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驟然的靜了下來，沒人敢說什麽，靜的可以聽得到躲在方沐雪身後黃海的呼吸聲。

一聲接著一聲，沈重的，斷斷續續的，喘息，過於期待著相見，就忽視了，忘記了，相見之時橫隔在兩個人之間多年的這些東西，明明就是可以將人壓的喘不過氣來。

“怎麽？你說不出來了？”Grace不依不饒，一抹邪魅而又悲苦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多說一句什麽好久不見之類的寒暄話。

“Grace，我.......很多事情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和你說明白，你還小，這不是你可以理解的事情，人，是有很多的無奈的，你不要......”

黃海啞著嗓子，所謂的等待換回來的是女兒這樣的陌生和質問，不知道是酸澀還是愧疚，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從來都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從到了美國之後發生的一切，到現在，好像都是一場夢一樣。

那麽多的往事重新浮現在自己的眼前，過去，想一想，他好像還是擁有過家庭和睦，和和美美的美好場景的啊。

那麽，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變得讓所有人都不認得了呢，什麽時候，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的呢？

“我殺了夏玲？”黃海自言自語，在Grace不留餘地的質問之下，他好像已經無力招架了，精神也出現了混亂了。

“呵呵呵，難道你還想否認麽？你所做的壞事還有什麽是沒有被人知道的呢？”

Grace已經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其實，再進來之前，她心裏頭的某一處非常柔軟的地方，竟然還是希望著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黃海，哪怕就是簡單的說一句道歉都可以。

可惜，黃海還是一樣，不過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停地做出這些傷害所有人的舉動罷了。

“到這裏就好了，你的要求也滿足了，放了沐雪姐！”

“難道你不知道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見你一面麽？”

黃海單手捂著自己的臉，雖然沒有人看見，若是有人看見的話，呢真的是難堪的要死了吧？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對我仁慈一點，只要一點點就好了，我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求得你的原諒的，”他越說情緒越發的激動了，帶著悲傷，甚至是些許的哭腔，“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是，我也只是一個父親，想要做一個父親能做的事情。”

“那你更應該做一點真正的為我好的事情，”Grace看了一眼楚亦南，他的眼睛轉了一下，她當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現在不是和黃海討論什麽誰對誰錯的時候，方沐雪還沒能脫離危險，語氣也是刻意的放的相對的柔軟了一些。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我愧疚，想要做一些事情彌補我的話，那就做啊，沐雪姐是你們離開我拋棄我之後，我剩下的唯一的親人了，是她，照顧到現在，你......”

方沐雪聽著Grace說的話，不管這是不是這是為了觸動黃海的技巧，都已經深深的觸動了她自己了，沒有想過自己照顧Grace會得到些什麽回報，原來只要是她一點點的認同，就已經足夠讓自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了。

這不禁讓方沐雪的眼眶一陣的酸澀。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身後的黃海身體顫動了一下，是因為Grace這樣的話讓他也感覺到了一樣的震撼了麽？

他拿刀的手微微的動了動，冰冷的刀刃不再觸碰到她的充滿了血液溫暖的體溫皮膚，她多想長長的深呼吸一口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舒服一些。

黃海剛才的暴躁，在此刻消失不見了，像是從天而來的一道雷一樣，將他從頭劈到尾，自己堅持著的，想要簡單她，所做的一切，全部都變得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我所剩下的，我所擁有的，你都要一點一點的剝奪，是麽？這樣的你，你怎麽能說，你是以一個父親的名義要求見我？”

Grace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奏效了，尤其是楚亦南的眼神，交匯了之後，她更加肯定了自己這麽做這麽說話是沒有問題的。

看著方沐雪，她點了點頭，安慰著沐雪姐的情緒，只要在給自己一點點時間就好了，她看了一眼玻璃外的人，大家都註視著裏面發生的事情。

她心底裏頭是住著一個怪獸的，此時似乎就在嘶吼著，多希望外頭的狙擊手能在黃海一出來的時候，想都不要想的就給他的腦袋上狠狠的一槍.....

在這樣心慌意亂之時，轉眼看了看楚亦南，只是他的眼睛卻一直都不在自己的身上，Grace只是更加的失望了。

又轉眼看窗外，找尋著屬於她的能量，當得到了這樣的能量的時候，又深呼吸了一次，也有底了許多。

“你......”黃海聲音顫抖，“我沒想要傷害她的，我只是想見到你，她對你真的有呢麽好麽？要不是他們母女的阻礙，你怎麽會和我分開這麽久呢？”

黃海精神恍惚，已經分不清了，差一點就要被Grace說動了，差一點自己的觀點就要徹底的被顛覆了。

“不！這都是他們的錯，你跟著我走，你放心，Grace，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的，我會給你最好的生活的，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是一個最好的父親的，我帶你走，我就是來帶你離開這些人的！”

黃海嘶吼著，情緒激動，抓著方沐雪更加用力了。

誰都沒有想到他會一下子像是被刺激了一樣的瘋狂，劇烈的反應讓大家都嚇了一跳，尤其是楚亦南，他看著方沐雪變成了黃海手裏的人質，可是最讓人受不了的自己竟然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Grace更是被這樣的轉變驚呆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話說錯了，明明是很有把握的，明明他剛才的表現就是要平淡的結束的......

“黃海！”楚亦南動怒一聲，“你別動！我不許你傷害她！”

楚亦南說著，就直接的沖了上去，沒有幾步的距離，好像是幾千米遠的樣子，他的心，整個都被方沐雪帶走了。

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知道，自己一定要上去，一定不能讓方沐雪受到任何的傷害！

“你別激動別激動！姐夫！”

“黃海，不許動！”

一瞬間，場面變得混亂起來。

楚亦南一下子將黃海的手打落，趁著他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將方沐雪整個護在了自己的身下。

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黃海眼看著方沐雪從自己的手裏逃走，更是生氣，發瘋了一樣的朝著他們揮舞著刀子沖了上來。

楚亦南轉頭看著，沒有時間沒有餘地再去阻擋，只好是將自己的後背支了過去，整個人護住了她，用自己的身體包裹住了受驚了的方沐雪。

緊接著，他的後背上“刺啦”一聲，穿著的衣服被劃開了一道口子，沒有兩秒，鮮血就滲透過了衣服，顯現了出來。

方沐雪只聽見他悶哼了一聲，轉頭看著他的表情，卻是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咻！”的一聲。

像是個什麽東西從空氣中穿透，然後碰到了什麽，緊接著，後面傳來了黃海沈悶的聲音和摔下去的聲音齊齊傳來。

Grace捂住了眼睛，她生怕自己看到楚亦南受傷，聽著聲音張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她又是大吃一驚。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黃海已經倒在了地上，以腦袋為中心慢慢的流出了血跡，越蔓延越多，就好像是他整個人躺在了血泊裏面。

他怒睜著雙眼，手上的刀具還緊緊的握著，他可能到死，也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女兒，叫自己一聲“爸爸”了。

外面的警察都沖了進來，阿樹見狀也第一時間進來，拉住了發呆的Grace。

混亂之後，警察疏散了外面的人群，按部就班的做著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急救車上，楚亦南的外套被脫了下來，醫生在做著縫合的工作。

當時的黃海已經是狗急了跳墻的瘋狂狀態，下手也是極其狠的，傷口自然是非常深的，要是再深一點可能就要漏出骨頭了。

方沐雪看著幾眼，眼淚一直在眼眶裏面打轉，說什麽也不肯先做什麽檢查，一直握著楚亦南的手。

剛才發生事情發生的太快，甚至都沒有留下什麽時間讓他們來思考和反應。

“我沒事，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嘶~”

楚亦南慘白著一張臉，頭上也滲出了些汗珠，但他還是咬著牙齒不想讓方沐雪擔心。

“你快點去先做檢查，只要你沒事我就沒事，真的。”

“不要！你不要說話！”方沐雪斷然的拒絕，“你是不是傻啊，已經看到了很危險了，你還要往上沖，你知不知道他很危險？”

“呵呵，傻丫頭，”看著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撲簌撲簌的流了下來，楚亦南反而是扯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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