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

方沐雪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叫住了楚然，她知道是為了什麽，也心生愧疚。

“你們口口聲聲的說要幫我忘掉那些事情，還說要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呢，哪一次又不是你們提起來的，我已經非常努力的想要做一個快樂的我自己，可是快樂麽？”

楚然站住，背對著方沐雪，看著自己的影子長長的映在地上，到了墻角的地方被扭曲成了一個直角，呵呵，現在就連這些影子都知道自己的人生被扭曲成了什麽樣子了，這好像根本就不是什麽不經意的巧合，倒像是常態，這就是自己的影子，楚然，已經永遠的變成了這樣曲折不直的自己了。

“然然，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

方沐雪也沒有轉身兩個人就這麽背對著說話，方沐雪只是不敢轉身，楚然說的沒錯，一直在不停的提醒她的，傷害她的，反而是這些自己人，他們擔驚受怕的愛，讓一個本就沒有愈合的傷口更加鮮血淋漓的暴露在大家的眼前，還要拿著手術鉗站在一邊，亂攪著傷口，看著，討論著，研究著，這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呢？

關心，既然變成了負擔，早就失去了當初的意義了。

“呵呵，你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楚然轉過身，她不想看到自己影子，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呢才是她真實的樣子，要是大家都是有意的提醒自己，楚然可能早就離開了這個地方，人很脆弱，可是有很堅強，人很渺小，可是又很高大，永遠都沒有辦法簡單就描述出一個人能承受的到底有多少，“方沐雪，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這樣的快樂到底意味著什麽。”

楚然頓了頓，雙手握成了拳頭，指甲戳進了手掌，滋啦啦的，好像在多一點點力道就可以將這裏戳破了，她一直用力，一直用力，可是，就是怎麽都戳不到手掌心這層像是馬上就要破裂的皮，全身因為用了大力氣而變得有些顫抖。

“到了現在，我依然會每晚都做夢，那些原來不清晰的現在在夢裏頭變得非常的清晰啊，我怎麽樣，我能怎麽樣？折磨，這是無邊無盡的折磨，”楚然的聲音有些顫抖，又帶著不知道哪裏來的一些驕傲，夾雜在一起，變得不倫不類。

“我不是想要講出這些話來博取誰的同情的，我知道，這些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活該，要不是我招惹上了方思雅，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你和我哥華熙沒有怪罪我這件事情我就已經該燒香拜佛了，何況你們還一直用盡了力氣保護著我，我應該受著，可是我求求你們了，不要再一次又一次的忽視我的問題，也不要在一次又一次的問我到底好一些了沒有，我現在告訴你，這裏，永遠都不會好了！”

方沐雪回頭，她不敢對上楚然的呢雙眸子，只看到楚然用手指著她心口的位置，微微的顫抖著，又全力的克制的。

聽到楚然的話，句句戳心，自己到底都做了一些什麽，自以為是的關心，自以為是的好意，呵呵，為什麽人的自以為是總是能這麽不以為然呢？她微微的張了張嘴巴，可是要說些什麽呢，還能說些什麽，說什麽都沒有辦法讓楚然回到過去了。

就這麽僵持了一陣子，方沐雪累了，身體的累，永遠都抵不上心裏的累，當初以為能夠速戰速決，她鼓足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要支持自己的男人，不管他是為了誰報仇也好，為了這個城市的人也好，還是為了男人的尊嚴也好，她就是無條件的支持著這個男人。

可是已經堅持了這麽久了，繃緊的神經好像馬上就要被扯斷了，她的心，真的累了，這件事情像是個拉鋸戰一樣來來回回沒有結束，煩躁之中，她沒有想過自己會在言語上傷害到楚然。

楚然深呼吸了幾口氣，放下了自己手，慢慢的松開了手掌，眼睛中含著的淚水被自己一點一點的收了回去。

“沐雪姐，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回不去的，但是你們放心，我楚然，就算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自己，但我也還是楚然，不會變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會怎麽樣，我只會好好的活著，好過那些人，這樣，才能解口氣不是？”

楚然的話，讓方沐雪鼻子一酸，向上灌來，忍也要忍不住了，她迅速的轉頭，不敢再看楚然，這是個多好的女人，多好的人……

她別過腦袋，不想讓楚然看到自己的眼淚，眼淚這種東西，總是最沒有用的，但也是最能直接暴露一個人的感情的弱點的，楚然知道，方沐雪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沒有人能真的忍住自己的眼淚，只要是它想出來的時候，總是能輕易的久沖破所有防線，侵城池攻上心的位置。

“我先回去了，今天答應了要陪我爸媽吃飯，”楚然轉身，說出了自己一直都想說的話，她覺得輕松了許多，一直蒙在自己心上的紗，被掀起來了，被吹落在地上了，被風吹遠了，甜必入口，苦需出口，這句話說的一點兒都沒有錯。

方沐雪看著窗外，陽光刺眼，和剛才楚然的樣子一模一樣，原來，刺眼的陽光的確讓人的眼睛刺痛，可是，卻格外的想要這麽看過去，像是有毒，享受著這樣的刺痛帶來的快感。

“然然，都會過去的，快了，我相信他們！”

隨後聽到了書店門扣上的聲音，她不確定楚然是不是聽到了自己說的話，自己知道，就好了，她相信，楚然也是這麽想的。

楚然扣上了書店的門，頭頂的陽光從四面八方蓋到了自己頭上，她輕輕的擡頭，就已經感覺到了這熾熱的陽光不再是剛才那般眷顧自己了，沒有了玻璃和樹葉的遮擋，它高傲的宣示著自己的主權，毫不退讓！

楚然嘴角牽動，笑了笑，剛才門合上瞬間，她當然聽到了沐雪姐說的那句話，充滿了士氣，就像是剛剛出發的時候一樣，那般的堅定，楚然踩著淺灰色的高跟鞋噔噔噔噔的走回到了車上，他們擔心她，到了現在，都不會讓她一個人開車的，司機坐在前面，等著她的指令。

“走吧，回家！”

楚然淡淡的說到，合上了眼睛，剛才直視太陽，並不舒服，可是有些東西，就是那種讓你疼也舍不得放開的。

阿樹一直提心吊膽，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當初考試的時候沒有，比賽的時候沒有，可是這樣的感覺，竟然是發生在了為楚亦南和華熙的擔心了。

“師傅！”Grace一聲驚呼，將阿樹帶了回來，身邊的報警器在嘀嘀嘀嘀的叫響，可是他整個人都呆住了，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看著聲音發出的地方。

緊接著就看到了Grace朝著自己跑了過來，帶著怒氣，這個孩子，真的是脾氣越來越大了，和自己說話也沒了當初的尊重，變得越來越沒規矩了，看看這個跑過來的樣子，連廚師帽都掉在了地上了，可是她竟然也不撿起來。

“華熙！你這是在幹嘛！你沒聽到麽！”

已經跑到了自己身邊的Grace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一把就將自己拉了出去跑開了，距離自己剛才站的地方好幾米遠，紅彤彤的臉，怒氣更甚。

接著又去總閘的地方關上了總閘，隨著陷入了黑暗的，還有消失了的嘀嘀嘀的報警聲音，Grace跑回到了阿樹身邊，拽著他久往外走，有幾個人聽到聲音也過來了，被Grace安排著處理機器了，自己則是拉著阿樹出了廚房，回了辦公室。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嗎？你瘋了麽？站在那利益動不動，報警器都響了！”

阿樹回神，看著Grace的樣子，怔了一陣，忍不住想笑，自己怎麽就收了這麽個傻徒弟，輕聲的咳嗽了幾聲，站了起來，繞開了她的“包圍圈”，剛才不就是報警器不小心響了麽，這丫頭也真是大驚小怪的，多大點事，這不是就沒事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別喊啦！”他又恢覆了往日的油嘴滑舌的樣子了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背過了Grace，嘴角上揚，剛才的原委已經不想再去考慮了，光是看著這個不依不饒的家夥就已經足夠自己折騰了，想到了她剛才拉著自己頭也不回的生氣臉，阿樹的心還是忍不住的急速跳動了幾下。

“做徒弟的，還要師傅自己倒水喝就算了，竟然還敢對師傅大聲嚷嚷，你要是讓大家聽到了成何體統，是不是要說我這個當師傅的沒有教好你啊？小點聲，誒，怎麽還這麽看著我，不許這麽看著我了！”

“你到是做出點師傅該做的事情啊，違規操作機器就算了，機器都發出警報了，你還站在呢裏，你是廚師，你不知道危險麽？萬一爆炸了呢萬一呢？”Grace依然生氣，可是聲音的確比剛才的小了很多，剛才要是真的發生了爆炸，何止是阿樹，整個餐廳的人都要跟著遭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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