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鍛煉出來的，她肯定是管理型人才。
原嫣頓了頓，問：“顧丞，你是不是特別不喜歡這些麻煩的、瑣碎的事？”
顧丞“嗯”了一聲，說：“就覺得特煩，特沒意思。腦袋會疼。”
“那做衣服呢？”原嫣問。
顧丞的眸子在昏暗中就變得美好起來，談起這個就像談起深愛的情人：“很有意思。特別投入的時候，根本覺不出來時間流動。有時候，我不不知不覺，就能折騰到晚上一兩點。”
所以他偷溜出去的第二天，就都得在班裏補覺。
他說完，又趕緊補充：“現在不會了，我會訂好鬧鐘，不耽誤第二天上課。”
她認真跟顧丞談的話，顧丞認真的對待了。
原嫣就微笑起來。
她不嘰嘰喳喳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很溫柔。
顧丞被她凝視著，覺得心慌。
原嫣坐著也比顧丞矮一些，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顧丞的唇上。薄薄的，很有型。顧丞的唇，天生性感。
不僅如此，他的脖子和喉結也都好看，手更好看。哪哪都好看。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孩子呢？這麽好看的男孩子，是她的同學、後桌、sidekick，她要是高中還不能脫單，就沒天理了！
原嫣正神神在在地想著，忽然看到顧丞抿了一下唇，隨著這一下動作，他的舌尖還飛快的添了一下下唇的中心，然後又飛快的消失了。他的喉結還上下滾動了一下。
原嫣毫無防備地看到，覺得腦子裏轟的一下。
那一下飛快出現又飛快消失的舌尖和上下滾動的喉結，像一粒火星落在了油田裏。原嫣的心裏，被點著了一把野火。奇異的灼熱感瞬息就燒遍了全身。
原嫣雖然連戀愛都不曾談過，但她卻是個大理論家。她那平平的胸腹間，雖沒囊括四書五經，卻實實在在的填滿了各種戀愛理論和生理知識。
原嫣腦筋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因為什麽起了怎樣的反應，但知道又能怎麽樣？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喉嚨發幹，臉上發燙，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被牢牢的釘在了顧丞形狀鮮明的喉結上。
顧丞被原嫣看得心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緩解，再一凝眸，卻心中一跳。即便車廂裏光線昏暗，還是能看得出來原嫣跟平時不一樣。
粉面如桃花，雙眸含春水。
顧丞的心更慌了。
這一定是因為他滿腦子胡思亂想，所以看原嫣都跟平時不一樣了！
“怎、怎麽了？”他有點結巴地問，“幹嘛、幹嘛一直看著我？”
糟了！被發現了嗎？
原嫣強壓住跳得飛快的心臟，腦子極速運轉，想要說些什麽來掩飾自己的異常。
“對了！”原嫣不愧是原嫣，一秒就找到了話題，“你會不會做禮服裙？”
禮服裙三個字，很有效的緩解了顧丞的心慌。他鎮定下來，說：“雖然沒做過，但是應該沒問題。”
原嫣便說：“既然說好了做你的專屬模特，要不要幫我做條禮服裙？”
顧丞的眼睛亮了：“聖誕舞會？”
原嫣點頭：“對。怎麽樣？”
顧丞完全鎮定下來了，他也是腦筋極聰明的人，原嫣一說禮服，他就想起了聖誕舞會，一個念頭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來。他立刻就說：“那可比別的費精神多了，我不能白做，你得給我報酬。”
原嫣本意本來是隨便挑起一個話題，化解一下車廂裏溫度異常的空氣。但當顧丞說出“聖誕舞會”的時候，她突然有了個念頭。
原振曾經教給過原嫣一個說話的技巧。當你有自己的訴求時，不要用問句同對方溝通。
譬如當顧丞說“你得給我報酬”時，如果原嫣問“你要什麽報酬”，那麽很可能顧丞說出來的並不是原嫣想要的。如果原嫣想要達成自己的訴求，就又得來一番討價還價。
原嫣於是使用了原振很早之前就教會了她的說話技巧，直接用祈使句：“可以，你給我做禮服裙，我給你當舞伴。”
她的訴求，當然是最後六個字。
顧丞今年還沒有聖誕舞伴呢！她打聽過了，去年他也沒有邀請任何女生當舞伴，只被葉茗邀請著跳了一支舞。
原嫣說這話的時候，剛才的心跳臉紅都沒了，她又成了平時的原嫣，野心勃勃，一定要當顧丞的舞伴。
哪怕現在顧丞拒絕她，她也不會輕易放棄，她還會想別的辦法，抓住別的機會！
這些在原嫣心裏翻湧的念頭，都根本不需要。
因為顧丞怔了怔，就似乎很“勉強”的答應了：“好，我看你也沒別的拿得出手當報酬的了，那就這樣。”
這麽容易？從來不邀請舞伴的冰山大佬就答應了？一點小技巧，就把他套住了！
原嫣臉上平靜，心裏在奔跑、跳躍、撒花！
她光顧著開心了，沒註意顧丞的眼睛在昏暗中精亮得非同尋常。
真好，他想，居然不用他先提出來，她自己就主動入彀。簡直是不能更順利了！
沒錯，就是在剛才提到禮服裙和聖誕舞會的時候，顧丞忽然意識到，今年原嫣也會參加聖誕舞會。她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不可能沒有舞伴。她就算是第一次參加沒有舞伴，在舞會上也不會被冷落。
會有大把的男生搶著請她跳舞，趁機和她結識的！
特別是高三的那群狼，都快要畢業了，一個個也不知道安分點。沒女朋友的都跟餓急了眼似的，拼了命的散發荷爾蒙，就想在畢業前脫單，不給人生留下遺憾！
原嫣要是在舞會上落單，簡直無異於羊入虎口！
就在剛才一瞬，顧丞就產生了想要原嫣做他的舞伴的想法。他原是想引得原嫣問“你想要什麽報酬”再趁機提出這個訴求的。萬不料，原嫣傻傻的，自己就跳進他的坑裏來了。
他想要的，不著痕跡的就實現了。
於是這兩個人，都覺得自己特別高桿，特別不動聲色，特別能不露痕跡的就實現自己的訴求。
他們兩個都對自己滿意極了，也對對方的傻裏傻氣滿意極了。
他們仿佛談成了一樁幾百萬的大生意，心情格外輕松愉悅。兩個人還相視一笑，然後各自轉頭，看著窗外的夜景。
那嘴角，都帶著隱秘的、得意的笑！
原嫣回到家裏，原振從三樓的書房就聽見了車聲，走下樓來，抱怨：“怎麽才回來，明天還要飛日本呢，不知道消停點，早點回家休息。”
“不是您以前跟我說嗎？越是大事之前越要像平時那樣放松，不能瞎緊張，容易壞事。”原嫣反駁。
原振一噎，說：“行行，你說的對。趕緊上樓去，今天早點休息。對，你吃晚飯了沒有？”
“吃了吃了，您別操心了！”原嫣說，“給您看個東西。”
原嫣說著，把包一扔，把外套脫了，給原振看：“好不好看？”
她身上穿的就是顧丞重新修了的那件T恤，就沒脫，直接穿回家來了。
原振說：“好看是好看，就是怪模怪樣的。現在的衣服是越來越不像衣服了。”
到底年紀不同，還是有代溝。原振看現在流行的這些年輕人的衣服，有時候真是感覺不像衣服。
就原嫣身上穿的這個，像個大口袋，全因為他寶貝女兒好看，才給大口袋都穿成了時尚。
“一點都不怪！今年流行這種寬松款！”原嫣皺鼻子，“您眼光太老了，您就會穿西裝！”
她頓了頓，顯擺：“這不是買的，這是我一個同學自己做的，厲害！”
“唷，你同學手還挺巧。我看看。”原振隨手扯了扯那衣服。
原嫣忙拍開他的手：“輕點，別給我扯壞了啊！”
原振哂笑：“就一破口袋，還怕壞，壞了我給你買十條。”
“什麽破口袋，這是我同學的心血！”原嫣瞪眼睛，“我跟您說，您別看不起！我這同學的夢想是想當時裝設計師！”
“行，有自己的夢想挺好。”原振點頭。他是家長，對這種懷揣夢想還肯朝夢想努力的孩子就很喜歡。
原嫣抱住他胳膊，說：“那我跟您請教個事。”
她問：“我這同學家裏不同意他學服裝設計，想讓他幹別的，您說該怎麽辦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7:00
二更12:00
三更18:00
暫時這樣，如有變化，會在作話通知。
☆、第 90 章二更
在原嫣心裏, 原振無所不能。她是大概知道的, 從前外公投資失誤, 家裏蒙受了重大的損失, 都是原振力挽狂瀾的。那之後，外公就算是半退休的狀態了, 逐漸把生意交給了母親。
終於服老了。
撇開原振跟方桐的感情問題不談，在能力方面, 方桐是十分認可原振, 並承認自己不如原振的。
原嫣的外公, 一直孜孜不倦的追求生兒子，並堅持認為自己遲早能生出兒子來, 並沒有在一開始就把方桐作為繼承人來培養, 只是作為一個“女兒”來培養。
這導致了後來方桐急趕直追的時候, 便分外的艱難。
反倒是原振，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該學什麽, 該做什麽。不像方桐年少時有方向性的錯誤, 一直走得比她快。
方桐承認原振的能力和成績，也不吝於在原嫣面前稱讚他。
原振在原嫣心目中的形象, 便一直十分高大, 十分有力, 直到他們離婚。
原嫣是期盼著原振能給顧丞支點招。然而原振站的是家長的立場, 跟她和顧丞天然就對立。
他說：“你們還小，一時興趣，未必就能成為事業。最重要的是, 賺錢是一件辛苦的事，你們以為以自己的興趣去賺錢，會比做別的事更輕松。這是絕對錯誤的，當興趣被套上了賺錢的責任後，往往就會變成折磨。”
原嫣嗔道：“跟您請教辦法呢，您跟我扯這些幹什麽！”
原振說：“我能有什麽辦法？這是人家的家事，誰管得了？你這個同學要是有足夠的魄力，她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誰也攔不住她。要是沒有，你給她想再多的辦法都沒用。”
原嫣說：“我同學就特別想當服裝設計師。我跟您說，就一說到衣服啊、設計啊什麽，他眼睛都是亮的。他平時真不這樣，平時就特別安靜的一個人，對什麽都是淡淡的，就那種淡淡的，您知道？就一說到衣服，他整個人氣場都不一樣了。”
原嫣說的是“他”，原振說的是“她”。
原振以為原嫣說的是個女孩子，點頭說：“她要是這麽有天賦和熱情，確實不應該埋沒，還是應該因材施教因勢利導的。再說，服裝設計師，也不是什麽不好的職業，女孩子做這個也挺好的。她家裏是因為什麽原因不想讓她走這條路呢？”
原嫣這回聽出問題來了，原振是把顧丞當成女孩了。在原振面前，她的小動物本能覺醒，沒敢說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個男生親手縫的，更不敢直白的說出顧丞的情況——原振可是認識韓東晟的，不可能不知道顧丞家的事。
她含糊著說：“就他家裏，家長一直給他規劃了另外一條職業道路，就那種特正經特傳統的職業。然後長輩對他期望值特別高，就那種，嗯嗯，就是寄托了家族期望的那種。您說該怎麽辦？”
原振的回答卻讓她失望了。
“家族期望？一般來說，不就是責任？”原振說，“這麽聽來她們家也不是小門小戶？家裏希望她做的肯定是家裏的生意有關是不是？”
“對對對。”原嫣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就期望他以後能挑大梁那種，跟我差不多。”
“沒猜錯的話，她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原振問。
原嫣繼續點頭。
原振說：“那能有什麽辦法？就她一個，她不繼承家業誰繼承家業？她既然享受了家裏給她提供的錦衣玉食，優渥的生活和優質的教育條件，到了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的時候，她想撂挑子了？”
原嫣一時詞窮。
想說不是那樣，可事實上好像就是。顧丞爺爺為了把顧丞留在顧家，甚至不惜給顧丞媽媽施加巨大的壓力，迫使她放棄顧丞的撫養權。
不就是為了所謂的家族衣缽嗎？
在那位老人看來，獨子獨孫的顧丞，這是他必須挑起來的責任？
原嫣便頹了，深刻理解了顧丞的無力，更理解了顧丞平日裏的淡漠。
原振趕著原嫣早點上樓休息。原嫣洗了澡鉆進被窩，還在想顧丞。
說起他熱愛的東西，顧丞的眼睛多亮啊。那眼睛裏像是有星星點點的野火在燃燒一般，一點都不冷冽，不淡漠。
原嫣嘆了許久，才慢慢睡著。
苗苗是被高阿姨從床上給拎起來的。
高阿姨還是尊重學生們的，沒直接闖，拍了半天門，裏面沒人回應，她才不得已拿鑰匙開了門。
進門一看，好嘛，這睡得一個香甜，粉紅噗噗的，活像一只小豬！
苗苗睡得實在太香甜了，高阿姨都差點不忍心吵她。虧得知道這孩子今天是要趕去國外的飛機，要去參加重要的考試，狠狠心，把苗苗從溫暖的被窩裏拎出來了：“起來了！起來了！你同學來接你了！”
苗苗懵懵的，還以為是原嫣來了，也知道上課能遲到，飛機不能遲到，搖搖晃晃的進了洗手間去洗漱。
高阿姨就先下去了，跟來接苗苗的人說：“哎喲你沒看見，睡得那香！我咣咣拍門都拍不醒！”
那人說：“辛苦您了，來，阿姨，吃瓜子！”
苗苗洗漱完，看看時間，發現時間還挺早的，完全來得及。她就放下心來，稍微收拾了一下，拖著箱子，打著哈欠下樓了。
站在樓梯上一看，王哲正跟高阿姨聊得火熱。
“哎呀呀，你這小夥子這麽貼心！以後不知道誰家閨女有福氣啊。唉，你可惜就是年紀太小啊，要不然我閨女今年二十六……”高阿姨砸砸嘴，滿是遺憾地說。
王哲笑得像朵菊花，向陽盛開。
苗苗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八/九點鐘的太陽，一臉懵逼：“王哲？你怎麽在這？”又左看右看：“原嫣呢？說好了她來接我的。”
王哲笑吟吟地說：“原嫣家的車子早上壞掉了啊，你沒看微信嗎？”
苗苗趕緊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看，還真的，原嫣一大早發了微信給她，說出門車子就壞了，安排了王哲去接她。
她有點擔心：“原嫣來得及嗎？”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事，她從小到大不知道幹了多少次，誤了多少事，就覺得別人也該跟她一樣。
王哲打包票：“沒事，她家又不是只有一輛車，換了另一輛車去接她了，已經在路上了。你別擔心。”
說著就上去幫她把箱子拎下來。苗苗出門東西多，就幾天的功夫，她還整了只大號的旅行箱。
王哲輕輕松松單手就給拎下來了，男友力足足的。
可惜，苗苗從小就長得特別可愛，大人小孩、男生女生都喜歡她，走到哪裏都有人肯幫個忙、搭把手之類的。她早習慣了。
也沒啥臉紅心跳的感覺，就覺得王哲人傻力氣大。不過苗苗全家都是大嗓門大力氣，連她媽媽都有一膀子力氣呢，不稀奇。
王哲的男友力，甚至勾起了高阿姨對當年老公為了追求自己，主動幫家裏扛煤氣罐上下六層樓的回憶，也沒能讓苗苗起一點波瀾。
苗苗一邊下樓一邊說：“什麽破車，原嫣得去投訴，多耽誤事啊。”
王哲：“就是，就是，破車！”
（賓利：……）
奮鬥了這麽久，終於有一次獨處的機會。王哲滿面春風地領著苗苗一路穿過校園，上了他的車。
“餓不餓？是現在吃飯，還是到機場再吃？”他問。
苗苗是聽不得“餓”和“吃”這兩個字的，任何時候只要一聽見，她不餓也會餓，不想吃也會想吃。她立刻就捂著肚子：“餓了，有餅幹嗎？先墊墊。”
吃什麽餅幹，也太看不起他王哲了！
王哲笑吟吟的，跟變魔術似的，就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個紙袋子，打開一看，三明治和熱飲，真香！
“我猜你待會上飛機還要睡覺，我就沒買咖啡，買的熱巧。雖然有咖/啡因，但沒那麽厲害。”他趁機賣弄自己的體貼。
所有及時投餵她的人都是好人。王哲在苗苗心裏瞬間就上升了一個檔次：“哇，你真好，謝謝！”
“你跟我還用說謝謝。慢點慢點，你慢慢吃，路長著呢。”王哲意味深長地說。
可惜苗苗聽不懂。
扼腕！
苗苗吃到一半還接了個電話：“跟你們說了別擔心。你看我同學做的行程單，多詳細啊，什麽事都想到了。嗯，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我同學來接我了。嗯嗯，早飯也在吃了。說了別擔心的，都有我同學呢，你們老瞎操什麽心，我又不是小孩了。證件？放心，昨天原嫣放學時候就幫我檢查過了，都塞到行李箱裏了。放心，放心。”
她講著電話，王哲就給她端著杯子。等她掛了電話，王哲說：“你這樣不行啊，家裏大人這麽不放手，你自己鍛煉不出來。”
苗苗嘆氣：“那我能怎麽辦？反正他們就是什麽都不讓我管，什麽都不讓我幹。”
王哲笑吟吟地說：“那以後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找個體貼細心的老公，什麽都能把你照顧好了，這樣你爸媽才能放心的把你交出去？”
苗苗想了想，說：“你說的還真沒錯。我得擦亮眼睛，以後好好找一個！”
王哲：“……”
我就在這裏啊！
你是早上的眼屎還沒洗幹凈，所以看不見嗎？
餵！
☆、第 91 章三更
原嫣一行八個人。他們這趟飛機是波音767, 頭等艙一共才10個座位, 訂票的時候座位就不夠了。八個人不想分開, 一起訂了商務艙。上了飛機就樂了——商務艙一共26個座位, 幾乎被立安中學的學生給占了三分之二。還有另一個班的同學也是這趟飛機。
商務艙的座位分布是2-2-2。王哲幫苗苗把她隨身的包塞進行李架，轉身一屁股就坐在了苗苗的旁邊。
苗苗楞了一下, 下意識地說：“我想和肥肥……”
一轉頭，汪菲已經無比自然的和張鶴妍坐在一起了。
她又說：“那原嫣……”
站在原嫣旁邊的顧丞淡淡掃過來一眼, 苗苗小動物本能覺醒, 縮了縮脖子。晚上寢室熄了燈, 汪菲和她可沒少嘀咕原嫣和顧丞之間種種不對勁的感覺。
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王哲今天就是個魔術師，就見他神奇的變出了一包薯片, 笑瞇瞇地遞給苗苗：“吃不吃？我準備了好多零食呢。”
苗苗立刻沒有別的想法了, 一起坐就一起坐唄, 反正都是同學。
原嫣忍住笑，理直氣壯的把自己的包遞給顧丞：“喏。”
顧丞默默的接過來, 放到行李架裏面去, 然後像王哲一樣，坐在了原嫣的旁邊。
他們八個人的座位, 本來就是兩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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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丞反應機敏的喝住了原嫣不許回頭，腦子裏拼命的去想一個曾經有一次，他買了許久卻放在冰箱裏忘記吃，以至於後來發黴長毛的三明治。他使勁的回想那個三明治上灰綠色的黴菌，回憶看到時那種惡心倒胃的感覺。
很好，那些回憶成功的緩解了血液的流速，降低了身體裏的熱度。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顧丞被嚇得手一抖。
生理反應徹底解除了。
“有人？”原嫣問。
顧丞大步走到門口摘下可視對講的話筒，給下面的人打開了門禁。他再轉回身，已經又變成了平時的模樣，說：“外賣到了。”
他走過去把那些珠針都拔掉：“把衣服換回來先吃飯。”
原嫣緊張：“全摘掉啊！可別留一根紮我！”
原嫣還是第一次表現出對什麽東西這麽害怕的樣子。
顧丞問：“你小時候怎麽打針的？”
原嫣不想承認：“就那麽打唄，我勇敢著呢。”
顧丞失笑：“肯定鬼哭狼嚎。”
原嫣“哼”了一聲，沒再反駁。顧丞就知道猜對了。原嫣看著天不怕地不怕，原來害怕紮針。
果然每個人都有弱點。
“好了，沒了。”顧丞是檢查了兩遍，才跟原嫣說。
其實根本不用，到底用了多少根珠針，他心裏面很清楚。但他還是小心地檢查了兩遍。
“我要被紮了，你就死定了。”原嫣嘟囔著，去臥室換衣服去了。
門被咚咚拍響，外賣員永遠都這麽著急的趕時間。顧丞過去拿飯。
原嫣脫裙子的時候特別小心，唯恐顧丞落下一根針。等她換好衣服回到客廳的時候，顧丞坐在工作臺的一頭，打開了電動縫紉機，正咣咣咣的在縫一件衣服。
“噪音這麽大啊，難怪了。”原嫣說。
怪不得顧丞不能在宿舍做這個事，要另立一個秘密基地。
“飯在桌上，你先吃。”顧丞說，“我先弄完這個。”
原嫣過去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顧丞弄完了，也過來吃。
“顧丞。”原嫣把飯咽下去，開口說，“我覺得，你應該跟你爺爺再談談。”
顧丞微怔。
原嫣的目光認真起來。
“我覺得你真的是有天賦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說，“你真的超級喜歡服裝設計，對不對？”
☆、第 88 章三更
當然了, 要不是超級喜歡, 真心熱愛, 顧丞之前怎麽會跟顧老發生那麽多次激烈的爭吵。
那一次, 要不是顧老撕了他畫設計圖的本子, 他怎麽會口不擇言，刺激得顧老突然腦溢血。
他是曾經為自己的夢想爭取過的。但他也真的被那一次顧老的倒下嚇到了。所以現在, 他只敢對自己說，服裝設計只是他的愛好, 愛好而已。
承接爺爺的期望, 把爸爸沒做完的事做完，才是他的責任。
但原嫣的目光認真且誠摯，並不是口不對心的恭維。在她這個年紀來說，自然是夢想的重要性遠大於責任。
而且, 她是個夢想即是責任，夢想與責任二合一的幸運兒。
顧丞有一瞬都有些嫉妒原嫣了。
他沈默了一下, 說：“好。”
原嫣能感覺到顧丞這一聲“好”太過輕飄飄, 不是那麽真誠, 更多是在敷衍她。
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嗎？畢竟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她有點失望。她以前對朋友, 最多也只是這樣的口頭激勵和鼓舞, 畢竟半大孩子也沒什麽大事, 至少沒有大到需要他們真的伸手去幫忙的地步。
可現在她真的想要幫助顧丞, 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在充滿夢想的年紀，他們決定不了自己的人生。
吃完了飯，兩個人把飯盒扔進垃圾桶。
顧丞說：“待會得把垃圾帶走, 要不然等從日本回來，就該亂飛小蟲了。”
原嫣問：“家裏人就完全不過來嗎？”
“不會。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都不敢讓我爺爺過來的。”顧丞說，“但是他又不肯找保潔收拾這個房子，擔心會被保潔動壞了。一開始是我小叔叔來收拾。後來我上了高中，爺爺從老宅搬到郊區去住了，怕我一個人住市區的老宅沒人管，叫我住校了。我就說每周我過這邊來收拾一次，就把這個事接過來了。”
結果是假公濟私，搞成了自己的秘密小基地。
他收拾東西，原嫣就翻看那兩只收納箱。
雖然不合她的尺寸，但有一些真的很漂亮，有一些就一言難盡了。
顧丞走過去，臉有點燒，把那些一言難盡的從原嫣手裏搶走：“看那些就行，這幾個別看了，早期作品。”
原嫣嘖了一聲說：“你藏的可真深，連王哲都不知道。”
“……”顧丞恨恨地說，“不要提他。”
原嫣：“……有故事？”咋肥四鴨？
顧丞想起來就還恨得牙癢癢。
他跟王哲很早就認識，是好哥們。顧丞要坦誠自己的小秘密，當然第一個就是找王哲。
他很用心的縫了兩件一模一樣，自己覺得很帥氣的T恤，拿了一件給王哲。
王哲：“這什麽？”
顧丞沒好意思直接說是自己縫的，只說：“兄弟裝，一人一件。”
孰料王哲當場拒絕了。
“醜斃了。”這廝說，“你是在侮辱我的審美嗎？”
冰山少年的玻璃心，就這麽碎了一地。
“只是做工粗糙了點。”顧丞堅稱，“那時候我才剛自學縫紉機，手還生，但絕對不醜！”
第一件作品拿去給好兄弟獻寶，卻被醜拒。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心路歷程，還心酸呢！
原嫣笑倒在收納箱上。
“不許笑！”顧丞磨牙，把一件衣服丟在她腦袋上，“去試試這件！”
原嫣把衣服拽下來：“咦，這是你剛才縫的那件？”
是一件T恤，肥肥的，寬松款。
“我把袖長和衣擺修了修，你應該能穿了。”顧丞說，“你好歹來一次，怎麽也得給你留個紀念品。”
原嫣美滋滋的去試了，果然可以穿，衣擺和袖長都合適了。
衣服很肥很寬松，前擺短後擺長，能蓋住屁股，顯得原嫣特別嬌小。
原嫣不知道顧丞初中時候審美和品味怎麽樣，做出來的T恤是不是真的“醜斃了”，但顯然現在的顧丞時尚品味已經不同一般了，這件T恤的顏色拼接和款式都很好看。
“能穿能穿！”她開心，“歸我了！”
左轉右轉的給顧丞看：“好看？”
她轉了一個圈，聽見顧丞說：“……好看！”
他說的肯定是衣服。
原嫣認識顧丞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這麽明亮，這麽有神采。
“還有沒有別的能穿的？”原嫣又去扒那個箱子。
尺寸不合適原來改改就可以了，看起來並不是特別費工夫嘛。原嫣已經決定多挑幾件讓顧丞給她改了。
既然用本小姐做專屬模特，那你就是本小姐的專屬設計師咯。
原嫣的思維向來都是理直氣壯的。
她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原嫣在工作臺的這一側，跟沙發之間還隔著顧丞的大工作臺。顧丞卻站在沙發的這一側，他順手幫原嫣撈起手機，想遞給她，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頭像，卻忽然一頓，挑了挑眉，直接一劃就把手機接通了。
接別人的電話是很沒禮貌的行為，原嫣莫名，不知道顧丞為什麽突然這麽做。
但顧丞把手機放在了工作臺中央，當對面的人聲響起的時候，原嫣就懂了。
“嫣姐~嫣姐你在幹嘛呀？是不是正在用功覆習呀？”王哲諂媚的聲音從電話裏響起。
顧丞開了外放的。
原嫣：“……”
居然是王哲？有什麽事不能發微信，居然要直接打電話說？
怪不得顧丞直接就接通了，還開了外放。
他好兄弟大晚上的私下裏打電話給女生，他是絕逼要聽一聽這廝是想幹嘛的！
“你有事？”原嫣問。
“哎呀，聽聲音你很忙啊，考前還是要註意休息啊，別太緊張，你成績那麽好，肯定沒問題的。”王哲的七彩屁放得砰砰響。
原嫣：“……說人話。”
“咳，真是的。”王哲矯情了一下說，“那個什麽，你明天早上是不是還要去接苗苗？我就想，班長你晚上這麽用功，別累著了，要不明天我替你接。我也是順路的，一點都不繞。”
原嫣和顧丞同時“呵”了一聲。不過原嫣呵出了聲，顧丞沒出聲。
兩人對視了一眼。顧丞兩手撐著桌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原嫣拿起手機湊近臉邊，慈愛地說：“不累，我正打算睡覺呢。早睡早起，明天早早的去接苗苗。我們都說好了的。”
王哲的聲音頓了頓，拔高：“哎，班長，那什麽！你們女生行李都多，一個車可能塞不下，我行李少，還是我去，要不然你們行李塞不進車裏，可就麻煩了，耽誤了飛機怎麽辦。”
“不會的。”原嫣慢條斯理地說，“明天我爸派我們家那輛賓利去送我，後備箱敲——大的！多少行李都放得下。”
顧丞最喜歡原嫣眼睛裏閃動狡黠光芒的樣子了。他望著天花板直樂。這時候一點兄弟情都沒有了，可見男人的友誼有多麽不牢靠。
王哲沈默了很久，終於認輸了：“班長，別逗我了。我知道你明白。”
“我不明白。”原大班長端起官威教訓學習委員，“我只知道要想求人，就得拿出誠意來。”
王哲沒辦法，只能訕訕地承認了：“我那個不就是……想那個……接那個苗苗一下嘛。”
說完，又趕緊補充一句：“畢竟前後桌嘛。”
原嫣終於滿意了，說：“成，那你算好時間，別誤了飛機。”
王哲打包票：“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王哲別看人成天嘻嘻哈哈的，原嫣跟他認識以來，感覺他辦事其實很沈穩，靠得住。
原嫣說：“那我待會就告訴苗苗，明天換你去接她。”
王哲趕緊攔她：“別別，你別現在說。顯得多刻意啊。”
原嫣：“……哈？”
王哲給她支招：“你明天早上說好不好？就一大早給她發個微信就行，就說你們家車半路壞了，換我去接她……”
原嫣沈默了一下，說：“王哲啊……”
王哲：“嗯？行不行？
原嫣卻說：“你這麽心機，我不大放心苗苗啊……”
王哲立刻氣就虛了。
他吞吞吐吐地說：“這、這哪能說是心機呢，這就是……就是好看點。”
原嫣嘖了一聲，說：“知道啦。明天早上發短信。但是你怎麽喊她起床啊？肥肥說，拖苗苗起床巨難！她跟床能長到一起去。”
電話那頭，王哲可能想象了一下畫面，噗噗地笑了，說：“我請阿姨幫忙叫唄。對了，明天是哪個阿姨值白班？”
原嫣想了想：“高阿姨。”
她還是善良的，好心給王哲支招：“你給高阿姨買點零食，高阿姨特別愛嗑瓜子。”
王哲嘚瑟起來了：“這還用你教我，我都已經買好了！”
“……”原嫣說，“突然覺得還是不放心，明天還是我去接。”
“姐我錯了，我不嘚瑟了！”王哲立刻低頭，順手就把他的大兄弟顧丞給賣了，“以後你對付丞哥，我絕對站你這邊。你說，要我幹什麽都行，往丞哥椅子上抹強力膠也行！”
顧丞：“……”
媽的！
塑料兄弟情真是太經不起考驗了！
是誰說男人的友誼比女人的友誼更真摯更長久來的？根本一點不符合現實。
這個人肯定不知道漢語裏還有“重色輕友”這個詞。
原嫣笑得嘴都要歪了。
☆、第 89 章
晚上送原嫣回家, 顧丞沒再騎他那輛很“拉風”的摩托車, 他叫了輛車。
“這就是了嘛！”原嫣坐進車後座, 大大的籲了口氣, “大冬天的騎摩托, 你真不冷啊？”
顧丞很無奈：“真不冷！”
王哲坐他車也從來沒覺得冷過。十七八的大小夥子，滿身的火力無處發洩, 這點冷風算得了什麽。
路上原嫣又跟顧丞念叨了一遍第二天的時間安排。顧丞說：“知道了，你不都發到群裏了嗎？管家婆。”
原嫣拉了一個八個人的群, 起名為“日本的勝利之旅”, 把一起去日本考場的同學都拉進去了。
不僅如此，顧丞還知道，原嫣還有一個群，把李老師和其他兩個主要考場的組長拉在了一起。
他說她是管家婆, 真沒說錯。顧丞都沒法想，原嫣一天到晚要操多少心。
原嫣不幹了：“跟我一個組, 你就偷著樂, 省多少心啊。你看林起航和郝佳, 都開心死了, 哭著喊著以後要跟我一起結伴旅行。就你, 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倒是真的, 他們這一組的人, 真心覺得省心。
原嫣一個人把心都操完了。
昏暗的車廂裏，顧丞笑著嘆了口氣，說：“你一天到晚, 不覺得累嗎？”
“不覺得啊。”原嫣想都不用想就回答。
很明顯了，原嫣不管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鍛煉出來的，她肯定是管理型人才。
原嫣頓了頓，問：“顧丞，你是不是特別不喜歡這些麻煩的、瑣碎的事？”
顧丞“嗯”了一聲，說：“就覺得特煩，特沒意思。腦袋會疼。”
“那做衣服呢？”原嫣問。
顧丞的眸子在昏暗中就變得美好起來，談起這個就像談起深愛的情人：“很有意思。特別投入的時候，根本覺不出來時間流動。有時候，我不不知不覺，就能折騰到晚上一兩點。”
所以他偷溜出去的第二天，就都得在班裏補覺。
他說完，又趕緊補充：“現在不會了，我會訂好鬧鐘，不耽誤第二天上課。”
她認真跟顧丞談的話，顧丞認真的對待了。
原嫣就微笑起來。
她不嘰嘰喳喳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很溫柔。
顧丞被她凝視著，覺得心慌。
原嫣坐著也比顧丞矮一些，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顧丞的唇上。薄薄的，很有型。顧丞的唇，天生性感。
不僅如此，他的脖子和喉結也都好看，手更好看。哪哪都好看。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孩子呢？這麽好看的男孩子，是她的同學、後桌、sidekick，她要是高中還不能脫單，就沒天理了！
原嫣正神神在在地想著，忽然看到顧丞抿了一下唇，隨著這一下動作，他的舌尖還飛快的添了一下下唇的中心，然後又飛快的消失了。他的喉結還上下滾動了一下。
原嫣毫無防備地看到，覺得腦子裏轟的一下。
那一下飛快出現又飛快消失的舌尖和上下滾動的喉結，像一粒火星落在了油田裏。原嫣的心裏，被點著了一把野火。奇異的灼熱感瞬息就燒遍了全身。
原嫣雖然連戀愛都不曾談過，但她卻是個大理論家。她那平平的胸腹間，雖沒囊括四書五經，卻實實在在的填滿了各種戀愛理論和生理知識。
原嫣腦筋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因為什麽起了怎樣的反應，但知道又能怎麽樣？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喉嚨發幹，臉上發燙，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被牢牢的釘在了顧丞形狀鮮明的喉結上。
顧丞被原嫣看得心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緩解，再一凝眸，卻心中一跳。即便車廂裏光線昏暗，還是能看得出來原嫣跟平時不一樣。
粉面如桃花，雙眸含春水。
顧丞的心更慌了。
這一定是因為他滿腦子胡思亂想，所以看原嫣都跟平時不一樣了！
“怎、怎麽了？”他有點結巴地問，“幹嘛、幹嘛一直看著我？”
糟了！被發現了嗎？
原嫣強壓住跳得飛快的心臟，腦子極速運轉，想要說些什麽來掩飾自己的異常。
“對了！”原嫣不愧是原嫣，一秒就找到了話題，“你會不會做禮服裙？”
禮服裙三個字，很有效的緩解了顧丞的心慌。他鎮定下來，說：“雖然沒做過，但是應該沒問題。”
原嫣便說：“既然說好了做你的專屬模特，要不要幫我做條禮服裙？”
顧丞的眼睛亮了：“聖誕舞會？”
原嫣點頭：“對。怎麽樣？”
顧丞完全鎮定下來了，他也是腦筋極聰明的人，原嫣一說禮服，他就想起了聖誕舞會，一個念頭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來。他立刻就說：“那可比別的費精神多了，我不能白做，你得給我報酬。”
原嫣本意本來是隨便挑起一個話題，化解一下車廂裏溫度異常的空氣。但當顧丞說出“聖誕舞會”的時候，她突然有了個念頭。
原振曾經教給過原嫣一個說話的技巧。當你有自己的訴求時，不要用問句同對方溝通。
譬如當顧丞說“你得給我報酬”時，如果原嫣問“你要什麽報酬”，那麽很可能顧丞說出來的並不是原嫣想要的。如果原嫣想要達成自己的訴求，就又得來一番討價還價。
原嫣於是使用了原振很早之前就教會了她的說話技巧，直接用祈使句：“可以，你給我做禮服裙，我給你當舞伴。”
她的訴求，當然是最後六個字。
顧丞今年還沒有聖誕舞伴呢！她打聽過了，去年他也沒有邀請任何女生當舞伴，只被葉茗邀請著跳了一支舞。
原嫣說這話的時候，剛才的心跳臉紅都沒了，她又成了平時的原嫣，野心勃勃，一定要當顧丞的舞伴。
哪怕現在顧丞拒絕她，她也不會輕易放棄，她還會想別的辦法，抓住別的機會！
這些在原嫣心裏翻湧的念頭，都根本不需要。
因為顧丞怔了怔，就似乎很“勉強”的答應了：“好，我看你也沒別的拿得出手當報酬的了，那就這樣。”
這麽容易？從來不邀請舞伴的冰山大佬就答應了？一點小技巧，就把他套住了！
原嫣臉上平靜，心裏在奔跑、跳躍、撒花！
她光顧著開心了，沒註意顧丞的眼睛在昏暗中精亮得非同尋常。
真好，他想，居然不用他先提出來，她自己就主動入彀。簡直是不能更順利了！
沒錯，就是在剛才提到禮服裙和聖誕舞會的時候，顧丞忽然意識到，今年原嫣也會參加聖誕舞會。她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不可能沒有舞伴。她就算是第一次參加沒有舞伴，在舞會上也不會被冷落。
會有大把的男生搶著請她跳舞，趁機和她結識的！
特別是高三的那群狼，都快要畢業了，一個個也不知道安分點。沒女朋友的都跟餓急了眼似的，拼了命的散發荷爾蒙，就想在畢業前脫單，不給人生留下遺憾！
原嫣要是在舞會上落單，簡直無異於羊入虎口！
就在剛才一瞬，顧丞就產生了想要原嫣做他的舞伴的想法。他原是想引得原嫣問“你想要什麽報酬”再趁機提出這個訴求的。萬不料，原嫣傻傻的，自己就跳進他的坑裏來了。
他想要的，不著痕跡的就實現了。
於是這兩個人，都覺得自己特別高桿，特別不動聲色，特別能不露痕跡的就實現自己的訴求。
他們兩個都對自己滿意極了，也對對方的傻裏傻氣滿意極了。
他們仿佛談成了一樁幾百萬的大生意，心情格外輕松愉悅。兩個人還相視一笑，然後各自轉頭，看著窗外的夜景。
那嘴角，都帶著隱秘的、得意的笑！
原嫣回到家裏，原振從三樓的書房就聽見了車聲，走下樓來，抱怨：“怎麽才回來，明天還要飛日本呢，不知道消停點，早點回家休息。”
“不是您以前跟我說嗎？越是大事之前越要像平時那樣放松，不能瞎緊張，容易壞事。”原嫣反駁。
原振一噎，說：“行行，你說的對。趕緊上樓去，今天早點休息。對，你吃晚飯了沒有？”
“吃了吃了，您別操心了！”原嫣說，“給您看個東西。”
原嫣說著，把包一扔，把外套脫了，給原振看：“好不好看？”
她身上穿的就是顧丞重新修了的那件T恤，就沒脫，直接穿回家來了。
原振說：“好看是好看，就是怪模怪樣的。現在的衣服是越來越不像衣服了。”
到底年紀不同，還是有代溝。原振看現在流行的這些年輕人的衣服，有時候真是感覺不像衣服。
就原嫣身上穿的這個，像個大口袋，全因為他寶貝女兒好看，才給大口袋都穿成了時尚。
“一點都不怪！今年流行這種寬松款！”原嫣皺鼻子，“您眼光太老了，您就會穿西裝！”
她頓了頓，顯擺：“這不是買的，這是我一個同學自己做的，厲害！”
“唷，你同學手還挺巧。我看看。”原振隨手扯了扯那衣服。
原嫣忙拍開他的手：“輕點，別給我扯壞了啊！”
原振哂笑：“就一破口袋，還怕壞，壞了我給你買十條。”
“什麽破口袋，這是我同學的心血！”原嫣瞪眼睛，“我跟您說，您別看不起！我這同學的夢想是想當時裝設計師！”
“行，有自己的夢想挺好。”原振點頭。他是家長，對這種懷揣夢想還肯朝夢想努力的孩子就很喜歡。
原嫣抱住他胳膊，說：“那我跟您請教個事。”
她問：“我這同學家裏不同意他學服裝設計，想讓他幹別的，您說該怎麽辦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7:00
二更12:00
三更18:00
暫時這樣，如有變化，會在作話通知。
☆、第 90 章二更
在原嫣心裏, 原振無所不能。她是大概知道的, 從前外公投資失誤, 家裏蒙受了重大的損失, 都是原振力挽狂瀾的。那之後，外公就算是半退休的狀態了, 逐漸把生意交給了母親。
終於服老了。
撇開原振跟方桐的感情問題不談，在能力方面, 方桐是十分認可原振, 並承認自己不如原振的。
原嫣的外公, 一直孜孜不倦的追求生兒子，並堅持認為自己遲早能生出兒子來, 並沒有在一開始就把方桐作為繼承人來培養, 只是作為一個“女兒”來培養。
這導致了後來方桐急趕直追的時候, 便分外的艱難。
反倒是原振，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該學什麽, 該做什麽。不像方桐年少時有方向性的錯誤, 一直走得比她快。
方桐承認原振的能力和成績，也不吝於在原嫣面前稱讚他。
原振在原嫣心目中的形象, 便一直十分高大, 十分有力, 直到他們離婚。
原嫣是期盼著原振能給顧丞支點招。然而原振站的是家長的立場, 跟她和顧丞天然就對立。
他說：“你們還小，一時興趣，未必就能成為事業。最重要的是, 賺錢是一件辛苦的事，你們以為以自己的興趣去賺錢，會比做別的事更輕松。這是絕對錯誤的，當興趣被套上了賺錢的責任後，往往就會變成折磨。”
原嫣嗔道：“跟您請教辦法呢，您跟我扯這些幹什麽！”
原振說：“我能有什麽辦法？這是人家的家事，誰管得了？你這個同學要是有足夠的魄力，她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誰也攔不住她。要是沒有，你給她想再多的辦法都沒用。”
原嫣說：“我同學就特別想當服裝設計師。我跟您說，就一說到衣服啊、設計啊什麽，他眼睛都是亮的。他平時真不這樣，平時就特別安靜的一個人，對什麽都是淡淡的，就那種淡淡的，您知道？就一說到衣服，他整個人氣場都不一樣了。”
原嫣說的是“他”，原振說的是“她”。
原振以為原嫣說的是個女孩子，點頭說：“她要是這麽有天賦和熱情，確實不應該埋沒，還是應該因材施教因勢利導的。再說，服裝設計師，也不是什麽不好的職業，女孩子做這個也挺好的。她家裏是因為什麽原因不想讓她走這條路呢？”
原嫣這回聽出問題來了，原振是把顧丞當成女孩了。在原振面前，她的小動物本能覺醒，沒敢說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個男生親手縫的，更不敢直白的說出顧丞的情況——原振可是認識韓東晟的，不可能不知道顧丞家的事。
她含糊著說：“就他家裏，家長一直給他規劃了另外一條職業道路，就那種特正經特傳統的職業。然後長輩對他期望值特別高，就那種，嗯嗯，就是寄托了家族期望的那種。您說該怎麽辦？”
原振的回答卻讓她失望了。
“家族期望？一般來說，不就是責任？”原振說，“這麽聽來她們家也不是小門小戶？家裏希望她做的肯定是家裏的生意有關是不是？”
“對對對。”原嫣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就期望他以後能挑大梁那種，跟我差不多。”
“沒猜錯的話，她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原振問。
原嫣繼續點頭。
原振說：“那能有什麽辦法？就她一個，她不繼承家業誰繼承家業？她既然享受了家裏給她提供的錦衣玉食，優渥的生活和優質的教育條件，到了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的時候，她想撂挑子了？”
原嫣一時詞窮。
想說不是那樣，可事實上好像就是。顧丞爺爺為了把顧丞留在顧家，甚至不惜給顧丞媽媽施加巨大的壓力，迫使她放棄顧丞的撫養權。
不就是為了所謂的家族衣缽嗎？
在那位老人看來，獨子獨孫的顧丞，這是他必須挑起來的責任？
原嫣便頹了，深刻理解了顧丞的無力，更理解了顧丞平日裏的淡漠。
原振趕著原嫣早點上樓休息。原嫣洗了澡鉆進被窩，還在想顧丞。
說起他熱愛的東西，顧丞的眼睛多亮啊。那眼睛裏像是有星星點點的野火在燃燒一般，一點都不冷冽，不淡漠。
原嫣嘆了許久，才慢慢睡著。
苗苗是被高阿姨從床上給拎起來的。
高阿姨還是尊重學生們的，沒直接闖，拍了半天門，裏面沒人回應，她才不得已拿鑰匙開了門。
進門一看，好嘛，這睡得一個香甜，粉紅噗噗的，活像一只小豬！
苗苗睡得實在太香甜了，高阿姨都差點不忍心吵她。虧得知道這孩子今天是要趕去國外的飛機，要去參加重要的考試，狠狠心，把苗苗從溫暖的被窩裏拎出來了：“起來了！起來了！你同學來接你了！”
苗苗懵懵的，還以為是原嫣來了，也知道上課能遲到，飛機不能遲到，搖搖晃晃的進了洗手間去洗漱。
高阿姨就先下去了，跟來接苗苗的人說：“哎喲你沒看見，睡得那香！我咣咣拍門都拍不醒！”
那人說：“辛苦您了，來，阿姨，吃瓜子！”
苗苗洗漱完，看看時間，發現時間還挺早的，完全來得及。她就放下心來，稍微收拾了一下，拖著箱子，打著哈欠下樓了。
站在樓梯上一看，王哲正跟高阿姨聊得火熱。
“哎呀呀，你這小夥子這麽貼心！以後不知道誰家閨女有福氣啊。唉，你可惜就是年紀太小啊，要不然我閨女今年二十六……”高阿姨砸砸嘴，滿是遺憾地說。
王哲笑得像朵菊花，向陽盛開。
苗苗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八/九點鐘的太陽，一臉懵逼：“王哲？你怎麽在這？”又左看右看：“原嫣呢？說好了她來接我的。”
王哲笑吟吟地說：“原嫣家的車子早上壞掉了啊，你沒看微信嗎？”
苗苗趕緊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看，還真的，原嫣一大早發了微信給她，說出門車子就壞了，安排了王哲去接她。
她有點擔心：“原嫣來得及嗎？”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事，她從小到大不知道幹了多少次，誤了多少事，就覺得別人也該跟她一樣。
王哲打包票：“沒事，她家又不是只有一輛車，換了另一輛車去接她了，已經在路上了。你別擔心。”
說著就上去幫她把箱子拎下來。苗苗出門東西多，就幾天的功夫，她還整了只大號的旅行箱。
王哲輕輕松松單手就給拎下來了，男友力足足的。
可惜，苗苗從小就長得特別可愛，大人小孩、男生女生都喜歡她，走到哪裏都有人肯幫個忙、搭把手之類的。她早習慣了。
也沒啥臉紅心跳的感覺，就覺得王哲人傻力氣大。不過苗苗全家都是大嗓門大力氣，連她媽媽都有一膀子力氣呢，不稀奇。
王哲的男友力，甚至勾起了高阿姨對當年老公為了追求自己，主動幫家裏扛煤氣罐上下六層樓的回憶，也沒能讓苗苗起一點波瀾。
苗苗一邊下樓一邊說：“什麽破車，原嫣得去投訴，多耽誤事啊。”
王哲：“就是，就是，破車！”
（賓利：……）
奮鬥了這麽久，終於有一次獨處的機會。王哲滿面春風地領著苗苗一路穿過校園，上了他的車。
“餓不餓？是現在吃飯，還是到機場再吃？”他問。
苗苗是聽不得“餓”和“吃”這兩個字的，任何時候只要一聽見，她不餓也會餓，不想吃也會想吃。她立刻就捂著肚子：“餓了，有餅幹嗎？先墊墊。”
吃什麽餅幹，也太看不起他王哲了！
王哲笑吟吟的，跟變魔術似的，就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個紙袋子，打開一看，三明治和熱飲，真香！
“我猜你待會上飛機還要睡覺，我就沒買咖啡，買的熱巧。雖然有咖/啡因，但沒那麽厲害。”他趁機賣弄自己的體貼。
所有及時投餵她的人都是好人。王哲在苗苗心裏瞬間就上升了一個檔次：“哇，你真好，謝謝！”
“你跟我還用說謝謝。慢點慢點，你慢慢吃，路長著呢。”王哲意味深長地說。
可惜苗苗聽不懂。
扼腕！
苗苗吃到一半還接了個電話：“跟你們說了別擔心。你看我同學做的行程單，多詳細啊，什麽事都想到了。嗯，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我同學來接我了。嗯嗯，早飯也在吃了。說了別擔心的，都有我同學呢，你們老瞎操什麽心，我又不是小孩了。證件？放心，昨天原嫣放學時候就幫我檢查過了，都塞到行李箱裏了。放心，放心。”
她講著電話，王哲就給她端著杯子。等她掛了電話，王哲說：“你這樣不行啊，家裏大人這麽不放手，你自己鍛煉不出來。”
苗苗嘆氣：“那我能怎麽辦？反正他們就是什麽都不讓我管，什麽都不讓我幹。”
王哲笑吟吟地說：“那以後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找個體貼細心的老公，什麽都能把你照顧好了，這樣你爸媽才能放心的把你交出去？”
苗苗想了想，說：“你說的還真沒錯。我得擦亮眼睛，以後好好找一個！”
王哲：“……”
我就在這裏啊！
你是早上的眼屎還沒洗幹凈，所以看不見嗎？
餵！
☆、第 91 章三更
原嫣一行八個人。他們這趟飛機是波音767, 頭等艙一共才10個座位, 訂票的時候座位就不夠了。八個人不想分開, 一起訂了商務艙。上了飛機就樂了——商務艙一共26個座位, 幾乎被立安中學的學生給占了三分之二。還有另一個班的同學也是這趟飛機。
商務艙的座位分布是2-2-2。王哲幫苗苗把她隨身的包塞進行李架，轉身一屁股就坐在了苗苗的旁邊。
苗苗楞了一下, 下意識地說：“我想和肥肥……”
一轉頭，汪菲已經無比自然的和張鶴妍坐在一起了。
她又說：“那原嫣……”
站在原嫣旁邊的顧丞淡淡掃過來一眼, 苗苗小動物本能覺醒, 縮了縮脖子。晚上寢室熄了燈, 汪菲和她可沒少嘀咕原嫣和顧丞之間種種不對勁的感覺。
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王哲今天就是個魔術師，就見他神奇的變出了一包薯片, 笑瞇瞇地遞給苗苗：“吃不吃？我準備了好多零食呢。”
苗苗立刻沒有別的想法了, 一起坐就一起坐唄, 反正都是同學。
原嫣忍住笑，理直氣壯的把自己的包遞給顧丞：“喏。”
顧丞默默的接過來, 放到行李架裏面去, 然後像王哲一樣，坐在了原嫣的旁邊。
他們八個人的座位, 本來就是兩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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