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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甚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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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論文答辯,程西的論文經由陳紹卿連夜細看後,圈出了幾處,她向導師交終稿的時候,導師難得讚許的神色,說丫頭死線開竅了啊。

她和組裏幾個同學一道在導師辦公室,其實站在那兒的時候,程西已經覺察到總有探究的目光掃過來了,只是態度很輕淡,她一直寬慰自己不要多心。

與導師約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半,程西這兩天因為姑姑與紀東行鬧得不愉快,自己也有心思,昨晚線上又一直和陳紹卿聊自己的論文以及將來的規劃。

程西聽得出來,陳老師還是希望姑姑與他一道去他現在待的城市,可是他沒有開口,至於姑姑與紀東行的事,他也不多問一個字。

程若航讓程西別多嘴,那是陳老師與姑姑自己的事。

連夜細改了幾處終稿,匆忙趕到學校,其實等於一夜沒闔眼,至於手機,更是沒聲響就壓根沒碰它。

平常但凡娛樂圈有個風吹草動,唐唐吃瓜就一定會@程西,更遑論這瓜是關乎紀東行的。

程西回到宿舍,阿暢和家寧也在,唐唐沒有歸校,給她發信息也不回。寢室裏的人看到程西掩門進來,突地靜聲了,這消音般的沈默,太不適合出現在四年同窗同寢之間,程西有點渴,可是今天來學校匆匆打卡,也懶得去水房打水,只問她們有喝的嘛?

家寧性子比較冷,家裏父母又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與程西即便四年同寢室,但是不同班,很多時候,其實不太交心。

倒是阿暢直來直去,她探究地口吻,話到嘴邊又琢磨了一分,“程西,你……看今天微博熱搜了嘛?”

程西啞著的嗓子突然覺得有點梗阻感,被阿暢這麽一問,倒是一激靈,翻出手機,熱搜三條都關乎紀東行,他與姑姑的事不知怎地被媒體挖出來了,而且近乎實錘的吻照,想解釋清楚都難。

至於程西與程若航,算是殃及池魚,不過也不算無辜。

她怎麽也沒想到,她與程若航的事,以這麽一個不光鮮的方式,近乎透明化地被間接挖出了。

他們多次與紀東行私下聚會,以及他們現在住的公寓,毫無遮攔的被網媒鋪展了出來。

“你和你哥……”

程西這幾年沒有跟舍友坦誠與紀東行相識,純粹是保護他的個人隱私,畢竟他是個公眾人物,學校裏人多口雜,說多不益。

可是眼下她的隱瞞就成了心計,拿不上臺面的心虛,所以隱瞞了。

“嗯。”程西硬著頭皮答她們的窺探,家寧比阿暢先有了嘴角下沈的微表情,頓時寢室裏氣氛有點詭異,阿暢張張嘴,也不知該如何再回應程西這般消沈的態度。

程西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偏偏存一口不該存的骨氣坐在自己的書桌前,這個時候,她完全見識到了紀東行這副皮囊的魅力,期間不停有外語院的女生過來問程西:紀東行與你姑姑的事是真的嘛?

四樓的寢室廊道裏,全是議論紀東行的,畢竟爆料出來的那家媒體太有可信度了,視頻裏程殊女士的屋宅,紀東行那張臉也怎麽也撇清不了。

“我靠,紀東行居然和喬喬是YP關系,難怪甘願給那個女的配戲,原來喬小姐不是給制片方潛了,而是給東哥潛了啊?”

“東哥居然喜歡那麽老的女人,這什麽天理啊?”

“東哥是被那個程姑姑帶進圈內的,他公開承認過欣賞程姑姑的呀。對方是時尚名媛,人家還瞧不上東哥呢,聽說程姑姑與初戀覆合了,東哥就被蹬了。”

“東哥約炮呀,感覺吃不下他了,怎麽辦?”

“紀東行喜歡的女人都是些什麽貨色呀……”

“哇塞,原來那個程西這麽大來路呀,人家見紀東行家常便飯哎,還被紀東行當侄女寵,好羨慕……”

“小點聲,隔壁……”

“兄妹戀啊,這麽勁爆!”

“沒有血緣的啦。人家哥哥很正啊。”

“果然有錢人家的生活就是……腐敗呀。”

……

程西就像個二傻子似的聽著門外毫不避諱的一群議論吐槽,她根本不敢再看微博,因為微博賬號被人挖出來了,無數條私信往裏面鉆,那感覺就像程西在輪番挨耳光的羞辱。

她聽見那些平日裏還算和善的女生在壓著聲音議論姑姑,什麽老不老的掛在嘴上,程西有一百個沖出去掌摑她們的沖動,即便老也比你們有資本,你們心心念念的主子他就是求著我姑姑愛他,如何?

可是程西不敢,她也不能,她如今已經自身難保,更不能給姑姑、紀東行再火上澆油。

宿舍裏的其他二人,始終不發一言,不知是有意避開程西,還是純粹不知道說什麽好,程西拳拳手,吸吸泛酸的鼻頭,再一次撥打唐唐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今天是返校的日子,為什麽那丫頭沒有回來?

“程西……”

“程西。”

阿暢猶豫再三,緩緩開口的話還是被門口一個冷清的男聲疊止住了。

程若航上回來她們寢室,還是她大一新生入學的時候,他站在下面看程西站在上鋪支那個紗帳,她一直笨手笨腳的,程若航念她,蠢死你算了。

當時寢室裏的阿暢就被程若航唬住了,一直對程西的哥哥印象就是,酷酷的,不像個大夫,倒像個反恐精英。

如今他再踏進她們這個女生宿舍,弄得她們都有些措手不及,阿暢本想走近程西與她說些什麽的,看著程家這位冷面哥哥進來,識相地讓到一邊去了。

程西手裏握著手機,掌心卻生了一層汗,她完全沒想到程若航會來他們學校,還這麽大喇喇地進了她們女生宿舍樓。

她此刻是很羞憤,可是卻不想見他。

“論文交稿了嘛?”程若航職業需要,一般他們白袍之下都是中規中矩的襯衫,此刻他最簡單的襯衫、西褲著裝,外套挽在插兜的手臂上。

程西怪他風口浪尖為什麽還要執意這樣給他自己找不痛快。

程若航卻全然看不到她埋怨的眼色,拎過她書案上的包,拉著她的手,聲音再臣子不過的征詢她,“交了就回吧。”

程西想抽回自己的手,他掌心的力道不允許。

程若航鮮少這種以暴制暴的性格的,如今算是為了程西再一次違反原則了,他牽著程西的手走出她們宿舍,一直湊在走廊裏聊八卦的女生都一致地噤聲了。

相處時間長了,程西也漸漸吃透了程若航的脾氣,有時他越風度越人畜無害,其實心裏越癲狂,他就是想用這種旁若無人的蔑視感,來告訴程西,沒什麽大不了,他們並沒犯什麽罪過。

寢室樓十二層,六樓向下的層樓都不能用電梯,必須腳力。

程若航拉著程西的手,對她們寢室樓這一點的不人道,表示強烈譴責。

皮囊這個東西,真得很能唬人的,程若航一張清瘦俊朗的面孔,臉上偏偏掛著些經年累月訓練出的冷冽,他每天經手的病人三教九流,有富商政客,也有地痞流氓,自然不會被眼前七八個讀書都未讀得齊全的小妮子占了風頭去。

程若航似笑非笑地瞥一眼那些姑娘,眼風裏依舊那安靜的教養,可是收回目光,卻誰人都落不到他眼裏了。

他們一路樓梯徒步下樓,在樓下宿管處,程若航取回自己的身份證及醫院證件,禮數周全的對那位宿管阿姨用本地話道謝。

平時宿管阿姨門禁看得很嚴格,一般的男同志都很難被阿姨放進去,程若航在臨時訪客處簽字,阿姨用本地話絮叨,看程若航證件年齡也不小了,找個這麽小的女朋友,也不容易,醫生都不容易,她女兒也找了個醫生,女婿都顧不到家裏的,一站就十個小時的手術,下了手術臺,人都懸了。

程若航好脾氣地應著,表示他們科室不同,就手術時間來說,他還是占便宜了,末了,還不忘再次感謝阿姨今天的通融。

“行了,看你面善,後生又長得俊俏,走吧。”阿姨說著,拉上那移窗。

因果太宿命說,可是人間卻還是總有著惺惺相惜。

宿管阿姨,覺得今日予這位醫生方便,他日,也會有人給她女婿方便。

他們一道走出宿舍樓的時候,程若航伸手撈住程西的下巴,逼她看進他的眼裏去,“天也沒有塌,是不是?”

回到他車裏,程西啞聲問他,他醫院那邊……

“沒什麽大不了,起碼再也沒有傳言說我喜歡男人了。”程若航這些年來,頭一遭當班期間翹班了,為了程西,他眉眼生笑地睨她,果然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的本尊坐在副駕上,倒是他這個控訴者強取豪奪了,青天白日之下,程若航欺身過來,扣住程西的腦後,程西本就口幹舌燥,眼下的各種窘境猶如溺水,除了窒息感,她別無他法,程若航這個時候的吻,除了更透支她的氧氣,毫無吸引力。

可是男女博弈,女人在氣力上,只能站下風。

他濡濕的吻裏,藏著太多不可言說的私語,其實退無可退的處境也沒什麽不好,畢竟眼下最糟了,他們也沒被影響多少。

程西已然是他的底線,他不管旁人怎麽想,他只想與她,談純粹的戀愛,過俗世的煙火日子,結婚生子,他能與別的女人做的事,他一樣都不想落下,只與程西。

容不容得,他也做定了。

程若航送程西回去的時候,他哄她開心,“今天你們女生宿舍樓裏一掃,也就你長得還算周正,都是些什麽歪瓜裂棗,還沒我們科裏那幾個護士體面呢。”

程西:……

“我打唐唐電話一直不通呢,我要去找她一下。”

“嗯。”

“紀東行那邊……”

“別管他,他自己作的妖。”

“那姑姑呢?”程西再問。

“他們圈內的禍,咱們這些凡夫俗子,有心也無力幫,懂?”

程若航說的是,無論是姑姑那邊還是紀東行那邊,都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撤火的,被這種沒下限的狗仔挖出來,只能真金白銀的往外掏,再用別的噱頭引開眾人的視線。

“那陳老師那邊?”

“未必不是個好事,姑姑這種性子,提前給那個陳紹卿知曉也不是個壞事,如果他在意姑姑過去的那些交往,那即便在一起也是恩愛兩消無,如果他不在意,也能徹底讓紀東行死心,這些年,那家夥也鬧夠了。”程若航還得回醫院,他不想談那些鬧心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其餘的都不歸你管。”

程西還想問他父母那邊,算了,不問了,什麽都幫不上,還一味給他添堵,很招人煩。

事態發酵的比程西預想地緩和了些,因為到了傍晚,微博的熱搜,關乎姑姑的一些負|面新聞全撤掉了。

包括程西的個人隱私。

可是紀東行與那個喬喬約炮|友誼的事情還在發酵,因為女方出面澄清了,紀東行本人微博及工作室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男方明星的粉絲各種言論,有選擇繼續站自己愛豆的,有說女方就是想趁機消費一下東哥的,也有說在互相不插足別人感情的基礎上,友炮也無可厚非呀,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還真指望明星是和尚尼姑哦……

……

程西去了趟唐唐與她從前的住處,沒有找到唐唐,她倒是微信回覆程西,說在外地,和男友一起。

程西提醒她,學校沒幾天論文答辯了呀。

對方只簡單回了個嗯字,程西再問,她也不回。

程西直覺唐唐怪怪的,可是也不好細問,只能讓對方回城聯系她。

她只以為,自己冷不丁地為了程若航就搬出去了,傷了唐唐的心。

姑姑那頭直接把手機關了,程西聯系不上,只能去她常住的酒店找她。

在行政房門口,她聽到裏面有外人言語的聲音,給程西開門的小雲告訴她,姑姑在會客。

程西本想悄默聲地先去姑姑房裏的,誰料,偏廳裏一坐一立的外人,她見過,是展秀那天電梯會面的主仆二人。

與姑姑對面而坐的男人,正是席氏的東家,席瑨。

席瑨的視角,微微擡眸,正好能迎面看到程西,他微微眉心一動,施施然一個頷首,繼續與姑姑談事,“我知道,程小姐的性子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可畢竟還是牽扯到家人了,不是嘛?”說著席瑨目光一秒在程西臉上一掠。

席瑨說,他替程小姐擺平這場沒必要的風波,足以表現他想合作的誠意,至於拋出來的煙|霧彈,刻意將程紀師徒戀矯枉過正成程姑姑為自己品牌趁機造勢一番,昔日的恩情,今日借紀東行炒作一番,也無可厚非。

再者,那不傷大雅的一個吻,就留給紀東行及團隊自己解釋吧。

程殊沒多少心力聽的樣子,她飲一口酒,“席總不必這麽周到的,即便沒有你團隊的公關,我也還是會和你簽約的。”她示意小雲接下對方秘書的合約。

“我先給工作坊的法務看,沒問題,我們正式簽約。”

“好,合作愉快。”說著,席瑨起身,扣上正裝的紐扣,表示一屋子女人,他一個男士,實在叨擾了。

程殊沒有起身,只微微欠身還禮,讓助手小雲負責送席瑨及秘書出去。

門口,席瑨與程西錯身的那一秒,程西能聞見他身上很紳士的淡香,老實講,因為賀正庭的緣故,她對這個男人沒什麽好印象,不過也沒想到,這場風波,竟然是他化解的。

有些嘲諷,有雙翻雲覆雨手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程小姐,恕我唐突,能與令千金說兩句嘛?”席瑨突然抹身與姑姑征詢道。

程殊有些意外,倒也沒不允。

席瑨與程西保持這很風度的距離,不會讓她有壓迫感,也不會遠了疏離,“我聽說,程西小姐在賀正庭工作室工作。”

聽說,這聽說未免也太詭異了吧。

程西微微揚起眉梢,不言不語,等著他繼續賜教。

“他騙了你,你一點都不像她。”席瑨的話,沈靜地有水珠落盤的聲響。

程西繼續啞然,目光看他,不仰頭,只能到他領結處。

“程西小姐知道我說的是誰。”

這次他成功地引得程西擡眸看他,目光交匯的那一刻,程西清晰地看到他唇角揚了揚,“你比她有福氣。”

程西下意識明白他意指什麽。

對方見好就收,說好只是說兩句,席瑨重新收拾心情,客套有禮地表示再會。

姑姑心情不算好,大中午的就喝酒,見程西似乎被席瑨的幾句話繞不過神,就喚她,“這種公子哥不必理會,他們的話,都浸在煙酒裏,雲霧繚繞、高深莫測,其實呢,提上褲子就不認人的。”

姑姑顯然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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