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登時笑道：“二小姐自幼在府中長大，沈不下心來實屬正常，倒是四小姐，許是自幼在廟裏長大，倒能沈下心來陪著老夫人吃齋念佛，孝心可嘉，看起來也嘴是與老夫人投緣。”

老夫人這才笑了：“是啊，也就這孩子與我投緣些，只可惜啊……”

她說著神色一動，似乎想說什麽卻又止住了，李媽媽卻心中一跳：“老夫人待四小姐一片真心，想來四小姐一定會感覺得到，應當不會辜負老夫人的厚望。”

李媽媽聽著老夫人的話，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便也跟著道。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在她的攙扶下躺在床上，看著李媽媽替她蓋了一床薄被，這才道：“但願吧。”

她說著合了眼，道：“只是啊……”

李媽媽心中一跳，再不敢開口。

只是當年的二夫人，死的太早了。

說起來當年的二夫人實在是賢惠不已，與二老爺也算是夫妻情深，嫁過來不到一年便為老爺生下大公子，雖然期間也有幾個庶子庶女出生，可最敬重寵愛的，還是那二夫人。

後面更是有了四小姐，二老爺與二夫人的感情更加的好，常常看得旁人艷羨不已。

然而許是連老鐵都看不下去，二夫人自生了四小姐之後那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竟是纏.綿病榻，就連大公子也跟著染了病，不就便都先後離去了。

二老爺尚還沒來得及傷心悲痛，老夫人便又病倒了，請了多少大夫也看不好。

沒了妻子兒子，二老爺原就悲傷不已，如今老夫人也跟著病倒了，一時記得焦頭爛額。

後來，也不知二老爺是怎麽聽人說的，說四小姐天生帶煞克親，需得送出去才能保老夫人福壽安康。

二老爺病急亂投醫，竟然真的送出去了。

然而神奇的是，老夫人竟也真的好了。

原本二老爺還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想送出去一段世間，見此便再也沒有提起過。

這一拖，就到了前不久。

這些年來，老夫人心中多少還是帶著一點愧疚，總覺得四小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心裏多少對她有些補償的意思。

想到這裏，李媽媽看向閉著眼的老夫人，伸手想摘下帳子，卻不想老夫人緩緩睜開了眼睛，臉色晦暗：“老二家的也太不像話了！就算她是嫡出，可到底也沒礙著她什麽事，怎麽就是這般看不透呢？”

“你說，我當年是不是做錯了？”

“四丫頭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每次面對這個孩子，總讓我覺得愧疚。”

“她如今是不知生母是如何去世的，若是知曉……我這算不算自食惡果？”

李媽媽嚇一跳，忙朝著房中的兩個丫環厲聲道：“老夫人這是寐著了，說得胡話呢，你們若是敢出去亂說，仔細我將你們發賣到窯子裏去！”

“奴婢什麽都沒聽到！”

兩個丫環嚇得瑟瑟發抖，急聲道。

李媽媽這才揮手讓二人退下：“守好門口，誰來也不用放行。”

兩個丫環腿腳發顫的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李媽媽這才看著老夫人：“好端端的老夫人怎麽又提起當年的事情了？四小姐如此純孝，一定不會怪您的。”

然而即便是她都覺得這話顯得蒼白無力。

當年的二夫人為人慈善孝順，是以商戶之身嫁給二老爺。

可胡老爺疼女入骨，幾乎是將整個胡家的錢財都給做了嫁妝，才讓二老爺能安心科考，還能有錢打點仕途，遇到了後來的二夫人，這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當時的老夫人雖然也阻止過，可到底拗不過二老爺的前程，便也睜只眼閉只眼，只當你沒有看見這些糟心事。

也因此，這些年來一直心存愧疚，每年總要派人送些銀子前去廟裏。

送出去的時候四小姐甚至還不三歲，那個子瘦小的甚至都不如足月的嬰兒，若是知道了這些，還不得將老夫人記恨在心裏？

李媽媽看著老夫人空寂的面色，心中嘆了口氣，替她掖了掖被角，安撫道：“老夫人無需擔心這些，四小姐自回來老夫人便各種心疼，四小姐孝順，如今這般敬著您，老夫人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四小姐並非耳根子軟的人，即便有些風言風語傳出去也未必會信。況且當年的人如今也散的散死的死，再無人知道。”

這事情若是發生在平時還好，原本報國寺裏發生的那一出就已經夠打眼的了，如今下山又鬧出這樣的事情來，豈不是又被外人落實口實的機會？

這些年，樞密使府可沒少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往常她尚且可以不去理會，可如今她卻是實在是有些忍不下去了。

說到底沈玉兮也是正經嫡出的身份，也是樞密使府的嫡小姐，一旦出了任何事，牽累的，何止是她自己？

老夫人知道李媽媽這是在寬慰她，然卻還是忍不住道：“她這是，嫌樞密使府不夠打眼，竟然連這樣的事情也敢做！”

對於二夫人的性子老夫人十分了解，自然也難免會這般怨怪她。

她當初遇到沈慶峰的時候顧氏已進門且已生下嫡子，正夫人是做不成了，又不願委身為妾，本以為就這麽的過了。

可一來二去的，蕭氏竟然是有了身孕，這事自然就掩不下了。

可顧氏賢良淑德，上敬公婆，下敬叔伯妯娌，為人親和，又生養有嫡子，肚裏還懷了個，並沒有絲毫出錯，便是下堂都不能。

可這堂堂將軍府的嫡小姐與新貴狀元有了首尾還懷了身孕的事情終於被蕭氏的父母如今的威武將軍察覺，頓時羞惱不已。

然這件事說出去就沒臉，不但狀元的帽子要被摘下，就連蕭氏一族也要被恥笑，蕭氏一族自然不肯答應，逼得沈慶峰立下誓約，這才算消停。

後來，直到顧氏死去，蕭氏這才算是真正的被扶正，成了這府裏的當家二夫人。

這些年來，她的心思手段她都睜只眼閉只眼，只當她是覺得委屈，讓她出出氣，如今竟是連三房都不放過了！

“你這些日子讓人盯著點，我倒要看看，她到底還能做到什麽地步！”

上次是溺水，這次是驚馬，那下次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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