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

“思雅，是媽媽，我給你煮了一點白粥，你喝一點。”秦婉容看到方思雅回來的時候有些煩躁，也一直都沒有敢來打擾她，自己使了很多人來叫她都沒有什麽用就連晚飯也都沒有吃，實在是放心不下，才煮了點粥上來看看她。

“媽，我不想吃。”方思雅一口就回絕了母親。

“真的不多，就一點點，你吃一點吧，媽媽花了心思煮的粥，你不喝，我是會難過的……”秦婉蓉苦口婆心的勸說了很久，站在女兒的門外，隔著的是一道門，卻感覺到了自己和女兒隔了幾個太平洋之遠的距離。

方思雅實在不想聽母親再嘮叨了，可是又不忍心看著母親站在房門外，她下了床，打開了房門。

“誒呀，你說你這個孩子，洗了澡也不知道把頭發吹幹，這麽濕嗒嗒的會感冒的。”說著就轉身去浴室拿了一條毛巾，搬過了女兒就開始給她擦頭發了。

“媽，我自己來，沒事的。”方思雅掙紮著想要拿過母親手裏的毛巾，卻都被躲過去了。

“好了，你就安安靜靜的坐著吧，我給你擦！”秦婉容溫柔的呵斥一下子就讓方思雅安靜了下來，其實他們很久都沒有這樣親密的呆在一起過了，所以有一瞬間方思雅突然有些不習慣。

“你小時候就是這樣，每次洗完澡都不知道把頭發擦幹就跑出去玩，都這麽大的姑娘了竟然還是這般的不知道照顧自己……”

聽著秦婉容嘮嘮叨叨的話語，方思雅今天一天的糟糕心情都湧上了心頭，眼淚一下子沒有忍住就流了出來。

“你哭什麽，傻丫頭。”

“媽，你以後還會這樣給我擦頭發麽？”她擡起了眼睛，淚眼婆娑的看著母親。

“當然了，你說什麽傻話呢？你是我的女兒，我當然是會給你擦頭發的了，媽媽啊，巴不得一輩子都這樣能給我漂亮的女兒擦擦頭發什麽的就好了……”

方思雅抱住了自己的母親，什麽都沒有說。

“好了，別哭了，趕緊吃點東西就睡，我也不打擾你了，今天你也夠累的了。”

秦婉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看著方思雅如此落魄而又反常的樣子，她大概也就猜到了是在外面收到了什麽挫折，那些原本要說的話都沒有忍心再說出口。她猜想著應該是在追楚亦南的這件事情上受到了委屈，站在她的立場上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方思雅驚訝母親竟然沒有老生常談的又在教育她，而是這麽快的就離開了自己的臥室，母親的力量大概也就在於此了，無論受了多大的傷，只要有了母親的出現和安慰，她就覺得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了。

秦婉蓉是她的救命的藥水，她含著眼淚，吃完了面前的白粥……

同時的這個夜晚。兩個姓方的女人，一對姐妹，都在哭泣著，不同的程度上甚至可以說他們實在為了對方而哭泣的。

方沐雪抱著雙膝哭泣了很久，沒有註意到臥室裏有人從浴室裏面走了出來，直到那個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楚亦南今天回來的很早，聽說方沐雪去看自己的父親就有一些不放心，但是看她也沒有給自己打電話來，就沒有詢問，先去洗澡了，誰知道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哦是被打開，就沒有了動靜了。

他關了水，又好像聽到了女人哭泣的聲音，再一認真聽，竟然是方沐雪再哭，他來不及沖洗，就穿上了浴袍出去了。

方沐雪看到了一雙腳背還有著水珠的腳，她擡著眼睛從下到上，看到了楚亦南還沒擦幹的頭發在滴著水，因為著急還沒有穿好的浴袍有一個角已經被打濕了，楚亦南看到蜷縮成一個團的方沐雪，立馬就蹲了下來。

“沐雪，怎麽了？”

低沈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再也忍不住了，向前撲了一下，就抱住了楚亦南，雙手摟住了楚亦南的脖子，完全不顧他渾身還是濕的。楚亦南被這個突如其來擁抱的力量趔趄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穩住了。

方沐雪幹脆將自己整個身體都趴在了楚亦南的身上，他身上還帶著濕意的熱氣縈繞在他們的身邊，從浴室裏出來的熱氣騰騰讓兩個人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奇怪。

楚亦南先是沒有說話，只是任由著方沐雪抱著自己，他穩住了自己的身體，裸露出來的皮膚被方沐雪的衣服一蹭就立馬幹澀了起來，他抱住方沐雪，想要先安撫她下來，可是沒有想到自己於安慰反而是適得其反，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掉個不停。

張姨本來還擔心，跟在方沐雪的後面，現在聽到了臥室裏面傳來了哭泣的聲音就放心了，楚亦南在，只要他們說清楚，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了，她采又下樓去了。

這麽保持了有將近十分鐘了，方沐雪卻都沒有要挺直的意思，楚亦南的一只腳因為一直都是踮著的已經麻了。

“沐雪，來，先起來。”

叫了兩聲都沒有什麽用，只好自己抱著方沐雪站了起來，麻了的那只腳一下子沒有站穩，差一點點就摔了，他極力的保持著自己的平衡，不長的頭發貼在他的前額上，不知道臉上的水珠濕還沒有蒸發掉的還是又新添上去的。

方沐雪的腦袋埋在他的肩頭，一直在抽泣著，好不容易將方沐雪放到了床上，方沐雪卻是怎麽都不肯放開手，他也只好就順勢躺在了床上，用一種奇怪的姿勢。

他的身上還留著沒有重新幹凈的沐浴露的味道，那些泡沫經過了這麽久的風幹之後已經黏在了他的身上，濃郁的薄荷香，又帶著淡淡的煙草的味道，幹凈又純粹。

方沐雪抱著這副結實的身軀，他硬邦邦的胸膛好像能承載所有的不快一般，陽剛的氣息采能讓她體會到安全感的存在。

又是哭了好一會兒，方沐雪的聲音才逐漸的減弱了，變成了低低的嗚咽。手也慢慢的松開了楚亦南。

“你怎麽了？”

楚亦南的聲音讓她的呼吸一下子有些急促，她最不該說的人大概就是楚亦南了，可是當看見他的那一秒，她久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像是見到了一個突破口一樣，越是著急，就越是出錯。

“我……”她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躲避了楚亦南的眼神，“你是不是還沒有洗完，你先去洗澡。”她轉移著話題，希望就這樣能搪塞過去。

楚亦南的眉頭微蹙，還想要說什麽，可是看著自己的浴袍偶的都黏在了一起，皺著的眉頭更加的深了。“好，你等我一下。”

沒有三五分鐘，他就進去沖洗掉了身上的泡沫，重新換了一件衣服就出來了。

方沐雪已經開始不流眼淚了，她看著這麽快就出來的楚亦南，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麽，難道真的要告訴她，自己是一個自私可怕的女人，看著方思雅受到傷害卻什麽都不做麽？他們一起曾經去孤兒院幫助小孩子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們在那個鄉村學校教書的畫面更是好像就在做昨天，在楚亦南的眼裏，她一直都一個善良而又正直的人……

“你最近整個眼淚可真的是沒有少流，你知道麽，這個時候流眼淚，聽說會變笨，以後就不會聰明了的。”出來看待方沐雪依然沒有好起來的樣子，他搜腸刮肚的想要講個輕松一點的話題。

不過，也是，這幾天方沐雪幾乎都是在哭，好像要把這些年沒有流出來的眼淚全部都給苦幹了一樣。

方沐雪看著走近了自己的男人，緩了口氣，用著依然有些結巴的語氣，“楚亦南，如果……如果我並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方沐雪了怎麽辦？你還會愛我麽？”

“嗯？你在說什麽傻話呢，我怎麽都聽不明白，你不就是你麽，我喜歡的，愛的那個人，不就是眼前的這個你麽？”

“不不不，”方沐雪痛苦的搖了搖頭，“你知道麽？我今天也才認識到了自己，第一次。”她眼神裏面都是痛苦，看著一頭霧水的楚亦南。

“前幾天，方思雅，就是我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她一五一十的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楚亦南，用了很長的時間，好像是講了一個兀長的故事。

“她被他們迷暈了帶進去的時候，我竟然就只是看著而已，沒有沖出去，哪怕說一句話，為什麽，為什麽我變成了這樣？”她激動的抱住了自己的雙腿，說出了一切的她已經不敢沖上去抱住楚亦南了，她愧疚自己的做法，更害怕楚亦南會嫌棄她。既然決定說出來，就已經是下定了決心，假如楚亦南因為這件事情而埋怨自己，離開自己，那也是自己罪有應得的。

全程，楚亦南甚至都沒有換個姿勢，只是一直沈默著聽她說完，隨著的還有自己越發沈重的心情和冷峻的臉龐。

他才明白了為什麽方沐雪這幾天一直都在哭，今天愈發的嚴重了。

“你說今天，是季東成拉走你的，所以才陰差陽錯的讓方思雅被……額，被拍了些照片？”

“嗯，”她嗚咽著回答，看著楚亦南冷峻的臉，她等待著問清楚之後的暴風雨。

“好了好了，先別哭了。”邊說邊伸出手擦了她的眼淚。

楚亦南手指根根修長，骨節分明，拉住了她抱著自己的手臂，拉開了她的手，兩只手翻看了一下她的手掌，果真，在掌心的位置，還是發現了那些深深的被掐過的痕跡。

方沐雪有些縮回了自己的手，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不習慣，不敢享受著楚亦南帶給她的溫柔。

楚亦南感受到了她的退縮，拉著她的手又用加重了下力道，“你幹什麽？”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的聲音突然有些沙啞了，“你又想躲到哪裏去？”

他黑著臉盯著想要逃離開的方沐雪，方沐雪一下子不知所措，無所適從了，只是帶著淚水，木木呆呆的看著楚亦南。

“你怎麽又掐自己？”他擡著方沐雪的手掌，將那些痕跡亮在了她的眼前，“我不是說過你難過了就哭出來，一定要忍著就這麽傷害自己麽？別動，我去拿醫藥箱。”

方沐雪這才看清了自己的手掌被自己掐的挺嚴重的，有些地方已經淤血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經滲出了斑斑血跡，她訝異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神時候的事情。

看著楚亦南去找藥箱的身影，她更加的奇怪了，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嗯手的，而且自己說了那麽那麽多的事情，他好像一點兒都沒有聽進去一樣，關註的點也不太對啊，不會只問了問季東成就沒別的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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