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死亡 (4)
關燈
小
中
大
應聲氣息綿長，像賴皮鬼的撒嬌。
許樂又戳戳：“別只顧著答應，動一動。”
“嗯——”
“……”
許樂無法，只好帶著這個恨不得和自己連體的家夥一起出了俱樂部。
她打算回家一趟。她有幾天沒回家了，雖然許家家風自由，但妙齡女子一連外宿幾天想想都十分不妙，她得回去向自己的家人證明她沒有被拐走失蹤。
但眼下有個麻煩。
她斜眼看著醉鬼秦，後者察覺她的視線朝她看過來，然後……一把蒙住她的眼睛。
“不許這麽看我。”他的語氣顯得格外理直氣壯，“要更纏綿一點。”
許樂眼角一抽：“什麽玩意兒？”
適時一對恩愛情侶有說有笑地從他們面前走過，秦遼目光溜到情侶組的女性臉上，然後意味深長地示意許樂。
許樂：“……”
“最糊塗了吧！”她懶得理他，拖著他進入出租車裏。
她不好把剛剛吐過血還醉著的朋友扔大街上自生自滅，所以她打算帶他一起回家。這無疑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因為許父意外休假在家。
許樂在客廳裏看到許父楞了一下，回過神來時叫了聲“爸”，而醉著的秦大導演大概從她的舉動中得到了些許靈感，朝著許父自來熟地叫聲了“父親”。
許樂一口氣沒緩過來，差點噎出了心肌梗。
許父詫異：“你們……？”
許樂趕緊擺手：“只是朋友！”
話剛剛落下，某個大導演便化身黏人熊一把將她摟入懷裏，以絕對占有的姿勢無聲地拆她的臺，於是她的辯解變得蒼白又無力了。
許樂默。
許父也默了。無疑，對於兩人間的關系，此時他的心中也有了不可撼動的定論。但他是個開明的父親，開創了許家自由家風，自然不會插手女兒的戀愛，只是看著許樂說：“不介意的話，跟我詳細地介紹一下這位？”
許樂：“……”
她無力辯解，簡短地介紹了一下秦遼之後，便拉著他進入了自己的房間，鎖上門，將他堵在門口。
“秦導，你……”
她故意板著臉，想好好教育教育他，叫他別胡亂宣揚他們之間的關系，可當她的視線與他的視線對視上，她又頓住了。
秦遼依然端著他那張標志性的冰雕臉，仿佛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似的，唯獨視線緊跟著她，一瞬也不舍得離開，有種“世界那麽大，我只關註你一個”的感覺，被這麽關註著，是個女生都會覺得飄飄然。
許樂的心臟異常地跳動了一下，臉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和她身中戀愛魔咒時很相似，但仔細品味又覺得截然不同。
她茫然了一瞬，還沒出口的教訓就這麽流產了。
“咳，那什麽，你先躺一會兒醒醒酒。”她指著自己的床說道。
秦遼這才錯開與她的對視，看向她的床，頓了頓，乖乖走了過去，坐在床邊，想了想又拍拍自己的身邊，示意她也坐過來。
許樂正為心中雜亂的心情勞心勞神，不太想和他單獨相處，於是無視他的暗示，道：“你先躺一會兒，我去給你煮個醒酒湯。”
說完便逃也似的摔門出去了。
許父正在客廳裏看報，見她出來擡頭看她一眼：“臉怎麽這麽紅？發燒了？”
“啊？”
許樂被繁雜的念頭塞滿了腦子，根本沒聽清他的話，搖搖晃晃地往廚房裏走，一頭撞上廚房的玻璃隔斷門。
許父：“……”
許樂摸摸自己被撞紅的腦門，神色恍惚地就地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神游太空去了，一點沒註意到她的養父正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
她在思考。
她抓住了那一瞬間的感受，正在思索那種悸動是為何故。
然而她雖然很用力地思考過了，但結果並不理想，她什麽都沒理清，反倒被腿上酥麻的感覺拎回現實。這個時候她才想起自己還有煮醒酒湯的任務在身。
她搖搖頭放棄了思索，去廚房煮了醒酒湯，然後端著它回到房間。
秦遼沒有像她所想的那樣好好躺在床上，而是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
“怎麽沒躺著？”
她脫口問道，後者應聲回過頭，朝她揚了揚唇。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清明，意識到他酒醒了，失神了一剎那，聽到他開口叫她：“樂樂啊。”
他倚著窗，嘴角上揚到讓她熟悉的弧度，感覺痞痞的，一點不正經。
這是被唐哲捅破天賦後，她第一次對上這個她最為熟悉的也是最初相遇時的人格，不知怎麽的，心裏覺得有些不安。
“大叔，你清醒了？”
“嗯，醒了。”
她問：“醒酒湯還要嗎？”
秦遼輕輕搖頭：“不了，我現在要走了。”
“走？”
秦遼道：“嗯，咱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許樂：“……”
她猛地睜眼，“什麽意思？”
“突然想通了。”秦遼道，“樂樂不僅現在心有所屬了，就連曾經對我的喜歡都是虛假的，這大概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們只能做朋友了吧，別無他法。”
“給我一段時間收拾心情，下次見面……”他將手揣進褲兜裏，與她錯身而過，“下次見面就如你所願做朋友好了。”
他踏出門口，突然頓住，回過頭：“對了，過兩天我會讓人把離婚協議送過來，既然是朋友，這種暧昧不清的東西最好也割舍幹凈。”
說完，他離開了，路過客廳看到許父時，還神色如常地打了聲招呼。
而等走出許家家門，他臉上的淡然垮掉了，附著上了一層頹敗。
他的腦海裏有聲音在嘲笑他：“既然舍不得，幹嘛還故作灑脫？”
那聲音輕緩而溫和，提出的建議卻殘虐而極端：“其實也不是沒有方法的，狠心一點，利用她的天賦殺掉她一次就能如願以償地愛上你了。”
那是他的聲音，又不是他。“他”在蠱惑著他：
“殺了她，然後大家都獲得幸福……”
“閉嘴吧。”他打斷了腦海中的聲音，喃喃了一句，“你不也不舍得？”
然後，像是被他言中了心思，那道聲音徹底沈寂了。
他疲憊地揉了揉額頭，最後看了一眼許家緊閉的大門，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樓道電梯。
他看著電梯口的數字朝他所在的樓層逐一靠近，心中生出一股難言的焦慮。
他突然間很想抽煙，於是將手探進兜裏，卻哆嗦了一下，導致煙盒掉到了地上。他看著掉到腳邊的煙盒，不由陷入了沈思。
一醉醒來，他發現自己的分裂癥更加嚴重了，他的幾個主人格變得能夠互相交流了，這說明了一點，他正在朝“失墮者”的方向邁進，大步地。
他的時間……也許不多了。
☆、餘情未了
事態沿著許樂所期望的軌跡順利發展下去了, 但她並不覺得開心。此時距離秦大導演留下一句“暫時不要見面了”離開之後已經三天過去，許樂這個時候才真正有了真實感，然後……她莫名進入了憂郁期。
周末，千晟從學校補課回來，看到她變成了一個不修邊幅的阿宅，嫌棄得不行, 明言不允許她踏進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許樂哼唧, 心生反骨偏往他面前湊。千晟臉黑, 與她發生了一次世界級枕頭大戰, 之後雙方互遞橄欖枝和解了。
表面的。
事實上千晟一面讚成歇戰，實際上仍然心懷惡念，故意惡語中傷她, 戳她痛處問她是不是又被男人甩了。
許樂頓時失去了生機，默默無語地蹲地種蘑菇。
見她這個樣子, 千晟有一點點愧疚, 用小腿碰碰她的腰。
“餵。”
許樂哼哼：“找我這個沒有魅力日常被人甩的失戀女人幹嘛？”
她寧願自黑也要加深自家不可愛的弟弟的愧疚！
她的目的達到了, 千晟被噎住了, 好半天才找回聲音不自在地說：“又是因為你的特殊體質喜歡上的人？”
許樂不說話。
現在她的確有種失戀的感覺，但賜予她這種感覺的人卻不是來自她應該迷戀的對象唐哲，而是……
她拒絕深想。
千晟以為她默認了, 沈默片刻，道：“要不……下次你死在我面前？”
許樂“嘶”了一聲，擡頭看著他。
千晟更加不自在了，嘴裏嘟噥著：“看什麽？”
許樂驚呼：“那不是亂倫麽？！”
千晟突然臉紅了, 被氣的。
“我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吼了出來，“你是你，我是我！”
許樂目瞪口呆地盯著他，想不明白他突然生氣的緣由，她的被他赤|裸|裸的話傷到了，整個人包裹上了一層失落。她低下頭畫圈圈。
千晟表情覆雜地看著她，眼底醞釀著深不見底的黑暗，而後漸漸散去，化為平淡。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許樂默默唱起了《小白菜》，內心頗有些淒苦。許久，她拍拍衣服站起來，走到千晟的房間前，然後敲門扭開門鎖。
她探進去頭去。
“晟晟。”
千晟正站在窗邊看風景，似乎沒有理會她的打算。
許樂嘖嘖搖頭，感覺自己比小白菜還淒苦，你看，被傷到的人是她，被甩臉的人也是她！
人生啊！
她一邊胡亂想著，一邊走進房間，小碎步蹭到自家弟弟身邊。
“看啥呢？”她好奇千晟在看什麽，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樓下一男人正蹲在地上抽煙。
熟悉的身影。
“那是秦遼？”千晟皺著眉問，“他在那裏做什麽？”
秦遼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曝光的照片雖然不多，但不是沒有，而且話題度比尋常明星還高，很顯然，千晟也認識他。
“的確是秦遼啊！”
許樂的世界陰霾了三天，這一刻突然照進了一束陽光，她小小驚呼一聲，忘記了自己進千晟房間的目的，飛快地轉身跑了出去。
她沖出家門，等待電梯的時候心臟砰砰砰地跳動著。
她等得焦慮，但電梯遲遲不來，她不再等待，沖向了樓道。等她氣喘籲籲地跑到樓下，秦遼所在的地方已經空了。
秦遼走了。
她茫然了一瞬，隨即掃視著四周，但哪兒都找不到秦遼的身影。
她不得不承認秦遼已經走了，吸吸鼻子，擡頭一看，看到她的弟弟千晟正在窗邊看著她。
她想他大概把她當成了瘋子。
沒有心情為自己辯解，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沈入沙發中，抱著雙膝發呆。
不知什麽時候千晟來到了她的身邊。
“那就是你現在迷上的對象？”他神色不明地問。
許樂將下巴擱在膝蓋上，懨懨地回道：“不是，是上一個。”
“所以，你現在是餘情未了？”
許樂頓住，半天，她機械似的扭過頭看向自家弟弟：“……誒？”
千晟扯了扯嘴角：“你這是什麽反應？”
許樂猛地一拍腦門：“原來如此！是餘情未了啊！”
她被一語驚醒，仿佛在亂成一團的線團中找到了線頭，突然間豁然開朗。
秦遼是她上一個戀愛魔咒的對象，她現在仍然對他心心念念只有一種可能性，她對他餘情未了！
那麽唐哲呢？
她溺水而亡的那天初次見到唐哲，確實有那麽一點心動，但很快就被秦遼蓋過了存在感，而到了現在，她甚至不常想起唐哲了。
她之所以否認自己仍然喜歡秦遼，只是因為她被以往的模式給禁錮了，認為自己的下一次死亡就會清空對上一個迷戀上的人的感情。
她被這種木有模式給迷惑了，所以才不承認……她其實喜歡著秦遼！
喜歡著那個老不正經和她互懟的大叔，喜歡著那個明明冷漠得不像人類卻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的戀腿癖變態，就連那個偽裝成紳士的某個斯文敗類也不討厭，她喜歡著秦遼，每一點都喜歡。
她摸摸胸口，胸腔裏的那一顆因為提到秦遼這個名字而劇烈鼓動著，臉頰燒紅，就像第一次經歷戀愛的純情少女。
她的這副模樣落入身邊人的眼中，漆黑的瞳孔閃過一絲黯然，隨後，他又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像往常一樣惡言惡語：“你現在的樣子好惡心。”
“是嗎？”許樂雙手托著臉笑得有點傻，樂呵呵地拍拍他的腿，“你太不可愛了，弟弟。”
說著，她樂顛顛地走向自己的房間，不多久又走了出來，出來時，脫去了頹廢阿宅的形象，搖身一變變成了個光彩照人的美少女。
她一副出門的模樣。
“你去哪兒？”千晟問她。
“哈哈，追逐幸福！”
千晟：“……”
許樂一邊在玄關換鞋，一邊頭也不回地說：“晟晟，好好學習啊，回來給你帶糖！”
千晟：“……”
他抿了抿嘴唇，看著她走出了家門。
他再一次意識到，他只會是她的弟弟。什麽都不會改變。
這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感受到完結的氣息，哈哈哈哈
☆、追
許樂去了秦遼的新公寓, 去時沒見到人，徘徊在門外時遇到了前來幫秦遼取文件的助理，經詢問才知道秦遼不住在公寓，而是住在秦家主宅。
許樂詫異，因為她知道秦遼多麽抗拒那個地方。
“夫人身體抱恙。”助理語意模糊地解釋了一句，不再和她多聊, 匆匆離開。
許樂兀自思索著, 看看沒有回信的手機, 放棄了用電話聯系秦遼的方式, 打算去秦家一探究竟。
她匆忙下樓，想追上秦遼的助理搭個順風車，可沒趕得上, 只好自己打了車前往。
等她到了秦家主宅，她才知道想要踏進這座大宅子還得弄什麽拜帖, 她無語望天, 正沮喪著, 一輛低調豪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認得, 那是秦遼的車。
正驚喜於自己的好運，從車窗裏探出來的面孔撲滅了她的激動。
坐在車裏的男人擁有一張成熟帥氣的臉兒，但不是秦遼, 而是……唐哲。
“許小姐。”唐哲笑著朝她打招呼，“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一笑沒有在許樂心裏留下一點波痕。
許樂也驚訝於自己的反應，隨之而來的是洶湧的喜悅——
她真的擺脫了戀愛魔咒的束縛！
她意識到這一點，心情大好, 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唐先生！”
唐哲似乎也被嚇了一跳，楞了兩秒：“許小姐心情不錯啊！”
“是啊，因為遇到了你呀！”
“……”
許樂在這位大明星面前能夠保持平常心之後，變得更加活躍了，她走過去，自來熟地趴在車窗口：“唐先生能不能捎我一程？”
唐哲逗她：“如果我說不能呢？”
許樂笑瞇瞇：“你會遇到一個業務熟練的碰瓷員。”
“噗！”唐哲失笑，“上車吧。”
於是，許樂在錯過了一輛順風車後，迎來了第二輛。她靠著這個途徑順利地進入了秦宅。
“唐先生知道那位夫人是怎麽了嗎？”許樂並不滿足於只搭順風車，還挖空心思挖掘信息。
唐哲看了她一眼，道：“聽說是被秦家老祖宗纏上了。”
“啊？”
“鬧鬼了。”
“……”
許樂嘴角抽抽：“那位女強人也怕鬼？”
唐哲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道：“‘秦家老祖宗’纏上了她，向她傳達，秦家走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分叉口，是興，還是敗，全憑繼承人的選擇。”
許樂：“……”
這不明顯是有人有心為之嗎？而且還是兒童話劇般淺顯易懂的方式，堪稱智障。
“秦夫人相信了老祖宗回來了？”她問。
如果信了的話，唔，秦夫人也是智障。
唐哲聞言揚起嘴角，意味深長地說：“許小姐大概忘記了，鄙人姓唐。”
所以，這種豪門繼承權之爭，他只是個局外人而已，借著繼承人之一朋友的關系了解一些情況，但更加深入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唐哲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而是語氣一轉，問道：“許小姐近期又出現過意外？”
許樂沒跟上他的腦回路，回了他一個癡呆臉。唐哲笑笑，解釋：“我看許小姐似乎對我不那麽……”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可許樂明白了。她一邊感慨他的觀察力一邊說道：“不瞞你說，我找到了我的真愛。”
唐哲：“……”他手一抖，差點將車開進了草坪裏。他急忙穩住，神色覆雜道，“恭喜啊。”
“謝謝。”
車庫近在眼前，唐哲將車減速滑了進去，停好車，兩人一起出來。出來時，他問她：
“你的真愛是秦遼？”
“嘿嘿。”
“……”
唐哲沈默不語了。
許樂急著去找秦遼，沒註意到他的表情有異。她捂著胸口：“好像有點緊張，怎麽辦啊，怎麽……”
正神經質地自言自語著，突然察覺到一束不容忽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條件反射地看過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秦遼。
她呼吸一窒，正要打招呼，對方卻轉身就走了。
許樂：“……”
唐哲目睹了這一幕，說道：“你的真愛好像還在遙不可及的天上啊。”
許樂品出他話裏的挖苦意外，不露消極之態：“他會為我掉到紅塵中來的！”
唐哲：“……”
許樂洋洋自得：“悄悄告訴你，他不久前還來我家樓下偷看我來著，哎喲，怎麽能這麽癡情呢？！”
唐哲：“……”
許樂炫耀完畢，朝著秦遼離去的方向，樂顛顛地跑去，留下唐哲一個人看著她的背影。
秦家主宅的格局錯綜覆雜，許樂筆直地追過去，人沒追上，反倒迷路了。她看著周圍陌生的建築，餘光掃到有人一棟屋子裏走出來就想過去問問路，但定睛一看，發現走出來的是個熟人。
就在她遲疑的一瞬間，那人朝她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她有些尷尬地撇開了視線。
她遇到的這個人偏偏是秦良！
秦良不知什麽時候被放出了幻境，並且似乎十分滋潤地繼續當著秦家的二少爺。不過，經過秦遼的□□後，他也變了不少，至少不像剛見面那樣把土包子這種蔑稱掛在嘴邊了。
他看到許樂時面皮一抽，仿佛記起了不堪的記憶，但好歹沒有立馬變臉，只是有些僵硬地問她：“你怎麽在這裏？迷路了？”
眼下四下無人，許樂擔心他挾私報覆，於是渾身都在警惕著：“沒有，我是來這裏看風景的……再見了。”
還沒說完她就急著離開，可秦良的動作更快，他快步欺近她，並一把抓住了手臂：“等等——”
許樂原本以為警惕都是多餘的，經過幻境懲罰一事後，她以為秦良不會那麽大膽，畢竟他在幻境裏表現得那麽懦弱，根本不覺得他有膽子做什麽，沒料想他會跑來抓自己，詫異之餘立馬放聲大喊，卻被蒙住了嘴巴。
“唔唔——”
秦良捂著她的嘴將她拖入屋子裏，哐當關上門。
“問你兩個問題。”他將她抵在雜物間的墻角問她，“第一個問題——你認識我不？”
許樂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秦良沒有發怒，繼續問：“第二個問題——你認識我不？”
許樂：“……”
還真是病得不輕！
秦良觀察著她的表情，許久之後，他竟然松手放開了她。
許樂眨眨眼，不太明白這個情況。
秦良整整衣衫，半句解釋也沒有，率先走了出去。
許樂一頭霧水，稀裏糊塗地跟著往外走，剛踏出門口，古老的房屋掉下一片上個世紀的青瓦，毫不留情地給她開了瓢，頓時頭破血流。
許樂：“……”
她默嘆一句流年不利，意識飄遠前，她看到秦良回頭一臉呆滯，以及……秦遼一臉憤怒地跑過來。
憤怒，且擔憂。
☆、紅塵
秦遼跑過來, 他的速度很快，破開的空氣被無形的力量扭曲，路過呆滯中的秦良身邊的那一剎那，後者猛地飛了出去，重重撞上了墻壁，而秦遼半秒也沒有停留, 徑直奔向許樂。
“樂樂……”
他抱起她的身體, 發現她氣息逐漸變得虛弱之後, 雖然表情依然沈穩, 但指尖發顫。
許樂的天賦是不死，但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能從黃泉爬回來，所以每一次死亡都面臨著風險。
秦遼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因此當他懷中之人的體溫逐漸變涼，他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而出現在他臉上的除了擔憂之外, 還有明晃晃的慍怒, 針對秦良。
秦良被他一瞪, 喚醒了幾天前的噩夢, 頓時濕了後背。
“不是，不是我做的……”他啞著聲音為自己辯解，卻收到了一個笑臉。
秦遼突然朝他勾唇笑了笑。
充滿惡意的笑。
他的後背立馬起了一層汗, 涼津津的。
他預感到了危險，想要逃跑，秦遼卻在這時收回了視線，他不再看他, 而是抱起了許樂，走了。他一邊走一邊拿手機聯系了秦家的醫療隊。很顯然，當他判定是秦良害了許樂的時候，他第一時間選擇的是救治許樂，而非拿秦良出氣。
這無疑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而當他抱著許樂朝秦家的醫療室前進的途中，原本氣息微不可見的許樂的胸膛又恢覆了起伏……
秦遼沒有錯過這一幕，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下。看來這一次，她又從黃泉歸來了。
他為此事而差一點熱淚盈眶。
他看到她眼睫輕顫，仿佛即將醒過來，神色一頓，收斂起所有情緒，將她的頭深深摁進自己的懷裏。
於是，等許樂意識回籠之後，發現眼前一片漆黑。她什麽也看不到，只憑著感覺明白她此時正趴伏在秦遼懷裏。
她掙紮了一下，卻被更加大力地摁進他懷裏。
“……”
她覺得莫名其妙，但隨之想起自己正趕上了一個絕佳的告白時機，於是不再深究這個姿勢，興致高昂地說道：“秦遼，我有話對你說！”
“嗯，我也有。”秦遼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我打算放棄自由戀愛，選擇繼承秦家。”
許樂只覺得一盆涼水潑下來，潑滅了她的高昂情緒，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啊？”
秦遼重覆道：“我打算繼承秦家家業。”
這一次許樂聽見了，清清楚楚地。
她安靜了下來。
秦遼問她想說的是什麽，卻沒有得到回應。他沒有執著地追問，兩人同時沈默了下去，走完了去往醫療室的這段長長的道路。
秦遼把許樂托付給秦家的醫生，然後就離開了。
許樂被檢查了一番，被判定只是輕傷。醫生開了藥囑咐了幾句，讓她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她一一應下，笑著向醫生道了謝，然後依言躺在床上休息。
不知多久過去，醫生離開了，唐哲走了進來，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自我調侃地說：“唐先生，有點糟糕啊，秦遼他好像……不願為了我到這紅塵中來。”
她揚起嘴角微笑著，眼角卻紅了一圈。
唐哲嘆了一口氣，摸摸她的發頂，問她：“丫頭，我要離開秦宅了，你要不要搭順風車？”
許樂心中堆滿了秦遼的影子，所以沒有註意到他的稱呼，抓著一個不算熟悉的男人，讓堵在心頭的憂傷潰提而出，突然間淚流滿面。
“要的。”她哭泣著說。
這一行，許樂沒能將她的心情傳達給秦遼，興致勃勃地來，傷痕累累地去。
她跟著唐哲離去，並不知道身後有個人默默地註視著她離去。那人雙眼發紅，表情扭曲，瘋狂與克制輪番從他眼中閃現。如果調查組的趙實此時在場，一定會把他當成“失墮者”扣押。
有仆從從他身邊走過，叫了他一聲，卻被他眼中的殘暴嚇破了膽，哆哆嗦嗦地說：“大，大少爺，夫人有請……”
☆、千面
“……夫人……請……”
暴虐之氣席卷了秦遼的整個識海, 沖擊之下他一陣陣耳鳴，他沒能全部捕捉家仆的話，憑借猜測才補全了對方的意思。
這個時候他終於恢覆了清明，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大門，垂下眼皮朝仆人輕輕點了點頭。
他朝著母親的居處走去，途中聽著腦海裏的其他意識在吵鬧。
“可惜了, 浪費了大好的機會, 讓小樂樂從唐哲那家夥身上移情到咱們身上的機會就這麽溜走了……”
“不應該擋住她的眼睛的。”
“可惜啊！當時為什麽要壓制我不讓我出場, 如果換作是我的話……”
秦遼面色沈著, 在腦海裏插了一句：“你也一樣不難保證你不會成為失墮者。”
他的這句話成功阻止了另一人格的嘴巴。
是的，不管是哪個他，現在都處於十分危險的狀態, 他將許樂摁在他懷裏擋住她的視線，也就是因為不想讓她看到他。
這並不說明他很理智, 他也是經過無數次的掙紮才做出這個舉動的。天知道他多麽希望扒開她的眼睛, 把自己塞到她眼裏, 讓她的眼中只看到自己, 雖然只是欺騙性的喜歡，他也像獨占，想利用她的特殊體質, 想捆住她，想讓她只屬於自己！然而……他不能。
在他發現自己正在加速異變的時候，他就失去了擁有她的權利。
他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他愛著那個人，人世裏走一遭，他沒能為世界創造太多財富，就讓他在最後做一個高尚的人吧！
高尚的……
他苦笑著挖苦自己，喃喃：“她剛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李醫生吧……”
嫉妒啊。
他將這種念頭強行壓了下去，聽得腦海裏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樂樂……她剛剛想對我們說什麽？”
沈默。
無人得知。
“算了，什麽都無所謂了。”
秦遼踏進母親的居室，見到了那個一向對他冷漠的母親，對方並不像傳言所說的那樣，被秦家的英靈所擾，她依然氣勢十足，看不出一點病色。
這更加符合她在他印象中的形象，所以並不覺意外。他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沒有主動打破局面的打算。
秦夫人看了他一眼，開口道：“關於秦家老祖宗現身傳達秦家繼承人選擇一事，我信了，所以……”
秦遼眉頭微皺，打斷她的話：“秦良也是那種人，你厭惡的那種。”
秦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盯著他不說話。
秦遼接著道：“他會透明化。”所以最適合假扮所謂的秦家老祖宗英靈了。
他沒有多說，只是點到為止。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看到秦良傷害到許樂，他根本不打算透露，一點也不。秦良所肖想的秦家家業在他眼裏只是累贅而已，他樂意看著對方接收這個大負擔。
然而，他現在改變主意了。秦良最想要的東西無非就是秦家的這偌大家業，搶奪對方最想得到的東西才是最大的報覆。他壞心思地想。
他的這位母親最厭惡天賦者了，況且這名天賦者還心懷不軌，她一定不會把秦家交給這樣的人。
這就是他暴露秦良秘密的原因。
而秦夫人聽完他的話後，露出恰到好處的詫異，驚訝又不至於失態：“可秦家不能沒有繼承者。”
“那是你需要煩惱的事。”秦遼淡淡道，“我保持原來的想法，選擇婚姻自由。”
秦家有訓，秦家兒女要麽放棄繼承權選擇婚姻自由，要麽繼承家業遵從家族聯姻。
秦遼騙了許樂，只是想斬斷兩人間的姻緣而罷了。
“既然你身體無恙，那麽我也就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他把自己想要說的話都說完了，轉身就走，“我走了。”
說完，就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他堅定的背影說明了一點——他並非欲擒故縱，而是真的對秦家家業沒有半點留念。
秦夫人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數變，最後歸於沈寂。
不知多久過去，秦家老管家走進了這個房間，走到她身後，垂首安靜地站著。
“……他走了？”秦夫人沈聲問。
“嗯，大少爺已經離開秦宅了。”
秦夫人沈默了。
老管家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夫人為什麽不直說呢？說您想要大少爺回來……”
秦夫人不說話。
她的確是想利用秦良的計劃召回秦遼，甚至想利用得力的話，還能讓秦遼繼承家業，可惜，她失敗了。
秦遼並不想和她多談，對秦良和對自己的心思都不感興趣。
沒錯，她早知道所謂的英靈事件是秦良所為，當年她從福利院領養回秦良之前就知道秦良是個體制特殊的孩子，當時為什麽領養他呢？
“想要有個同樣體質的孩子，兩人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當初就是動了這樣的心思，在得知秦良的存在後收養了對方。
當然，她自己並不承認這一點。
她對秦遼的感情十分覆雜，當年她以家族聯姻的關系成為了秦家太太，生下秦遼後不久丈夫和別的女人遠走高飛，她一直把自己被拋棄這件事推給秦遼，認為是他體質異於常人這才導致他們被拋棄。
這只是遷怒而已，她明白，但不能阻止自己這麽想。
領養了秦良，給自己的孩子找個能夠相互理解的玩伴，是她稀薄的母愛行為。可秦良辜負了她的期望。
她一直將秦良的野心看在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許樂又戳戳：“別只顧著答應，動一動。”
“嗯——”
“……”
許樂無法，只好帶著這個恨不得和自己連體的家夥一起出了俱樂部。
她打算回家一趟。她有幾天沒回家了，雖然許家家風自由，但妙齡女子一連外宿幾天想想都十分不妙，她得回去向自己的家人證明她沒有被拐走失蹤。
但眼下有個麻煩。
她斜眼看著醉鬼秦，後者察覺她的視線朝她看過來，然後……一把蒙住她的眼睛。
“不許這麽看我。”他的語氣顯得格外理直氣壯，“要更纏綿一點。”
許樂眼角一抽：“什麽玩意兒？”
適時一對恩愛情侶有說有笑地從他們面前走過，秦遼目光溜到情侶組的女性臉上，然後意味深長地示意許樂。
許樂：“……”
“最糊塗了吧！”她懶得理他，拖著他進入出租車裏。
她不好把剛剛吐過血還醉著的朋友扔大街上自生自滅，所以她打算帶他一起回家。這無疑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因為許父意外休假在家。
許樂在客廳裏看到許父楞了一下，回過神來時叫了聲“爸”，而醉著的秦大導演大概從她的舉動中得到了些許靈感，朝著許父自來熟地叫聲了“父親”。
許樂一口氣沒緩過來，差點噎出了心肌梗。
許父詫異：“你們……？”
許樂趕緊擺手：“只是朋友！”
話剛剛落下，某個大導演便化身黏人熊一把將她摟入懷裏，以絕對占有的姿勢無聲地拆她的臺，於是她的辯解變得蒼白又無力了。
許樂默。
許父也默了。無疑，對於兩人間的關系，此時他的心中也有了不可撼動的定論。但他是個開明的父親，開創了許家自由家風，自然不會插手女兒的戀愛，只是看著許樂說：“不介意的話，跟我詳細地介紹一下這位？”
許樂：“……”
她無力辯解，簡短地介紹了一下秦遼之後，便拉著他進入了自己的房間，鎖上門，將他堵在門口。
“秦導，你……”
她故意板著臉，想好好教育教育他，叫他別胡亂宣揚他們之間的關系，可當她的視線與他的視線對視上，她又頓住了。
秦遼依然端著他那張標志性的冰雕臉，仿佛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似的，唯獨視線緊跟著她，一瞬也不舍得離開，有種“世界那麽大，我只關註你一個”的感覺，被這麽關註著，是個女生都會覺得飄飄然。
許樂的心臟異常地跳動了一下，臉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和她身中戀愛魔咒時很相似，但仔細品味又覺得截然不同。
她茫然了一瞬，還沒出口的教訓就這麽流產了。
“咳，那什麽，你先躺一會兒醒醒酒。”她指著自己的床說道。
秦遼這才錯開與她的對視，看向她的床，頓了頓，乖乖走了過去，坐在床邊，想了想又拍拍自己的身邊，示意她也坐過來。
許樂正為心中雜亂的心情勞心勞神，不太想和他單獨相處，於是無視他的暗示，道：“你先躺一會兒，我去給你煮個醒酒湯。”
說完便逃也似的摔門出去了。
許父正在客廳裏看報，見她出來擡頭看她一眼：“臉怎麽這麽紅？發燒了？”
“啊？”
許樂被繁雜的念頭塞滿了腦子，根本沒聽清他的話，搖搖晃晃地往廚房裏走，一頭撞上廚房的玻璃隔斷門。
許父：“……”
許樂摸摸自己被撞紅的腦門，神色恍惚地就地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神游太空去了，一點沒註意到她的養父正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
她在思考。
她抓住了那一瞬間的感受，正在思索那種悸動是為何故。
然而她雖然很用力地思考過了，但結果並不理想，她什麽都沒理清，反倒被腿上酥麻的感覺拎回現實。這個時候她才想起自己還有煮醒酒湯的任務在身。
她搖搖頭放棄了思索，去廚房煮了醒酒湯，然後端著它回到房間。
秦遼沒有像她所想的那樣好好躺在床上，而是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
“怎麽沒躺著？”
她脫口問道，後者應聲回過頭，朝她揚了揚唇。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清明，意識到他酒醒了，失神了一剎那，聽到他開口叫她：“樂樂啊。”
他倚著窗，嘴角上揚到讓她熟悉的弧度，感覺痞痞的，一點不正經。
這是被唐哲捅破天賦後，她第一次對上這個她最為熟悉的也是最初相遇時的人格，不知怎麽的，心裏覺得有些不安。
“大叔，你清醒了？”
“嗯，醒了。”
她問：“醒酒湯還要嗎？”
秦遼輕輕搖頭：“不了，我現在要走了。”
“走？”
秦遼道：“嗯，咱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許樂：“……”
她猛地睜眼，“什麽意思？”
“突然想通了。”秦遼道，“樂樂不僅現在心有所屬了，就連曾經對我的喜歡都是虛假的，這大概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們只能做朋友了吧，別無他法。”
“給我一段時間收拾心情，下次見面……”他將手揣進褲兜裏，與她錯身而過，“下次見面就如你所願做朋友好了。”
他踏出門口，突然頓住，回過頭：“對了，過兩天我會讓人把離婚協議送過來，既然是朋友，這種暧昧不清的東西最好也割舍幹凈。”
說完，他離開了，路過客廳看到許父時，還神色如常地打了聲招呼。
而等走出許家家門，他臉上的淡然垮掉了，附著上了一層頹敗。
他的腦海裏有聲音在嘲笑他：“既然舍不得，幹嘛還故作灑脫？”
那聲音輕緩而溫和，提出的建議卻殘虐而極端：“其實也不是沒有方法的，狠心一點，利用她的天賦殺掉她一次就能如願以償地愛上你了。”
那是他的聲音，又不是他。“他”在蠱惑著他：
“殺了她，然後大家都獲得幸福……”
“閉嘴吧。”他打斷了腦海中的聲音，喃喃了一句，“你不也不舍得？”
然後，像是被他言中了心思，那道聲音徹底沈寂了。
他疲憊地揉了揉額頭，最後看了一眼許家緊閉的大門，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樓道電梯。
他看著電梯口的數字朝他所在的樓層逐一靠近，心中生出一股難言的焦慮。
他突然間很想抽煙，於是將手探進兜裏，卻哆嗦了一下，導致煙盒掉到了地上。他看著掉到腳邊的煙盒，不由陷入了沈思。
一醉醒來，他發現自己的分裂癥更加嚴重了，他的幾個主人格變得能夠互相交流了，這說明了一點，他正在朝“失墮者”的方向邁進，大步地。
他的時間……也許不多了。
☆、餘情未了
事態沿著許樂所期望的軌跡順利發展下去了, 但她並不覺得開心。此時距離秦大導演留下一句“暫時不要見面了”離開之後已經三天過去，許樂這個時候才真正有了真實感，然後……她莫名進入了憂郁期。
周末，千晟從學校補課回來，看到她變成了一個不修邊幅的阿宅，嫌棄得不行, 明言不允許她踏進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許樂哼唧, 心生反骨偏往他面前湊。千晟臉黑, 與她發生了一次世界級枕頭大戰, 之後雙方互遞橄欖枝和解了。
表面的。
事實上千晟一面讚成歇戰，實際上仍然心懷惡念，故意惡語中傷她, 戳她痛處問她是不是又被男人甩了。
許樂頓時失去了生機，默默無語地蹲地種蘑菇。
見她這個樣子, 千晟有一點點愧疚, 用小腿碰碰她的腰。
“餵。”
許樂哼哼：“找我這個沒有魅力日常被人甩的失戀女人幹嘛？”
她寧願自黑也要加深自家不可愛的弟弟的愧疚！
她的目的達到了, 千晟被噎住了, 好半天才找回聲音不自在地說：“又是因為你的特殊體質喜歡上的人？”
許樂不說話。
現在她的確有種失戀的感覺，但賜予她這種感覺的人卻不是來自她應該迷戀的對象唐哲，而是……
她拒絕深想。
千晟以為她默認了, 沈默片刻，道：“要不……下次你死在我面前？”
許樂“嘶”了一聲，擡頭看著他。
千晟更加不自在了，嘴裏嘟噥著：“看什麽？”
許樂驚呼：“那不是亂倫麽？！”
千晟突然臉紅了, 被氣的。
“我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吼了出來，“你是你，我是我！”
許樂目瞪口呆地盯著他，想不明白他突然生氣的緣由，她的被他赤|裸|裸的話傷到了，整個人包裹上了一層失落。她低下頭畫圈圈。
千晟表情覆雜地看著她，眼底醞釀著深不見底的黑暗，而後漸漸散去，化為平淡。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許樂默默唱起了《小白菜》，內心頗有些淒苦。許久，她拍拍衣服站起來，走到千晟的房間前，然後敲門扭開門鎖。
她探進去頭去。
“晟晟。”
千晟正站在窗邊看風景，似乎沒有理會她的打算。
許樂嘖嘖搖頭，感覺自己比小白菜還淒苦，你看，被傷到的人是她，被甩臉的人也是她！
人生啊！
她一邊胡亂想著，一邊走進房間，小碎步蹭到自家弟弟身邊。
“看啥呢？”她好奇千晟在看什麽，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樓下一男人正蹲在地上抽煙。
熟悉的身影。
“那是秦遼？”千晟皺著眉問，“他在那裏做什麽？”
秦遼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曝光的照片雖然不多，但不是沒有，而且話題度比尋常明星還高，很顯然，千晟也認識他。
“的確是秦遼啊！”
許樂的世界陰霾了三天，這一刻突然照進了一束陽光，她小小驚呼一聲，忘記了自己進千晟房間的目的，飛快地轉身跑了出去。
她沖出家門，等待電梯的時候心臟砰砰砰地跳動著。
她等得焦慮，但電梯遲遲不來，她不再等待，沖向了樓道。等她氣喘籲籲地跑到樓下，秦遼所在的地方已經空了。
秦遼走了。
她茫然了一瞬，隨即掃視著四周，但哪兒都找不到秦遼的身影。
她不得不承認秦遼已經走了，吸吸鼻子，擡頭一看，看到她的弟弟千晟正在窗邊看著她。
她想他大概把她當成了瘋子。
沒有心情為自己辯解，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沈入沙發中，抱著雙膝發呆。
不知什麽時候千晟來到了她的身邊。
“那就是你現在迷上的對象？”他神色不明地問。
許樂將下巴擱在膝蓋上，懨懨地回道：“不是，是上一個。”
“所以，你現在是餘情未了？”
許樂頓住，半天，她機械似的扭過頭看向自家弟弟：“……誒？”
千晟扯了扯嘴角：“你這是什麽反應？”
許樂猛地一拍腦門：“原來如此！是餘情未了啊！”
她被一語驚醒，仿佛在亂成一團的線團中找到了線頭，突然間豁然開朗。
秦遼是她上一個戀愛魔咒的對象，她現在仍然對他心心念念只有一種可能性，她對他餘情未了！
那麽唐哲呢？
她溺水而亡的那天初次見到唐哲，確實有那麽一點心動，但很快就被秦遼蓋過了存在感，而到了現在，她甚至不常想起唐哲了。
她之所以否認自己仍然喜歡秦遼，只是因為她被以往的模式給禁錮了，認為自己的下一次死亡就會清空對上一個迷戀上的人的感情。
她被這種木有模式給迷惑了，所以才不承認……她其實喜歡著秦遼！
喜歡著那個老不正經和她互懟的大叔，喜歡著那個明明冷漠得不像人類卻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的戀腿癖變態，就連那個偽裝成紳士的某個斯文敗類也不討厭，她喜歡著秦遼，每一點都喜歡。
她摸摸胸口，胸腔裏的那一顆因為提到秦遼這個名字而劇烈鼓動著，臉頰燒紅，就像第一次經歷戀愛的純情少女。
她的這副模樣落入身邊人的眼中，漆黑的瞳孔閃過一絲黯然，隨後，他又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像往常一樣惡言惡語：“你現在的樣子好惡心。”
“是嗎？”許樂雙手托著臉笑得有點傻，樂呵呵地拍拍他的腿，“你太不可愛了，弟弟。”
說著，她樂顛顛地走向自己的房間，不多久又走了出來，出來時，脫去了頹廢阿宅的形象，搖身一變變成了個光彩照人的美少女。
她一副出門的模樣。
“你去哪兒？”千晟問她。
“哈哈，追逐幸福！”
千晟：“……”
許樂一邊在玄關換鞋，一邊頭也不回地說：“晟晟，好好學習啊，回來給你帶糖！”
千晟：“……”
他抿了抿嘴唇，看著她走出了家門。
他再一次意識到，他只會是她的弟弟。什麽都不會改變。
這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感受到完結的氣息，哈哈哈哈
☆、追
許樂去了秦遼的新公寓, 去時沒見到人，徘徊在門外時遇到了前來幫秦遼取文件的助理，經詢問才知道秦遼不住在公寓，而是住在秦家主宅。
許樂詫異，因為她知道秦遼多麽抗拒那個地方。
“夫人身體抱恙。”助理語意模糊地解釋了一句，不再和她多聊, 匆匆離開。
許樂兀自思索著, 看看沒有回信的手機, 放棄了用電話聯系秦遼的方式, 打算去秦家一探究竟。
她匆忙下樓，想追上秦遼的助理搭個順風車，可沒趕得上, 只好自己打了車前往。
等她到了秦家主宅，她才知道想要踏進這座大宅子還得弄什麽拜帖, 她無語望天, 正沮喪著, 一輛低調豪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認得, 那是秦遼的車。
正驚喜於自己的好運，從車窗裏探出來的面孔撲滅了她的激動。
坐在車裏的男人擁有一張成熟帥氣的臉兒，但不是秦遼, 而是……唐哲。
“許小姐。”唐哲笑著朝她打招呼，“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一笑沒有在許樂心裏留下一點波痕。
許樂也驚訝於自己的反應，隨之而來的是洶湧的喜悅——
她真的擺脫了戀愛魔咒的束縛！
她意識到這一點，心情大好, 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唐先生！”
唐哲似乎也被嚇了一跳，楞了兩秒：“許小姐心情不錯啊！”
“是啊，因為遇到了你呀！”
“……”
許樂在這位大明星面前能夠保持平常心之後，變得更加活躍了，她走過去，自來熟地趴在車窗口：“唐先生能不能捎我一程？”
唐哲逗她：“如果我說不能呢？”
許樂笑瞇瞇：“你會遇到一個業務熟練的碰瓷員。”
“噗！”唐哲失笑，“上車吧。”
於是，許樂在錯過了一輛順風車後，迎來了第二輛。她靠著這個途徑順利地進入了秦宅。
“唐先生知道那位夫人是怎麽了嗎？”許樂並不滿足於只搭順風車，還挖空心思挖掘信息。
唐哲看了她一眼，道：“聽說是被秦家老祖宗纏上了。”
“啊？”
“鬧鬼了。”
“……”
許樂嘴角抽抽：“那位女強人也怕鬼？”
唐哲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道：“‘秦家老祖宗’纏上了她，向她傳達，秦家走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分叉口，是興，還是敗，全憑繼承人的選擇。”
許樂：“……”
這不明顯是有人有心為之嗎？而且還是兒童話劇般淺顯易懂的方式，堪稱智障。
“秦夫人相信了老祖宗回來了？”她問。
如果信了的話，唔，秦夫人也是智障。
唐哲聞言揚起嘴角，意味深長地說：“許小姐大概忘記了，鄙人姓唐。”
所以，這種豪門繼承權之爭，他只是個局外人而已，借著繼承人之一朋友的關系了解一些情況，但更加深入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唐哲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而是語氣一轉，問道：“許小姐近期又出現過意外？”
許樂沒跟上他的腦回路，回了他一個癡呆臉。唐哲笑笑，解釋：“我看許小姐似乎對我不那麽……”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可許樂明白了。她一邊感慨他的觀察力一邊說道：“不瞞你說，我找到了我的真愛。”
唐哲：“……”他手一抖，差點將車開進了草坪裏。他急忙穩住，神色覆雜道，“恭喜啊。”
“謝謝。”
車庫近在眼前，唐哲將車減速滑了進去，停好車，兩人一起出來。出來時，他問她：
“你的真愛是秦遼？”
“嘿嘿。”
“……”
唐哲沈默不語了。
許樂急著去找秦遼，沒註意到他的表情有異。她捂著胸口：“好像有點緊張，怎麽辦啊，怎麽……”
正神經質地自言自語著，突然察覺到一束不容忽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條件反射地看過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秦遼。
她呼吸一窒，正要打招呼，對方卻轉身就走了。
許樂：“……”
唐哲目睹了這一幕，說道：“你的真愛好像還在遙不可及的天上啊。”
許樂品出他話裏的挖苦意外，不露消極之態：“他會為我掉到紅塵中來的！”
唐哲：“……”
許樂洋洋自得：“悄悄告訴你，他不久前還來我家樓下偷看我來著，哎喲，怎麽能這麽癡情呢？！”
唐哲：“……”
許樂炫耀完畢，朝著秦遼離去的方向，樂顛顛地跑去，留下唐哲一個人看著她的背影。
秦家主宅的格局錯綜覆雜，許樂筆直地追過去，人沒追上，反倒迷路了。她看著周圍陌生的建築，餘光掃到有人一棟屋子裏走出來就想過去問問路，但定睛一看，發現走出來的是個熟人。
就在她遲疑的一瞬間，那人朝她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她有些尷尬地撇開了視線。
她遇到的這個人偏偏是秦良！
秦良不知什麽時候被放出了幻境，並且似乎十分滋潤地繼續當著秦家的二少爺。不過，經過秦遼的□□後，他也變了不少，至少不像剛見面那樣把土包子這種蔑稱掛在嘴邊了。
他看到許樂時面皮一抽，仿佛記起了不堪的記憶，但好歹沒有立馬變臉，只是有些僵硬地問她：“你怎麽在這裏？迷路了？”
眼下四下無人，許樂擔心他挾私報覆，於是渾身都在警惕著：“沒有，我是來這裏看風景的……再見了。”
還沒說完她就急著離開，可秦良的動作更快，他快步欺近她，並一把抓住了手臂：“等等——”
許樂原本以為警惕都是多餘的，經過幻境懲罰一事後，她以為秦良不會那麽大膽，畢竟他在幻境裏表現得那麽懦弱，根本不覺得他有膽子做什麽，沒料想他會跑來抓自己，詫異之餘立馬放聲大喊，卻被蒙住了嘴巴。
“唔唔——”
秦良捂著她的嘴將她拖入屋子裏，哐當關上門。
“問你兩個問題。”他將她抵在雜物間的墻角問她，“第一個問題——你認識我不？”
許樂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秦良沒有發怒，繼續問：“第二個問題——你認識我不？”
許樂：“……”
還真是病得不輕！
秦良觀察著她的表情，許久之後，他竟然松手放開了她。
許樂眨眨眼，不太明白這個情況。
秦良整整衣衫，半句解釋也沒有，率先走了出去。
許樂一頭霧水，稀裏糊塗地跟著往外走，剛踏出門口，古老的房屋掉下一片上個世紀的青瓦，毫不留情地給她開了瓢，頓時頭破血流。
許樂：“……”
她默嘆一句流年不利，意識飄遠前，她看到秦良回頭一臉呆滯，以及……秦遼一臉憤怒地跑過來。
憤怒，且擔憂。
☆、紅塵
秦遼跑過來, 他的速度很快，破開的空氣被無形的力量扭曲，路過呆滯中的秦良身邊的那一剎那，後者猛地飛了出去，重重撞上了墻壁，而秦遼半秒也沒有停留, 徑直奔向許樂。
“樂樂……”
他抱起她的身體, 發現她氣息逐漸變得虛弱之後, 雖然表情依然沈穩, 但指尖發顫。
許樂的天賦是不死，但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能從黃泉爬回來，所以每一次死亡都面臨著風險。
秦遼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因此當他懷中之人的體溫逐漸變涼，他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而出現在他臉上的除了擔憂之外, 還有明晃晃的慍怒, 針對秦良。
秦良被他一瞪, 喚醒了幾天前的噩夢, 頓時濕了後背。
“不是，不是我做的……”他啞著聲音為自己辯解，卻收到了一個笑臉。
秦遼突然朝他勾唇笑了笑。
充滿惡意的笑。
他的後背立馬起了一層汗, 涼津津的。
他預感到了危險，想要逃跑，秦遼卻在這時收回了視線，他不再看他, 而是抱起了許樂，走了。他一邊走一邊拿手機聯系了秦家的醫療隊。很顯然，當他判定是秦良害了許樂的時候，他第一時間選擇的是救治許樂，而非拿秦良出氣。
這無疑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而當他抱著許樂朝秦家的醫療室前進的途中，原本氣息微不可見的許樂的胸膛又恢覆了起伏……
秦遼沒有錯過這一幕，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下。看來這一次，她又從黃泉歸來了。
他為此事而差一點熱淚盈眶。
他看到她眼睫輕顫，仿佛即將醒過來，神色一頓，收斂起所有情緒，將她的頭深深摁進自己的懷裏。
於是，等許樂意識回籠之後，發現眼前一片漆黑。她什麽也看不到，只憑著感覺明白她此時正趴伏在秦遼懷裏。
她掙紮了一下，卻被更加大力地摁進他懷裏。
“……”
她覺得莫名其妙，但隨之想起自己正趕上了一個絕佳的告白時機，於是不再深究這個姿勢，興致高昂地說道：“秦遼，我有話對你說！”
“嗯，我也有。”秦遼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我打算放棄自由戀愛，選擇繼承秦家。”
許樂只覺得一盆涼水潑下來，潑滅了她的高昂情緒，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啊？”
秦遼重覆道：“我打算繼承秦家家業。”
這一次許樂聽見了，清清楚楚地。
她安靜了下來。
秦遼問她想說的是什麽，卻沒有得到回應。他沒有執著地追問，兩人同時沈默了下去，走完了去往醫療室的這段長長的道路。
秦遼把許樂托付給秦家的醫生，然後就離開了。
許樂被檢查了一番，被判定只是輕傷。醫生開了藥囑咐了幾句，讓她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她一一應下，笑著向醫生道了謝，然後依言躺在床上休息。
不知多久過去，醫生離開了，唐哲走了進來，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自我調侃地說：“唐先生，有點糟糕啊，秦遼他好像……不願為了我到這紅塵中來。”
她揚起嘴角微笑著，眼角卻紅了一圈。
唐哲嘆了一口氣，摸摸她的發頂，問她：“丫頭，我要離開秦宅了，你要不要搭順風車？”
許樂心中堆滿了秦遼的影子，所以沒有註意到他的稱呼，抓著一個不算熟悉的男人，讓堵在心頭的憂傷潰提而出，突然間淚流滿面。
“要的。”她哭泣著說。
這一行，許樂沒能將她的心情傳達給秦遼，興致勃勃地來，傷痕累累地去。
她跟著唐哲離去，並不知道身後有個人默默地註視著她離去。那人雙眼發紅，表情扭曲，瘋狂與克制輪番從他眼中閃現。如果調查組的趙實此時在場，一定會把他當成“失墮者”扣押。
有仆從從他身邊走過，叫了他一聲，卻被他眼中的殘暴嚇破了膽，哆哆嗦嗦地說：“大，大少爺，夫人有請……”
☆、千面
“……夫人……請……”
暴虐之氣席卷了秦遼的整個識海, 沖擊之下他一陣陣耳鳴，他沒能全部捕捉家仆的話，憑借猜測才補全了對方的意思。
這個時候他終於恢覆了清明，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大門，垂下眼皮朝仆人輕輕點了點頭。
他朝著母親的居處走去，途中聽著腦海裏的其他意識在吵鬧。
“可惜了, 浪費了大好的機會, 讓小樂樂從唐哲那家夥身上移情到咱們身上的機會就這麽溜走了……”
“不應該擋住她的眼睛的。”
“可惜啊！當時為什麽要壓制我不讓我出場, 如果換作是我的話……”
秦遼面色沈著, 在腦海裏插了一句：“你也一樣不難保證你不會成為失墮者。”
他的這句話成功阻止了另一人格的嘴巴。
是的，不管是哪個他，現在都處於十分危險的狀態, 他將許樂摁在他懷裏擋住她的視線，也就是因為不想讓她看到他。
這並不說明他很理智, 他也是經過無數次的掙紮才做出這個舉動的。天知道他多麽希望扒開她的眼睛, 把自己塞到她眼裏, 讓她的眼中只看到自己, 雖然只是欺騙性的喜歡，他也像獨占，想利用她的特殊體質, 想捆住她，想讓她只屬於自己！然而……他不能。
在他發現自己正在加速異變的時候，他就失去了擁有她的權利。
他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他愛著那個人，人世裏走一遭，他沒能為世界創造太多財富，就讓他在最後做一個高尚的人吧！
高尚的……
他苦笑著挖苦自己，喃喃：“她剛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李醫生吧……”
嫉妒啊。
他將這種念頭強行壓了下去，聽得腦海裏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樂樂……她剛剛想對我們說什麽？”
沈默。
無人得知。
“算了，什麽都無所謂了。”
秦遼踏進母親的居室，見到了那個一向對他冷漠的母親，對方並不像傳言所說的那樣，被秦家的英靈所擾，她依然氣勢十足，看不出一點病色。
這更加符合她在他印象中的形象，所以並不覺意外。他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沒有主動打破局面的打算。
秦夫人看了他一眼，開口道：“關於秦家老祖宗現身傳達秦家繼承人選擇一事，我信了，所以……”
秦遼眉頭微皺，打斷她的話：“秦良也是那種人，你厭惡的那種。”
秦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盯著他不說話。
秦遼接著道：“他會透明化。”所以最適合假扮所謂的秦家老祖宗英靈了。
他沒有多說，只是點到為止。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看到秦良傷害到許樂，他根本不打算透露，一點也不。秦良所肖想的秦家家業在他眼裏只是累贅而已，他樂意看著對方接收這個大負擔。
然而，他現在改變主意了。秦良最想要的東西無非就是秦家的這偌大家業，搶奪對方最想得到的東西才是最大的報覆。他壞心思地想。
他的這位母親最厭惡天賦者了，況且這名天賦者還心懷不軌，她一定不會把秦家交給這樣的人。
這就是他暴露秦良秘密的原因。
而秦夫人聽完他的話後，露出恰到好處的詫異，驚訝又不至於失態：“可秦家不能沒有繼承者。”
“那是你需要煩惱的事。”秦遼淡淡道，“我保持原來的想法，選擇婚姻自由。”
秦家有訓，秦家兒女要麽放棄繼承權選擇婚姻自由，要麽繼承家業遵從家族聯姻。
秦遼騙了許樂，只是想斬斷兩人間的姻緣而罷了。
“既然你身體無恙，那麽我也就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他把自己想要說的話都說完了，轉身就走，“我走了。”
說完，就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他堅定的背影說明了一點——他並非欲擒故縱，而是真的對秦家家業沒有半點留念。
秦夫人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數變，最後歸於沈寂。
不知多久過去，秦家老管家走進了這個房間，走到她身後，垂首安靜地站著。
“……他走了？”秦夫人沈聲問。
“嗯，大少爺已經離開秦宅了。”
秦夫人沈默了。
老管家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夫人為什麽不直說呢？說您想要大少爺回來……”
秦夫人不說話。
她的確是想利用秦良的計劃召回秦遼，甚至想利用得力的話，還能讓秦遼繼承家業，可惜，她失敗了。
秦遼並不想和她多談，對秦良和對自己的心思都不感興趣。
沒錯，她早知道所謂的英靈事件是秦良所為，當年她從福利院領養回秦良之前就知道秦良是個體制特殊的孩子，當時為什麽領養他呢？
“想要有個同樣體質的孩子，兩人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當初就是動了這樣的心思，在得知秦良的存在後收養了對方。
當然，她自己並不承認這一點。
她對秦遼的感情十分覆雜，當年她以家族聯姻的關系成為了秦家太太，生下秦遼後不久丈夫和別的女人遠走高飛，她一直把自己被拋棄這件事推給秦遼，認為是他體質異於常人這才導致他們被拋棄。
這只是遷怒而已，她明白，但不能阻止自己這麽想。
領養了秦良，給自己的孩子找個能夠相互理解的玩伴，是她稀薄的母愛行為。可秦良辜負了她的期望。
她一直將秦良的野心看在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