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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風聲。”

瘦仆人臉一沈,飛快奔到車廂,掀簾一看,臉色馬上變了,“有人逃了!”

車夫吃一驚,未等他反應過來,瘦仆人已經將註意力放在剛才發出聲音的灌木叢裏,他三角眼一瞇,一抹殺機閃過,操起馬背上的劍就往柳緹縈藏身的地方走去。

柳緹縈抓住柳修元的手,“跑!”話音未落就飛快地拉著柳修元的手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她之前是短跑冠軍,跑步自然不在話下,如果瘦仆人是用兩只腿追趕她,她很有自信能夠擺脫他。但她卻忘了,她如今是穿越在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身上,就算她體內的靈魂實戰經驗豐富,也拿一個毫無體力的身體沒辦法,所以跑沒幾步,她就感到腳步越來越沈重,跑得越來越慢。

柳修元人小腿短,也跑不了多快,勉勉強強跟上她的節奏,早已快跑得沒氣。

瘦仆人大笑兩聲,舉劍躍上前來,陽光照射在劍刃上,發出刺眼的光芒,堪堪就在眼前。

這下真的完蛋了,才穿越來幾天又要一命嗚呼。

柳緹縈咬咬牙,擋到柳修元面前,等待瘦仆人惱羞成怒的一劍穿心。

就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背後不遠處傳來馬的嘶叫聲,幾人楞住,紛紛朝聲音處看去,卻見到金黃色陽光下,一輛黑楠木馬車停在那,偌大的車輪碾過草叢,留下又粗又長的碾壓痕跡,車廂被金黃色厚重簾布裹住,一簾淡黃色的縐紗遮擋鑲金嵌玉的窗牖,一股淡淡的焚香味自車廂裏飄溢而來,真是寶馬雕車香滿路!

但柳緹縈卻無心欣賞,她趁瘦仆人被那馬車吸引註意力,忙拉起柳修元就往那輛馬車處奔去,啪地跪倒在地:“救命救命!!”

雖說來人不知是何身份,但她無論如何都要賭上一把,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趕馬的車夫穿著一襲粗布衫,戴著一頂大大的草帽,長長的帽檐擋住他的臉,他頭擡也不擡,面對柳緹縈的哀求無動於衷。

柳緹縈心一急,用膝蓋往前走上幾步:“後面那人要殺我們!希望恩公相助!日後必將回報恩公!”

人家還未救,她就喊上恩公,多多少少有些脅迫人的意思。但她實在沒辦法顧忌太多。

瘦仆人已回過神來,忙追上柳緹縈,見那輛比他們大一倍的馬車,心裏發虛,生怕當真遇上什麽高管權貴,萬一對方插手此事就麻煩了,遂道:“這是我家兩個小奴仆,偷逃出來今日準備抓回去。”

“千萬別聽信此人胡言亂語,不信你可以去看那馬車,裏面都是一些被抓來的小男孩,他們準備把我們供奉給知府大人!”

瘦仆人聞言恨不得上前撕了柳緹縈的嘴,他膽怯地朝車夫看去,怕他當真掀了他的老底,正想撒謊圓過去。

那戴帽子的車夫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不等瘦仆人狡辯,飛身躍到車廂,隔著簾布低聲對車廂裏的人說了幾句話,也不知車廂裏的人說了什麽,車夫點點頭,又回到座位上。

柳緹縈心揪得緊,生怕車裏的人不想多管閑事,把自己拋在這裏,到時候不管怎樣,她都要抱著馬腿不給他們走。

“你們上來吧。”車夫朝自己旁邊的空位點點頭,讓柳緹縈和柳修元上去,柳緹縈心一喜,怕來人反悔,忙拉起錯愕的柳修元爬上車座。

瘦仆人心知大勢已去,再有不甘又礙於車廂裏的人是某個權貴,只好咬咬牙,狠狠地撂下話:“今日你們逃出去,日後不要被主子看見,否則如來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柳緹縈回頭沖他喊道:“告訴你主子,缺德事做多了,生的孩子會沒屁眼的!”

車夫載著柳緹縈二人出了林子,就放下他們,柳緹縈感謝幾句,沖著車廂裏一直沒露面的人大聲道:“多謝恩公,日後相遇,定將以命相報!”

她這話說得很有水分,她連恩公的樣子都沒見到,怎麽相報?說到底還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車廂裏沒有任何回應。柳緹縈聳聳肩,目送馬車緩緩離開,一陣風起,簾布被掀起一個角,她瞇起眼瞄見那人腰間露出的犀角帶,帶上系著一個白玉,在淡淡淺淺的光線下,甚是奪目。

六、菜地風波

“姐……”柳修元怯怯喊了聲,經歷了綁架事件,他總算對柳緹縈放下了心防。

“不怕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柳緹縈以為他害怕,摸了摸他圓圓的腦袋。

柳修元嗯了聲,緊緊抓著柳緹縈的衣角不放手,他是真的被嚇壞了。柳緹縈嘆口氣,“以後你就不要一個人出去了,要不就不要再擺攤,那邊人員覆雜,今天我們僥幸逃出來,日後可沒這麽幸運了。”

柳修元心有餘悸地猛點頭。

柳緹縈想到,與其讓年幼的柳修元出來辛苦賣草藥掙小錢,還不如讓她出去打工。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再也遏制不了,她越想越興奮。

安嬸見他們過了飯點才回到去,還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搞得一團糟,忍不住說了幾句,柳緹縈和柳修元不敢將綁架之事說出來,就低著頭任由安嬸訓斥。

安嬸趕兩人去換身幹凈的衣服後就從廚房裏端出飯菜,看兩人狼吞虎咽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以後可不許玩得這麽晚才回家,省得我們擔心。”

柳緹縈早就餓得肚皮貼後背,無暇再跟安嬸說話,只是猛點頭。

吃過飯後睡了個短覺,柳緹縈見安嬸挎起菜籃又要下菜地去了,忙追上去:“安嬸,我跟您一起去。”

安嬸訝異道:“小姐不是一向最討厭下地嗎?你當初可是說那裏又臟又有蟲子。”

“今時不同往日嘛,別總拿以前來說我,我如今可是脫胎換骨了。”柳緹縈挽上安嬸的手臂,“如今我們一家子要養四口人,你和安伯每天都這麽辛苦掙錢,我也不能在旁看著呀,我也要出去幹活掙錢!”

安嬸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小姐出去做什麽活,留在家裏就好。”

柳緹縈坳不過安嬸,只好聽安嬸的話留在家中,這時安伯也帶上鐮刀一瘸一瘸地準備出門,柳緹縈問道:“安伯,您也出去呀?”

“我去看看地,聽說過陣子會發洪水,縣令正籌錢準備做堤壩,我們幾個莊稼漢正商量出多少錢,哎,家裏能拿出的錢不多,但不拿錢的話,堤壩就不做到我們那去。”安伯愁眉苦臉地說道。

柳緹縈聽到縣令兩個字,眼皮一跳,心裏頭非常懷疑,這種官兒會做出為民為國的善事?於是提醒安伯:“那修建堤壩可是大事,縣令應該有個公告之類的文書吧?那籌錢之事不如從長計議,況且這天氣的事都說不準,也許到時候洪水發不到這兒來呢?”現代的科技都發展到上天入地的地步了,天氣預報都經常出錯,她更加不信古代的天氣預報。

安伯心不在焉嗯了聲,就心事重重地走出去了,看樣子就沒把柳緹縈的話放在心上。

柳緹縈在院子裏呆了半晌,正準備回屋,看到安嬸一臉郁色地拎著空空的菜籃子回來,訝道:“安嬸,今兒又回來了?”

安嬸悶悶地把菜籃子放地上,“咱家一半菜地被李大嬸給挖了。”

柳修元剛好走出門來,聽到安嬸的話,憤然道:“怎麽又是她,上次偷了我們的菜不肯承認,現在就來占我們的菜地!”

柳緹縈不知道李大嬸是何許人也,聽得一頭霧水,又不敢亂問,就聽他們說。

“等李大嬸回來了,我再問下她是怎麽回事!”安嬸也有些生氣,雖說大家都是一個村裏的還住隔壁,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但李大嬸三番兩次欺負自己家非幼即病,實在是孰不可忍!

柳緹縈一聽,霍地站起身,“幹嘛要等她回來,我們直接上門去堵她!”

安嬸楞住,一想,對啊,直接上門才顯得理在自己這邊,才能掌握主動權。

“走,我們一起去!”柳修元一聽,老激動了,總算能有一次是自己去找別人晦氣了,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不要太好。

安嬸卻猶豫起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兩個小娃留在家吧。”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還是別參與太多,而且到時候萬一鬧起來,還怕傷到了孩子。

柳緹縈卻已經來到門口:“怎麽能讓安嬸孤軍奮戰呢?而且我們都已經不小了,應該學習點人情世故,你說對不對,小元?”

柳修元半懂半不懂地點點頭。

安嬸也不再堅持,就領著兩姐弟往李大嬸家走去。

“哎喲,那不是安嬸嗎?今兒吹什麽風,把你們都吹來了?”一個粗獷的女聲突然響起,嚇了柳緹縈一大跳,她循聲看去,見到一個腰圓背粗的安嬸扛著一把鋤頭往他們這邊走來,想必就是安嬸口中的李大嬸了。

安嬸擠出笑來,“李大嬸,這不有事跟你商量。”

“什麽事?”李大嬸砰地把鋤頭在他們面前放下,柳緹縈心一抖,媽呀,這是赤裸裸的示威啊。

安嬸臉稍稍一白,皺起眉來,這李大嬸向來粗俗愛貪小便宜,據說在家經常打她家男人,看來這話一點都不假。

“我剛才從菜地裏回來,看到我家菜地有一半圍到你家菜地裏去了……”

安嬸話都未說完,就被李大嬸粗聲打斷:“你說的那個事確實是我做的。”

安嬸和柳緹縈一楞,沒想到李大嬸這麽爽快就承認了。安嬸更是氣得全身發抖,那菜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今家裏用度緊張,可以說是一個銅板掰成兩半用,那菜地更是全家夥食重要來源之一,這個李大嬸說占用就占用,還那麽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你,你怎麽能占用我家菜地?”安嬸質問道。

李大嬸冷笑一聲,“你家菜地?不如你去村正那問問,你家今年交了多少糧?當初就說好各家糧地菜地按交糧數來定的。”

“我們今年收成少,安伯的腿又斷了,家裏用錢的地方多,不得已拿糧米去賣,這些我都跟村正說過了。你也沒征得我們同意就占了我家菜地,這不是霸占行徑?”

李大嬸一聽,砰地撂下背上的籮筐,“安嬸,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麽霸占了?我可是按照咱村裏的規矩來辦事!你家交不起糧食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老老實實的種好糧食,按數交了糧,該是你的自然會歸還回去!”

話是那麽個道理,但是如今村裏的人都知道今年天災連連,前陣子剛下了一場大雨,淹了一大片莊稼,過陣子又要發洪水,糧食肯定歉收,李大嬸這話擺明就是說出來搪塞人。

“村正當初答應我會幫我保留那塊菜地的,而且你這樣占用人菜地起碼得有個依據!不聲不吭地就圈到自己家去了,不是霸占是什麽?”

李大嬸哎喲一聲,“行啊,這話說到這份上也沒其他好說的了。你找村正算賬去啊,找我這裏來做什麽?”

柳緹縈不由皺起眉,按眼下的情況,怎麽掰扯也沒用,問題還在於當初村裏定下的規矩,村正許是答應了安嬸會酌情處理,但李大嬸這樣私下處理說是有依有據,要較起真來,她也占不到理。而且看這李大嬸,也不是個會講理的人。

柳緹縈扯了扯安嬸的衣角,“要不咱們找村正去吧。”

安嬸鐵青著臉,李大嬸叉起腰,指著他們說:“早就該找村正了,找我做什麽?按糧分配這規矩又不是我定下來的!”

在李大嬸一頓罵罵咧咧聲中,安嬸又領著倆孩子來到村正家,村正家比其他家面積大一些,外面用籬笆圈了個小院子,小院子裏種滿花花草草,此時百花爭艷,五彩斑斕,甚是好看。

門口有兩個小女孩正在玩竹馬,見到安嬸一行人,停下動作看過來,其中個兒比較高的女孩看到柳緹縈,柳眉一豎:“柳緹縈,你來做什麽?”

柳緹縈疑惑地看向她:“你是誰?”

女孩為之氣結:“柳緹縈!你是不是故意的?”

安嬸也奇怪地看著她們兩個你來我往打嘴仗,柳修元卻是認得那女孩的,扯扯柳緹縈的衣角,悄聲道:“姐,你怎麽又招惹她啊?”

又?柳緹縈問道:“之前是發生過什麽事嗎?”

柳修元瞅一眼柳緹縈,“姐,你是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嗎?怎麽可能連沈蓉心都不記得了。”

柳緹縈訕笑道:“那不摔了一跤後,很多事情都忘了嘛。”

柳修元也覺得自從摔跤之後柳緹縈是變得跟以前大不一樣,不過他人小,所以沒多深究就信了柳緹縈的話。

“沈蓉心是村正的女兒,之前可是你的死對頭,我們剛來綠水村她就跟你杠上了,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們兩個一見面就吵架。”

柳緹縈哦一聲,就記住一個重點,她跟沈蓉心之前是死對頭,那這個不禮貌的丫頭她也不用太客氣,反正仇之前已經結下。

安嬸來到沈蓉心面前,問道:“蓉心,你爹呢?”

“他在裏頭。”沈蓉心見柳緹縈跟在安嬸身後也想走進屋,“柳緹縈,你不準進去,這是我的家!”

安嬸無奈笑了,這小女孩子之間的勾心鬥角她也不是不知道,但這種小打小鬧她沒放在心上,於是就讓柳緹縈和柳修元留在屋外,她進去找村正商量事情。

但柳緹縈擔心心軟的安嬸被村正忽悠,說什麽都要跟進屋去。沈蓉心冷哼一聲:“真是長了見識了,居然有人這麽厚臉皮,到人家裏做客完全不顧主人家的意思!”

柳緹縈一聽,收起腳步,正色地看著柳緹縈,高聲道:“沈蓉心,我今天就跟你說清楚,第一,要說你家能說話做主的人,還真輪不到你,有本事讓你爹來攔住我。第二,這是村正家,作為一個村正,村民的民情建議本來就是他日常處理工作範圍,你這樣子阻攔村正正常辦事,就不怕影響你爹的聲譽嗎?第三,我不管之前跟你有過什麽怨什麽仇,反正今日開始,你不要找我麻煩,我也不找你麻煩,你要找我晦氣,就休怪我不客氣!”

柳緹縈說完這些話,也不顧沈蓉心的反應,擡起腳步大步走進屋。柳修元側頭看了沈蓉心幾眼,見她被柳緹縈說得滿臉漲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甚是同情,但也急急跟在柳緹縈身後一起進了屋。

七、村正

屋內一個穿著褐色布衫的中年男子正踮起腳往墻上掛一幅山水水墨畫,那人個高清瘦,兩鬢染白,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安嬸,您怎麽來了,快請坐。”

安嬸神色不定地坐下,柳緹縈和柳修元乖乖地站在她身後,柳緹縈偷偷打量屋內的擺飾,這屋雖然不大但布置精致,墻上掛了好幾幅水墨畫,案臺上擺了幾個筆筒,橫七豎八插了幾支毛筆,看得出屋子主人是個文人。

柳緹縈暗松口氣,斯文人比李大嬸那種粗人講道理多了。

只見村正端著一杯茶杯,拿起杯蓋撫了撫茶水,輕輕啜一口後,問道:“安嬸今日找來是為何事?”

安嬸將事情原委簡單說了一遍,道:“當初我跟您說好這個事,您也答應我說考慮到我家情況特殊,幫我們留下菜地的,怎麽今兒……”

村正手一擡,伸出手指捋幾下唇上兩撇胡子,“哎,是這樣的,安嬸,這事是我沒處理好,那日我確實答應你,但你走了之後,不知其他村民從哪得知了這個消息,這個來跟我說情況艱難,那個又說家有老小,都要我高擡貴手。我實在左右為難啊,當初按糧分地的規矩也不是我來定,而是縣上那邊定下來的,我只是個執行的,這要是執行不力,可是會掉腦袋的啊。”

安嬸聽到這裏,哪還能聽不明白村正話裏的意思,只見她面色微白,手微微顫抖,終是嘆口氣,幾欲落淚道:“我曉得了。難為村正,是我們沒守好規矩。”

“快別這麽說,你家情況艱難是艱難,但安伯還有勞動力,你也身強體健,其實主要還是這兩姐弟,這麽小,又不能幹活,確實負擔比較大。只能待他們長大幾年分擔一下,熬吧。”村正邊說邊喝了口茶,淡然犀利的目光往柳緹縈和柳修元身上一掃,他們兩人齊齊打了個激靈。

柳緹縈心一冷,這村正絕對不是個簡單角色!目光再往四周一掃,看到剛才他掛的山水畫印章處隱隱約約分辨得出李字,心中的猜測漸漸成形。

果然當官的從古至今就沒一個是好東西!

安嬸耷拉著腦袋回到家,柳緹縈兩姐弟跟在後面不敢吭聲,直到安嬸默默地走進屋裏,關上房門,兩姐弟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姐,安嬸會不會不要我們啊?”柳修元一副惶惶然的樣子,柳緹縈自然明白為何他會問出這話,其實這個疑問她一早就有了,安伯安嬸之前撫養他們估摸是柳家的吩咐,那時柳家定期支援他們,安伯兩夫婦撫養起來不吃力,加上安伯安嬸一看上去就是安分守己盡心盡責的人,必然會好好伺候他們。但如今柳家擺明就是把他們兩姐弟打入冷宮,連支援也斷了,相當於他們就是個掛名的少爺和小姐,他們兩人對安伯兩夫婦來說絕對是個負擔,那村正說得也沒錯,安伯兩人現在照顧他們是情,不照顧是理,眼下家裏捉襟見肘,菜地又被人占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吃了上頓愁下頓,到了那個時候,安伯安嬸還願意這樣無償地照顧他們麽?

柳緹縈沒信心,她不是不相信安伯安嬸,而是太相信人性這東西。

如果安伯安嬸把他們趕出去,按現在他們兩個勞動力來看,估計也就只能沿街乞討了。不行不行,絕對要做好兩手準備!柳緹縈這麽一想,愈發堅定出去打工的決心。

只是她一不會文,二不會藝,三只會武。前世她是體育特長生,身板子倍兒棒,短跑跳高跆拳道統統不在話下,穿越到這裏來,如今這具身體的體能素質完全無法發揮她的特長,換句話說,她幾乎一無所長,這樣的她能出去做什麽工呢?

“小元,跟你說個事,你別聲張出去。”柳緹縈將柳修元拉到角落說悄悄話,“我上次摔了跤之後,腦子有些不太清楚,很多事都記不住,我問你幾個問題,你知道的都跟我說清楚,好不好?”

柳修元自然說好。

柳緹縈從柳修元口中得知自己如今所處的環境,這跟自己以前那個世界完全不同,她不單只穿越了時空,還穿越了空間,來到這個叫大桑國的世界,現在的時代跟中國古代很類似,幸虧這邊的民風比較開放,不乏出色的女商人和女官,相比起中國的古代,柳緹縈覺得大桑國自由得多,這樣她說服安嬸讓她出去打工也容易一些。

“你剛說有不少女商人,她們都是做什麽行當?”

柳修元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是小時候聽那些小廝說的,有人販鹽,有人經營酒樓,有人走絲綢之路。有的小廝還在酒樓裏做過酒保,說酒樓裏接待過幾個女商人,甚是有氣勢呢!”

柳緹縈心裏一動,酒保!對啊,她可以去做酒保啊!端茶端菜這種活兒簡單,而且在酒樓工作總比在戶外風吹日曬擺攤得好,起碼人家酒樓還有個辦公地方可以遮風避雨,說不定還可以打包剩飯剩菜。這麽一想,柳緹縈恨不得馬上行動起來。

“我們這兒綠水村哪裏有酒樓?”

柳修元白她一眼,“綠水村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有酒樓,也就順平縣上有一條街,那條街都是酒樓。”

柳緹縈眼前一亮,“那怎樣才能去順平縣?”

柳修元並未多想,道:“安嬸隔三差五都會去趕集,就是去順平縣。”

“這次我也跟去!”

“你以前不是很討厭趕集嗎?安嬸可是去擺攤賣東西,不是去玩。你還是別跟去,省得添亂。”

柳緹縈拎起柳修元的耳朵,瞇眼道:“好啊,臭小子,居然教訓起你姐來。”

柳修元捂著耳朵,疊聲求饒:“痛痛痛,快放開我,好啦好啦,我知錯了,我這次也跟著你一起去趕集!”

“不行,我一個人去,還有,借你的衣服給我穿!”

“為什麽?”柳修元瞪大眼睛問道,“莫不成……”不是吧,姐姐什麽時候那麽大膽了?

柳緹縈也沒否認,點點頭,“我們得自力更生,得給家裏掙錢啊,安伯安嬸要是養不起我們可就真的會不要我們了,所以,這件事一定要保密,知道沒?”

柳修元一聽到安伯安嬸會不要他們,小臉刷白,連連點頭,哪敢不答應。

八、趕集

到了趕集日,安嬸一大早就準備好今日要做買賣的東西,都是自家種的菜、自己繡的荷包,還有安伯從山上采回來的中草藥,把這些東西都裝好後,安嬸就拎起菜籃子往柳緹縈屋子走去。

昨夜柳緹縈突然轉了性子,想跟她去趕集,她還挺驚訝的,不過也並未真的放在心上。小姐做事經常一時興起,說不好今兒又反悔說不去了。

安嬸敲開柳緹縈的房門,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個清秀的面孔,平日的垂雲髻如今全部梳頭腦後,用四方巾包成一個圓圓的發髻。

“小姐?”安嬸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待看清那張笑靨可掬的臉就是柳緹縈後,驚訝問道:“你今兒怎麽這番打扮?”梳了個男兒頭不說,連衣服也是柳修元的衣裳,這身打扮如果不是認識她的人看到,還真以為是個少年。

柳緹縈轉了一圈,笑嘻嘻道:“安嬸,我這樣子看不出是個女的吧?”

安嬸哭笑不得:“你又玩什麽花樣?”

柳緹縈不想被安嬸知道自己此番是準備去找事做,於是臉不紅耳不赤地撒謊道:“我看隔壁村的姑娘都經常女扮男裝出去玩,我也想這樣玩。”她仔細想過,雖然這個時代允許女性出去做事,但有些工種難免會重男輕女,就跟她前世一樣,都改革開放那麽多年了,男女不平等的現象照樣比比皆是。所以她還是打扮成男裝出去保險一些。

估計平日裏柳緹縈沒少玩這些花樣,安嬸也只是笑笑,就不再多說。

從綠水村到縣裏集市的路程不算太遠,安嬸怕柳緹縈走得辛苦,雇了一輛牛車,在車上顛簸約莫一炷香時間,剛穿過一片林子,眼前的路豁然開朗,青石鋪成寬約六七米的大道延伸到很遠處,也不知是有多長,街道兩旁排滿了鱗次櫛比的商鋪,人聲自遠處傳來,聽得出此時縣上正是熱鬧之時。

柳緹縈仔細觀察,發現這縣裏的集市都是分行業設攤,一共有東南西北集,按安嬸的說法,東集都是一些提供路人住宿的客棧、酒樓和食肆,南集主要是當鋪,西集集中了許多中小貨品交易的商人,他們的目的地就是西集,因為近年來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所以西集的發展慢慢地趕超其他集的發展,面積也逐漸擴大。

“那北集呢?”柳緹縈發現安嬸說漏了一個。

安嬸表情不自然道:“小姐記住,千萬別踏步北集。”

“為什麽?”

安嬸見柳緹縈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怕自己不說清楚,柳緹縈可能真的會去探索個究竟,只好含糊道:“那裏不適合女人去。”

這麽一說,柳緹縈馬上恍悟,原來是青樓啊!

安嬸怕柳緹縈又問,急急拽起她的手,“快走吧,不然時間晚了就少生意了!”

柳緹縈跟著安嬸來到一個空位,想必是安嬸平日來擺攤的位置,安嬸麻利地鋪開一塊幹凈的布,把荷包、青菜和臘肉依次擺開。

偶爾有人來過問幾句,問過就擺頭離開也有人死命跟安嬸砍價。柳緹縈蹲了半天,腿腳都麻了,才賣出去一個荷包。

“小姐,要不你去附近轉轉,別走遠。”安嬸怕柳緹縈無聊,建議道。

柳緹縈正等著這句話,得到安嬸的允許,馬上應好,站起身整了整裙子就四周轉悠著。

不知不覺就來到東集,東集的人流沒有西集多,有幾輛馬車停在客棧前,馬車的主人正恭送剛飲完酒的朋友,酒保們在自家酒樓門口繼續招攬生意。

柳緹縈深吸口氣,好似回到當初大學剛畢業找工作時的狀態,按照當年自己面霸的經驗,應付古代的面試應該不在話下。

“走走走,我們這不招人。”

“瘦弱了些,看起來不健康。”

“還以為是來吃飯,原來是來討飯,滾!”

……

柳緹縈第n次被人從酒樓大門趕出來,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蒼天啊,原來自古至今找工作都不容易!

柳緹縈郁悶地低著頭一邊走一邊踢石子,一盆水突然從天而降,那流暢的拋物線落點恰恰好就在她頭頂處,幸得她反應快,感覺到不對勁往旁邊側了一下,只被澆到右腿,右褲腿和鞋子都被淋濕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仰頭指著那樓上的人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沒看到下面有人嗎?”

那樓上的人見不小心潑了人,老早就縮回頭消失個幹凈,哪裏能讓柳緹縈逮著?所以柳緹縈對著空氣罵了半天,瞇眼看去,見到那樓的招牌用陌生的字體寫著四個字。

有好心人上前勸道:“小兄弟,忍忍吧,這可是太平酒樓,人家是官辦酒樓,據說老板跟知府大人是拜把子兄弟,我看你這打扮也不像是個有後臺之人,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趕緊回家換衣服,別在這裏瞎置氣。”

柳緹縈一看來人,見對方肩膀上搭了一條白麻布,這打扮眼熟得很,遂問道:“你是……”

那人先笑了:“我是和豐酒樓的小二,見你年紀小小獨自一人,怕你吃了大虧才好心提醒,你要是不信就算了罷。”說著就往隔壁的大門走去。

柳緹縈擡眼見到門頭上掛著“和豐酒樓”四字牌匾,忙跟上那好心人,咧嘴笑:“我叫小六,怎麽稱呼你?”

好心人疑惑地瞅柳緹縈幾眼,還是禮貌地回答道:“我叫二牛。”

“二牛哥,這酒樓招人嗎?”

“這個得問祝掌櫃。”二牛指向站在櫃臺後面戴著頂黑色瓜皮帽的瘦高男子,他正低頭撥弄算盤,一邊撥一邊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上幾口。

柳緹縈忙走過去,畢恭畢敬叫了聲:“祝掌櫃。”

祝掌櫃眼皮微微一擡,見到一張陌生的小臉孔,小眼掃過柳緹縈右腿濕透的褲腿,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下,又將註意力放回到自己手中的算盤上,語調平平地問道:“什麽事?”

“想問問您這最近還招人嗎?”

“不招。”

“那遲點呢?”

“不招。”

柳緹縈失望地哦了聲,轉身往外走去。來到門口處,二牛正在接待客人,此時酒樓廳堂裏的桌位已坐滿,二牛歉意地對來客說道:“抱歉抱歉,這座位已滿,要不客官下次請早。”

那幾位客人聞言面露失望,正準備打道回府時,柳緹縈心裏一動,忙沖上前,“等下!”

九、東家

那幾位客人和二牛奇怪地看向她,柳緹縈忙從櫃臺上抓了一本本子,翻了翻見是空白的,問二牛:“這紙能撕嗎?”

二牛不知柳緹縈想搞什麽花樣,傻傻地點點頭,柳緹縈撕了一個角落,拿起毛筆寫個壹字。

“這是等候號,待會有空位了就會叫壹,到時你們拿著這紙來用餐就行了。”柳緹縈又從店裏搬了幾張板凳,“你們可以坐在這裏等候。”

二牛從未見識過這種方法,一時楞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祝掌櫃聽到動靜老早在旁觀察半天,覺得柳緹縈的法子甚妙,每逢趕集時,酒樓的客流量比平日多個幾倍,經常有客官來到沒位置坐,為此不知流失了多少生意。

“就按她說的做。”祝掌櫃一聲令下,二牛哥忙取下肩上的麻布往板凳擦了擦,“客官請坐到此處等候。”將幾個客人招呼下來後,後頭又陸陸續續來了客人,祝掌櫃都讓二牛按照此法留下客人。

忙完這一波,祝掌櫃回頭看到柳緹縈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心裏忍不住覺得有趣又好笑,這個小兄弟也挺有意思,腦子夠活,說不定留下來有其他好點子。

於是祝掌櫃沖柳緹縈招招手:“你什麽時候能開工?”

柳緹縈一聽,馬上知道有戲,忙道:“現在,馬上!”

祝掌櫃手指了指樓上:“你先到樓上給東家端壺白玉腴酒。”

柳緹縈應聲是,挽起衣袖,到櫃臺尋了一番卻不見酒盅。

二牛好心道:“酒都在酒窖,我帶你去。”柳緹縈哦了一聲就跟著二牛去酒窖拿了一壺白玉腴酒。那酒窖幽暗陰冷,龐大的酒甕裝滿了成年老窖,酒散發出來的濃香混雜空氣的陳舊氣味,頗有一番風味。

柳緹縈小心翼翼地托著酒盅,敲幾下走道最裏面的房間門,門吱呀一聲開了。

柳緹縈輕手輕腳而進,裏頭的房間倒沒她想象的大,一案一桌,一床一簾,房間角落焚著不知是何種香,煙霧繚繞,聞起來讓人有一種步入幻境的錯覺。

柳緹縈咳了幾聲,忙忍住那煙鉆入鼻子產生的絲絲癢意。

人呢?柳緹縈偷偷擡眼看,房間裏除了她,並未見其他人。

娘咧,東家不會是鬼吧?柳緹縈不由打個冷戰,正想逃走時,眼前的游龍插屏後走出來一人,穿著一身蒼灰色的羅衣,頭發用一根木簪束起,此時一線陽光透窗射入,在他身上投下輕輕淺淺的影子,他姿態閑雅,眸仁靈動,好似一顆黑濯石般耀目。

柳緹縈呆了片刻方晃過神來,這酒樓的東家居然這般有風采?她還以為是個禿頂凸腹的中年大叔。

那男子瞟見柳緹縈手中的酒盅,目光再回到柳緹縈的臉上,又自然地收了回去。

“放下吧。”男子的聲線出奇低沈醇厚,一如那些成年老窖。

柳緹縈閃了閃神,將酒盅放下後就打算轉身離去。

“貌似從未見過你?”季木賢又緩緩開了口,人已然安坐在案臺後,執起一根毛筆,描起字帖來。

“回東家,我是剛剛才來做事的,可以叫我小六。”柳緹縈有模有樣學著平日看的古裝劇,對季木賢俯首答道。

季木賢的手一頓,又繼續下筆:“跟我說話無須拘禮。”

“……是。”貌似用力過猛了。

從季木賢房間走出來,柳緹縈一抹額頭,居然不知何時出了一頭汗。

等下了樓,祝掌櫃瞅一眼她,“送完酒了?東家可有說什麽?”

柳緹縈回想一下,搖搖頭。

“那繼續做其他活吧。”

柳緹縈送走最後一波客人,晌午時分的高峰期總算是順利熬過去,她松口氣,按幾下酸痛的手臂,這端菜可真是體力活啊!人家二牛一次端了六盤菜,她最多就兩碟,這種效率實在有待提高!

回去要好好操練身子才行。

哎呀,糟糕!柳緹縈驚叫出聲,她把安嬸給忘了!她忙撂下肩上的粗麻布,找不到祝掌櫃人,只好跟二牛哥說一聲就跑了出去。

“小姐啊,你這是跑哪裏去了?”安嬸見到柳緹縈就是一番訓斥,她看到柳緹縈被湯汁淋濕的衣角,驚呼道:“這是怎麽了?可是被人欺負了?”

終於找到機會插話的柳緹縈拉住安嬸的手:“安嬸,我跟您說個事,您得答應我,聽了保證不生氣。”

安嬸聽到柳緹縈居然在酒樓謀了一份工,當下就臉色一變:“小姐,你可是柳家嫡女啊,怎麽能在那腌臜地方做事!那裏出入的都是外男啊,你一個小姑娘家每天跟一群男子相處,不成不成!”

“所以我才穿成這樣子嘛,您放心,沒人發現我是女的,我也不會讓他們發現。”

“萬一他們發現了怎麽辦,傳出去可不好啊。”安嬸還是不放心道。

“那我就請辭。放心吧安嬸,我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讓別人白白欺負我的。”

安嬸見說服不了柳緹縈,只好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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