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

原嫣就笑彎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加更下去，手裏的存稿很快就讓我敗光了_(:з」∠)_

得加快碼字速度，少玩明日之後。 T T

☆、第 23 章

顧丞臉黑黑的。

終於知道出來了, 她再不出來，他就要打110報警有人溺死在淋浴房裏了。想一想，還真沒人敢讓他這麽等過, 包括女生！

看她顛顛地過來, 顧丞感覺自己的耐心耗盡了，他非罵罵她不可！

“顧丞！”原嫣腳步輕盈地快步走過來，“對不起，等很久了嗎？”

顧丞冷哼一聲, 站直了，張嘴想要罵人,

卻看見原嫣剛洗完澡, 臉頰白裏透粉, 像綻開了桃花。那眼睛彎彎, 明亮得像被泉水滌過, 嘴唇粉粉, 笑容溫溫柔柔, 帶著歡喜, 帶著歉意，又帶著期待。

……不知道在期待什麽？

顧丞罵人的話就說不出口, 嘴唇微動, 說出來的卻是：“……頭發怎麽不吹透？”

原嫣短發齊頜，那發梢還有一點點水氣。

原嫣撚了一下，無所謂地說：“我怕你等太久……差不多幹透了，沒關系的。”

原嫣洗澡的時間真不算長, 甚至可以說相當快了。女生們正稀稀落落的從更衣室裏面往外走呢，可見裏面還有不少人。看見顧丞在女更衣室外面，她們都有些驚訝或者驚喜，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長得好，真招女生啊！

所以她是篤定了他會來是嗎？

顧丞心裏微微感到不自在。

他可不是因為她說“待會要看見”他才來的。他是擔心她一個剛轉來的新學生，又是女生，不了解情況，被學生會那幫子鳥人多派活兒受欺負。怎麽說，都是和他一個班的同學，前後桌，他不能置之不理。

顧丞覺得，得讓原嫣知道這一點，免得以為他是有多聽她的指揮，錯估情況，瞎翹尾巴。

他吸了口氣，準備開口，忽然僵住。

他又聞到了！

明明洗過澡了，那股味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濃烈了。明明原嫣身上的汗味都消失了，那股味反而更清晰了！

**。

他在這個女孩身上嗅到了**！

這他媽不是小黃文裏才有的東西嗎？現實中竟然……真的有？

這他媽……

這他媽！

不，等等！！！

“你用的什麽沐浴乳？不是學校提供的？”顧丞盯著原嫣白裏透粉的臉。

“不是啊。你聞到了？”原嫣擡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手腕，“是我自己帶的。意大利的一個特別小眾的品牌，特別自然，超級好聞。”

顧丞不錯眼珠的盯著她，問：“這是什麽味？”

“你聞不出來嗎？”原嫣詫異，隨即把手腕伸到他鼻尖，說，“牛奶味啊！你再聞聞，是不是很好聞？”

纖細雪白的手腕遞到鼻端，那股奶香氣從她袖口傳出來，好像還帶著她身體的一絲熱氣。

浴室裏，煙霭蒸騰，熱水劈啪的落在女生嬌嫩的月幾膚上——顧丞的腦子裏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這樣的畫面。

身體裏血液流動的方向都不對了。

顧丞面無表情的後退了一步，扭過頭去說：“聞出來了。”頓了頓，又說：“不好聞。”

非常，非常不好！聞了會讓人的狀態很糟糕！譬如他現在這樣！

“瞎說，明明很好聞。”原嫣咕噥著，收回手，低頭自己又聞了聞。真的可好聞了，這個牛奶味特別自然特別香甜，晚上洗完澡躺在被窩裏，聞著這個味很快就能入睡的。

她咕噥完，擡眼看顧丞。

顧丞正看著她欲言又止，似乎非常糾結。

顧丞的五官真的很好看，原嫣的視線順著他的嘴唇、鼻梁、眉毛向上，最後停下。

顧丞糾結著要不要跟她說換一個香味的沐浴乳，她這個氣味真的太……一擡眼，看見原嫣擡眸凝視著他。

那視線稍微有點高。

她還咬著嘴唇。

顧丞一怔，勃然大怒，轉身就走！

“顧丞！顧丞！別走！”原嫣拔腳就追。

顧丞大長腿甩開，一步就跨出老遠。原嫣身高居於劣勢，追得很辛苦。

“顧丞！我沒笑！我真的沒笑哈哈哈哈哈……”她一邊追，一邊就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喘不上氣。

顧丞的臉更黑了！步子邁得更大！

顧丞腦門上挨了一下，本來冰敷了之後沒事。但他不該洗熱水澡，熱水一燙，顧丞他……腫了。

“顧丞！顧丞帥哥！慢點哎！”原嫣追得氣喘籲籲，“帥哥！一點都不影響！真的！你宇宙霹靂超級無敵帥！

顧丞的步子邁得沒那麽大了。

“我跟你說我轉學第一天就就註意到你了！哇了個擦，我們班有個大帥比！”

顧丞邁步的頻率也降下來了，嘴裏卻罵道：“怎麽說話呢，像個女生嗎？”

“哦哦，是我們班有個超級大帥哥！”原嫣終於撈著了顧丞的胳膊，揪住了他的袖子。

顧丞的腳步就頓了頓。

“我就跟我閨蜜說，我們班個有個超級男神。你猜怎麽著？我閨蜜，祁市的，居然知道你！”原嫣語調誇張地說。

“胡說。”顧丞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根本不信。

“真的呀，沒騙你。”原嫣把他袖子揪得更緊，把他步速拉慢下來，“你去年不是去參加了省裏的外國語演講大賽嗎？我和我閨蜜也去了，我是高一年級英語組冠軍。咱們倆那個時候就見過了呢，多有緣啊。”

顧丞雖然不回頭看她，但步速已經完全慢下來了。原嫣心領神會，揪著他的袖口晃：“顧丞同學，別生氣了嘛~”

聲音嬌嬌的，可不是她在教室裏跟他鬥法時囂張的樣子了。原嫣這是把在家裏時，跟原振撒嬌的那一套使出來了。

她跟顧丞撒起嬌來了！

原嫣，從來是能上能下，能屈能伸的。

顧丞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嘛”什麽“嘛”，女孩子家家的，能隨便這樣跟男同學說話嗎！多引人誤會啊！

走廊裏還有別的同學，高低年級都有。他們倆這一追一跑，已經引起了別人的側目。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指指點點了。

原嫣她一個女孩子怎麽一點都不害臊。還這樣睜著一雙大眼睛，含著笑，帶著嬌的看著他？

她怎麽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顧丞瞥了眼那揪著他袖口的纖細手指，嫌棄的一甩手，撤回了自己的袖子。

“你是去年的英語組冠軍？我怎麽對你沒印象？”他橫了她一眼。

原嫣墊上一步，和他並肩，說：“因為英語組和法語組最後一輪比賽的時間一樣，咱們倆是同時在不同的會場，各比各的。”

“不過我閨蜜去聽了你最後一輪演講了。我閨蜜還聽你們琛市英語組的選手說，你要是參加英語組的比賽，冠軍就輪不到我了，是這樣嗎，顧丞？”

顧丞停下腳步，扭頭看她。女孩含著笑，卻挑著眉梢，那副模樣真是……

顧丞挑挑眉，囂張地說：“你覺得呢？”

“我覺得當然不可能啊！”原嫣笑得可甜了，“我的英語水平這幾天你也該了解了，我最後一輪發揮得可好了，即興演講的內容特別切題，特別貼近社會現實，特別有思想深度，所有評委都使勁給我鼓掌。不管誰參加或者不參加比賽，英語組的冠軍肯定毫無疑問是我啊！”

以囂張對囂張，以自信戰自信。

顧丞仰頭望著天花板，“呵”了一聲。長腿邁開，大步流星的朝某個方向走去。

“哎，等下我！對了，顧丞！學生會的辦公室到底在哪？”

“你是傻的嗎？”

“哈？”

“當然是我前進的方向，你以為我來幹什麽的！”

“哈！”

顧丞帶著原嫣，通過廊橋進入一號教學樓，又穿過一個廊橋，進了教務樓。

“真覆雜。”原嫣嘀咕。

顧丞瞥了她一眼，放慢了腳步：“學校的教學樓是請法國設計師Godefory設計的，完全是後現代風格，由全部七棟樓體組成。”

“其中，除了宿舍樓之外的六棟在地面上都有通道或者廊橋連接。在雨雪天氣裏，學生可以完全不離開建築物，任意穿行去任一棟建築物去。”

“地下則是一個整體，面積很大。所有興趣課的教室都在下面，還有健身房和游泳館。”

“老師水平怎麽樣？”原嫣興致勃勃的問。

顧丞說：“你完全可以放心，這邊的師資力量經得起考驗。有不少老教師都是從省裏各地重點高中退休返聘過來的。外教也是有職業水準的教育從業者，不是那種三流外國痞子來混飯吃的那種。”

“學生呢？”原嫣又問。

“學生情況就覆雜了。”顧丞不假思索地說，“有中產階級，有土豪暴發戶，有商業世家，也有體制內的。出身不同，目標也不太一樣。有混日子的，有準備移民的，也有志在哈佛耶魯，藤校以下完全不考慮的。”

“你呢？”原嫣問。

顧丞停下腳步，轉身。

“你這是查戶口？還是相親？”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譏諷。

原嫣微笑：“能做同學就是緣分，何況前後桌。沒問題的話，以後還有兩年的時間要相處。畢竟你是我的sidekick[1]，多了解你一點，便於以後合作。”

Sidekick？

顧丞生生被氣笑。他真的是再沒見過比原嫣臉皮更厚的女生了。

“真敢說。見過比蝙蝠俠還高的羅賓嗎？想讓我當sidekick，你先長得比我高再說。”顧丞伸出手，拍了拍原嫣的頭頂，憐憫地說：“小矮子。”

Sidekick：本意是助手。在超級英雄故事裏，指超級英雄身邊的跟班。比如蝙蝠俠身邊的羅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29日）三更，分別是淩晨3點，6點，9點。

明天（30日）單更，推遲到晚上23點。

等過去這兩天，更新時間就恢覆固定時間。

☆、第 24 章二更

“嘿！嘿！！人參攻擊沒素質啊！”原嫣惱怒地拍開顧丞的手, “我在女生裏可不算矮啊！”

問題是顧丞太高了。一米八幾的身高，可以睥睨大部分的人了。

顧丞忍住笑，手收回褲兜裏, 帶著原嫣往學生會去。

小矮子, 這個高度正好，拍著手感還挺好的。

沒一會兒就到了學生會辦公室。

“就這兒。”顧丞說著，擡腳就要踢門。就跟他平時用腳踢開班裏的門一樣。

原嫣手疾眼快拽住他胳膊往後扯了他一把，顧丞這一腳就踢空了。

原嫣無語：“有點素質。”

顧丞用看嘮叨的老母親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甩開胳膊，別過臉去。

卻忽然又把臉別過來, 說：“學生會長姓林, 高三的, 把事情講清楚就走, 別跟他講廢話。”

原嫣莫名, 不知道他這沒頭沒腦的事什麽意思, 只“哦”了一聲, 敲了敲門。聽到裏面應聲, 她推開門進去，說了聲：“你好。”

屋裏只有一男一女, 看見門推開, 進來一個面生但是白皙漂亮的女孩子，便停下聊天，男生禮貌回了句：“你好。”

女生問：“你哪個班的？我怎麽沒見過你？高一的嗎？”

高中階段，一二三年紀雖然年紀上只有三歲的臺階, 但實際上在學校裏遇到，年級的層次感還是滿分明的。不過是男孩還是女孩，到了高三，滿了十八歲，自又面臨畢業，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自然而然的就跟高一高二的不太一樣。基本一眼就能分辨得出來。

原嫣就很有禮貌的說：“學姐好，我是高二一班的班長，我叫原嫣。”

聽到是高二一班，男生眉目微動。女生已經微訝道：“高二一班？高二一終於有班長了？”

“是。”原嫣說，“我們班班委改選了，班長副班長都換人了。”

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顧丞說的姓林的學生會長。他相貌端正，儀表堂堂，要是放在電視劇裏就是那種一團正氣的我黨幹部。擱在現實裏，也是個俊朗的青年。跟顧丞那種帶著點風流薄幸的長相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他看了眼原嫣身後說：“你一個人來的？我不是廣播說要兩個人一起來嗎？你們班副班長呢？”

“哎？”原嫣一怔，一回頭才看到身後空蕩蕩的，顧丞不知道哪去了。

“顧丞？”她後退一步把身體探出門外，發現顧丞就在門口，背倚著墻，兩腿交疊，手插在褲兜裏，跟剛才等她的時候樣子差不多。只不過那時候他一臉不耐，此時，他臉上卻沒有表情，只淡淡地看著走廊對面的墻壁，目光似乎沒有聚焦。

“顧丞？”

辦公室裏響起椅子腿摩擦地板的聲音，相貌端正的學長拉開椅子站起來，三兩步走到門口。

“真是你呀？”他似乎有點意外，“你怎麽來了？”

顧丞眼睛一橫，口氣微涼：“我不能來？”

學長毫不在意他的口氣，對他甚至稱得上有點親熱，說：“我還說明天去找你呢，你周末有沒有時間，能不能過去吃個飯？”

顧丞別過臉去：“沒時間。”拿冷屁股堵了別人的熱臉。

原嫣瞅著這氣氛不對勁，就聲音洪亮的“咳”了一聲，說：“學長，我們是來領活動通知的。”

看到學長臉上驚訝的神情，她解釋說：“顧丞是我們班的副班長。”

學長更驚訝了，還帶著點驚喜：“真的啊，顧丞？”那種欣慰的神情，好像他是顧丞的什麽人似的。

但顧丞對他很冷淡，直接無視了他，對原嫣說：“有事說事，說完走人。”

原嫣瞅了一眼學長，發現他也不生氣，好像早就習慣了顧丞的壞脾氣。

他說：“行行行。”喊了聲辦公室裏面的女生：“王欣諾，你跟她說一下通知的事。”又和和氣氣的對原嫣說：“我是咱們學生會主席林治，她是副主席王欣諾，我們倆都是高三的，你以後有事找我或者她都行。”

又禮貌客氣又和藹可親，跟某個不拿眼睛瞅人的可完全不一樣。

原嫣就甜甜的說：“好的，學長。”

說完，識趣的進辦公室裏去了。

王欣諾就拿了慈善活動的通知給她，又說：“我怎麽看你特別眼生啊，一點印象都沒有。”

原嫣說：“我周一剛轉學過來的。”

“插班生啊，怪不得。”王欣諾有點驚異，“這周一？那不才四天嗎？”

原嫣微笑：“是。”

剛才推門進來第一印象就是漂亮，長得白。第二印象，禮貌甜美。

這會兒她微笑不語，迷惑人的外表印象散去，眉間眼角流露出的自信才是她最真實的模樣。

插班四天，就當上了班長。更不可思議的是，副班長居然是那個顧丞。最不可思議的是，一個廣播，顧丞居然真的就乖乖的履行了他作為班幹部的責任和義務，乖乖的來了。

王欣諾就多看了她一眼，拿了通知出來跟她說。

原嫣一邊聽王欣諾說話，一邊豎起耳朵聽著門口。

放學之後這樓裏沒人，走廊高闊幽深，說話有回聲。門口的那兩個人雖然壓低了聲音，原嫣還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些。

周末，姑姑，生日，開心，外公，希望，能來……

都模模糊糊的，聽得最清楚的反倒是顧丞的一句——“跟我沒關系”。

隨後是學生會長林治一聲長長的嘆息。

然後顧丞忽然沖門裏喝了一聲：“原嫣，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原嫣說，“你來幫我一下，一人一半。”

下發的活動通知只有薄薄一張紙，可同時發下去的還有這個月份的校刊和上次活動的紀念冊。

學校財大氣粗，校刊和紀念冊都是精裝銅版紙印刷的，按班級人數發，還多給幾本，死沈。怪不得通知讓班長班副一起來呢。一個人估計是一次抱不走。

顧丞走進來，看到原嫣已經抱起了一摞，留了高度差不多的一摞給他。

女孩體型纖細，抱著死沈的印刷品，身體微微後仰，顯得有些吃力。顧丞翻個白眼，把手裏運動包往桌上一放，接過原嫣手裏那一摞印刷品，往桌上那一半印刷品上面一摞，輕輕松松，直接全抱了起來。

那肱二頭肌、肱三頭肌，真沒白長啊！

“給我拿包。”他命令道。

儼然原嫣是他的sidikick。

幹活的人是爺，何況原嫣剛才試過那些東西有多重，毫無怨言的給顧丞當了拎包的。包裏不過一雙運動鞋，一身短袖短褲的運動衫，毫無分量可言。

“那我們走了，學長學姐再見。”

顧丞負責幹活，原嫣負責維系高二一班的外交。她甜美軟糯的外在形象，幹起這個來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顧丞翻個白眼，從鼻子裏嗤了一聲，甩開腿就走。

看著兩個人離開，王欣諾好奇地問林治：“顧丞怎麽當上副班長了？”

林治也覺得稀奇：“我也不知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個原嫣，長得甜甜的，應該是個挺厲害的人。”王欣諾判斷說。

“哎？”林治詫異，長得甜怎麽就跟厲害扯上關系了？

“這周一才插班進來的，今天才周四，已經班長了。”王欣諾咋舌，“你說厲害不厲害？”

林治驚訝：“沒看出來呀，那還真挺厲害。我記得二一班原來的副班長是黃偉，怎麽一個禮拜不到，就改天換地了？”

“我回頭去問問。我表弟在他們班呢。”王欣諾說。

“好，那你問清楚記得告訴我一聲。”林治說。

“肯定的。”王欣諾說。

畢竟林治和顧丞是親姑表兄弟。

顧丞和原嫣走在教務樓的樓道裏，誰都不說話，腳步聲都有回音。

就這麽沈悶的走一會兒，顧丞突然問：“你嘴巴被針縫上了？”

原嫣瞥了他一眼，說：“我以為你想安靜一會兒。”

剛才聽得模模糊糊，但隱約聽出來一些輪廓。林治和顧丞，還真是有關系。

顧丞的鼻腔裏發出了一個模糊的音，不知道是“哼”還是“呵”。

又安靜走了一段，眼瞅著再過一個廊橋，就是教學樓了。透過走廊的窗戶，已經可以看到那邊紛雜的人影。慢悠悠的是已經沒事了，準備回家的；腳步匆匆的，是還有這樣那樣的才藝課的。

原嫣醞釀了一下，在進入廊橋之前開口。

“現在社會離婚率真高啊。”她用一句感嘆做開場白，“我聽汪菲跟我說，咱們班高冉爸媽也離婚了。”

頓了頓，她說：“我爸媽也離了。”

但顧丞並沒有因為她這番以身說法而感動。

“照顧人的最高境界，是不動聲色。”他目視前方，“越刻意，越落了下乘。

“還有，”他又給了原嫣二連擊，“我爸媽沒離婚。”

哎？可是，她剛才明明從他和林治的對話裏聽出來……

“我爸死了。”顧丞淡淡地說。

顧丞說完，一步踏上廊橋，朝教學樓大步走去。原嫣立在原地，呆望著他頎長的背影。

爸爸死了？媽媽呢？其實不難猜，這種情況，最大的可能是——改嫁了唄。

照顧人照顧得太刻意，等同於揭人瘡疤。

果真是……落了下乘。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一更。

☆、第 25 章三更

原嫣在廊橋這一端沈默片刻, 邁開步子追了過去。顧丞身高腿長，大步流星。原嫣一直追到教室門口才堪堪追上他。

顧丞把高高一摞印刷品放到講臺上：“不用發，明天早上誰來了誰自己拿就行了。”

說完, 拽過原嫣手裏的運動包, 就朝自己的座位走過去，掏出書包，準備離開。

“顧丞——”原嫣在講臺旁喊住他。

顧丞把書包挎到右肩上，凝目看她。

原嫣拍拍那一摞厚實的印刷品說：“謝謝！”

顧丞別過眼去：“我可是副班長。”

“嗯！”原嫣眼睛彎彎, 又強調了一遍，“謝謝。”

顧丞“嘖”了一聲, 不再理她, 從後門離開了。

照顧人的最高境界是不動聲色。

原嫣拍拍那一摞沈甸甸的印刷品。雖然廣播裏通知了領校刊什麽的, 但以前祁市二中的校刊是薄薄一張報紙, 全班四十多份摞在一起也輕飄飄的。她一個剛轉學過來四天的新學生, 怎麽會想到立安的校刊和紀念冊是全銅版紙印刷, 死沈死沈, 自己一個人竟然搬不動。

只有老生才會知道。

比如顧丞。

她隨手翻開一本紀念冊, 沒想一入眼就是一副顧丞的大特寫。

“看什麽呢？”顧丞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原嫣一跳。

擡頭, 剛才從後門離開的人又出現在了前門, 一手拎著運動包，一手插兜，斜斜地倚著門框。

原嫣兩只手捏著書頁，把那張特寫展示給他：“看本校最帥。”

顧丞眼睛斜瞟了眼天花板, 舌尖在牙齦上擦了一圈，說：“淺薄。”

那嘴角明明剛才勾了一下，硬繃回去了。原嫣一樂：“你管我。”又問，“怎麽又回來了？”

“提醒你一聲，明天是周五了。”顧丞懶懶的說。

“？？？”

“便服日，笨蛋。”顧丞就知道原嫣想不起來這一茬。

“哦！”原嫣恍然，然後困惑，“所以——？”

“所以明天穿漂亮點，別給我丟臉。”顧丞挑眉。

喲！原嫣嘲笑：“你是我誰啊？”

“我不是你誰，可你是我sidekick啊。”顧丞接住嘲笑，反彈，“小矮子。”

原嫣的粉筆頭丟過來的時候，顧丞已經敏捷的閃身消失了。

原嫣又氣又笑。

低頭再看那張跨了頁的大特寫，環境是在球館裏，照片邊沿處看得出來四周有很多觀眾。

顧丞跳起投球。球剛離手，人還騰空，姿勢還沒變。

身上全是汗珠，那些汗珠甚至都飛灑到空中了，在球館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真的，整個人都在發光呢！

原嫣含笑看了一會兒，伸出拇指在他心口狠狠地按了一下——本校最帥，她蓋戳了！

收拾好書包給原振打電話：“今天過來陪我吃飯，有東西要家長簽字。”

原振電話裏答應了，可來了酒店之後，一看是住校申請表，他不簽。

“爸爸是想跟你一起生活，才把你接過來的。”他說，“還想天天看見你呢。”

一時耍脾氣住住酒店也就得了，這一住校是要住多久？兩年嗎？

“住校方便啊，可以多睡一個小時呢。”原嫣說，“再說，我又不是不回家，我周末還得回家呢。”

原振想了想，說：“你要不樂意家裏人多，我讓她們兩個搬出去。”

原嫣驚了一下。

她想住校的確是不想跟柳蘭茜柳韻詩兩個擠在同一屋檐下互相膈應，實在是存了彼此放過的心思。

她也知道原振疼愛她不是假的，但她真的想不到原振會為了她讓柳蘭茜搬出去。

這一瞬間，原嫣感到了一種涼。

她若是一個真正的任性的、從不為別人考慮的孩子，大概也察覺不到這一絲細微的涼意。甚至可能會為自己這個原配的孩子占了柳蘭茜這後媽的上風而得意洋洋，歡欣鼓舞。但她偏偏是個聰慧、善察人意、骨子裏也溫柔善良的女孩。她此刻沒有感到得意、開心，只感到不舒服。

只是她畢竟還年少，還意識不到這是她身為女性，對男人的涼薄本能的感到抗拒。她只是覺得那絲感覺擱在心裏，讓心臟感受到一絲絲的涼、一絲絲的不舒服，直覺地感到父親這麽做是不對的。

“那怎麽行，她是你老婆，當然得跟你一起生活。”她反駁說。

原振皺了下眉，感到不把柳蘭茜和自己的關系說清楚，完全是作繭自縛。

可方桐的話言猶在耳。

“離婚對孩子，特別是對女孩最大的傷害在於沖擊了她對婚姻的信任感。”

“根據心理學和社會行為學研究，那些父母婚姻破碎的女孩，往往在成年後的婚戀關系中，無意識的作出一次次註定會讓自己走向不幸福的選擇。”

“你要是真疼嫣嫣，就包裝一下你作為父親的形象，別讓她少年時期最重要的男人毀了她對男性的認知。”

望著女兒還稚嫩青澀的臉頰，還天真懵懂的眼眸，話在舌尖上滾過一圈，原振又咽了回去。但他堅持不肯簽字。

原嫣惱了。她本來盤腿坐在沙發上，氣得兩腳車輪似的的踹原振：“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住校！”

原振一看她光著腳丫，發怒道：“怎麽不穿襪子？去去，穿襪子去！你媽一天不在你身邊就沒人管你了是不是！”

原嫣趿著拖鞋，哼哼唧唧的被趕去臥室找襪子。一邊套襪子一邊氣哼哼的說：“你愛簽不簽，大不了我不住校了。我媽說了，給我在這邊買個公寓，省得我受你氣。我跟您說啊！公寓這錢不能讓我媽出，得您給我出！憑什麽讓我媽出這個錢啊！”

原振溜達到臥室門口，盯著女兒把襪子穿好：“你要在外面住，你就照顧好自己，別這麽大了穿衣吃飯還讓我操心，要不然你就給我回家去。”

又沒好氣地說：：“公寓？用得著你媽買嗎？我是幹什麽的？我缺房子啊？她就是想讓我沒臉？”

“那您就給我一套房子。”原嫣套上襪子，直接蹦地毯上了，“給我一套離學校近點的。那邊那個棕色樓那個小區，是不是您開發的？我看就挺好的，給我來一套。”

原振頭疼：“鞋！穿拖鞋！”

原嫣又蹦回去套上鞋。

原振對這個女兒真是沒辦法：“你少給我玩以退為進，我會玩這手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原嫣一看被識破了，“誒嘿嘿嘿”的一樂。

“你不簽也行，我傳真給我媽，讓我媽給我簽。我媽反正一向鼓勵我獨立，我可是十四歲就自己跑遍全歐洲的人。”

原振最終還是簽了。

他這輩子就對兩個女人毫無辦法。一個是他前妻，這個太硬，咬不動掰不折，像茅坑裏的石頭。一個就是他寶貝閨女，這個太軟，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嘴裏怕化，除了自己的婚姻之外，其他的事，事事都可以順著她。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他要是不簽，方桐真幹得出來買一套房子打他臉的事。

原嫣住酒店裏倒沒什麽。酒店本就安保嚴密，VIP套房一般人根本就上不來。他更是早早就跟這邊的賀總打了招呼，酒店裏有人幫他看著原嫣，他才能放心的讓她住在外面。

可要是方桐直接買套房子給原嫣，原嫣這丫頭住在外面，還不得翻了天去？原振有的是房子，他不放心的是原嫣。

兩害相權取其輕。住在學校裏，總歸是比她自己一個丫頭片子自己住要放心得多了。

到時候再跟立安的校董打個招呼，宿舍老師那邊讓助理去打點一番，都幫他盯著點就是了。

原振被自個這閨女鬧得，一直到回到家裏，還覺得腦殼疼！

都是方桐慣得她！

原振回到家裏，柳蘭茜就察覺出他心情不太好。她伺候他就更加小心了。

結果原振問：“詩詩呢？”

柳蘭茜微訝，笑問：“在樓上做作業呢。你問她做什麽？”

原振一向對她的女兒視作路人，於他，不過是家裏多出來的一副碗筷而已，他也不至於叫人家母女分離，養便養著了。

原振就說：“你叫她下來，我問問她學校裏的事。”

柳蘭茜就把柳韻詩喊了下來。柳韻詩站在原振身前，微感無措。

原振在原嫣面前是寵她溺她的親爹，在柳蘭茜面前是金主是男人，只有柳韻詩在他面前找不到自己的定位，還從心底深處害怕他。

當初搬進這個房子裏的時候，她無限歡喜，也曾故作天真地問：“以後我可以叫您爸爸嗎？”

原振只給了她淡淡的、疏離的一瞥，說：“還是叫叔叔順耳。”

她從那時候起就一直很害怕原振。他對她來說，既不是父親也不是男人，只是一個無視她存在的冷漠的男性長輩。

原振問了她兩句學校裏的情況。他也只知道一班二班是尖子班，對其他的，他也不關心，聽說她在五班，隨口稱讚了句：“不錯。”

柳韻詩頗有點受寵若驚。

但原振問了問學校宿舍的事，她卻一點也不清楚。原振又問了問原嫣的情況，柳韻詩更是訥訥的說不上來。

原振沒說什麽，但眉間的不滿是顯而易見的。

“詩詩也是才換了新環境嘛，也在適應呢，她原來學校不好，底子差一些，這些天她都在用功呢。”柳蘭茜嬌嗔，“以後，以後我讓她多註意些嫣嫣就是了。”

柳韻詩聽了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怎麽才能多註意原嫣。原嫣根本不愛搭理她，而且原嫣在一班，她在五班，她又不是手眼通天，真不知道該怎麽去“註意”原嫣才能讓原振滿意。

原振反而失笑。

他習慣性的就把柳韻詩當成了員工看待，讓柳蘭茜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這也不過是個孩子。看這小丫頭滿眼茫然，他無奈笑笑，說：“我就隨便問問，行了，讓她好好學習就行了。去。”

柳韻詩低眉順眼的離開起居室，在走廊那裏停下，聽柳蘭茜在裏面和和原振低濃軟語的，她聽了一會兒，面紅耳赤。

過了一會兒，原振上樓洗澡去了，柳蘭茜去廚房裏給原振盛熬了一下午的養生湯羹，柳韻詩溜過去廚房找她。

“媽，怎麽回事？”她悄悄問。

“原嫣那丫頭不知道怎麽想的，要去學校住校。”柳蘭茜對她說，眉眼間一片輕松。

原嫣是個刺頭，不好哄。那就不哄，大家不往一塊湊，是最好的，方便她在原振身邊施展身手。

柳韻詩心裏說不出是歡喜還是什麽，總之輕松了是肯定的。原嫣太兇，實在很給她壓力。

最要命的是，原嫣才是原家真正的大小姐，而她……

柳韻詩幽怨的垂眸。

過了一會兒，幽幽的問：“媽，你和原叔叔，就連個婚禮都沒有嗎？”

哪怕有個婚禮呢，走個明路，繼女也是女兒啊。可柳蘭茜就這麽帶著她，不聲不響的拎包入住了，雖然生活改天換地，可總是名不正言不順啊。

柳蘭茜端著托盤的手就抖了一下。

她有點惱羞成怒，說：“你操那麽多心幹什麽，我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我沒讓你過得比以前好？你倒是給我長長臉，你看原嫣，直接就分進一班了！你以為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就個個不好好學習是不是？我告訴你，根本不是！越是有錢有底蘊的這些人家，越是註重教育！你把從前那混日子的心給我收了，正經給我學出點樣子來！去去去，別添亂，趕緊學習去。”

柳韻詩叫她劈頭蓋臉一通說，郁郁的上樓了。

柳蘭茜被戳著痛處，也是氣不順。

可即便是她這樣的女人，也不想告訴女兒真相——別看電視劇裏那些狐貍精動不動就能嫁給有錢男人當女主角後媽，把女主角虐得死去活來，現實中，哪那麽容易！

原振這樣的男人，好不容易從一段婚姻中解脫出來，他怎麽還會願意再給自己套上枷鎖。

這男人有財有貌，什麽都不缺，尤其不缺女人，他哪那麽傻，再結一次婚！

柳蘭茜當然夢想成為真正的原太太。可也得原振願意才行啊！柳蘭茜伏小做低奮鬥在現在，也不過是從原振的女人中脫穎而出，成了他貼身的人而已。說到底，也只是情婦。

原嫣一直以為，原振和柳蘭茜是一場婚外戀，天真的以為他們已經成了法律認定的夫妻。真相卻更不堪——不過是成年人放縱的**和扭曲的相處生態罷了。

只是這些成人世界的腌臜齷齪，原振和方桐都不願意原嫣知道。

願意她獨立，願意她強勢，甚至願意她驕縱，獨獨不願意她尚且稚嫩幹凈的靈魂被這世界汙染。

天底下的父母心，大多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第三更。明天（30日）的更新推遲到晚上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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