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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情況，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待在柳家，上有柳老夫人和柳時明那些老狐貍壓著，下有柳緹瑤這個刁蠻小姐盯著，想來想怎麽鬧也是有限。
不如就讓他來推波助瀾。
齊嬴遠啪地拍下手上，眼睛緩緩睜開，銳利又冷意逼人。
柳緹縈啊柳緹縈，你回來得太是時候了。
“來人，替我送個信兒到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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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緹縈是被餓醒的。
昨日多虧高婆婆給的一頓殘羹冷炙，熬過了一日，之後就不見高婆婆的蹤影。
柳緹縈擔心高婆婆是不是被人發現，自己牽連到人家了，正想找胖婆子問個清楚，結果話還沒問出口，胖婆子就罵罵咧咧地走進祠堂。
“以前只是個負責打掃的粗使婆子，真是撞了好運氣，也不知道老夫人在想什麽，居然讓這種粗人去見貴客，也不怕失禮於人。”
柳緹縈忙問：“請問昨日那個高高的婆子呢？”
胖婆子眼睛一瞪，“你問我，我問誰去？”
“今日是第二日了，您看著地板也怪硬的，能不能給我一個蒲團？”
“哎喲，我的大小姐啊，您這是受罰啊，不是來享福，沒給你膝蓋下面加幾個釘子，已經是阿彌陀佛了，你還想要蒲團啊？我還想要金子，你說老夫人會不會給我？”
對於胖婆子動不動就飈高的聲音，柳緹縈不得不伸出手指堵住耳朵，胖婆子扭身又開始罵罵咧咧柳老夫人給了她這種苦差事，得陪著柳緹縈受罪。
“哎，我想問問元少爺有沒有來找過我？”她在這邊受罪，柳修元都沒來探望過她，這讓她有些失落。
“元少爺？”胖婆子語氣裏流露出一絲不屑，“來了幾次，都被我打發回去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柳緹縈才開心起來，那小子，算他有些良心。
“能不能給點吃的？我快餓死了。”柳緹縈再次提出要求。
這下惹怒胖婆子了，她霍地走過來，叉起腰道：“吃什麽吃！老夫人可沒讓我給你送吃的！小姑娘餓上幾天有什麽的？要不要這麽嬌氣？”
柳緹縈皺起眉，她記得她可是柳家的嫡小姐，怎麽一個婆子居然敢這樣子對她大呼小叫的？
正想間，一個高高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高婆婆有些激動，依舊訝異心情保持冷靜道：“老夫人吩咐，念在小姐誠心之至，就不用罰跪祠堂。讓老奴護送小姐回房歇息吧。”
二百二十二、對話
柳緹縈大口吃著高婆婆偷偷塞給她的饅頭，面對柳修元愧疚的眼神，她打個飽嗝，拍拍胸口，喝下一大口水，緩過一口氣後，說道：“其實也還好，那胖婆子雖然人兇巴巴的，但是總是偷懶，她偷懶的時候我也偷懶，伸伸腳伸伸腰，也沒受多大的罪。而且高婆婆人又好，經常幫我。”
“我找了祖母幾次，懇求她寬恕你，但是祖母不肯見我。”柳修元低下頭，閉口不提在柳老夫人那受到的委屈。
柳緹縈斜眼瞅他，“她沒把氣撒到你身上算好的了，人啊就應該做力所能及的事，對於那些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勉強自己。”
柳修元似懂非懂點點頭，見柳緹縈被折騰了兩日，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心放下一半。
“姐姐，聽說是晉王府來了人。”
“來人？跟我什麽關系？”柳緹縈將最後一口饅頭吃下。
“好像是齊越公子。”
柳緹縈一個口水沒咽下，差點被饅頭噎住，她錘了好幾下胸口，將懸在半空的饅頭捶落下去後，才傻傻地問道：“齊越？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那是什麽？”
柳緹縈揮揮手，皺起眉頭，“他來做什麽？”
“不知道啊，反正人剛從祖母那離開，估摸是商量事兒吧，但是他一走，祖母就讓人把你放出來了。”
柳緹縈睜大眼睛，“所以，是他救了我？”
柳修元沒反應過來，啊了半天，“齊越公子為什麽救你？他怎麽知道你被罰了？他怎麽救你的啊？”
“我怎麽知道？”柳緹縈也只是猜測，被柳修元這麽一發問，心裏也不確定起來，“我瞎猜的呢，可能壓根不是他，是祖母良心發現，將我放出來。”
“最好這樣。”柳修元依舊心有餘悸，他和柳緹縈兩姐弟孤零零地在柳府相依為命，如果柳緹縈出了什麽事，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落青慌慌忙忙地跑進屋，“小姐，小姐，老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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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緹縈走進常青園，發現常青園長得跟以往有些不一樣，細細觀察，看到院子裏多了好幾盆盛開得格外旺盛的牡丹，一朵一朵的爭奇鬥艷，宛如一位位雍容富貴的貴婦在展示自己身上最昂貴的飾物，其中有好幾盆的花朵居然是綠色的，在白的粉的牡丹花裏格外起眼。
柳緹縈嘖嘖稱奇，未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的人在說話。
“齊二公子真是有情趣，居然送了那麽珍惜的牡丹。”
“可不是，聽說西域才有這種牡丹的，那邊的皇族將黑色的牡丹成為黑暗中的黑珍珠，封為國寶呢，這綠色的牡丹啊，也是皇室裏的珍惜國寶，齊二公子不知有什麽能耐，一送就送了三盆，真是好大的手筆！”
“可惜啊，你們看到他臉上的面具沒？看著怪嚇人的，他的臉真的有外頭傳說的那麽嚇人？”
“嚇不嚇人，這個以後得問問縈姐兒了。”
說完幾個人吃吃笑出聲。
柳老夫人一直安靜地坐著，聽幾個妯娌在談笑風生，也不阻止她們，直到看到門口露出一個衣角，嘴角輕輕一笑，隨即收回笑意，肅然道：“不要說了，怎麽說齊二公子也是晉王的兒子，再怎麽說出身也比爾等高出一等，縈姐兒能嫁過去，是福氣。”
幾位婦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為何柳老夫人突然轉了話風。
最先反應過來的陸氏看到出現在門口的柳緹縈，忙笑道：“縈姐兒來了呢，站門口做什麽，快進來。”
柳緹縈揚起笑，假裝沒看到眾人驚異又尷尬的眼光，徑自走到柳老夫人面前，“祖母，您找我？”
柳老夫人點點頭，不冷不熱道：“今日，齊二公子上門，送了一些手信，另外留了一樣東西給你。”
“給我？”柳緹縈一怔。
柳老夫人面上也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那東西我幫你收下了，縈姐兒，你可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
柳老夫人語氣頗為覆雜，看著柳緹縈的眼神意味不明。
“是先皇賜給晉王妃的手鐲……”柳老夫人忍不住對柳緹縈刮目相看，真是沒想到啊，年紀輕輕居然使起這種手段，連晉王的二公子都沒逃過！原以為只是個粗莽無禮的丫頭，不值得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她真是小瞧柳緹縈了。
真是，不愧是林氏的女兒，連骨子裏的狐媚勁兒都一摸一樣。
柳老夫人眼裏閃過一絲鄙夷和憎惡。
柳緹縈心裏卻是非常驚訝，她跟齊越毫無瓜葛，無親無故，他怎麽會送她這麽昂貴的東西？這是在表明他們晉王府站在她這一邊，所以柳老夫人才會在齊越走了之後馬上放她出來嗎？
齊越為何要幫她？
柳緹縈心裏有著隱隱的不祥預感，總覺得整件事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背後似乎有一只手在操縱著整件事的推進。而她，不過是人家手裏頭的一枚棋子。
這個感覺讓她非常的不痛快。
柳老夫人見柳緹縈不吭聲，更是認定她私底下跟齊越有暗中聯系，心裏不喜，卻沒表露於形。
“你待會隨喜鵲將手鐲拿回去，人家贈與如此昂貴的禮物，你理應上門道謝。只是畢竟你們是定了親事的，應該避嫌，所以我已經派人送了一對藍地金彩玉堂春瓶當回禮。”
柳緹縈哦了一聲。
柳老夫人不由緊緊皺起眉頭，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裝作不懂？
“你覺得適合不適合？”
柳老夫人一句問話，打得柳緹縈有些暈乎乎，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柳老夫人做的事居然問她的意見？
柳緹縈擡頭撞到柳老夫人精光乍現的眼神，心裏頓時明白過來。
柳老夫人是要自己還她這筆人情債！
再聯想到之前柳修元說過柳家經濟條件不如以前的話，更加確定心裏的想法。
“適合，適合，祖母做的事，不管怎樣都適合！”柳緹縈狗腿子道。
柳老夫人聽在心裏卻覺得不舒坦，這話明明是誇她，但怎麽就那麽膈應呢？
見柳緹縈似乎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柳老夫人臉一點一點沈下來。
“祖母，您如此為緹縈著想，緹縈感激涕零啊！”柳緹縈突然哽咽道，“那齊二公子想必也是疼人的，這還沒成親呢，就噓寒問暖的，等緹縈嫁過去後，定會好好報答祖母。”
眾人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話，真真是厚臉皮得很####不好意思！作者昨天家裏的網絡不行，沒更新到，今天加更！
二百二十三、眾女求
柳老夫人好氣又無奈，氣噎一陣，想起柳時明今早叮嚀自己的話，不得不繼續好言好氣地吩咐柳緹縈。
“咱們柳家素來有拜祭相國寺的傳統，你們二房如今就只剩下你和小元，我會讓徐管家幫你準備好東西，到時候跟著一起去吧。”
聽到這裏，在場的婦人們更是驚詫不已，要知道，柳老夫人從來不讓柳緹縈兩姐弟一同外出，一是不喜，二是怕丟人，平日都避之不及，更別說後日這種高門貴人雲集相國寺的禮佛日了。
柳緹縈不以為意，有人卻是搶著想去要這個機會。
柳緹靜安靜地坐在床邊繡著手絹，範氏敲門走進去，看了半晌，“靜兒，過幾日是禮佛日。”
柳緹靜手一頓，淡淡地哦了一聲，繼續一針一線繡起手絹來。
範氏嘆口氣，坐到她面前，拿走她手中的絹，看著她道：“靜兒，你該為自己的婚事想一想了！”
柳緹靜嘴角嘲諷一笑，“想？我一個姑娘家怎麽想？夫人如今懸著我的婚事不說，不就是不想我越過瑤兒？可憐我和瑤兒居然是同一年出生，我只能等瑤兒嫁出去了夫人才會考慮我的親事，更何況，夫人是不會好好對待我的婚事的，只怕是恨不得把我往遠了嫁。”
聽到自己女兒滿口怨懟的話，範氏心頓頓的痛，她哽咽道：“這都怪我，不爭氣，如果當年我……”
“行了，姨娘，說這些沒用。”柳緹靜瞅也不瞅她一眼，想拿回絹布繼續繡。
範氏一把抓住她的手，“靜兒！誰不知道禮佛日那日相國寺會聚集眾多皇室貴族的子弟，各家貴女們都為那日暗暗爭奇鬥艷，你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柳緹靜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夫人是不可能讓我參加祭拜的。”
“娘有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柳緹靜心裏一動，這下才正眼看自己的母親。
範氏眼裏閃過精光，“你別問，反正你這幾日準備一下，那日絕對會讓你參加祭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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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她也要去？”柳緹瑤驚訝之下，動作一動，頭上的梳子不小心刮到她的頭皮，她吃痛地呲一聲，未等丫鬟跪地求饒，人已經站起身往身後丫鬟的臉上抽上一巴掌，“笨手笨腳，還不給我滾！”
“憑什麽她也去！她有什麽資格去！”柳緹瑤毫不顧忌地叫道，“她還嫌我們被人笑得不夠多，又要去給我們丟臉嗎？”
哐當哐當，幾個花瓶被柳緹瑤掃落在地，碎成一片，現場的仆婦們低頭不敢吭聲，生怕柳緹瑤將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哎喲，我的老祖宗，這是怎麽了？”杜氏走進門，看到滿地狼藉，再看到柳緹瑤滿臉憤意，馬上明白過來，對身邊的婆子使個眼色，婆子立馬遣散屋裏的仆婦們，只留下杜氏兩母女。
“兒啊，你這是怎麽了喲，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柳緹瑤哼一聲，走到床邊坐下，一個拳頭砸到床鋪上，“娘！為什麽柳緹縈也去！我不要跟她一起去相國寺！”
“傻孩子，說什麽傻話！”杜氏伸出指頭戳向柳緹瑤的額角，“管她去不去，咱們做咱們的事，別理她那麽多就是！”
“娘！”柳緹瑤對自己娘的粗神經無語，“柳緹縈一去，那些貴公子哥兒肯定離我們遠遠的，誰還敢靠近我啊！”
“老夫人這次突然叫縈姐兒跟去，肯定有她的目的，至於是什麽目的，我們都不知道。但肯定跟我們無關，既然如此，何必理會她那麽多，你啊只管盯著那些貴公子哥，別錯過了這個大好機會。明年你就及笄，如今也是時候議親了。”
柳緹瑤紅了臉，語氣立馬變得別扭，“娘，你怎麽能擋著我的面說這些！”
“哎喲，我的好閨女，就別跟我裝了。快告訴娘，可有看上的公子？”杜氏笑瞇瞇地摸了兩下柳緹瑤的頭，看著她姣好的面容，心裏頗有些慰藉，“咱們瑤姐兒也長成大姑娘，要嫁人了。”
這兩年，已經有不少人家上門提親，其中不乏柳時元的同僚和遠房親戚，都被杜氏婉言拒絕了。在她眼中，那些人都配不上柳緹瑤。
柳緹瑤臉愈發紅，囁嚅道：“娘……哪有這樣子問人的？”
杜氏卻不以為然，“如果有相中的人家，咱們自然得去問問人家的意思。你要知道，如今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家比比皆是，雖說能比得上柳家家世的寥寥無幾，但是你別忘了白家三個嫡女都待嫁閨中，好男兒眾女求。”
柳緹瑤遲疑道：“娘，你覺得遠哥哥怎麽樣？”
杜氏皺起眉，立馬反對：“不成，德王雖說是位王爺，但也只是個閑適王爺，以後有的能耐也是有限的！而且他大你十幾歲，瑤兒，你這麽小，應該找個跟自己年紀不相上下的有進取心的青年。”
柳緹瑤扁起嘴，“但遠哥哥每次來找我玩，你們都沒反對。”
杜氏語塞，頗有些後悔道：“他是王爺，我們能阻止王爺上門嗎？而且人家對你也不過是長輩對晚輩的憐惜之心，你莫會錯意。”
“才不是，遠哥哥肯定也喜歡我的！”柳緹瑤不服氣道，“他說的，他最喜歡的人就是我了！”
杜氏滿頭冷汗，“他、他什麽時候對你說的？”
柳緹瑤卻紅著臉，“你別管那麽多，反正我就要跟遠哥哥在一起。”
“為什麽是德王？文公子那些人都比德王優秀。”杜氏顯然不理解柳緹瑤在想什麽。
“他們都太幼稚了，遠哥哥就不同，他成熟又見多識廣，不但疼我還會哄我開心。”柳緹瑤沈醉在自己的夢幻裏，越說越害羞。
明天，遠哥哥也會去相國寺吧？
上次他受傷之後，自己就再也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傷好了沒？
杜氏頗有些頭痛地走出柳緹瑤房間，在門口怔忪半晌。
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德王啊……
其實也並不是不可能。
杜氏想了想，還是往常青園走去。
二百二十四、為了玩
柳緹縈和柳修元坐在晃來晃去的馬車上，柳緹靜坐在他們對面，閉著眼睛似在靜養，柳緹縈瞅瞅她，見她面容平靜，完全不像剛經歷杜氏尖銳的質問，心裏佩服她的心態。
一向低調不惹事的範氏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讓柳時元松了口並且讓杜氏帶上柳緹靜跟著一起去相國寺。杜氏自然是不允許，跟柳時元大吵了一架後還是不得不帶上柳緹靜，只是看到柳緹靜低眉順眼的模樣，立馬想到平日聽話的範氏居然給她下了套，對柳緹靜說話的語氣也尖刻不少，柳緹靜聽了不卑不吭，一言不發，默默地上了柳緹縈的馬車。
“哼，就讓她跟柳緹縈混去吧。”柳緹瑤看著後面灰不溜秋的馬車，冷笑一聲。
柳緹縈將紅豆包掰成兩半，遞一半給柳修元，自己留一半，正準備想下口，柳緹靜一直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直勾勾地看著柳緹縈手中的紅豆包。
呃……這就尷尬了。
柳緹縈有些心疼地伸手過去，“你要不要吃？”
柳緹靜抿起嘴，手暗暗撫了撫空空的肚子，低聲道：“不用了，謝謝。”
為了今日的禮佛日，她餓了兩天沒吃米飯，就為了能夠瘦一些。
她話剛說完，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車廂頓時安靜下來，柳緹靜臉漲得通紅。
柳修元手肘輕輕碰了碰柳緹縈，柳緹縈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分說地就將紅豆包塞進柳緹靜的手裏，“給，快吃吧。”
柳緹靜拿著紅豆包，轉過身小口小口地啃起來。
柳緹縈轉過頭，看著柳修元手裏的紅豆包：“快給我一點！不準吃完！”
柳修元被柳緹縈一嚇，三下五除二，將剩下的紅豆包都塞進嘴裏，嘴巴塞得鼓鼓的，想對柳緹縈咧嘴笑，卻笑出幾塊包子屑來。
“德性！”柳緹縈好氣又好笑地拍了一下柳修元的腦袋，“哎，待會去相國寺，有什麽好玩的？”
“我們去相國寺不是玩，是去拜祭的。”柳修元正色糾正她，“對佛要尊敬。”
“我們總不會拜上一天吧？”柳緹縈咋舌。
一直沒說話的柳緹靜出聲了，“縈姐兒如果是過來玩，恐怕是來錯地方了。難道縈姐兒今日會來相國寺，不是因為文公子嗎？”
柳緹縈一怔，“跟他什麽關系？”
“今日，各家貴公子都會到相國寺拜祭佛祖，不然，你以為瑤姐兒今日那幅裝扮是為了給誰看？”
想到柳緹瑤出門時的光彩動人，確實有些蹊蹺，不過是拜佛，打扮成那樣總不會是給佛祖看的吧？
“那你……”柳緹縈上下打量柳緹靜，看得出，她今日也是精心裝扮過的。
柳緹靜並沒有躲避她的眼神，反而挺起腰板，靜靜地對上柳緹縈，“我今天打扮得好看嗎？”
柳緹縈沒來由打了個冷戰，條件反射地點點頭，“好看。”
柳緹靜嘴角勾起笑，“你也不用裝，你今日答應祖母願意去相國寺，不也是為了相個好夫君，譬如，文公子？”
柳緹縈無奈地攤開手，“如果我說，我是為了去玩，你相信麽？”
柳緹靜搖搖頭。
“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
柳緹縈忽然覺得柳家沒有一個人是正常人，大房劍拔弩張的，動不動就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朕，二房神秘兮兮的，看著是老好人，但說不準心裏打什麽算盤呢，那個柳老夫人更別說了，偏心又為老不尊。
哎，就剩下她和柳修元兩個正常人了，真是舉步維艱哪。
柳緹縈顧影自憐地撫臉哀嘆，想著以後的路該怎麽走才好。
“到了到了。”柳修元一聲叫喚叫醒了她，她忙伸出頭去看外面的風景，馬車已經進入到山裏，半山腰上，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展現在眼前，一陣陣厚重的鐘聲遠遠傳來，隱約中，還能聽到人群熙攘的聲音。
柳緹縈走下車，跟在柳老夫人的隊伍裏頭，好奇地張望著四周。
周圍樹木高聳，道路清凈，看得出有人常年維護環境，前方兩列穿著灰白色和尚服的和尚正雙手合十，緩緩朝他們走來。
柳老夫人跟為首的和尚低語幾句，和尚將他們引領到寺廟後頭稍作歇息。
寺廟後頭是一個幹凈的大院，大院中央布設了一座涼亭，柳老夫人和婦人們齊齊到涼亭坐下，幾個小姑娘吱吱喳喳的，很是興奮，陸氏提議讓小姑娘四周活動一下，得到柳老夫人的許可，幾個姑娘如同小鳥一般，瞬間四下散開。
“真羨慕那些小姑娘們，到哪都那麽有活力。”杜氏笑道，轉身吩咐仆婦倒茶給柳老夫人。
“真是沒想到居然碰到宮裏貴人也來上香，那幾位往年不都是避開人流的嗎？”
閉目養神的柳老夫人沒說話，手中的佛珠撚得飛快。
“那是不是說明待會我們也可以看到皇上了？”杜氏開玩笑道。
陸氏失笑，“皇上哪有那麽容易看到，他身邊肯定圍了好幾層侍衛，咱們還是避開為宜。”
杜氏的腦子滴溜溜地轉得飛快，“不知道那幾位王爺是不是也在？”
柳老夫人眼睛睜開一條縫，往杜氏瞅去。
陸氏並不知情，“應該都在吧，這種日子，能缺席麽？”
“好了，莫再議皇家的事。”柳老夫人阻止大家在討論下去，轉頭吩咐杜氏，“你去問問廚房有無備齋飯，已經快中午了，幹脆吃了午飯再行拜祭。”
杜氏應了聲是就退下，她快速走出涼亭，轉個彎，在大院外頭看到柳緹瑤跟自己的丫鬟正趴在墻頭上往外張望。
“瑤兒，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柳緹瑤嚇一跳，轉頭看到是自己的母親才放下心，嗔道：“娘，你嚇死人了！”
杜氏拉過柳緹瑤的手，走到一邊，“聽說王爺他們幾個都在前廳那，你也別在這裏瞎轉悠了。”
柳緹瑤耳朵登時紅起來，“我、我等遠哥哥過來就行了。”
“你這傻女兒！”杜氏手拍了一下柳緹瑤的腦袋，“皇上也在！你的目光怎麽這麽短淺，就盯著你的遠哥哥了？”
柳緹瑤被嚇傻了，“娘，你、你不是要我……皇上已經快四十歲了！那麽老！”
杜氏忙捂住柳緹瑤的嘴，“你傻啊，如今皇後的位置還空著呢，如果你要是被皇上看上了，以後的榮華富貴享不盡！”
“可、可是遠哥哥他……”
“哎，你的遠哥哥都單身三十多年了，也沒見他對哪個女子認真過，你有把握他會娶你？”杜氏四下看看，“而且這個事，我已經跟你祖母商議過了，你到時候就……”
二百二十五、算計
柳修元被柳修宇拉到幾個男孩中間，柳緹縈是個姑娘家，不方便跟著去，於是一個人繞著院子外頭轉來轉去。
當她看到杜氏鬼鬼祟祟地從涼亭走出來時，就悄聲跟在她身後，毫無意外地將杜氏跟柳緹瑤說的那番話一字一字地聽進耳中。
嘖嘖……看看人家的娘，多麽有遠大志向！皇後！她也真敢想，也不怕錯個萬一，被皇上發現自己遭人算計，把柳家全家人的腦袋都搭進去！
柳緹縈先是憤怒，冷靜下來，再細細一想。
不對啊，按杜氏這麽說，那就表明柳老夫人也是默許這件事咯？
柳緹縈捏著下巴，壞心眼開始動起來。
柳家待她如此刻薄，也休怪她壞好事了。
一抹獰笑從柳緹縈的嘴角慢慢蔓延開來。
相國寺另外一頭——
皇上齊嬴正站在一幅畫像面前，仔細觀察畫像。
“陛下，您真是有眼光，這幅畫像可是京城鹿少的珍藏之作。”方丈在旁解說，同時指著另外一幅水墨畫，“陛下可還記得這幅畫？”
齊嬴正湊近去看，驚訝道：“這不就是李宗仁大師的筆跡？”
“正是。”方丈語氣裏透露著隱隱的得意，“這可是李宗仁大師全國僅有一幅的鬥蝦圖。”
齊嬴正嘆道：“也就相國寺能有這個本事收集各大家的真跡。”
方丈呵呵一笑，躬身一讓，“陛下，時間不早，不如去膳房用齋飯？”
齊嬴正點點頭，轉頭掃視身後跟隨的一行人，奇道：“遠弟呢？”
隨從彎腰上前，壓低聲音道：“德王說此處無趣，一個人出去閑逛了。”
齊嬴正笑著搖頭，“這個遠弟啊，從小就貪玩，如今都三十好幾了，還總是游戲人間。”
於是也不再理會，跟著方丈往膳房走去。
一行數人路經一處小樹林時，樹林中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幾個侍從立馬圍在齊嬴正身邊，由兩位護衛飛奔進樹林，看是發生了什麽事。
還未等人進到樹林，有一條人影從樹林裏跑出來，柳緹瑤花容失色地沖向人群，嬌聲叫道：“蛇！有蛇！”
眾人定睛一看，有人認出柳緹瑤，“這是柳家二小姐。”
“柳家二小姐？”齊嬴正疑惑地看向柳緹瑤，是一個長相不俗的女子，此時正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眼波流轉，櫻唇如血，全然一幅弱美人的模樣。
齊嬴正心裏微微一動，正想上前扶起柳緹瑤。
突然一個高亢的女聲響起：“哎喲餵，我的好姐姐，你怎麽在這裏啊？”
眾人愕然看向聲音來源，一個笑靨如陽的少女跑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柳緹瑤，失色大叫：“哎呀，瑤姐兒，你怎麽了？”
柳緹瑤錯愕地看著柳緹縈走過來想扶起自己，條件反射地尖叫起來：“別過來！”
柳緹縈一臉受傷道：“瑤姐兒，你還在生氣嗎？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柳緹瑤往後退兩步，不知道柳緹縈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潛意識覺得不妙，她忙道：“我原諒你了，你可以走了！”
“我怎麽可以走呢？這裏這麽多外男，把你一個弱女子丟在這裏可不好。來，我背你回去吧！”
柳緹縈不由分說地將一臉呆滯的柳緹瑤扛到背上，忽然指向一個地方：“哎呀，那不是德王嗎？德王，瑤姐兒受傷了呢！”
那走道末端站如松的身影，可不就是德王齊嬴遠？
只見齊嬴遠擺著一臉笑意，走到他們面前，先對齊嬴正行了禮，轉身對柳緹瑤寵溺道：“都讓你小心點了，怎麽還那麽莽撞？下次可不許這樣！”
如此親昵的語氣，似乎有些……
眾人目目相覷，心裏有了些想法，但誰也沒捅破出來。
齊嬴正臉色變幻莫測，來回看了兩眼柳緹瑤和齊嬴遠，終是哈哈大笑，拍拍齊嬴遠的肩膀：“遠弟，朕還說你去了哪裏，原來是躲著跟美人相約了啊！”
“不敢不敢。”齊嬴遠好似被人發現秘密一樣，耳朵根都紅了起來。
齊嬴正笑得更是大聲，“好啦好啦，朕不打擾你們兩個，朕肚子餓了，去吃飯。”
等齊嬴正走遠，柳緹瑤掙紮著從柳緹縈背上下來，不等柳緹縈解釋，啪地一下一巴掌打到她臉上。
柳緹縈捂著臉，臉上火辣辣的疼讓她心裏頭的怒火瞬間竄到臉上，她怒極反笑，扣住柳緹瑤的下巴，逼近她，“怎麽？恨我打擾你的好事？這可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的手段太低劣。”
柳緹瑤被柳緹縈陰測測的表情嚇得臉色發白，她猛地推開柳緹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柳緹縈聳聳肩，攤手，“我勸你最好當今日的事沒發生過，當然，如果你不要命的話，我也不反對你到處告狀。”
面對柳緹縈的威脅，柳緹瑤氣得直跳腳，“我憑什麽聽你的！”
“你可以不聽我的，反正想下套給皇上的不是我，而是——”柳緹縈手指著柳緹瑤的鼻子，嘴巴長長地吹個口哨，在柳緹瑤還沒嚇得癱倒在地的時候慢慢收回手指，背在腦後，晃悠晃悠地離開。
柳緹瑤身形搖晃兩下，虛虛地往後倒去。
一股力量接住她，柔柔的聲音在她頭頂處響起：“瑤兒。”
遠哥哥！
柳緹瑤猛地彈起身，轉向他，看著他俊朗的笑顏，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她嗚咽一聲，委屈喊道：“遠哥哥——我、我也沒想到皇上會出現。”
齊嬴遠溫柔地摩挲她的腦袋，溫聲道：“傻孩子，我當然是相信你的。”
“真的嗎？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柳緹瑤扁起嘴，想到剛才柳緹縈的話，心裏一陣後怕，“皇上他會不會誤會我？”
齊嬴遠輕輕噓一聲，將食指放在她嘴邊，“怎麽能這樣說皇上呢？皇上從來都沒有錯的時候。放心，他不會誤會的，你是我的瑤妹妹，是我的瑤兒，他怎麽會誤會呢？”
聽到齊嬴遠的話，柳緹瑤心裏頭升起詭異的感覺，她又說不出詭異在哪裏，只覺得平日看起來親切溫馨的齊嬴遠笑得格外陌生。
二百二十六、買賣
“哎呀，真是快哉快哉，大快人心哪！”柳緹縈開心地蹦著小腳步，往外走去。
這真是她的惡趣味，以牙還牙一向都能讓她心情大好，從來不會有絲毫愧疚感，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的三觀是不是越來越歪了。
但她覺得這是必須堅持的原則啊，她一個沒爹沒媽的弱女子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存活容易嘛？如果人人都來欺負她，她還不許還手，那不都當她是個好欺負的包子？
惡人就是需要惡人來治！
柳緹縈咧起嘴，聞聞路邊的小野花，逗逗樹枝上的小鳥，心情輕快得跟雲朵似的。
就在她輕松得快沒形的時候，忽然一個人霍地落到她面前。
“哎喲我去，嚇死個人哪！”柳緹縈嚇得下意識罵出口。
對方噗嗤一聲笑起來，柳緹縈就看到兩排大白牙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德王？”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安撫他的小情人麽？或者應該說安撫他那顆被綠的心。
“柳緹縈。”齊嬴遠大喇喇地叫出她的閨名，柳緹縈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他，“你找我做什麽？”
莫不是為上次報仇？
但她剛才已經跟他說好一報還一報，他答應了她才把柳緹瑤的計劃出賣給他的啊，難不成他想反悔？
齊嬴遠雙手叉腰，挑高眉頭：“柳緹縈，咱們做個買賣如何？”
“買賣？”這個她喜歡，她做慣了買賣，比起人心算計，她更喜歡擺到臺面上你買我賣的生意。
“我知道，你在柳家待得不順心，想給你爹娘報仇，是不是？”
報仇？
柳緹縈心頭劃過異樣，她這回才真正拿正眼看齊嬴遠，“你知道我爹娘去哪裏了？！”
“哎呀，你不是不知道吧？”齊贏遠好像說了不得了的秘密，忙改口，“如今事情都過去了，現狀你也無法改變，不如聽我的，我可以讓你還你爹娘一個清白。”
柳緹縈聳聳肩，“我為何要信你？而且我都不知道爹娘發生了什麽事，不如你先告訴我，我再決定要不要信你。”
倒是個聰明孩子。
齊贏遠搖著扇子，“愛信不信。我只是來跟你做個買賣，你做得好，我可以提供情報給你。”
“你要我做什麽？”
“很簡單，把柳家發生的事都一一告訴我，包括你的計劃。”
“我的計劃？”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東西？
“難道你在外頭潛伏幾年回歸柳家，不就是為了搞出事情來麽？”
“……”柳緹縈笑得無力，但想到如果這樣能換回一些情報，也不失為一樁買賣，雖然在這樁買賣裏她可能得扮演一個奸商。
齊贏遠見她默許了，雙手合掌，“那就這麽定下來了。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事。”
忽地，柳緹縈伸出手來，齊贏遠不明白她的意思，呆呆地看著她的手。
“給錢哪，定金，承諾金，懂嗎？”柳緹縈笑瞇瞇道。
“什麽承諾金？”
“你一張嘴說幾句話我就得替你賣命，你不給點定金怎麽成？”
齊贏遠這下明白了，敢情這丫頭是在勒索他！
他頓時被氣笑了，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摔，第一次被人勒索，這兩個第一次都給了眼前這個笑起來相當狡黠的姑娘。
“行吧，要多少，回頭我讓人送張會子過去。”
“這才是聰明人嘛。”柳緹縈拍拍他肩膀，豎起大拇指，轉身離去。
齊贏遠怔在原地，所以，他剛才是被人誇了嗎？
怎麽感覺那麽憋氣？
柳緹縈卻沒有他想的那麽輕松，轉身看不到齊贏遠後，她靠在墻上癱軟在地，手拍著小胸口，“媽呀，真是嚇死我了。這生活在裏京城裏的人心裏怎麽那麽多彎彎道道的，還好我聰明，把他忽悠過去，不然真的要死人了。”
冷靜下來，柳緹縈托著腮幫子思考起來。
這個德王看著跟柳家關系親密，但從剛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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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讓他來推波助瀾。
齊嬴遠啪地拍下手上，眼睛緩緩睜開，銳利又冷意逼人。
柳緹縈啊柳緹縈，你回來得太是時候了。
“來人，替我送個信兒到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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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緹縈是被餓醒的。
昨日多虧高婆婆給的一頓殘羹冷炙，熬過了一日，之後就不見高婆婆的蹤影。
柳緹縈擔心高婆婆是不是被人發現，自己牽連到人家了，正想找胖婆子問個清楚，結果話還沒問出口，胖婆子就罵罵咧咧地走進祠堂。
“以前只是個負責打掃的粗使婆子，真是撞了好運氣，也不知道老夫人在想什麽，居然讓這種粗人去見貴客，也不怕失禮於人。”
柳緹縈忙問：“請問昨日那個高高的婆子呢？”
胖婆子眼睛一瞪，“你問我，我問誰去？”
“今日是第二日了，您看著地板也怪硬的，能不能給我一個蒲團？”
“哎喲，我的大小姐啊，您這是受罰啊，不是來享福，沒給你膝蓋下面加幾個釘子，已經是阿彌陀佛了，你還想要蒲團啊？我還想要金子，你說老夫人會不會給我？”
對於胖婆子動不動就飈高的聲音，柳緹縈不得不伸出手指堵住耳朵，胖婆子扭身又開始罵罵咧咧柳老夫人給了她這種苦差事，得陪著柳緹縈受罪。
“哎，我想問問元少爺有沒有來找過我？”她在這邊受罪，柳修元都沒來探望過她，這讓她有些失落。
“元少爺？”胖婆子語氣裏流露出一絲不屑，“來了幾次，都被我打發回去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柳緹縈才開心起來，那小子，算他有些良心。
“能不能給點吃的？我快餓死了。”柳緹縈再次提出要求。
這下惹怒胖婆子了，她霍地走過來，叉起腰道：“吃什麽吃！老夫人可沒讓我給你送吃的！小姑娘餓上幾天有什麽的？要不要這麽嬌氣？”
柳緹縈皺起眉，她記得她可是柳家的嫡小姐，怎麽一個婆子居然敢這樣子對她大呼小叫的？
正想間，一個高高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高婆婆有些激動，依舊訝異心情保持冷靜道：“老夫人吩咐，念在小姐誠心之至，就不用罰跪祠堂。讓老奴護送小姐回房歇息吧。”
二百二十二、對話
柳緹縈大口吃著高婆婆偷偷塞給她的饅頭，面對柳修元愧疚的眼神，她打個飽嗝，拍拍胸口，喝下一大口水，緩過一口氣後，說道：“其實也還好，那胖婆子雖然人兇巴巴的，但是總是偷懶，她偷懶的時候我也偷懶，伸伸腳伸伸腰，也沒受多大的罪。而且高婆婆人又好，經常幫我。”
“我找了祖母幾次，懇求她寬恕你，但是祖母不肯見我。”柳修元低下頭，閉口不提在柳老夫人那受到的委屈。
柳緹縈斜眼瞅他，“她沒把氣撒到你身上算好的了，人啊就應該做力所能及的事，對於那些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勉強自己。”
柳修元似懂非懂點點頭，見柳緹縈被折騰了兩日，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心放下一半。
“姐姐，聽說是晉王府來了人。”
“來人？跟我什麽關系？”柳緹縈將最後一口饅頭吃下。
“好像是齊越公子。”
柳緹縈一個口水沒咽下，差點被饅頭噎住，她錘了好幾下胸口，將懸在半空的饅頭捶落下去後，才傻傻地問道：“齊越？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那是什麽？”
柳緹縈揮揮手，皺起眉頭，“他來做什麽？”
“不知道啊，反正人剛從祖母那離開，估摸是商量事兒吧，但是他一走，祖母就讓人把你放出來了。”
柳緹縈睜大眼睛，“所以，是他救了我？”
柳修元沒反應過來，啊了半天，“齊越公子為什麽救你？他怎麽知道你被罰了？他怎麽救你的啊？”
“我怎麽知道？”柳緹縈也只是猜測，被柳修元這麽一發問，心裏也不確定起來，“我瞎猜的呢，可能壓根不是他，是祖母良心發現，將我放出來。”
“最好這樣。”柳修元依舊心有餘悸，他和柳緹縈兩姐弟孤零零地在柳府相依為命，如果柳緹縈出了什麽事，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落青慌慌忙忙地跑進屋，“小姐，小姐，老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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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緹縈走進常青園，發現常青園長得跟以往有些不一樣，細細觀察，看到院子裏多了好幾盆盛開得格外旺盛的牡丹，一朵一朵的爭奇鬥艷，宛如一位位雍容富貴的貴婦在展示自己身上最昂貴的飾物，其中有好幾盆的花朵居然是綠色的，在白的粉的牡丹花裏格外起眼。
柳緹縈嘖嘖稱奇，未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的人在說話。
“齊二公子真是有情趣，居然送了那麽珍惜的牡丹。”
“可不是，聽說西域才有這種牡丹的，那邊的皇族將黑色的牡丹成為黑暗中的黑珍珠，封為國寶呢，這綠色的牡丹啊，也是皇室裏的珍惜國寶，齊二公子不知有什麽能耐，一送就送了三盆，真是好大的手筆！”
“可惜啊，你們看到他臉上的面具沒？看著怪嚇人的，他的臉真的有外頭傳說的那麽嚇人？”
“嚇不嚇人，這個以後得問問縈姐兒了。”
說完幾個人吃吃笑出聲。
柳老夫人一直安靜地坐著，聽幾個妯娌在談笑風生，也不阻止她們，直到看到門口露出一個衣角，嘴角輕輕一笑，隨即收回笑意，肅然道：“不要說了，怎麽說齊二公子也是晉王的兒子，再怎麽說出身也比爾等高出一等，縈姐兒能嫁過去，是福氣。”
幾位婦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為何柳老夫人突然轉了話風。
最先反應過來的陸氏看到出現在門口的柳緹縈，忙笑道：“縈姐兒來了呢，站門口做什麽，快進來。”
柳緹縈揚起笑，假裝沒看到眾人驚異又尷尬的眼光，徑自走到柳老夫人面前，“祖母，您找我？”
柳老夫人點點頭，不冷不熱道：“今日，齊二公子上門，送了一些手信，另外留了一樣東西給你。”
“給我？”柳緹縈一怔。
柳老夫人面上也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那東西我幫你收下了，縈姐兒，你可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
柳老夫人語氣頗為覆雜，看著柳緹縈的眼神意味不明。
“是先皇賜給晉王妃的手鐲……”柳老夫人忍不住對柳緹縈刮目相看，真是沒想到啊，年紀輕輕居然使起這種手段，連晉王的二公子都沒逃過！原以為只是個粗莽無禮的丫頭，不值得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她真是小瞧柳緹縈了。
真是，不愧是林氏的女兒，連骨子裏的狐媚勁兒都一摸一樣。
柳老夫人眼裏閃過一絲鄙夷和憎惡。
柳緹縈心裏卻是非常驚訝，她跟齊越毫無瓜葛，無親無故，他怎麽會送她這麽昂貴的東西？這是在表明他們晉王府站在她這一邊，所以柳老夫人才會在齊越走了之後馬上放她出來嗎？
齊越為何要幫她？
柳緹縈心裏有著隱隱的不祥預感，總覺得整件事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背後似乎有一只手在操縱著整件事的推進。而她，不過是人家手裏頭的一枚棋子。
這個感覺讓她非常的不痛快。
柳老夫人見柳緹縈不吭聲，更是認定她私底下跟齊越有暗中聯系，心裏不喜，卻沒表露於形。
“你待會隨喜鵲將手鐲拿回去，人家贈與如此昂貴的禮物，你理應上門道謝。只是畢竟你們是定了親事的，應該避嫌，所以我已經派人送了一對藍地金彩玉堂春瓶當回禮。”
柳緹縈哦了一聲。
柳老夫人不由緊緊皺起眉頭，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裝作不懂？
“你覺得適合不適合？”
柳老夫人一句問話，打得柳緹縈有些暈乎乎，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柳老夫人做的事居然問她的意見？
柳緹縈擡頭撞到柳老夫人精光乍現的眼神，心裏頓時明白過來。
柳老夫人是要自己還她這筆人情債！
再聯想到之前柳修元說過柳家經濟條件不如以前的話，更加確定心裏的想法。
“適合，適合，祖母做的事，不管怎樣都適合！”柳緹縈狗腿子道。
柳老夫人聽在心裏卻覺得不舒坦，這話明明是誇她，但怎麽就那麽膈應呢？
見柳緹縈似乎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柳老夫人臉一點一點沈下來。
“祖母，您如此為緹縈著想，緹縈感激涕零啊！”柳緹縈突然哽咽道，“那齊二公子想必也是疼人的，這還沒成親呢，就噓寒問暖的，等緹縈嫁過去後，定會好好報答祖母。”
眾人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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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三、眾女求
柳老夫人好氣又無奈，氣噎一陣，想起柳時明今早叮嚀自己的話，不得不繼續好言好氣地吩咐柳緹縈。
“咱們柳家素來有拜祭相國寺的傳統，你們二房如今就只剩下你和小元，我會讓徐管家幫你準備好東西，到時候跟著一起去吧。”
聽到這裏，在場的婦人們更是驚詫不已，要知道，柳老夫人從來不讓柳緹縈兩姐弟一同外出，一是不喜，二是怕丟人，平日都避之不及，更別說後日這種高門貴人雲集相國寺的禮佛日了。
柳緹縈不以為意，有人卻是搶著想去要這個機會。
柳緹靜安靜地坐在床邊繡著手絹，範氏敲門走進去，看了半晌，“靜兒，過幾日是禮佛日。”
柳緹靜手一頓，淡淡地哦了一聲，繼續一針一線繡起手絹來。
範氏嘆口氣，坐到她面前，拿走她手中的絹，看著她道：“靜兒，你該為自己的婚事想一想了！”
柳緹靜嘴角嘲諷一笑，“想？我一個姑娘家怎麽想？夫人如今懸著我的婚事不說，不就是不想我越過瑤兒？可憐我和瑤兒居然是同一年出生，我只能等瑤兒嫁出去了夫人才會考慮我的親事，更何況，夫人是不會好好對待我的婚事的，只怕是恨不得把我往遠了嫁。”
聽到自己女兒滿口怨懟的話，範氏心頓頓的痛，她哽咽道：“這都怪我，不爭氣，如果當年我……”
“行了，姨娘，說這些沒用。”柳緹靜瞅也不瞅她一眼，想拿回絹布繼續繡。
範氏一把抓住她的手，“靜兒！誰不知道禮佛日那日相國寺會聚集眾多皇室貴族的子弟，各家貴女們都為那日暗暗爭奇鬥艷，你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柳緹靜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夫人是不可能讓我參加祭拜的。”
“娘有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柳緹靜心裏一動，這下才正眼看自己的母親。
範氏眼裏閃過精光，“你別問，反正你這幾日準備一下，那日絕對會讓你參加祭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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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她也要去？”柳緹瑤驚訝之下，動作一動，頭上的梳子不小心刮到她的頭皮，她吃痛地呲一聲，未等丫鬟跪地求饒，人已經站起身往身後丫鬟的臉上抽上一巴掌，“笨手笨腳，還不給我滾！”
“憑什麽她也去！她有什麽資格去！”柳緹瑤毫不顧忌地叫道，“她還嫌我們被人笑得不夠多，又要去給我們丟臉嗎？”
哐當哐當，幾個花瓶被柳緹瑤掃落在地，碎成一片，現場的仆婦們低頭不敢吭聲，生怕柳緹瑤將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哎喲，我的老祖宗，這是怎麽了？”杜氏走進門，看到滿地狼藉，再看到柳緹瑤滿臉憤意，馬上明白過來，對身邊的婆子使個眼色，婆子立馬遣散屋裏的仆婦們，只留下杜氏兩母女。
“兒啊，你這是怎麽了喲，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柳緹瑤哼一聲，走到床邊坐下，一個拳頭砸到床鋪上，“娘！為什麽柳緹縈也去！我不要跟她一起去相國寺！”
“傻孩子，說什麽傻話！”杜氏伸出指頭戳向柳緹瑤的額角，“管她去不去，咱們做咱們的事，別理她那麽多就是！”
“娘！”柳緹瑤對自己娘的粗神經無語，“柳緹縈一去，那些貴公子哥兒肯定離我們遠遠的，誰還敢靠近我啊！”
“老夫人這次突然叫縈姐兒跟去，肯定有她的目的，至於是什麽目的，我們都不知道。但肯定跟我們無關，既然如此，何必理會她那麽多，你啊只管盯著那些貴公子哥，別錯過了這個大好機會。明年你就及笄，如今也是時候議親了。”
柳緹瑤紅了臉，語氣立馬變得別扭，“娘，你怎麽能擋著我的面說這些！”
“哎喲，我的好閨女，就別跟我裝了。快告訴娘，可有看上的公子？”杜氏笑瞇瞇地摸了兩下柳緹瑤的頭，看著她姣好的面容，心裏頗有些慰藉，“咱們瑤姐兒也長成大姑娘，要嫁人了。”
這兩年，已經有不少人家上門提親，其中不乏柳時元的同僚和遠房親戚，都被杜氏婉言拒絕了。在她眼中，那些人都配不上柳緹瑤。
柳緹瑤臉愈發紅，囁嚅道：“娘……哪有這樣子問人的？”
杜氏卻不以為然，“如果有相中的人家，咱們自然得去問問人家的意思。你要知道，如今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家比比皆是，雖說能比得上柳家家世的寥寥無幾，但是你別忘了白家三個嫡女都待嫁閨中，好男兒眾女求。”
柳緹瑤遲疑道：“娘，你覺得遠哥哥怎麽樣？”
杜氏皺起眉，立馬反對：“不成，德王雖說是位王爺，但也只是個閑適王爺，以後有的能耐也是有限的！而且他大你十幾歲，瑤兒，你這麽小，應該找個跟自己年紀不相上下的有進取心的青年。”
柳緹瑤扁起嘴，“但遠哥哥每次來找我玩，你們都沒反對。”
杜氏語塞，頗有些後悔道：“他是王爺，我們能阻止王爺上門嗎？而且人家對你也不過是長輩對晚輩的憐惜之心，你莫會錯意。”
“才不是，遠哥哥肯定也喜歡我的！”柳緹瑤不服氣道，“他說的，他最喜歡的人就是我了！”
杜氏滿頭冷汗，“他、他什麽時候對你說的？”
柳緹瑤卻紅著臉，“你別管那麽多，反正我就要跟遠哥哥在一起。”
“為什麽是德王？文公子那些人都比德王優秀。”杜氏顯然不理解柳緹瑤在想什麽。
“他們都太幼稚了，遠哥哥就不同，他成熟又見多識廣，不但疼我還會哄我開心。”柳緹瑤沈醉在自己的夢幻裏，越說越害羞。
明天，遠哥哥也會去相國寺吧？
上次他受傷之後，自己就再也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傷好了沒？
杜氏頗有些頭痛地走出柳緹瑤房間，在門口怔忪半晌。
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德王啊……
其實也並不是不可能。
杜氏想了想，還是往常青園走去。
二百二十四、為了玩
柳緹縈和柳修元坐在晃來晃去的馬車上，柳緹靜坐在他們對面，閉著眼睛似在靜養，柳緹縈瞅瞅她，見她面容平靜，完全不像剛經歷杜氏尖銳的質問，心裏佩服她的心態。
一向低調不惹事的範氏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讓柳時元松了口並且讓杜氏帶上柳緹靜跟著一起去相國寺。杜氏自然是不允許，跟柳時元大吵了一架後還是不得不帶上柳緹靜，只是看到柳緹靜低眉順眼的模樣，立馬想到平日聽話的範氏居然給她下了套，對柳緹靜說話的語氣也尖刻不少，柳緹靜聽了不卑不吭，一言不發，默默地上了柳緹縈的馬車。
“哼，就讓她跟柳緹縈混去吧。”柳緹瑤看著後面灰不溜秋的馬車，冷笑一聲。
柳緹縈將紅豆包掰成兩半，遞一半給柳修元，自己留一半，正準備想下口，柳緹靜一直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直勾勾地看著柳緹縈手中的紅豆包。
呃……這就尷尬了。
柳緹縈有些心疼地伸手過去，“你要不要吃？”
柳緹靜抿起嘴，手暗暗撫了撫空空的肚子，低聲道：“不用了，謝謝。”
為了今日的禮佛日，她餓了兩天沒吃米飯，就為了能夠瘦一些。
她話剛說完，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車廂頓時安靜下來，柳緹靜臉漲得通紅。
柳修元手肘輕輕碰了碰柳緹縈，柳緹縈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分說地就將紅豆包塞進柳緹靜的手裏，“給，快吃吧。”
柳緹靜拿著紅豆包，轉過身小口小口地啃起來。
柳緹縈轉過頭，看著柳修元手裏的紅豆包：“快給我一點！不準吃完！”
柳修元被柳緹縈一嚇，三下五除二，將剩下的紅豆包都塞進嘴裏，嘴巴塞得鼓鼓的，想對柳緹縈咧嘴笑，卻笑出幾塊包子屑來。
“德性！”柳緹縈好氣又好笑地拍了一下柳修元的腦袋，“哎，待會去相國寺，有什麽好玩的？”
“我們去相國寺不是玩，是去拜祭的。”柳修元正色糾正她，“對佛要尊敬。”
“我們總不會拜上一天吧？”柳緹縈咋舌。
一直沒說話的柳緹靜出聲了，“縈姐兒如果是過來玩，恐怕是來錯地方了。難道縈姐兒今日會來相國寺，不是因為文公子嗎？”
柳緹縈一怔，“跟他什麽關系？”
“今日，各家貴公子都會到相國寺拜祭佛祖，不然，你以為瑤姐兒今日那幅裝扮是為了給誰看？”
想到柳緹瑤出門時的光彩動人，確實有些蹊蹺，不過是拜佛，打扮成那樣總不會是給佛祖看的吧？
“那你……”柳緹縈上下打量柳緹靜，看得出，她今日也是精心裝扮過的。
柳緹靜並沒有躲避她的眼神，反而挺起腰板，靜靜地對上柳緹縈，“我今天打扮得好看嗎？”
柳緹縈沒來由打了個冷戰，條件反射地點點頭，“好看。”
柳緹靜嘴角勾起笑，“你也不用裝，你今日答應祖母願意去相國寺，不也是為了相個好夫君，譬如，文公子？”
柳緹縈無奈地攤開手，“如果我說，我是為了去玩，你相信麽？”
柳緹靜搖搖頭。
“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
柳緹縈忽然覺得柳家沒有一個人是正常人，大房劍拔弩張的，動不動就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朕，二房神秘兮兮的，看著是老好人，但說不準心裏打什麽算盤呢，那個柳老夫人更別說了，偏心又為老不尊。
哎，就剩下她和柳修元兩個正常人了，真是舉步維艱哪。
柳緹縈顧影自憐地撫臉哀嘆，想著以後的路該怎麽走才好。
“到了到了。”柳修元一聲叫喚叫醒了她，她忙伸出頭去看外面的風景，馬車已經進入到山裏，半山腰上，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展現在眼前，一陣陣厚重的鐘聲遠遠傳來，隱約中，還能聽到人群熙攘的聲音。
柳緹縈走下車，跟在柳老夫人的隊伍裏頭，好奇地張望著四周。
周圍樹木高聳，道路清凈，看得出有人常年維護環境，前方兩列穿著灰白色和尚服的和尚正雙手合十，緩緩朝他們走來。
柳老夫人跟為首的和尚低語幾句，和尚將他們引領到寺廟後頭稍作歇息。
寺廟後頭是一個幹凈的大院，大院中央布設了一座涼亭，柳老夫人和婦人們齊齊到涼亭坐下，幾個小姑娘吱吱喳喳的，很是興奮，陸氏提議讓小姑娘四周活動一下，得到柳老夫人的許可，幾個姑娘如同小鳥一般，瞬間四下散開。
“真羨慕那些小姑娘們，到哪都那麽有活力。”杜氏笑道，轉身吩咐仆婦倒茶給柳老夫人。
“真是沒想到居然碰到宮裏貴人也來上香，那幾位往年不都是避開人流的嗎？”
閉目養神的柳老夫人沒說話，手中的佛珠撚得飛快。
“那是不是說明待會我們也可以看到皇上了？”杜氏開玩笑道。
陸氏失笑，“皇上哪有那麽容易看到，他身邊肯定圍了好幾層侍衛，咱們還是避開為宜。”
杜氏的腦子滴溜溜地轉得飛快，“不知道那幾位王爺是不是也在？”
柳老夫人眼睛睜開一條縫，往杜氏瞅去。
陸氏並不知情，“應該都在吧，這種日子，能缺席麽？”
“好了，莫再議皇家的事。”柳老夫人阻止大家在討論下去，轉頭吩咐杜氏，“你去問問廚房有無備齋飯，已經快中午了，幹脆吃了午飯再行拜祭。”
杜氏應了聲是就退下，她快速走出涼亭，轉個彎，在大院外頭看到柳緹瑤跟自己的丫鬟正趴在墻頭上往外張望。
“瑤兒，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柳緹瑤嚇一跳，轉頭看到是自己的母親才放下心，嗔道：“娘，你嚇死人了！”
杜氏拉過柳緹瑤的手，走到一邊，“聽說王爺他們幾個都在前廳那，你也別在這裏瞎轉悠了。”
柳緹瑤耳朵登時紅起來，“我、我等遠哥哥過來就行了。”
“你這傻女兒！”杜氏手拍了一下柳緹瑤的腦袋，“皇上也在！你的目光怎麽這麽短淺，就盯著你的遠哥哥了？”
柳緹瑤被嚇傻了，“娘，你、你不是要我……皇上已經快四十歲了！那麽老！”
杜氏忙捂住柳緹瑤的嘴，“你傻啊，如今皇後的位置還空著呢，如果你要是被皇上看上了，以後的榮華富貴享不盡！”
“可、可是遠哥哥他……”
“哎，你的遠哥哥都單身三十多年了，也沒見他對哪個女子認真過，你有把握他會娶你？”杜氏四下看看，“而且這個事，我已經跟你祖母商議過了，你到時候就……”
二百二十五、算計
柳修元被柳修宇拉到幾個男孩中間，柳緹縈是個姑娘家，不方便跟著去，於是一個人繞著院子外頭轉來轉去。
當她看到杜氏鬼鬼祟祟地從涼亭走出來時，就悄聲跟在她身後，毫無意外地將杜氏跟柳緹瑤說的那番話一字一字地聽進耳中。
嘖嘖……看看人家的娘，多麽有遠大志向！皇後！她也真敢想，也不怕錯個萬一，被皇上發現自己遭人算計，把柳家全家人的腦袋都搭進去！
柳緹縈先是憤怒，冷靜下來，再細細一想。
不對啊，按杜氏這麽說，那就表明柳老夫人也是默許這件事咯？
柳緹縈捏著下巴，壞心眼開始動起來。
柳家待她如此刻薄，也休怪她壞好事了。
一抹獰笑從柳緹縈的嘴角慢慢蔓延開來。
相國寺另外一頭——
皇上齊嬴正站在一幅畫像面前，仔細觀察畫像。
“陛下，您真是有眼光，這幅畫像可是京城鹿少的珍藏之作。”方丈在旁解說，同時指著另外一幅水墨畫，“陛下可還記得這幅畫？”
齊嬴正湊近去看，驚訝道：“這不就是李宗仁大師的筆跡？”
“正是。”方丈語氣裏透露著隱隱的得意，“這可是李宗仁大師全國僅有一幅的鬥蝦圖。”
齊嬴正嘆道：“也就相國寺能有這個本事收集各大家的真跡。”
方丈呵呵一笑，躬身一讓，“陛下，時間不早，不如去膳房用齋飯？”
齊嬴正點點頭，轉頭掃視身後跟隨的一行人，奇道：“遠弟呢？”
隨從彎腰上前，壓低聲音道：“德王說此處無趣，一個人出去閑逛了。”
齊嬴正笑著搖頭，“這個遠弟啊，從小就貪玩，如今都三十好幾了，還總是游戲人間。”
於是也不再理會，跟著方丈往膳房走去。
一行數人路經一處小樹林時，樹林中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幾個侍從立馬圍在齊嬴正身邊，由兩位護衛飛奔進樹林，看是發生了什麽事。
還未等人進到樹林，有一條人影從樹林裏跑出來，柳緹瑤花容失色地沖向人群，嬌聲叫道：“蛇！有蛇！”
眾人定睛一看，有人認出柳緹瑤，“這是柳家二小姐。”
“柳家二小姐？”齊嬴正疑惑地看向柳緹瑤，是一個長相不俗的女子，此時正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眼波流轉，櫻唇如血，全然一幅弱美人的模樣。
齊嬴正心裏微微一動，正想上前扶起柳緹瑤。
突然一個高亢的女聲響起：“哎喲餵，我的好姐姐，你怎麽在這裏啊？”
眾人愕然看向聲音來源，一個笑靨如陽的少女跑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柳緹瑤，失色大叫：“哎呀，瑤姐兒，你怎麽了？”
柳緹瑤錯愕地看著柳緹縈走過來想扶起自己，條件反射地尖叫起來：“別過來！”
柳緹縈一臉受傷道：“瑤姐兒，你還在生氣嗎？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柳緹瑤往後退兩步，不知道柳緹縈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潛意識覺得不妙，她忙道：“我原諒你了，你可以走了！”
“我怎麽可以走呢？這裏這麽多外男，把你一個弱女子丟在這裏可不好。來，我背你回去吧！”
柳緹縈不由分說地將一臉呆滯的柳緹瑤扛到背上，忽然指向一個地方：“哎呀，那不是德王嗎？德王，瑤姐兒受傷了呢！”
那走道末端站如松的身影，可不就是德王齊嬴遠？
只見齊嬴遠擺著一臉笑意，走到他們面前，先對齊嬴正行了禮，轉身對柳緹瑤寵溺道：“都讓你小心點了，怎麽還那麽莽撞？下次可不許這樣！”
如此親昵的語氣，似乎有些……
眾人目目相覷，心裏有了些想法，但誰也沒捅破出來。
齊嬴正臉色變幻莫測，來回看了兩眼柳緹瑤和齊嬴遠，終是哈哈大笑，拍拍齊嬴遠的肩膀：“遠弟，朕還說你去了哪裏，原來是躲著跟美人相約了啊！”
“不敢不敢。”齊嬴遠好似被人發現秘密一樣，耳朵根都紅了起來。
齊嬴正笑得更是大聲，“好啦好啦，朕不打擾你們兩個，朕肚子餓了，去吃飯。”
等齊嬴正走遠，柳緹瑤掙紮著從柳緹縈背上下來，不等柳緹縈解釋，啪地一下一巴掌打到她臉上。
柳緹縈捂著臉，臉上火辣辣的疼讓她心裏頭的怒火瞬間竄到臉上，她怒極反笑，扣住柳緹瑤的下巴，逼近她，“怎麽？恨我打擾你的好事？這可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的手段太低劣。”
柳緹瑤被柳緹縈陰測測的表情嚇得臉色發白，她猛地推開柳緹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柳緹縈聳聳肩，攤手，“我勸你最好當今日的事沒發生過，當然，如果你不要命的話，我也不反對你到處告狀。”
面對柳緹縈的威脅，柳緹瑤氣得直跳腳，“我憑什麽聽你的！”
“你可以不聽我的，反正想下套給皇上的不是我，而是——”柳緹縈手指著柳緹瑤的鼻子，嘴巴長長地吹個口哨，在柳緹瑤還沒嚇得癱倒在地的時候慢慢收回手指，背在腦後，晃悠晃悠地離開。
柳緹瑤身形搖晃兩下，虛虛地往後倒去。
一股力量接住她，柔柔的聲音在她頭頂處響起：“瑤兒。”
遠哥哥！
柳緹瑤猛地彈起身，轉向他，看著他俊朗的笑顏，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她嗚咽一聲，委屈喊道：“遠哥哥——我、我也沒想到皇上會出現。”
齊嬴遠溫柔地摩挲她的腦袋，溫聲道：“傻孩子，我當然是相信你的。”
“真的嗎？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柳緹瑤扁起嘴，想到剛才柳緹縈的話，心裏一陣後怕，“皇上他會不會誤會我？”
齊嬴遠輕輕噓一聲，將食指放在她嘴邊，“怎麽能這樣說皇上呢？皇上從來都沒有錯的時候。放心，他不會誤會的，你是我的瑤妹妹，是我的瑤兒，他怎麽會誤會呢？”
聽到齊嬴遠的話，柳緹瑤心裏頭升起詭異的感覺，她又說不出詭異在哪裏，只覺得平日看起來親切溫馨的齊嬴遠笑得格外陌生。
二百二十六、買賣
“哎呀，真是快哉快哉，大快人心哪！”柳緹縈開心地蹦著小腳步，往外走去。
這真是她的惡趣味，以牙還牙一向都能讓她心情大好，從來不會有絲毫愧疚感，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的三觀是不是越來越歪了。
但她覺得這是必須堅持的原則啊，她一個沒爹沒媽的弱女子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存活容易嘛？如果人人都來欺負她，她還不許還手，那不都當她是個好欺負的包子？
惡人就是需要惡人來治！
柳緹縈咧起嘴，聞聞路邊的小野花，逗逗樹枝上的小鳥，心情輕快得跟雲朵似的。
就在她輕松得快沒形的時候，忽然一個人霍地落到她面前。
“哎喲我去，嚇死個人哪！”柳緹縈嚇得下意識罵出口。
對方噗嗤一聲笑起來，柳緹縈就看到兩排大白牙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德王？”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安撫他的小情人麽？或者應該說安撫他那顆被綠的心。
“柳緹縈。”齊嬴遠大喇喇地叫出她的閨名，柳緹縈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他，“你找我做什麽？”
莫不是為上次報仇？
但她剛才已經跟他說好一報還一報，他答應了她才把柳緹瑤的計劃出賣給他的啊，難不成他想反悔？
齊嬴遠雙手叉腰，挑高眉頭：“柳緹縈，咱們做個買賣如何？”
“買賣？”這個她喜歡，她做慣了買賣，比起人心算計，她更喜歡擺到臺面上你買我賣的生意。
“我知道，你在柳家待得不順心，想給你爹娘報仇，是不是？”
報仇？
柳緹縈心頭劃過異樣，她這回才真正拿正眼看齊嬴遠，“你知道我爹娘去哪裏了？！”
“哎呀，你不是不知道吧？”齊贏遠好像說了不得了的秘密，忙改口，“如今事情都過去了，現狀你也無法改變，不如聽我的，我可以讓你還你爹娘一個清白。”
柳緹縈聳聳肩，“我為何要信你？而且我都不知道爹娘發生了什麽事，不如你先告訴我，我再決定要不要信你。”
倒是個聰明孩子。
齊贏遠搖著扇子，“愛信不信。我只是來跟你做個買賣，你做得好，我可以提供情報給你。”
“你要我做什麽？”
“很簡單，把柳家發生的事都一一告訴我，包括你的計劃。”
“我的計劃？”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東西？
“難道你在外頭潛伏幾年回歸柳家，不就是為了搞出事情來麽？”
“……”柳緹縈笑得無力，但想到如果這樣能換回一些情報，也不失為一樁買賣，雖然在這樁買賣裏她可能得扮演一個奸商。
齊贏遠見她默許了，雙手合掌，“那就這麽定下來了。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事。”
忽地，柳緹縈伸出手來，齊贏遠不明白她的意思，呆呆地看著她的手。
“給錢哪，定金，承諾金，懂嗎？”柳緹縈笑瞇瞇道。
“什麽承諾金？”
“你一張嘴說幾句話我就得替你賣命，你不給點定金怎麽成？”
齊贏遠這下明白了，敢情這丫頭是在勒索他！
他頓時被氣笑了，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摔，第一次被人勒索，這兩個第一次都給了眼前這個笑起來相當狡黠的姑娘。
“行吧，要多少，回頭我讓人送張會子過去。”
“這才是聰明人嘛。”柳緹縈拍拍他肩膀，豎起大拇指，轉身離去。
齊贏遠怔在原地，所以，他剛才是被人誇了嗎？
怎麽感覺那麽憋氣？
柳緹縈卻沒有他想的那麽輕松，轉身看不到齊贏遠後，她靠在墻上癱軟在地，手拍著小胸口，“媽呀，真是嚇死我了。這生活在裏京城裏的人心裏怎麽那麽多彎彎道道的，還好我聰明，把他忽悠過去，不然真的要死人了。”
冷靜下來，柳緹縈托著腮幫子思考起來。
這個德王看著跟柳家關系親密，但從剛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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