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在這個年紀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有的人陌生如斯，有的人卻已逝雙親。

周生生雙手微顫地撿起單子，很難想象那個為他們認真做菜燒烤的男孩馬上就要失去父親，所以今天他請了一天假出去就是為了這個？

秦湛北手背搭在眼睛上，眉眼發燙得厲害：“前兩次讓你跟我一起去陳小南燒烤那裏，一是想著你曾經和他交好，二是讓他誤會咱倆關系，能夠把他給勸回來讀書。”

“他是輟學的？”周生生把單據一一折好。

“嗯。”秦湛北，“高一上的時候，為我打架，因為家裏的關系，學校見他好欺負，便拿他開刀。”

後面的周生生應該能猜到一些：“而他爸爸很希望他回去讀書對嗎？”

“嗯。”

“那這個周我們一起去找他吧。”她把單子放回他的桌肚裏。

後面的電影她不知道講了什麽，只滿腦都是陳小南父親將死的消息，電影放完還有幾分鐘，班主任進來通知事情。

“通知一個好消息。”老馬滿臉春風，仿佛看見了他們一個個進入清華北大，“從今年開始，三本合並二本，也就是意味著，二本分數線會更低，但也意味著，競爭會更加激烈。”

底下一群狼崽子毫無反應。

“都給我興奮起來啊！”老馬使勁鼓掌，“以前你們還能扒著個三本爬上去，現在必須把分考高一點才能上個二本。”

狼崽子們面無表情，說白了還是要好好學習。

“還有一個問題。”老馬忽然變臉，非常嚴肅，“抓到談戀愛的，你別來找我，直接讓你父母來領回去結婚，趁現在大家還在一個班上還能收點份子錢，要是上大學了，連錢也收不到了。”

底下嬉笑一片，有的擠眉弄眼。

班主任走後，周生生下意識地去問：“你和四哥怎麽了？”不然老師不會平白無故說這個問題。

“哎呀，就是早上他在寢室樓下等我被撞見了。”劉多說得滿不在意。

“······”周生生轉過來，“你自個兒小心點。”

今天的晚自習過得格外漫長，周生生拖著滿身的疲憊回到寢室，可是到淩晨也沒有睡著。

她低著聲音問十二點才上床的小草莓：“你睡了嗎？”

“沒有。”小草莓頓了一下，“在聽你搓腳。”

周生生：“······”

她沒有搓腳好伐？她明明在摸枕頭底下的巧克力，明明就放這兒的，哪兒去了？

摸摸索索半天也沒找著，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

星期六早上第一節課就是化學，簡直就是黑色星期六啊，平日裏還沒下課就睡倒一大片。

秦湛北這人，每次這節課都直接睡過去的，可化學考得比誰都高，周生生在一邊強撐著聽課，腦袋一點一點的。

化學老師走下來問她：“你幹嘛呢？”

周生生驚了一跳幽幽地擡頭：“低頭思故鄉。”

“······”

化學老師背著手回到講臺，使勁拍了拍黑板把大家震醒，“一到早上你們就跟冬眠的蛇一樣悄無聲息，晚自習倒好，要不是這窗戶固定得緊，否則遲早被你們的聲音給震下來。”

周生生揉了揉眼睛，聽著老師在上頭大肆□□。

下面一群狼崽子癡癡呆呆的，化學老師覺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毫無反應，就算拿根桿子打狗狗還竄幾下呢。

他直接揮手讓大家都睡吧，但也不忘警醒：“馬上半期考試，別怪我沒提醒啊，要是沒人及格，都給我等著瞧吧。”

輕哼一聲，等下課鈴響，他像個小老頭一樣背著手離開了。

下節是地理課，因為要會考，所以文科類的課程還在開設，這節課大家更放肆了，睡得昏天暗地的，把地理老師氣得夠嗆。

剩下的幾節課都沒上，體育委員組織大家學健美操，因為下周各年級要進行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比賽。

可學了還沒多久呢，班上就吵起來了，大致就是班上的幾個刺兒頭不滿體育委員，就各種找借口鬧了起來。

當時各班的人都在看著，面都丟到他太爺爺家了。

秦湛北繞過爭吵的人群來到周生生身邊低語：“逃課，走不走？”

周生生偏頭看向他，兩人眼中都有奇異的光芒在閃，她眼尾一勾點點頭。

老規矩，翻墻。

熟能生巧，有了上次的教訓，兩人輕而易舉地翻過圍墻來到學校後門，繞著去了陳小南燒烤那裏。

瑤瑤和陳小南正坐在門口剝蒜，春日暖陽灑下來帶來點點溫馨。

進去前，秦湛北拽住周生生的手腕滑下去，五指強勢地與她相扣，她一臉懵-逼地看著他：“你幹嘛？”

“他之前喊你嫂子，你說呢？”秦湛北雙眼黑漆漆的，“做戲就做得像點，我相信你能做到的，戲精。”

“······”

你才是戲精，你全家都是戲精。

陳小南看到他們很高興，和上次一樣熱烈招呼，就差沒拉橫幅夾道歡迎了，瑤瑤也是笑瞇瞇的，又泡茶又拿零食。

過了一會兒，秦湛北才進入正題：“我這次來的目的你應該知道，學校我已經聯系好了，就等你點頭，學費不用你操心。”

周生生有些錯愕，沒想到他安排得這麽細致，她純粹以為只是給領導送點禮讓陳小南回七中繼續讀而已。

陳小南沈默了半天才開口：“小二爺，讀書我是真的一竅不通，當初能上七中也是拼了老命再考個特長生進來的。”

南城中升高的特長生考試很水，羽毛球、籃球、跳繩······隨你選，交五十塊錢進去考了差不多就能過，不然就周生生這種渣滓也不能進。

“你是因為我才退學的，我得拉你一把。”秦湛北轉著面前的茶杯說。

周生生知道，陳小南不是個讀書的料，做生意倒不錯，於是她扯了扯秦湛北的袖子湊到他耳邊提建議：“你還不如跟他合資做個生意興許還好點兒呢。”

既能解決他的境況，又能解決家庭經濟的問題。

秦湛北皺眉：“讀書才是王道。”

“······”

她學習也不好啊，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周生生拽著他迅速出了燒烤店，兩人退到一邊談話，她頗像個長者一樣教訓：“我不相信你心裏真以為只有讀書才有出路。”

秦湛北不語。

“你心裏對他有愧疚很正常，但回到原來的道路不一定就是對的，現在有一條更適合的路擺在他面前，你不能因為打破了規則就要把他歸還於規則。”

“你我都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人，不讀書就不讀書，照樣不會死。”

周生生說得鏗鏘有力，像在宣誓一般，第一次見她的目光如此堅定執著。

秦湛北的無名指無意識地彈了一下，擡頭的瞬間眼神冷硬，周生生往後退了一步，以為他要動手打自己。

結果他只是屈指往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著她說：“你還挺有理的。”

“本來就有理。”周生生嘟囔，“那你信了嗎？”

“信。”他的語氣很無奈，又含著縱容。

周生生又開始扯天扯地：“那就好，多聽聽老人言，你不會吃虧的。”

秦湛北：“······”

飯桌上，秦湛北不容置喙地給陳小南的燒烤店投資了一些錢，他拿股份，讓陳小南把店面再擴大點，多做些其他品種，畢竟他真的很有廚師的天分。

陳小南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端著酒杯，眼眶溫熱，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吃東西吧，別糟蹋你家瑤瑤的手藝。”周生生舔舔嘴巴拿起一串雞翅。

“是是是。”

秦湛北低頭揚唇，拿了剩下的最後一串雞翅。

返校那天，借著數學課老馬開了場班會，題為“團結友愛同舟共濟主題班會”，連QQ群的群名也改成了這個類似。

周生生推推後面劉多的桌子問：“那事兒他知道了？”

劉多推推眼鏡道：“當時吵得厲害，連年級主任蒼老師都來了，抓了出頭那幾個，其餘的讓我們回教室自習。”

老馬：“第一個內容，學會讚賞你的同學。”

周生生笑瞇瞇地看向秦湛北：“我覺得你長得挺好看的，真的，特別像我家以前養的那只二哈。”

無辜躺槍的秦小二爺捏著卷子的手微顫了兩下。

老馬：“第二個內容，同學最喜愛的食物。”

周生生再次看向秦湛北：“不用說，我知道你最喜歡吃shi。”

秦小二爺微微瞇眸。

老馬：“第三個內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缺點。”

周生生用手肘拐拐秦湛北：“我就覺得你有個優點，你能夠看到自己的缺點。”

秦小二爺正捏著卷子的手松開，以為她終於說了句人話，可某位少女就幽幽地補上下一句：“因為你全身都是缺點，隨便一看就能看到啊！”

她還樂了。

秦湛北放下了卷子。

老馬：“第四個內容，不給同學起外號。”

全班嬉笑，基本上大家都有外號，什麽莽哥、醜哥、四哥、大皮鞋、周扒皮······

周生生想了想，貌似她的同桌沒有外號誒，她琢磨了下給出了一個答案：“叫你禽-獸怎麽樣？”

“你覺得呢？”秦湛北危險的聲音響起。

周生生渾然不覺，還沈浸在思考的海洋。

老馬：“第五個內容，身邊的同學對你做過什麽暖心的事？說過什麽暖心的話？”

周堯笑嘻嘻地回答：“老師，同學提醒老師來了不要睡覺算不算？”

老馬張了張嘴，最後露出一個危險的邪笑：“你什麽時候睡的覺？莽哥什麽時候提醒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一次承認我是豬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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