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兮，你是故意的！”秦嵐聲音尖銳的喊叫道：“故意穿來宴會，故意惹怒我哥哥，故意讓他潑一身，故意讓他打掉簪子——”

“是啊，我還故意站在那裏讓他打。”沈玉兮嘆息一聲：“嵐表姐如此聰慧，竟然還能猜到我是故意的。”

“賤人！”秦嵐撲上去想撕打她，卻被身邊的丫環仆婦攔住了：“我們若是出事，你也逃不掉——”

沈玉兮看著她，淡淡一笑：“對啊，我是逃不掉，可最先死的卻是表哥與表姐啊！哦，不對，女眷若無意外應當是要充入軍妓，看表姐這般如花似玉……”

秦嵐一下子像是看見魔鬼一般，驚悚的看著她：“胡言亂語，胡說八道，沈玉兮，你簡直是個瘋子！”

“誰說不是呢，沈玉兮，你簡直是個瘋子，我一定要向父皇進言，篡奪了你的封號，清平？我看是清平才是！”五皇子也冷聲叱道。

沈玉兮忍不住再次嘆息一聲：“好呀，五皇子最好將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奏上去，這樣陛下原本不會留給大姐一個全屍的，指不定就能不讓她死了，而是充入軍妓呢。”

她說著笑眸如花的看向他：“請一定如實稟報哦，這樣才不會讓陛下覺得五皇子是在借機洩憤，報私仇。”

“笑話，我為什麽要借機洩憤，又報的什麽私仇——”五皇子幾乎快要氣急，他原本以為沈玉兮不過是個仗著自己那點小聰明就敢橫沖直撞的人，卻沒想他這樣刁鉆毒辣。

“是嗎？”沈玉兮眨巴了下眼睛，狀似無辜的道：“那為什麽五皇子這般討厭我？難道不是因為我大姐的緣故？”

五皇子驚悚的看著她，幾乎失語。

沒錯，他是喜歡沈婉茹，可這件事除了沈大人，他從沒有向誰提起過，更別說讓人知道了。

可是她為什麽會知道？！

更讓他恐懼的是，他在沈玉兮的眼睛裏看到一樣東西，一樣在場所有人都沒有的東西。

她不在乎，什麽都不在乎。

跟一個什麽都不在乎的人談條件，永遠都沒有勝算。

“怎麽，五皇子不信？”沈玉兮輕聲漫語，五皇子卻滿身發寒。

他哪裏是不信，他是信了，才會啞口無言。

想當初都轉運使李大人不過打碎了一只先帝禦賜的酒杯，先帝便已然暴怒，不顧文武百官的勸阻執意將他殺了，更連九族都沒放過，一個不留的全都誅殺。

固然，這其中有旁的原因，可最直接的導火索，卻是這只玉杯。

這件事，不但是他，就是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十分清楚，是以自那過後，但凡賞賜的，沒一人膽敢將這些東西帶在身上或者放在容易打碎的地方，全都高高奉起，束之高閣。

可是沈玉兮卻……

趙景曄看著沈玉兮，目光幽幽如同湖面上的風，泛出一圈一圈的漣漪，原本還帶著笑的面容，此刻卻是凝固了。

他看著她，看著她那般瘦小的身子卻以一己之力抵抗這麽多人的女孩子，幽深的目光裏一點點的染了別的神色。

沈澤林突然也十分清楚明白了沈玉兮的意圖，醒悟起來。

他是沈家的嫡子，自然要顧忌沈家的名聲，可是沈玉兮不，他在她的眼裏看不到絲毫的愛惜。

甚至於，他看不出她對這個家的哪怕一絲親情，有的，只是淡漠。

因為淡漠，所以她不懼，這才能將這些禦賜之物穿戴在身上帶出來炫耀，因為淡漠所以才能輕飄飄的說出抄家滅族的字眼，因為淡漠，所以她不在乎。

是的，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沈家是否會因此背上損毀禦賜之物的罪名，也不在乎整個沈家人的死活，更不在乎這些狗屁的名聲。

她只在乎自己。

不對，她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相較於自己想要急切得到名望名利來說，她什麽也不在乎！

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怎麽有人可以無情到這個地步？

沈澤林看著沈玉兮，突然有了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只覺得若是沈玉兮不死，那不但是他，就連整個沈家都要傾覆在她的手下。

這樣的感覺是令人驚悚的，他的心思急轉，只想著如何解除這個威脅，而忘了二夫人的叮囑。

“你個賤人——”秦嵐再也忍不住了，沖著沈玉兮揚起手。

沈玉兮卻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輕輕的撫了撫頭上的簪子：“怎麽，表姐還想再打碎一只？”

看著她張揚得意的笑容，秦嵐整個人快要氣瘋了，卻又顧忌著不敢上前，一雙眼睛通紅：“賤人！”

沈澤林心知沈玉兮的不要命，忙攔住秦嵐：“四妹，你別生氣，啊琰真不是故意的，我這就讓人幫你準備一套衣裙，再尋能工巧匠再雕刻一只一模一樣的……”

沈玉兮微微笑了笑：“難道大哥是說五皇子與四皇子是一樣的？”

“不是。”沈澤林下意識的看了二人一眼，一時轉不過彎來：“四妹怎麽能這麽說……”

“那麽二哥為何覺得重新雕刻一只出來就能抵得上陛下禦賜的這只？”沈玉兮輕慢的說道。

沈澤林的面色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青黑了，秦嵐更是滿面怒容：“沈玉兮，你不要欺人太甚！”

“嵐表姐確定這話不是說你們自己？”沈玉兮眨巴著眼睛，一副天真的說道：“是誰一開始就對我各種刁難的？”

秦嵐沒想她竟然能當著眾人的面這般撕開臉，頓時氣得面容扭曲。

沈澤林也面色蒼白的看著她：“那四妹到底想怎麽樣？”

“那麽二哥又想我怎麽樣呢？”沈玉兮不答反問道。

想你死！

秦嵐差點沖口而出，幸虧沈澤林出口攔住了她：“若是四妹覺得一根簪子不足以抵消，不如便一對吧。至於衣裳……”

這個沒辦法賠，便盡量洗幹凈。

一只玉簪子價格已是不菲，再加上一只……

秦嵐越發憤恨：“表哥！”

沈澤林看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秦嵐這才住了嘴，卻依舊憤恨的盯著她。

“那倒也不用，只需要琰表哥跪下磕頭認錯，至於這簪子與衣裳嘛，我自會向陛下請罪。”沈玉兮說道。

下跪磕頭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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