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酒會觥籌交錯，每個人都沒有一個固定的搭檔，每個人都是走來走去，像個游刃有餘的人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講著自己的所需要的生意，談論著各自的利益，還有所有的自己捏造的故事，我本來不屬於這個行列，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一個漂亮的女服務員端著盤子路過我的身邊，我順手便拿起了上邊的一杯紅酒，喝了一起來，蘇哲西見狀，瞪了我一眼，我以為是不能喝，便只敢小小地抿了一口，沒想到蘇哲西他十分配合地說了句：“少喝點，你酒量不好。”

蘇哲西的眼神中是浩瀚無垠的溫柔甚至還有些許寵溺，不知道是不是我身體這麽敏感，以至於一點小酒就能讓我整個人保持一種暈乎暈乎的感覺，只覺得眼前的蘇哲西像極了我的意中人，我看著他，手不由自主地便摸上了他的臉，帶著一種微醺的肆意、灑脫，我笑著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蘇哲西一怔，緊緊摟住我的腰，微微一笑，笑得落落大方，確實飽含深意，我沒有理會他的回答，到底記不記得，其實這都不重要。

——因為我還能

——編！

我半瞇著眼睛看了看蘇哲西的媽媽，輕輕用餘光掃了一眼蘇哲西身邊的女人，“我還記得啊，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西裝革履，威風堂堂。”我的雙眼盯著蘇哲西，嘴唇有些顫抖，“我坐公交車沒有了硬幣，屁顛屁顛地拿著一百塊找你換硬幣。”

“你醉了。”蘇哲西見我的樣子可能是以為我要喋喋不休，那麽這次蘇哲西感覺對了。

我就是要喋喋不休地說完，我當然也知道蘇哲西是害怕事情發展到他無法控制的局面，比如說，我問出一些出格的問題，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再比如說，我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他不知道怎麽幫我收場。所以他說，你醉了。三個字飽含深意，表面是一種男朋友非常愛護女朋友的場面，可是只有我自己看的見，那樣的語氣再溫柔、美好都不屬於我，我們只是在演戲，他只是害怕，這個戲被莫名其妙拆穿了。

不過，原諒我任性一次吧。很難得看到他這個樣子。可是，他的深情，他的關懷，都不屬於我。

“我沒有。”我很固執地抽回了手，一下子抱住蘇哲西，哽咽著說：“我還記得我們一起去教堂做禮拜，你穿著厚厚的風衣，而我為了好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你會脫下大衣給我穿上，盡管你自己冷得瑟瑟發抖。”

“我還記得，你跟我說，無論我怎麽樣你都會縱容著我，我為了驗證你這句話的順數抓了一把雪裏凝結的冰往你脖頸處扔了進去。我本以為你會生氣地打我，或者也會罵我兩句，沒想到你是笑起來，陽光快樂，仿佛能融化這十裏冰川。”

“我還記得啊，你說，就算世界崩潰成島，你會擁抱我到最後一秒，不離不棄，永遠永遠。”

——永遠。我靜靜地靠在了蘇哲西的肩膀處，嗅著他身上獨有的香味，讓我一陣昏昏欲睡的感覺，只是蘇哲西忽然身子一顫——

原來是我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肩膀。

“可是，為什麽突然有一天你跟我說，你不愛我了。”我的淚水大片大片地落下，我雙手捂住臉，繼續說道，“我跪在地上哭著求你不要離開。”

——不要，哲西。哲西，不要，

“可是你還是離開了。你知道那時候嗎？我簡直恨透了你。”我依舊在哭，淚水就像被打開了水龍頭完全不能制止。

我抱著蘇哲西，緊緊地抱著說，“我知道了你的身世，我知道你有你的使命，可是，我離不開你，我是真心喜歡你，這一切都沒有半句謊言，我知道你也是真心喜歡我，只是因為家庭的關系，所以，你才不能跟我在一起。”

“我們一起走吧，牽著手，私奔，浪跡天涯。”我越哭越厲害，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身邊的一些小姐大部分已經被我感動，其實有一個居然紅著眼眶說：“你們真的應該在一起的，明明都是那麽相愛的啊！”

“謝謝你！”我趕緊上前握住那個女孩的手，淚水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甚至沾濕了我的衣襟，“謝謝你的祝福。”

“蘇母，不如就讓她們在一起吧。”另一個大小姐也開始說話了，“古人就在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如今他們情投意合，成全他們再好不過！”

“是啊是啊！”有人忍不住附和。

“哲西。”我抱著蘇哲西，我們的額頭緊緊地貼在一起，相視一笑。笑中帶淚。

“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本來是讓哲西答應最近不結婚，我先是蘇哲西的媽媽再是一個公司的老板娘，我最大的希望當然還是希望我自己的兒子幸福，不願意他跟一個完全不相愛的女人在一起，痛苦一輩子。我能讓蘇哲西娶你，但是不能是現在，你要變得優秀，足夠配得上我兒子才行。”

我點點頭，跟蘇哲西眨了一下眼睛，便離開了他的懷抱。

“蘇少爺，親一個！”

“親一個，蘇少爺！”

一堆人在那兒起哄。

此時此刻，我的腦袋突然清醒了，我能感覺到人聲鼎沸，我能感覺到他的無奈，也知道他再遲疑下去也是沒有辦法的了，而後，他妖孽一笑，我就感覺到他俯身探了下來，鼻息暖暖得噴到了我的臉上，好是炙熱。

然後是兩片薄薄的唇。

清泌、清涼。

如果是小吻下，貌似這樣就吻完了

然後是兩片薄薄的唇，卻帶著倔強就那麽壓下來，我有點慌，這一刻我只是，就這樣緊緊的閉住眼睛 ，一點也不敢睜開 ，感覺著嘴上那波蕩開的涼意。

就這樣 ，好像很久 ，好像又一瞬 ，象是雪花飄落在冰面上剎那間的淩結。

然後睜開眼就是 他的壞笑豪放不羈，他將手指貼在嘴上 ，一臉無可奈何，可是現在看來確實有一點得意洋洋。

借著尷尬的名義，我要去洗手間，蘇哲西也順理成章地說，他害怕我出事便跟過來，這個理由真是厲害，既能監視我，又能讓別人覺得他是個一等一的好男人。

“你剛才為什麽強吻我。”我忍不住問，心裏砰砰直跳。

說實話，那時候我是很激動的，現在也是，我緊張又期待他的答案，但是還有些恐慌。雖然聽到了那些人起哄的聲音，但是我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真的親我。

畢竟，就算剛才做出那樣的表現，但我的內心是冰冷而悲傷的，因為我知道，這不過是他在配合我演戲，一切不過是一個假象罷了。我不僅是在騙那些人，其實我也是在自欺欺人。

就算蘇哲西願意配合我的表演，但又怎麽願意親我呢？所以我真的很驚訝，也控制不住自己，產生了一點點奢望。

如果蘇哲西是真的喜歡我，那該有多好啊！我是如此期待又恐慌著蘇哲西的答案。

“為了表現出我們是真心相愛啊！”蘇哲西說的倒是輕描淡寫就過了。

可是我卻無法接受如此簡單的理由。

“你當時怎麽沒跟我說，你要有強吻！”我忍不住追問。沒有經過同意，就突然這樣，難道不算是強吻嗎？

“你也沒跟我說你原本的計劃，剛才你突然問我一下，真是嚇人。”蘇哲西看著我哭花的臉，感嘆道：“沒想到你情話變得好，演戲還那麽好，要是你長得好看一點，估計我還能考慮把你捧成十八線的大明星。”

我想起來，剛才我應該是借著酒勁，一恍惚，我把那個人看著了，宋文城。

那個我曾經愛的，卻不愛我的人……那個，渣男！

“你不要扯開話題！“我雙手叉著腰，一副氣勢洶洶地樣子，”你強吻我，這是人身傷害，心理傷害，怎麽辦吧？“

蘇哲西立馬有些不耐煩地給了我一張支票，上面是一千萬，得瑟地說：“這就是場面需要，這裏是支票，你就當作是補償！“

呵呵，有錢就是任性是吧？我真沒想到蘇哲西會這樣。

我冷眼看這支票。覺得蘇哲西就是個渣男，二話不說，我撕碎了支票，往空中一拋，一瞬間，發如雪。

這一次我是真的哭了。

以前有人跟我說，所有的相遇都是為了以後更美好的相知所做的鋪墊。所有的相知又都是為了以後更古不變的相守所做的鋪墊，層層推進，不依不饒。

曾幾何時，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其實，以前那個人跟我說完這段話以後，還說了一句話，所有的真正的感天動地的愛情都是信口隨便說說，就能完好無缺地編出來的，而是經歷過刻骨銘心的離別傷感，感受過愛情最甜蜜最美好的樣子，這樣以後才能象感嘆世間萬物一樣說出來，才能讓聽的人，潸然淚下。能吻著你淚水的男生一定是你最喜歡的或者最喜歡你的。

——可是，蘇哲西並不是。

我開始後悔幫他，我開始懊惱為什麽我沒有早點看清楚蘇哲西這個人，明明他就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他身邊的女人成群成群的，他就是個混跡再商場中的心機者，他是一個連女朋友都不信的人啊，他是一個有了女朋友都會心裏藏個喜歡的人的人，這跟金屋藏嬌有什麽區別，這跟劈腿有什麽區別？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在第一天面試的時候，蘇哲西會問我“你對另一半是什麽想法。”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當我說，忠誠度的時候，蘇哲西會表現得無動於衷，會帶著一種嘲諷的語氣，因為他自己根本做不到。

忠誠，是他沒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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