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都在傳八姨娘的這一胎是個男的，如今二公子被厭棄，就算他依舊是嫡子。

可是將來若是八姨娘生下庶子，依著老爺對八姨娘的疼愛，那麽這個庶子也能得他的疼惜，將來也是不可限量。

“五姨娘這是想借著八姨娘做些什麽了？”紫蘇跟著她這麽久，看問題也變得越發敏銳了起來。

沈玉兮笑了笑，道：“是啊，五姨娘這是要做什麽呢？”

與其說五姨娘想做什麽，不如說，二夫人想做什麽。

“想借此扯上小姐！”瓔珞也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她那麽討厭小姐，一定不會白白放過這個機會。”

上一次的荷塘之事，就足以說明五姨娘這個人，一定對小姐生了什麽誤會。

怕不是誤會，而是——

沈玉兮微微一笑，搖頭道：“其實也簡單，母親如今雖說是主母，可卻被父親禁足。父親如今又對八姨娘專寵，三姨娘五姨娘已經十分頭疼了，如今還來個占盡寵愛的八姨娘。”

更重要的是，如今連她的面子也不顧了。更有肚子裏的威脅在，二夫人哪裏還會留下這個禍害？

瓔珞一頓：“小姐的意思是？”

“二夫人胃口大得很，怕是光一個八姨娘不能滿足，若是能借此將眼中釘也除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至於眼中釘是誰，不言而喻。

然而沈玉兮總覺得這件事不止於此。

微微跳躍的燭火打在她的面上，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在她微垂的眼睫下投出一片暗影，仿佛那是籠罩著的雲山霧罩，看不清裏面的神色。

同樣讓人看不清神色的，還有五姨娘。

許媽媽發覺自己說了這半會，五姨娘根本就沒有反應，神色似乎還帶了一絲絲的不耐。

雖然極快也極淡，可她卻還是察覺到了——這在以往是不曾有過的。

她是五姨娘從顧家帶來的人，是她的乳娘，從小便看著她長大，一直在她身邊服侍著她。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與她很是親厚，很多事也都會與她商議。

然而這一次她卻瞞著她去見了二公子。

你說二公子見也就見了，這是人之常情，她能控制這麽多年已經不易了。

可既然都已經這麽多年了，為什麽就是不能再忍忍？

再後來，她又去見了二夫人，見了二夫人原本也沒什麽。

可不知二人說了什麽，二姨娘回來之後便變了樣子，雖然待她依舊親和，可卻總有什麽隔著一般，不再事事同她說起。

如今，她又想借著八姨娘的事情對付沈玉兮。

不是她覺得沈玉兮不能對付，而是她總覺得，這件事實在太過冒險。

“姨娘，這件事還是三思的好，萬——”萬一還沒說完，五姨娘卻已經不耐煩：“好了，奶娘。”

這是她一貫的叫法，這麽多年私下裏一直沒變過，許媽媽的心有一瞬間落下了。

然而還沒等她的心落到底，五姨娘便又開了口。

“你年紀也大了，這麽多年在我身邊也讓你勞累，這幾日準備準備，便回鄉下去吧。”五姨娘說著，將手邊的一個盒子推到她的面前：“這些銀子你拿去做路費，也權當是你我主仆一場。”

她說著，打開了箱子，裏面足足有五百兩銀子這麽多。

鄉下地方，一年到頭也不過幾兩銀子就能打發，這些，足夠她活到老了。

許媽媽一楞，這才發現五姨娘不是開玩笑的。

“小姐……”許媽媽激動之下，又照著她未出嫁時喊：“奴婢不離開，要與小姐在一起。”

她說著見五姨娘不說話，便又試探著問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什麽事是不能對她說的，非得讓她趕她走？

五姨娘回過神來，看向許媽媽，眼中變幻著數種神色，最終卻都歸於沈寂。

“沒有，我就是念在媽媽辛苦了這麽多年，想讓媽媽回去享享天年。”五姨娘說道，微微垂下的眼中微微閃動的神色漸漸的變得堅定。

享享天年？

許媽媽自五姨娘年幼時便服侍在她身邊，對於她的神色又怎會不知。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眼睛微微睜大，看著五姨娘推過來的盒子，像是看到了催命惡鬼。

她極力做出鎮定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的抖了手，道：“這些姨娘留著吧，奴婢這些年也攢了些銀子，足夠路費用了。”

並非是她不想拿，而是深知拿不走啊……

看著面前的五姨娘，她隱隱猜到了她要做些什麽。

她的心中，一點點的沈了下去，轉身出了內室。回了自己的房間，簡單洗漱過後，便熄了燈，眼睛卻盯著黑暗中出神。

暗夜裏四處看不見什麽，黑黢黢的似一頭蟄伏著的猛獸，張開大嘴，等待著隨時的大快朵頤。

“小姐，”紫蘇敲了敲門，屋檐下她的身影顯得有些焦急：“奴婢有話說。”

黑暗中亮起了燈，柔柔的燈光隨著打開的門，驅散那些窺視著的一切。

“怎麽了？”瓔珞披著衣裳手持燭臺，打開門問道。

間或還打了個哈欠。

紫蘇進了房，來到床前，沈玉兮依舊披衣而起：“五姨娘那邊的消息？”

見她如此篤定，紫蘇微微驚訝，卻是點點頭，道：“是，如小姐所料，人已經安置好了，小姐可要過去看看？”

沈玉兮輕輕的笑了笑，搖搖頭，道：“現在不是時候。”

沈澤林被關進去的時候，很多人覺得不能理解，因為明面上沈慶峰並沒說他犯了什麽錯，只是說讓他在裏面呆些日子。

很多人私下裏暗暗猜測，卻又不敢多嘴。可得到底還是有好事之人傳了些流言出來，惹得沈慶峰十分不悅。

又加之總是傳言說祠堂有異，每到夜裏總是有鬼魂出沒，說是他一定做了什麽惹怒祖宗的事情，才被罰到了那個地方。

眾所周知，祠堂素來是罰那些不孝子弟的地方，因此流言漸漸的多了起來。

為了沈家聲譽著想，更為了自己的官聲，二房的名譽，沈慶峰不得不將他放出來，關到院子裏，對外只說是要靜心讀書。

這樣的借口到底讓人挑不出錯處，這件事便也漸漸的過了。

而隨著他的出來，祠堂也沒再傳出過什麽異常的事情，眾人漸漸的又淡忘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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