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雲的目光對向了我道：“你知道嗎，人死了之後，前世所有的一切都會從記憶中蘇醒。如果前世的親友仇人都已轉世，前因緣塵都已清了，那到還好。

最怕的就是，前世的那個他，又出現在了你此生之中，那些債，又該怎麽還啊……”說到最後，棄雲的目光又回到了虛空之中，此刻她的目光有著一種我無法理解的超越……

“我死後靈魂出來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自己為什麽能夠看到鬼，自己身上的陰氣為什麽這麽重，陰女是什麽，陰女的命運又是什麽。

我還知道了白原來是有名字的，塗殍，大白，白，這些一切的一切，都湧進了我的腦中。

隨然都是走馬燈一般的匆匆而過，但我還是看到了塗殍的冷莫與痛苦，以及因一個承諾便信守數百年從塗殍變成了大白的他。

我也明白了‘白’的身上為什麽總會時不時多出一些傷口。

陰女吸引惡鬼的命運無法終止，如果想讓陰女過上平安的生活，那便要一生一世的戰鬥、流血……”棄雲仰起頭嘆道：“這一生一世的戰鬥，他卻瞞了我一生一世……”

說到這棄雲突然看向我，下一秒，她握上了我的手。

“謝謝。”

我一楞，不解道：“怎麽突然對我說謝謝。”

棄雲‘笑’了：“我所欠下的東西，還有機會能還上，真是太好了。”

我內心一悸，棄雲的笑容太過覆雜，覆雜得讓我一時看不懂。

‘裂兔唇’讓棄雲的‘笑容’看起來非常怪異。就算我知道此刻棄雲的是想用笑容表達無奈，但是她笑起來的那一刻，我第一反應還是害怕。

就算棄雲先前已經‘笑’過數次，但此刻看著她正著對我的‘笑’，我第一反應還是害怕……

我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可恥。

我想要為自己在臉上流露出的害怕而道歉，但棄雲卻先我一步地搖了搖頭。

棄雲看出了我想法，依舊‘笑’道：“這是人之常情，你不需要道歉。”

棄雲的聲音很平常，就像真的是在訴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在這份‘平常’讓我心升慚愧，同時想著白與擁這般貌容、連笑都會嚇著人的棄雲相守一生，我內心更是覆雜。

棄雲一開始就問我的問題中，我找到了其中一個的答案。

我伸手握住棄雲的手，試著問道：“能讓我看看與白結婚時的場景，和你們婚後的生活嗎？”

棄雲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轉頭看向了憶江的遠方。

本是毫無變化的黑暗空間中，棄雲卻像是看出了什麽，低聲道：“天…快要亮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看出時間的變化，但隨著她的話音一落，我內心就升起了一股就要與她永遠別離的感覺。

我緊緊握住了棄雲的手，再次重覆道：“我想看。”

棄雲回過頭看了我一會。

這回她沒有再次強調什麽“劇透”，而是輕嘆了口氣。

隨著嘆氣聲消失在虛空之中，棄雲把目光又投向了流淌的憶江，低聲道了句：“我就再自私一回吧。”

“結婚的那一晚……”

隨著棄雲的聲音響起，憶江上的白霧又浮現出了畫面。而我不知不覺又有了身臨其境之感，同時我暗暗把眼前看到的每一幕，都深深地記在心裏。

……

成婚的那一晚，我看著白一步步走向被他壓制在地上的鬼眾。

“汝等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在我目光中，塗雲那聽不出感情的話，頓時把匍匐在地上的鬼眾嚇得不斷磕頭。

“妖尊饒命，妖尊大人饒命啊。”

“妖尊大人，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大人，事前我們並不知道這女娃是在你的罩下，如果我等知道，一定不敢升起覬覦之心。是我等錯了，我等再也不敢了。”

“不知者不罪，還請妖尊大人放過小人等，小人還不想死啊”

哀嚎與求饒的聲音此起彼伏，剛才還兇神惡煞欺負我的鬼眾，現在都露出了世間最醜的面容，不斷磕頭求饒。

“噔。噔。噔。噔。”

有些沒有實體的鬼直接把頭磕穿地面還好，但有些被鬼附身的村民卻是在不斷的磕頭中，被鬼操縱磕頭磕出了血。

我心裏不忍地出聲道：“白，這就算了吧。”

白回頭看向我道：“汝說算了，那便算了吧。”

隨著白的話音一落，我感到周圍的空氣一輕，那種從白身上發出的壓迫感漸漸消失。

隨著壓迫感消失，匍匐的惡鬼們頓時如獲大赦，紛紛起身想要向外跑去。

但白卻擡起手，剛才那種無形的威壓又瞬間洩出了一些。

“吾說汝等可以走了嗎？”

感到傾瀉的威壓，正在向外跑的眾鬼腳步一凝，頓時又要有下跪的趨勢。

看著還在不斷流血的村民，我心中的不忍又是發作，我走到白的身側，拉了拉他的袖子。

“那些村民是無辜的。”

白轉過臉看著我，面無表情的他似明白了我的意思，輕輕一揮手。

……隨著白的手揮過，那些附在村民身上的惡鬼頓時被擠出飛了出來，而那些失去附身的村民也跌到在地。

那些被白擠飛的惡鬼落地之後，連忙用本來的身體匍匐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雖然這些惡鬼差點撕破了我與‘白’親手做的新衣，他們很可惡。但奇妙的是，當白再次出後，我對它們，卻沒有什麽恨意。

“放它們走吧。”我拉了拉白道。

白搖了搖頭：“今日是吾與汝結婚的日子，這些鬼來了正好……”

白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拉著我來到一個看起來最老的惡鬼身前。

對我們的到來，匍匐在地上的惡鬼頓時嚇得身子一抖。

“大，大人，妖尊大人饒命。”

“吾有說過汝等可以走了嗎？”白的語調平靜而又有威嚴，那一刻我以乎看到了他與這幾日相處時不同的一面，身為妖的一面。

匍匐在地上的眾鬼頓時再次不斷的磕起頭來，一個個腦袋快速的此起彼伏。

“妖尊大人饒命啊…”

“妖尊大人，我等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妖尊大人，我等不想魂飛魄散，不想魂飛魄散，我等這就歸間，這就歸間，從此不再現於世間，妖尊大人饒我們一路吧。”

……看著一個個嚇破了膽的鬼，我拉了拉白的手，“白，你要做什麽？”

白轉過頭看向我，面無表情的臉，突然對我一笑。

“吾與汝的婚禮正好缺少賓客，既然這些鬼來了，就要它們當賓客好了。”

看著白從面無表情到溫情脈脈，我一時被這反差沖擊得說不出話。

而此刻白的笑容，也深深被我銘記在了心底，珍藏了一生。

半晌我才反應過來，喃喃道：“這似乎不好吧。”

“雖然我不是很知道鬼是什麽，但我也知道鬼是被人厭惡的存在。我所看過的婚禮……進行婚禮的人家都是請受人喜歡的人。而所有不受人喜歡的人，都被排斥在外……”我喃喃地跟白分享著自己對婚禮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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