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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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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嫂子是怎麽回事?”

衛金奇泡著腳,好笑道:“我還沒問,你和那趙一如是怎麽回事呢!”

衛金和略尷尬地撓了撓頭,道:“我想要個兒子,她想要個依靠,就是這麽回事。”

衛金奇不解道:“能給你生兒子的女人滿大街都是,為什麽你偏挑了個黑寡婦?”

“我樂意。”衛金和敷衍道,“你和嫂子呢,怎麽回事啊?”

衛金奇低頭整理著衣服,慢條斯理道:“她出嫁前,有過一個相好。”

衛金和震驚道:“什麽?”

“郎有情,妾有意,只是那男人死得早,所以才便宜了我。”衛金奇道,“活人怎麽比得過死人呢。”

“誰告訴你的?”衛金和問道。

衛金奇翻了個白眼:“還不是我那一心想把孫女塞上我床的好奶媽?”

“她是怎麽知道的?”衛金和納悶道。

“我怎麽知道。”衛金奇道,“自打她孫女死後,她腦子就有些不正常了,總覺得要是謝氏主動提出替我納了她孫女,她孫女就不會死。”

衛金和揪了衛金奇耳朵一下,惱怒道:“你到底會不會說人話,你都把我弄糊塗了!我可離家十幾年了,你能詳細地按著時間順序因果關系捋一下嗎?”

衛金奇一臉好煩啊的表情,不高興道:“你為什麽要回來呀!”

“因為家裏要出大事了,我不能不回來。”衛金和胡謅道,“我現在越想,越覺得我娶了趙一如,像是被算計了。可我有什麽好算計的?”

衛金奇氣道:“哦!現在反應過來啦!早腦子幹啥去了?”

“被你吃了。”衛金和回嘴道。

衛金奇抱著胳膊,踹了衛金和一腳,在他衣服上留下一個濕腳印。

“就是謝氏剛進門時,奶媽就把她那小孫女調到我書房伺候了。一開始我和謝氏都沒往那方面想,那小丫頭才十一啊。可過了沒兩年,那丫頭就開始塗脂抹粉、花枝招展的,我和謝氏都覺得她不是個安分的,就把人打發回家了。

結果這丫頭一個想不開就投井了,自然,對外說的是得了急病死的。然後沒多久,奶媽就和我說,謝氏在娘家有過一個相好,說得有鼻子有眼。我派人一查,才曉得,當初兩家都換了庚帖了。根本不是什麽相好,是未婚夫,早死的未婚夫。”

衛金和道:“未婚夫又如何?難道,這個男人,是嫂子自己挑的?”

衛金奇臉色很臭地點點頭,衛金和忍笑道:“原來你在介意這個。”

“她還一直在接濟那男人的家裏。”衛金奇道。

衛金和道:“這麽多年,你就沒想著查查,你那奶媽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有什麽好查,又不是啥機密,知道謝趙兩家定親的人多了去了,窮書生碰上了富家千金,多讓人津津樂道啊!”衛金奇嘲道。

“趙?她未婚夫姓趙?”衛金和訝然道,“和趙一如一個姓?”

“對!”衛金奇一提到這個就來氣,“天底下那麽多姓,你為什麽偏偏娶了趙一如!你怎麽不娶李一如、王一如?”

衛金和臉色閃過一絲茫然,他坐到兄長身邊,臉色凝重道:“你知道,我為何偏要娶這個趙一如嗎?”

“因為你腦子被她吃掉了。”衛金奇不怎麽感興趣道。

衛金和搖頭:“年初,我碰見了一個道士。”

衛金奇聽到道士二字,立刻噗嗤一聲笑出來:“道士?我沒聽錯吧?你不是最恨這些道士啊和尚啊,說他們都是騙錢的神棍嗎?”

衛金和沒理他,繼續道:“他說,我命硬,所以無子,但有一個命更硬的女人,恰好破了我無子的命格。”

衛金奇挑眉道:“就是趙一如?她的命是挺硬的,都克死三個男人了。你就不怕她破了你無子的命格的同時,順道把你也給破了?”

“當時,也是急了。我都三十多了,要真是有個萬一,我女兒靠誰呢?”衛金和嘆氣道。

“不還有我嗎?我死了還有純哥呢!”衛金奇急了,拍著胸脯道,“你就這麽信不過大哥?”

“那時不是和你們關系不好麽。”衛金和含糊道。

“呸!”衛金奇斥道,“關系再不好,衛程也姓衛,衛家不會不管她!”

衛金和突然覺出什麽,道:“你剛才怎麽提的純哥?孝哥是你長子啊。”

衛金奇唔了一聲,道:“孝哥成天給他娘鳴不平,他既不了解他娘,也不了解他爹,理所當然地就認為我在寵妾滅妻,家裏找不到目標,就認定我在外面養了小,跟蹤我好幾次了!”

“誰養了小不找機會天天往外跑,怎麽會像你天天窩家裏?”衛金和搖頭道,“這孩子智商隨了誰呀?”

“反正不是我!”衛金奇立刻道,“這麽笨,哪擔得起這個家?我放心把倆個丫頭交到他手裏?”

“那你趕緊給他娶個聰明的媳婦進門呀!”衛金和道,“他都十八了吧。”

“謝氏和娘都在挑呢。”衛金奇一向都是能做甩手掌櫃就絕不摻和的主,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也給了謝氏很大的自由度,她想找什麽樣的兒媳婦都行。

衛金奇擦幹凈腳,咦了一聲:“不對,怎麽話題偏到這了?咱一開始在聊啥來著?”

衛金和回想了下,道:“你那奶娘,還在嗎?”

“死了,早死了。”衛金奇道,“怎麽,你想查一查?”

“她和她孫女,都是,額,自己死的嗎?”衛金和斟酌道。

“請過仵作,報給過官府,的確一個是自個跳井的,一個是自個病死的。在她們倆死前,和她們接觸的人也多,你知道,這府裏的女人,天天就喜歡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

衛金和道:“我懷疑,咱們家有內鬼。”

“有內鬼,自然也有外鬼了。”衛金奇想了想,提出一個媲美衛程的餿主意,“要麽,要麽我裝個病,讓他們以為我要死了,你要來爭家產了。然後派人盯著孝哥,他們要想作妖,肯定第一個要去攛掇那傻小子。”

衛金和被氣笑了,他有時真覺得,衛金奇和衛程才是一對親父女,這倆來這世上就是真門氣他的!

第二日一早,衛金和派人去給趙氏送了口信,說自己過幾天才會回去。大太太讓管家備了些補身子的東西,一並給送了過去。

衛金和同衛金奇吃過飯,時隔多年,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兩個侄兒。

衛孝和衛純兩人的長相,一個隨娘,一個隨爹,也怪不得衛金奇偏心次子。兩人俱好奇地看著這個傳說中的叛逆小叔,只是衛孝的眼神裏,不知為何竟還帶了絲敬佩。

“這就是那個超級命硬的小叔啊!”衛孝如此想著。

“和爹長得可真像啊。”衛純單純地在心裏感嘆著。

“我記得,還有一個,叫……”

衛金奇體貼地補充道:“叫衛真。”

衛金和以眼神詢問道:他為何不來?

衛純識趣道:“爹,小叔,你們聊,侄兒先退下了。”

衛孝這才反應過來,被弟弟拉著出去了。衛金和見狀,不得不承認衛金奇的憂慮與偏心是有道理的。

“衛真怎麽沒來?”衛金和問道。

“病了。”衛金奇頓了下,煩躁道,“被我關起來了。”

衛金和驚訝道:“為什麽?”

“之前謝氏看中了一家小姐,正和那家人接觸呢,結果不知怎的,真哥和那家的少爺打了一架,然後這事就不了了之了。”衛金奇沈著臉道,“要說是故意的,真哥圖什麽呢?而且,他是怎麽知道的呢?這事只有謝氏和老太太知道,我都是事後才曉得的。要說不是故意的,純粹是倆人年少氣盛起沖突,這也太過巧合了。”

“衛真不會看上那家小姐了吧?”衛金和道。

衛金奇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茫然了片刻,道:“他們倒是見過面,隔著半個花園,邊上還都是人,分得清誰是誰嗎?”

“這可說不準。”衛金和笑道,“我和程氏,不就是這麽看對眼的嗎?”

衛金奇也笑了:“我倒忘了。”

他站了起來,猶豫不定道:“要真是如此,這孩子怎麽不說呢?孝哥又不是非卿不娶。”

衛金和道:“要麽,我親自去問問他。咱們家的人,這關系,為何越處越糟,就先從這孩子身上查起吧。”

衛金奇從腰間取下一枚鑰匙,指著一旁的廂房:“就關那裏了,安靜得很,什麽都不肯說。”

衛金和接過鑰匙,端著桌上一盤點心和茶壺,晃晃悠悠走了過去。

那廂房裏擺設不多,幹凈整潔,被關在裏面半個月的人顯然並沒有大鬧一場,而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懲罰。

衛金和放下手裏的東西,左右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床邊站著的少年身上。衛真雖然一直被關著,但還是保持著良好的作息規律,天一亮就醒了,穿得也很整齊,就是頭發梳得有些淩亂。

這樣一個人,真不像是個會挑事打架的人。

衛金和想著,把門關好,坐到桌邊,並示意衛真也坐過來。

衛真猶豫了下,走過來沒急著坐下,先行了一禮,試探道:“小叔?”

“我們兄弟倆,長得很像吧。”衛金和笑道。

“比我們兄弟三個,像多了。”衛真道。

的確,衛孝、衛純、衛真三個,真是半點都不像,兩個隨娘,一個隨爹,完美地避開了一切可能的相似點。

“為什麽打架?”衛金和問道。

衛真眼睛微微瞇了瞇,他垂眼坐到桌子對面,給衛金和與自己各倒了杯茶。

“他笑我是小娘養的。”

衛金和道:“你知道,他妹妹和你哥哥,正在議親嗎?”

衛真笑道:“知道。”

“誰告訴你的?”

“衛家與王家並不熟,這兩個月卻頻繁走動,王家小姐今年才及笄,一猜就猜到了。”

衛金和在心裏嘆道,這倆弟弟要是能分點腦子給他們大哥就好了。

“王家少爺這樣笑你,說明他們家風也不怎麽樣,這門親事,吹了好。”衛金和道,“你爹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你這個功臣關起來,是他不對,但是他的性子你也知道,小叔替他給你道個歉,這事就此揭過,好不好?”

衛真一直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些繃不住了,他驚訝地看著衛金和,半響才道:“小叔不必如此,侄兒擔不起。”

“衛純知道多少?”衛金和又問道。

衛真認真地看著衛金和,反問道:“你這麽聰明,為什麽當初要離開衛家?”

兩人對視片刻,衛金和才自嘲道:“年輕時,太傲了些。就和你一樣。”

衛孝與王家小姐議親一事,衛真都能猜到,同母的衛純自然也能猜到。衛家的眼睛都盯在了王家小姐身上,只有與那王少爺一起在學堂裏讀書的衛純、衛真,才會看出這位少爺的秉性並不好,哥哥如此,妹妹會不會也僅是看著嫻靜?

衛家這三個兄弟,並不是像衛金奇擔心的那樣,因為不是一個娘生的,就起了嫌隙。他們是感情太好了,寧可自己把一切罵名都抗了,也不希望心思最單純的衛孝受到一丁點的影響。

也許直到現在,衛孝都不曉得,自己曾與王家小姐議過親。

衛金和指著自己帶來的那盤糕點:“我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衛真這才露出一絲符合這個年紀的少年會有的靦腆來:“嗯,侄兒已經用過早飯了。”

衛金和一大早就起了,一直在院子裏站著,吃早飯時也沒看到有人往這個廂房來。也就是說,無論是衛真早起洗漱用的水,還是吃過的飯,都不是衛家下人送來的。

衛金奇還在氣頭上,他關著衛真,就是要殺殺這個兒子的性子,不可能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衛真被關了半個月,天天在屋裏悶著,氣色還這麽好,一點不見頹勢,不是他人超出年齡的穩重、隨遇而安,就是有人一直在往這裏偷渡東西,一直在關心著他。

衛金和原封不動地把那盤糕點帶回來了,他把盤子往桌上一擱,無奈地看著衛金奇道:“這半個月,你就沒過去瞅你兒子一眼?”

衛金奇嘴硬道:“他什麽時候服軟了,把打架的真正原因招了,我才會見他!他招沒招啊?”

衛金和仰天長嘆道:“阿彌陀佛,幸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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