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發現陸衍諶失眠是因為一次她感冒發燒了，陸衍諶不放心她，於是幫她收拾了幾件衣服帶去他那邊，並讓她下了班直接上他那裏，他方便照顧。

同時也因著這次的事，兩人才順理成章地同居了。

順利退燒之後接下來她就重感冒了，那段時間總是半夜起來喝水，無論動作如何小心翼翼，他幾乎能在她掀被子的一瞬間坐起來，問：“想喝水？你躺著別動，我給你拿過來。”

聲音並不像他平時剛睡醒起來的低沈沙啞，聽起來反而很有精神的樣子……

輕舟病著的當下也沒去想太多，帶著感冒半夜醒過來意識十分迷糊，往往喝了水很快就又睡下了，就這麽持續了一個星期，她感冒好得差不多了才終於起疑。

這人是精力過剩還是怎麽著？

怎麽半夜裏起得比她還殷勤？

為什麽白天也醒得比她還早？

這天夜裏她再次坐起來，他立馬蹦起來扔下一句“坐著，我來”之後十分積極地就要下床，輕舟伸手把他拽回來問：“你是不是睡不著？”

他楞了一下，轉過來說：“……啊，是。”

輕舟不覺皺起了眉，“失眠麽？”

他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笑了笑說：“老毛病了，不嚴重。”

“老毛病了還不嚴重？”輕舟沒想到自己居然從來沒有發現他有失眠問題，這一下子說話的語氣嚴肅了一些，“什麽時候開始的？”

“好多年了，不記得了。”他聽出來她大概有些……生氣，她很少這麽正正經經地沖他生氣，難得有一次感覺還不錯。

輕舟是真的擔心，緩了緩情緒，問：“你以前看過醫生麽？知道什麽原因麽？”

他挪過去把滑到她腰間的被子拉高一些，一邊低聲安撫著，“看過了，作用不大，吃藥不如我自己調節得好。”

她聽了半天沒有出聲，忽然從被子裏爬出來挪到床邊把床頭燈打開，又重新回到他跟前，正色道：“你怎麽不告訴我？”

陸衍諶失笑，“我總不能半夜把你叫醒，告訴你我失眠了。”

輕舟靜靜看了他半天，不想和他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問：“既然看了醫生，那總該知道失眠的原因，你告訴我，為什麽會失眠？”

陸衍諶慢慢往床頭靠了過去，又把她拉過來，牽著她的手說：“從巴黎留學回來之後就開始了，那時候跟著老師滿世界跑，也許是因為壓力過大，或者是太想家了，那會兒沒能調整好心態，甚至引發出了點神經衰弱的現象，一直就這麽拖著，出現累極了的情況也能睡得著，休息夠了就繼續失眠……”

他說著說著，發現她眉頭越擰越緊，都快打上死結了。

陸衍諶把她收進懷裏，趕緊轉了話鋒，“這麽多年來也沒生什麽大病，反正一直就這麽反反覆覆的狀態，前兩年有很長一段時間已經恢覆過來了，只是去年年底又開始。”

她急忙問：“也是因為壓力？”

他搖頭，“以前是，後來就不是了，估計習慣了，不失眠一段時間都不正常。”

她喃喃說道：“去年年底，到現在也大半年了。”

陸衍諶輕笑道：“真沒事兒，說了這毛病反反覆覆，睡眠狀態也是時好時壞，反正過一陣就能自己恢覆，我就沒特意和你說。”

“是麽……”她兩道眉毛又擰上了，“那什麽情況下才會睡得著？”

“累一些就能睡得著。”他說。

“比如呢？”

比如，對著畫板整整畫一天一夜，或者連著兩三天沒怎麽進入睡眠狀態，熬得久了可以有一夜好眠，要麽失眠時間持續得太長，以至於達到身體負荷能力的極限時，在一段時間內可以恢覆正常睡眠，這時往往倒頭就睡，等慢慢恢覆了精力就又進入新一輪的失眠，如此往覆循環。

這是一種折磨，精神折磨大於肉體。

但這些他不可能告訴她，怕連她都睡不好。

值得慶幸的是最近他失眠的情況又有了好轉，不知道這和她有沒有關系，他想應該是有的。

“比如做點睡前運動。”他意有所指。

“沒見你睡覺之前做什麽運動。”輕舟想了想，“白天多做點運動會幫助睡眠麽？”

陸衍諶撇嘴，“理論上可以，我平時沒少做運動，體力越來越好，精力也越來越旺盛，但每隔一段時間，該失眠還得失眠，而且失眠之後第二天的狀態不怎麽受影響。”

……這是什麽反人類體質？

輕舟問：“那你說的睡前運動又是指什麽？”

他忽然默默一笑，反問：“你感冒好了吧？還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輕舟……感覺了一下，說：“都好了。”

他說：“那咱們可以開始了。”

咦？

她才剛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推即倒，一夜酣暢，痛快淋漓。

雲雨收時，果然好眠。

輕舟第二天醒過來他還在睡，難免開始相信，或許這種事真的能幫助他入眠。

莫非是……欲求不滿所致？

——

午休的時候，輕舟還在想陸衍諶失眠的事，她在網上查閱各種資料，無非就是因為壓力大，而持續的時間長了的確會產生習慣性失眠。

而幫助睡眠的辦法，什麽睡前喝牛奶，睡前泡熱水澡，睡前散步，睡前聽音樂……她估計這些對陸衍諶來說，一點作用都沒有。

顧年年跑過來，看著她的電腦屏幕說：“你失眠了？難道是因為夜裏欲`火焚身孤枕難眠？不能夠吧，你不是有陸畫家了麽？”

輕舟扭頭看著她，目光帶著些許驚訝，“真的會有人因為這個失眠麽？”

顧年年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會吧，我沒有經歷過？我晚上有周公瑾了。”

輕舟暗自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那種事真的可以幫助他入眠，那麽她願意夜夜為他盡犬馬之勞，比如……獻出自己的肉體，什麽的。

可偏巧，這時陸衍諶卻忙碌起來。

自從結束了訪談節目的錄制之後，陸衍諶又開始忙得風風火火，東南西北各處跑，受邀出席某某酒會，某某慈善晚會，名畫拍賣會，出席某某品牌活動，出席各國各地的美院畫展，有好幾次是陸衍諶的老師魏南親自打電話過來催。

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不容間歇。

有時候活動地點離得不遠，他會當晚趕回來，有時候遠了第二天才回來，甚至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出國的話就更不用說了。

每天輕舟都要打電話給他的助理，問他晚上有沒有失眠，而且還不能讓他知道她問了，因為他會為了不讓她擔心而選擇隱瞞部分事實。

助理掩著嘴小聲說：“這兩天沒看見他眼睛底下有黑眼圈，第二天的精神也不錯，和人說話和顏悅色，看來心情也很好的樣子。”

陸衍諶從會展中心的大廳裏走出來，在走廊裏看見了李助理。

李助理聽見腳步聲，下意識扭頭一看，見是他出來了就趕緊對著手機那頭的人說：“不說了，衍哥出來了。”

陸衍諶從她身邊經過時，問道：“鬼鬼祟祟幹什麽？”

李助理收了手機，笑呵呵地踩著小高跟追了上去，回：“和家人打電話。”

陸衍諶擡手松了松領帶，一把扯下來又去解襯衫的領扣，說：“我直接去機場。”說著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接了，“怎麽？”

莊青懌的聲音傳過來，“這就走了？”

他走出會展中心的大門，步下石階，漫不經心道：“恭喜你再次喜得名畫，正好拿來掩蓋住你最近猛然暴增的銅臭氣息。”

莊青懌忽的笑了，“要不我送你得了，你拿來討你未來岳父的歡心。”

陸衍諶揚起嘴角，“免了，要送也是送我自己的畫作。”

莊青懌問：“那你什麽時候去見呢？”

陸衍諶在路邊停下，覺得好笑：“你急什麽？”

莊青懌在那頭幽幽嘆出一口氣，“你的事兒定下來了，你姐一高興，我就好哄了。”

剛好李助理攔了車，車開到他跟前停下，他拉開車門跨了進去，說：“一碼歸一碼，我的事成了她高興了，對你依然沒那麽好說話。”

莊青懌不知道在想什麽，這會兒安靜下來。

陸衍諶道：“姐夫……”

他難得又開口喊了這個稱呼，旁邊剛報完地址的李助理驚訝地看了過去，而電話那邊的人也應得心安理得，理直氣壯。

陸衍諶說：“我想我姐心裏已經不怪你了，有些事情想重歸於好簡單，但想回到最初……我姐傷了心，她可以原諒你的同時，也一邊記著傷痛。”

莊青懌無聲發笑，“我明白，所以我沒求過她的原諒，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陪著她。”

陸衍諶望著車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和景，良久才說：“就這樣吧，早點回來。”

——

輕舟和李助理通完電話，去廚房盛了一碗粥出來，放到陸亭昱面前。

小孩問：“舅舅什麽時候回來？”

她楞了一下，“我忘了問了。”

陸亭昱撅嘴，“我都快開學了，說好了陪我采一百只蘑菇的，他再這樣我就打電話給老師，把蘑菇改回蟑螂了！”

輕舟笑出了聲，“你舅舅最近挺忙的，你可以叫你小叔陪你做這些。”

小孩溜了溜眼珠子，說：“可是媽媽說，小叔連自己那些女朋友的名字和長相都記不全，所以也一定認不出蘑菇的樣子。”

輕舟撓了撓額頭，“呃，不至於吧，蘑菇和他女朋友，區別還是挺大的。”

小孩聳聳肩，“好吧，我可以找他試一試。”

輕舟指著他面前的一碗粥讓他吃一點，手機就響了，她急急忙忙跑到沙發拿手機。

陸衍諶：“我今晚回來，大概淩晨兩點到家。”

輕舟點著頭，忽然想起自己的“獻肉體”計劃已經被擱淺一個月了，正好趁著今晚……嗯？不對，這個計劃實施的前提是他得失眠，如今他睡眠這麽好……

***

作者有話要說：

忍不住再提醒一句：快啦快啦~

感謝【24412827】244姑娘投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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