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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方煜幽靈般站在她身後。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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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的背後,鄢慈換好衣服從試衣間走出來。

服裝組的人特意為這場戲定制了一件藏青色旗袍。

素面白點,方煜見過那件衣服,普通得過眼就忘。

但此刻,他的眼睛卻像黏在鄢慈身上一樣,任憑他本人怎麽拉扯呼喚都收不回目光。

她和剛才見到的似乎沒什麽不同,但又很不同。

正如陳越之說的,女人的外表是可以做武器的,但鄢慈好像對自己所擁有的這項資本毫無所知。

她的美從來都是內斂的,不紮人也不主動去放光。方煜知道她漂亮,可她平時那蔫軟的性子像股粘稠劑一樣牢牢糊死了她身上那團灼眼的鋒芒。她不刻意外露,別人很難去剝開她美麗的外表去探尋她那外表下更美麗的東西。

那東西應該是叫風情。

這還是方煜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鄢慈。

窈窕的身段,柔軟的纖腰。

豐滿的胸脯,挺翹的嬌臀。

她腳踩一雙乳色高跟鞋,腳背瘦削,隱約跳動著幾條淺藍的青筋。裙邊遮到膝蓋彎,露著白瑩瑩的腿肚,嫩色的大腿順著叉邊隱約透出一抹春.色。脖子上掛了一串細細的白珠襯著旗袍的暗色,和腳下的鞋子的顏色一壓,絲毫不突兀。

鄢慈的手放在臉側,連接著姣好的天鵝頸的那塊皮膚上,她在和林晴晴說笑,轉頭迎著明亮的燈光。她站在那,整個人被打成一塊通亮的雪花瓷,白得刺眼。她在笑,嫣紅的唇角上揚,柳眉的尾巴微壓。

那是方煜從沒在她身上見過的模樣。

從頭到腳,一顰一笑,都是滿滿的風情。

鄢慈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轉過頭無誤地從人海裏找到方煜的身影。她臉側的手撫平,五指纖細,伸出來輕輕沖方煜揚了揚。

甫一接觸她含笑的目光,四目相對時,方煜只覺得她眼裏鋪撒著宇宙裏億萬年來生生不息漫天輝明的星光。

他心裏咯噔一下,瞬間表情古怪。

——硬了。

鄢慈以為他沒看到,又朝他揮揮手:“方煜?”

方煜沈著眉眼,片刻不敢停留,逃命一樣離開。

☆、雞腿

有生以來第一次,方煜面對電腦發了一個小時的呆,打不出一段完整的話。

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方煜拿著書卻只覺得滿眼都是蝌蚪在爬,看不懂一個字。

窗外華燈初上,墻壁上的掛鐘滴滴噠噠走到了十一點。

陳越之應該已經離開了。

他平躺在床上,閉上眼腦子裏全是鄢慈剛才的樣子。

從腳底到指尖,皮膚上每一個微小的細胞都在發燙。腦子裏做了一番思想鬥爭,他打了個滾,坐起靠著床頭,把電腦搬到床上。

E盤裏有一個叫“編劇三十六種情感結構”的文件夾,打開後跳出來密密麻麻一堆視頻。

方煜隨手點開一個,趁著還在放劇情的功夫,他跳下去拉上了窗簾。行動鬼祟,仿佛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片子剪輯得太快,方煜還沒走回床上,女.優就扯著嗓子開始鬼叫。他電腦音量默認開到最大,頓時整個房間都回蕩著陣陣不可言喻的動靜。

“咚咚咚——”有人敲門。

“方煜。”鄢慈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方煜心裏本來就存著點不能說的心思,一聽到鄢慈來了差點嚇得心臟病突發,他一個跨步沖回床上把筆記本扣死。

房間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靜。

方煜豎起耳朵,像只奸詐的兔子,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沒過多久,鄢慈又輕輕扣門,聲音帶著遲疑:“方煜?”

方煜做了幾個深呼吸,煩躁地抓了抓頭皮,走過去開門。

他只拉開一條縫,半個身子藏在門後面。

鄢慈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頭發卻還是寧浮萍盤起來的古雅造型。

她沒卸妝,臉頰精致動人。

“有事?”方煜別扭地問。

酒店隔音不太好,加上剛才那一陣聲音太大,鄢慈什麽都聽到了,她尷尬地笑笑:“你怎麽突然走了?身體不舒服還是生病了?”

身體的確不太舒服,但和生病沒半毛錢關系。

方煜煩得要命,頭發被他自己揉搓得如金毛獅王般狂亂。他臉上掛著深深的不耐煩,本來想說“關你屁事”,但往常很容易說出來的話,今天在舌尖翻來滾去就是吐不出口。

鄢慈瞳孔黑而明亮,臉盤也就他一個巴掌大。她的妝有點掉了,下巴上的痘痘隱隱冒了出來,襯在白凈的臉面上像無垠幹凈的雪原中間矗了一塊怪石似的不協調。

方煜看著,忽然覺得心裏一陣負罪感。

他眼神放過去,裝作不經意地問:“這會不會留疤?”

鄢慈搖頭:“過兩天就消了。”

他又問:“你經常長痘?”

鄢慈想了想:“只有吃太多油膩和辛辣的東西才長。”

雖然心裏明白應該是自己這陣子帶她吃燒烤催出來的,但聽到鄢慈的回答時他心裏還是有點難受,他側過頭,轉移話題:“陳越之走了?你沒去送他?”

鄢慈疑惑:“機場那麽遠,我送他幹嘛?”

她口氣自然,絲毫沒有覺得哪裏不應該。

方煜想起早前陳越之的話。

鄢慈心裏敞亮,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從不寄希望於陳越之給她什麽名正言順的東西,也不向陳越之要什麽。他給她就收著,不給也不會主動去爭搶。

陳越之作為圈裏的娛樂大鱷,身周形形□□的女人多得數不過來。鄢慈無疑是他心裏最特別的那一個,不管這特別是喜歡又或是其他的什麽,特別就是特別,別人誰都無法取代。

那陳越之在鄢慈心裏又是什麽角色?

方煜想了想,故意問道:“你倆這種關系,送送他不應該?”

鄢慈不解:“我倆什麽關系呀?”

方煜傲嬌地哼哼,不說話。

鄢慈突然局促起來:“不是,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倆沒有那種肉體關系。他就把我當個小玩意,小貓小狗小雞仔什麽的。他對我好,一是因為我聽話,二是因為我能給他賺錢。你別多想。”

鄢慈一臉急迫解釋的表情像是怕他誤會,這讓方煜看了心情大好,他掩飾起臉上淡淡的喜悅,裝作滿不在意地說:“你跟我解釋這麽多幹什麽?這跟我有關系嗎?”

鄢慈看他,眼睛明亮黝黑,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

可就連她自己也說過,方煜那收放自如的演技不該當編劇,而應該當演員,她努力了很久,沒看出方煜什麽特別的在乎來。

她眼裏黯淡了一下,垂著臉悶悶地說:“沒關系吧。”

方煜得了便宜還賣乖,又說:“今天陳越之跟我說,《青梧桐》是你的睡前讀物?這麽喜歡《青梧桐》怎麽不跟方老師說,嗯?”

“嘖嘖嘖,方老師怕不是你心裏的男神吧?你是怎麽憋這麽久的?來,告訴我,如果方老師和李喬那個小白臉同時掉進水裏你要救誰?你這裝得這麽深,是怕方老師知道了取笑你嗎?”

鄢慈:“……”

“陳少都跟你說什麽了?”她臉瞬間漲得通紅,推著方煜的房門,“你讓我進去!”

方煜藏在門板後的褲子裏面還沒消停,哪敢讓她進,連忙反手堵著門板:“幹什麽你!被我揭穿了就迫不及待兇相畢露想睡你男神了?滾滾滾!你再推一下信不信老子明天封殺你?”

“你要點臉吧!你是哪門子男神啊?”

鄢慈掙紮,粉嫩的手臂撲騰撲騰砸到方煜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一陣弱小但刺激的電流順著毛孔一路逆流而上,直沖大腦,方煜的臉百年難遇地紅了。他憑借男人的優勢直接抓著鄢慈的手,把她按到門外,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了房門。

門外的鄢慈沒動靜,方煜以為她走了。

但如果他現在拉開門朝外面看,就會發現鄢慈正像只壁虎似的趴在他門上,耳朵貼著,悄咪咪地偷聽屋裏的動靜。

方煜靠在門板上平息了一會,心裏的燥熱卻怎麽都降不下來。鄢慈皮膚上像是塗滿了某種功能不容細說的藥水,快要把他的皮燙掉了。

他靜靜站了一會,突然覺得“編劇三十六種情感結構”索然無味,不及門外那人一根手指頭,他走到床邊打開電腦,打算退出播放模式去沖個冷水澡。

電腦裏的女.優還在殺豬般怪叫,聽得耳朵又刺又癢,喉嚨口一陣泛惡心。他剛要關上,又聽見門口那人重重拍了三下他的房門。

方煜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惡狠狠的兇意,那小女人怕是不撞槍口上不知道“找死”兩個字怎麽寫。

如果鄢慈敢再敲一下,他心裏想著。

那麽他會立馬開門,把她拖進來行使方老師的潛規則特權。

但這個想法只在腦子裏淺淺劃過一下,就立刻被他自己否了。

像是下鍋一涮即熟的毛肚,被他轉瞬迫切地撈了上來。

毛肚涮老了會咬不動,這想法在腦子裏晃久了他會控制不住。

鄢慈像是看穿了他心裏在想什麽一樣,沒有繼續敲門。

她只是站在方煜門口,陰險地、惡毒地、狡詐地扯著巨大的嗓門,在整個樓道裏回蕩得清清楚楚。

“方老師!本來身體就虛,這麽晚了少看點毛片吧!謔,你就算看聲音也別開這麽大呀!你就算看也找個叫.床好聽的呀!你就算看也得找個夜深人靜沒人的時候呀!這走廊裏人來人往的影響多不好呀?讓不讓人睡覺了我明早還要早起呢!”

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門外傳來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緊接著,他聽見走廊上此起彼伏一陣尷尬的咳嗽聲——劇組工作人員下班回來了。

方煜:“……”

☆☆☆

夜,十二點半。

鄢慈朋友圈更新了一條動態。

【明天晚上就要看到我喬了超激動嗷嗷嗷!開心得睡不著!興奮得睡不著!餓得睡不著!沒有夜宵吃的日子好餓啊!餓死我了嚶嚶嚶——】

方煜半夜被鄢慈氣得失眠,看到這條,把手機一扔,憤憤道:“餓死你,有愛飲水飽,看你男神還需要吃飯?”

夜,一點。

方煜默默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電腦,翻出《浮萍》第五十九場的電子版word文檔。

月光如水,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

方煜的臉在這清涼白光下柔和無比。

他快速從上到下瀏覽了一遍,思索了一會,打了幾個字。

鼠標點下“全部替換”,保存到移動硬盤裏,又回到床上睡覺。

☆☆☆

第二天,方煜起了個大早,他先去附近的打印店把新的劇本打出來,而後直接蹲在片場守株待兔。

鄢慈睡得迷迷瞪瞪,揉著眼睛進來時,看到方煜楞了幾秒,轉身就跑。方煜一臉兇橫,扯住她的後領,把她揪回來。

鄢慈倒不是真的怕,只是本能地肩膀抖了抖:“別打臉,晚上我有通告。”

方煜手擡得高落得低,只是用那沓劇本在她頭上輕拍了一下,隨手扔到她懷裏:“新劇本,熟悉一下。”

“新劇本?開玩笑呢,馬上就拍了你現在改劇本,我臺詞都背了!”鄢慈睜大眼睛。

方煜:“我說換就換,你哪那麽多話?”

鄢慈坐下化妝,讓林晴晴給她讀方煜改過的劇本。

“第五十九場第一鏡,時間:白天,地點:司令府,人物:寧浮萍、青緹、下人若幹。”

“青緹坐在浮萍對面,冷笑:‘寧浮萍,前些日子你與周少霆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讓司令面子上很不好看,他狠不下心對你做些什麽,難道你自己心裏沒有廉恥嗎?’”

……

鄢慈心想這也沒變什麽臺詞呀。

只聽林晴晴又念:“浮萍不做聲,撚起桌子上的雞腿咬了一口,冷聲道:‘我和周少霆清清白白,司令若是對我有疑,我自會向他解釋,哪輪得到你對我指手畫腳。’”

林晴晴往下翻了翻,發現通篇寧浮萍喝普洱茶的片段全都被方煜改成了吃雞腿。

她面色為難:“方老師,這是不是不太好?”

方煜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你有意見?”

整個劇組除了宋導估計沒人不怕方煜,林晴晴也不例外,她不敢逞強,縮了下脖子沒再說話。

鄢慈從她手裏拿過劇本,自己翻看了一遍。

浮萍翹著指尖捏著雞腿。

浮萍紅艷的嘴唇在雞腿上抿了抿。

浮萍咽下了嘴裏那口雞腿。

浮萍把雞腿輕輕放到桌上。

……

她楞了一會,擡起明潤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方煜。

方煜本來挺坦然的,但鄢慈的眼睛裏仿佛藏著一千種情緒一萬句言語。他想看懂,他覺得看懂了,又害怕自己其實看得不懂。

顛來倒去一陣難言的煩躁。

這讓他沒辦法假裝維持表面的淡定了。

他問:“你想說什麽?”

鄢慈眨眨眼睛,臉頰微紅,慌亂地扭過頭。

她嗓音綿軟,聲音比剛才小了八個度,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輕輕道:“也沒想說什麽呀。”

☆、綜藝

鄢慈今天參加的《誰在說謊》,是國內第一個以網絡直播的方式播出的真人秀,每周一期,在線觀看的網友有上百萬人數。

鄢慈傍晚拍完戲後和林晴晴趕到了錄制棚。

在離節目錄制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李喬來了。

化妝師正在給鄢慈上妝,她正百無聊賴刷著李喬最近的綜藝,聽到李喬的聲音之後,露出了天底下所有的迷妹見到男神時的嬌羞——出手迅猛捂住自己沒打粉的裸下巴,把吃方煜燒烤吃出來的那兩顆痘擋得死死的。

“鄢鄢。”李喬朝她打招呼,坐到了她旁邊。

鄢慈心虛地關上了視頻,甜美地笑:“喬哥。”

李喬是圈裏少有流量和實力雙擔的藝人。

論熱度,說他是國內最紅的一線小生毫不為過,論演技,他一出道就憑借處女作《窮途逆旅》拿下了金天鵝獎最佳男新人以及白茉莉獎最佳男配角兩項重量級大獎。

最讓其他男藝人忿忿不平的是,李喬還長了一張顛倒眾生的英俊面龐。他帥則帥矣,但並不是方煜口中的小白臉。

在當前女粉主導市場的娛樂時代,相對於男藝人,女藝人本來就難混。鄢慈雖然紅,但比起如日中天的李喬來說還是小意思。

李喬的粉絲上到億萬身家的土豪,下到每晚放學一邊寫作業一邊給他刷數據的中學生,粉絲覆蓋階級、年齡、群體之廣泛,購買力之兇狠讓其他藝人望塵莫及。

李喬的粉絲和鄢慈的粉絲曾經公開撕起來過,由於雙方粉絲低齡化嚴重,掐架的理由也是讓人啼笑皆非。

——在那周的微博明星熱度排行榜上,李喬粉絲用幾百萬真金白銀把他送上第一,碾壓了排在第二的鄢慈。

那場網絡罵戰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

蕎麥罵煙花是窮鬼,煙花罵蕎麥是暴發戶、土財主。

蕎麥嘲笑鄢慈靠金主後臺,煙花諷刺李喬拿個男配獎能吹一輩子。

鄢慈那時偷偷註冊了一個小號,混跡於各條熱門評論之下。

【大家不要罵了,鄢慈說不定和李喬私交很好呢?萬一李喬是鄢慈的男神呢?你們這樣罵以後他們見面多尷尬呀哈哈哈!】

第二天起床,鄢慈剛註冊的小號收到了幾十條回覆。

蕎麥清一色罵她是鄢慈粉倒貼滾粗。

煙花清一色罵她是李喬粉侮辱鄢慈的審美。

從那以後鄢慈再也不敢去試圖參與粉絲間的交戰。

當然這件事情沒幾個人知道,李喬更不知道。

鄢慈捂著下巴,化妝師無從下手。

李喬撐起身子:“鄢鄢,你怎麽了?”

在劇組她還不覺得如何,可直到真的見到了李喬的這一刻才發現男神就是男神,光輝閃閃耀眼。自己臉上這兩顆卑微的隔夜痘怎麽能沒臉沒皮地跳出來侮辱男神的眼睛呢?

鄢慈正在想著編個什麽借口讓李喬轉移註意力,只聽李喬笑著說:“長痘了是吧?是不是最近拍戲壓力大?張姐,麻煩您給鄢鄢下巴好好壓一下,一會錄制的時候別露出來了。”

鄢慈訕訕放下手,尷尬地笑了笑。

李喬掏出手機:“鄢鄢,我能留你的聯系方式嗎?合作這麽多次了,連個微信都沒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神要加我微信!

鄢慈腦子裏瞬間爆炸出了一捧燦爛的煙花。

然而隨後空降大雨,澆熄了所有的火種,一點不剩。

她朋友圈怎麽能給李喬看?

每晚一到十一點準時發動態跟個餓死鬼一樣喊餓並佐之以大量的鬼畜表情包,還時不時拎著李喬出來犯花癡,這讓李喬看到了,她還要不要面子了?

她思考片刻,果斷拒絕:“不能。”

男神這種東西遠遠看著就好了啊,誰還想和男神朝夕相處嗎?像這種涉及到她神經病屬性的東西還是私下裏留著自己慢慢品味吧。

李喬一楞,面上一閃而逝一抹淡淡的失望。

鄢慈也覺得剛才說的話有點冷漠,連忙試著挽回:“但是我微博關註你了。”

李喬溫和地笑了笑:“我們早就是互相關註了。”

☆☆☆

方煜今晚有點煩,昨天寫不下劇本,看不進書的毛病又犯了。不過經過昨晚的鍛煉,此刻他對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狀態的原因已經了然於心。

他果斷關上word,打開瀏覽器切到《誰在說謊》的網絡直播。那邊節目已經開始一會了,前面是嘉賓介紹的環節,沒什麽重點。請來的七個嘉賓圍坐在直播現場的小沙發上一一向觀眾問好,李喬就坐在鄢慈旁邊。

主持人:“歡迎大家來到我們《誰在說謊》直播現場,歡迎各位!”

“游戲的規則我相信長期收看我們節目的觀眾已經明白了,我現在再為各位嘉賓講解一下。”

“在直播期間,我們會向各位嘉賓提出五個相同問題。比如我問李喬,你最喜歡的水果是什麽,李喬可以選擇說謊,也可以選擇如實相告,但每個問題你們七位裏同時只能有兩個人說假話。”

“節目分為嘉賓隊和觀眾隊,具體誰說實話、誰說假話由你們自行決定。”

“我們在直播頁面右側開啟了一項投票功能,觀看直播的觀眾可以對您認為說假話的嘉賓進行投票。五輪下來,如果觀眾的正確率在10%以上,則我們的嘉賓就要接受來自觀眾提問的懲罰。”

“好,下面第一個問題——有過幾段戀情?包括入圈前和入圈後。從李喬開始。”

李喬笑了笑,接過麥:“我沒談過戀愛,上大學的時候一門心思撲在表演上。曾經有幾個女孩追過我,但我當時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後來畢業入圈,公司管得嚴,身邊也沒有合適的對象,所以遲遲沒有女朋友。”

直播間右側的聊天頻道瞬間被李喬的粉絲刷屏。

【啊啊啊!哥哥真的太棒了!認真學習是對的!怪不得現在的你這麽優秀!加油蕎麥永遠支持你!】

【我信喬喬,他看上去就是一個溫暖陽光的大男孩,不管不管就算他是說謊我也信!為喬喬瘋狂打電話!】

更有狂熱的粉絲為李喬送上了價值上千元的虛擬禮物。

【網友“蕎麥一直在”為嘉賓李喬送上999朵玫瑰。】

【網友“喬哥的迷妹”為嘉賓李喬送上一顆鉆石。】

……

直播平臺是節目組特制的,觀眾在哪位嘉賓發言期間送禮物,在屏幕顯示時就會帶上哪位嘉賓的頭銜。

最後錄制結束節目組會以該嘉賓和送禮物網友的名義把收到的打賞清算,捐給困難山區或紅十字會,也算是一種慈善行為。

方煜註冊了一個馬甲,混在眾多的李喬粉絲中,開始在屏幕右側發彈幕:【長點腦子吧,他沒談過戀愛也就腦殘粉才信!】

然而方煜微弱的反對聲在李喬粉絲狂熱的節奏中被秒秒中刷下去,偶爾也夾雜著一兩個回覆他的:【這有什麽不能相信的?我們喬喬說了他沒那個心思呀!你不要吃不到葡萄沒人愛就酸別人哦。】

方煜懶得和粉絲較真,繼續聽下一個鄢慈說話。

他不知道鄢慈以前的感情經歷,在遇到陳越之以後,圈裏肯定沒人敢動她的心思,但在之前呢?以她的條件,在大學的時候應該不會沒人追吧?

鄢慈:“我談過兩段戀愛,初戀男友是個日本人,他很高很帥,不笑的時候很酷,笑起來很傻,我很喜歡他,曾經特意飛到日本去看望過他。第二段是個圈內人,他演技很棒,很溫柔,對我特別好……”

【鄢鄢說的好詳細啊,這沒有真情實感是編不出來的吧?】

【我也覺得,鄢慈真話加一】

方煜看著右側觀眾的交流區,幹凈的指尖無意識地扣著鼠標的滾輪,在安靜的房間裏發出一陣陣“嘩嘩”的摩擦聲。

【我不信,呵呵,鄢婊只談過兩段戀愛?你把自己睡過的大佬拿出來數數二的幾倍都有了吧?婊.子永遠是婊.子,別裝純謝謝。】

方煜眼睛尖,一瞥過去看到這條回覆,立馬鼠標按住,私信過去:【他媽的裝你全家,有種再罵她一句試試,老子今晚就人肉你信不信?】

……

第一輪游戲結束,主持人向各位嘉賓一一求證真假。

李喬站起來沖著攝像機鞠了一個躬,禮貌而誠懇道:“對不起大家,我說謊了……”

方煜靠在酒店的軟椅上冷哼:“這有疑問?信了他的邪能憋到現在不談戀愛,他別是性功能有什麽……”

正說著,他卡了殼,自己鐵青著臉,把下面的話硬生生憋回去了。

“但我現在沒有女朋友是真的,工作很忙,沒有時間談戀愛。”

剛才懟過方煜的李喬粉又出來刷屏。

【沒事沒事!喬喬我們原諒你,畢竟只是節目效果你不需要向我們道歉的!你說什麽我都相信啊麽麽麽噠!】

【就是啊,哥哥只要現在沒有女朋友就好了呀,往事都隨風,以前的阿貓阿狗我們才不會在乎呢,嘻嘻嘻。】

方煜要被這些腦殘粉折服了,如果不是直播沒有快進選項,他一定會把李喬和他粉絲所有的戲份都跳過去,只看鄢慈。

輪到鄢慈,她倒是沒有站起來,只是暖暖地笑:“我也說謊了……”

剛才那個黑子又跳出來蹦跶:【我就說,呵呵呵,婊.子這下要公開自己睡過幾十個男人呀?】

方煜冷下臉,按住她的頭像再次私信。

他多年寫劇本打字,手速早已經練得飛快,再加上那一身金剛不壞刀槍不入的毒舌神功口無遮攔開噴,從祖宗八十代到後輩八百代,只把對方罵的整個頁面看不見一個幹凈的字眼。

對方似乎是被罵懵了,過了半天半天回覆一句:【……鄢慈的腦殘粉有病吧?】

方煜手指微動,剛要繼續反擊,忽然私聊頁面下的直播界面傳來鄢慈解釋的聲音。

“第一個‘男朋友’是大四那年,我籌備畢業旅行飛去日本看了一場小栗旬的話劇演出。第二個‘男朋友’是根據我現在男神的樣子編出來的。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從來沒人追過我,可能因為我看上去……”鄢慈停頓了一下,措辭半天,緩緩說道,“看上去不像沒有男朋友的樣子吧。”

她這話倒是沒錯,圈裏人都知道鄢慈背後有金主,理所當然認為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李喬聞言,嘴角掛著朗朗的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主持人問:“鄢鄢的男神是圈內人嗎?”

鄢慈點頭。

主持人又問:“那男神有可能發展成為男朋友嗎?”

鄢慈沒多思考,果斷答道:“不會啊,男神就是男神,是崇拜不是喜歡,沒有那種感情的。”

方煜心情忽然如狂風吹走了蔽日的烏雲一樣,心情大好。

他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吹了一陣節奏歡快的口哨。

那黑子還在不停地回嘴,但她翻來覆去也只有幾句“傻逼”、“婊.子”、“垃圾”、“賤人”、“整容蛇精臉”……

語言之匱乏讓方煜覺得和她罵架簡直有辱自己那條高貴的舌頭。

可即使是這樣,他依然罵得起勁。

【老子日了你八輩祖宗和你八輩祖宗的上八輩祖宗。你他媽不照著尿看看自己長什麽狗樣還有臉說鄢慈醜,鄢慈就算是整容整殘到地心五千米也美過你這個豬圈裏自在徜徉的軟體爬蟲。】

黑子:【賤人!腦殘!鄢婊粉絲和她一樣傻逼!】

方煜:【說你是蛆都侮辱了無脊椎動物界,畢竟蛆是只吃不拉,你不僅又吃又拉還他媽要滿嘴噴糞,噴完了糞咽回去繼續消化再接再拉。嘖嘖嘖要不要老子給你鼓鼓掌?畢竟自己吃的自己拉、自己拉的自己吃,僅憑一人之力撐起一個完美的生態系統,自古以來絕無僅有。你是萬蛆的靈長,你是糞坑的精華!】

……

黑子:“……”

方煜洋洋灑灑、出口成臟,垃圾話信手拈來都不用過腦子,黑子打一句話的功夫,他直接罵回了一篇“小作文”。

他還要繼續,那黑子卻頭像一暗,直接下線了。

“慫逼。”

方煜懟走一個覺得還不過癮,繼續在評論區瀏覽誰說了鄢慈的壞話,他像只黑夜裏捕食的慵懶大貓,翹著高貴的毛絨尾巴,眼神裏浮滿碧熒熒的兇光,潛伏在電腦後面伺機而動。

文明上網,人人有責。截止前四輪游戲結束,方老師憑借一己之力舌戰群黑,成功地凈化了直播間留言區的網絡環境。

在此過程中,他前前後後一共懟了黑子三十六人,其中二十五人被他罵到關網下線,十人回嘴幾句後屏蔽了他的私信。

剩下一個看樣子是新晉的黑子,心理素質不太過關,直接崩潰了:【我就說了一句鄢慈做作,你至於追著我罵兩千字嗎??老哥我給你跪了,您是終極腦殘粉,以後我看見鄢慈繞道走行不行?】

☆、吃醋

直播還在繼續。

主持人:“最後一個問題,描述一下你喜歡的人。以前喜歡過的、現在喜歡的、或者是喜歡的異性類型都可以。”

李喬在主持人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看了鄢慈一眼。

只聽他說:“我喜歡的女孩——她應該很可愛,笑起來很甜,甜得讓你覺得世界都是溫暖的。她很溫柔、很蠢、很萌、脾氣很好,有一頭很漂亮的長發,但不要太長。”

方煜看著鄢慈,英挺的眉峰擰著。

心道,李喬這形容怎麽和鄢慈這麽像?

李喬轉頭指著鄢慈對主持人,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鄢鄢這種類型,就是我夢中情人的標準。”

鄢慈的臉漲得通紅,像是夏天西瓜最甜的那處瓤心,看上去既嬌羞又可口,她連忙擺手:“不不不,李喬你別開玩笑了。”

方煜臉色沈了下來,身為男人的直覺,讓他明明白白從李喬的神態動作裏讀出這樣一則訊息:他是認真的。

☆☆☆

直播間。

李喬剛才那句話一時口快,說完之後意識到不對立馬改口:“我開玩笑的,鄢鄢你別介意。”

話是這麽說,可當李喬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鄢慈還是一陣發虛。不是因為男神的話調侃而發虛,而是為自己的明天擔憂。

李喬粉絲這他媽不得吃了她?

李喬怕自己解釋不清,對著攝影機後面看直播的萬千粉絲又叮囑了一句:“我真是開玩笑,鄢鄢粉絲對不住啦,不該亂開你們女神玩笑。”

他表面是和鄢慈粉絲道歉,實際上卻是暗暗提醒自己的粉絲,不要給鄢慈惹麻煩。

主持人會意,讓下位嘉賓發言打破冷場:“李喬很壞啊,就喜歡逗女嘉賓,來吧下一個,鄢鄢來說……”

她話說到一半,直播間裏傳來一聲清脆的廣播聲。

【網友“李喬你個傻叉”為嘉賓李喬送上999顆地.雷。】

李喬:“……”

主持人:“……”

直播平臺有一項特殊的彩蛋功能,即除了送禮物之外,網友還可以向嘉賓砸地.雷、手.雷、大便等虛擬物品。

同樣是需要人民幣購買,不同的是,後者比前者更貴。為了給節目制造強烈沖突感和戲劇性,導演組設計凡是送給嘉賓負作用道具的消息,都會直接在現場進行廣播。

以前也有嘉賓被網友用地.雷砸過,但也只是僅僅幾次。

因為粉絲會直接送花和禮物給喜歡的藝人,黑子也不會去給討厭的明星砸錢。所以彩蛋一直是彩蛋,真正廣播的次數屈指可數。

可今天還真有閑人。

【網友“給老子聽好了”為嘉賓李喬送上999顆炸.彈。】

【網友“別他媽打”為嘉賓李喬送上999顆手榴.彈。】

【網友“鄢慈的主意”為嘉賓李喬送上999顆火箭炮。】

……

鄢慈:“…………”

她感覺一陣天地旋轉、頭暈眼花。事情才發生不到十秒,她已經考慮到到自己一會該以什麽樣的姿勢和李喬一起躺上熱搜。

李喬顯然也驚了好一會,他眼皮子抽了幾下,隨後笑了笑,情商極高,溫聲道:“這位網友真的很有愛心,謝謝您為山區的孩子們捐了這些錢,也謝謝您……”

他頓了頓,既優雅又不失風度:“以我的名義捐獻。”

鄢慈閉著眼,一臉你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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