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成成做飯, 昨晚上有剩菜，家裏人沒吃完, 他自己放到鍋裏面熱了一下，拿了饅頭就吃。

“頂頂，吃飯了。”

蔡如意就攔著她，“沒事, 昨個兒睡得晚，也沒什麽事情，我帶著她吃完了出去玩。”

一聽是這樣, 蔡如意算是想起來成成的好了，“哎呦，這樣最好了，你是不知道啊，你不在家裏，都沒人帶著頂頂了，貴兒也工作忙，我總是不放心。”

那以前的時候, 張頂頂是滿街跟著成成跑啊，哪裏就說是一個人跟著這周一平跑呢，蔡如意覺得成成回來的正是時候，不然的話不能夠跟周一平發展成這個樣子, 這麽迅速。

“我上午有事呢，不去，你不是要去看一下師傅呢, 你去看劉爺好了。”

成成就看了張頂頂一眼，張頂頂自己瞬間低下了頭，端著面條吃，“有點鹹了。”

“是嗎，下次少放點鹽，要不要給你加點水。”

成成給家裏煮的面條，裏面放了荷包蛋，糊油蔥花面。

他吃完最後一口饅頭，菜湯也沒了，吃東西很幹凈，而且特別的節儉，隔夜的菜什麽的，從來沒有扔掉的。

張頂頂不吃，其餘家裏人都吃，她說了不好也沒用，能賺錢就是好的。

“我早上已經去過了，跟著劉爺去城墻底下遛彎才回來，等著走之前再去一趟就是了。”

當年劉爺是成成半個師傅啊，尊師重道，他回來得去給請安，劉爺高興啊。

“我這一身的本事，你說家裏那些不肖子孫每一個樂意學的，非得說是老古董。”

“可是你瞧瞧，這四九城裏面啊，還就是這老古董才值錢，看看我這海東青，一年一年的，日日陪著我，我就覺得心裏面舒坦。”

“這就是我的命根子啊，要是哪天這鷹兒沒了，我也就活不成了。蟈蟈蛐蛐，拎著黃雀的，熬鷹的，還有抖箜篌的，放鴿子伍的，再沒有比這些更讓人舒坦的事情了。”

“劉爺，您說的對，不過啊，我看以後是要見好的。”

劉爺擺擺手，“別跟我說以後了，你最近不在北京，都不知道啊，我兒子那廠子裏面啊，現在接到上面的會議精神，要成立什麽督察小組，權力那可是真大啊。”

“廠子裏面的所以職工跟家屬都要管，能抄家的，直接就去抄家，反對什麽資本主義，什麽叛國之類的。”

說到這裏，劉爺心口都堵得慌，氣死了，這都什麽年頭了，還反對資本主義，反對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雖說是有特務，但是不能這麽大張旗鼓的抓啊，沒這麽幹事情的。

成成還真沒想到這個，他給拎著鳥籠子，錯一步跟在劉爺後面，“這大概還是開始。”

“開始這還了得啊，就昨兒我一晚上沒睡好，廠子裏面那黃三，以前家裏是當鋪的，後來被改造了，到廠子裏面當了勞動人民。”

“這算是崴泥了，被人舉報了去抄家，好家夥，家裏那點家底全出來了，什麽古玩字畫，什麽金珠子玉把件伍的，全沒了，就這樣還要關起來呢，家裏的親戚一個個的來，這叫什麽事兒這是。”

劉爺一輩子沒離開過北京，無論是八國聯軍來了，慈禧帶著小皇帝跑西邊去，還是這一波又一波的部隊來了，他見得多了，亂糟糟的，就不能過幾年舒坦的日子。

成成沒聽說這個，皺著眉頭，到底是沒說什麽，“師傅，您保重，要是看見不合適的，您忍忍就過去了，等著我年後啊，在那邊安頓好了，您跟著我一起過去散散心。”

“我不去，我不能去，那麽多遠的路啊，我多早晚都不去。”

“不遠，坐飛機去。”

劉爺一聽是坐飛機，咋摸著味兒，“我這還沒做過飛機呢，聽著是怪好的，就那大家夥，說是飛的高呢，一下子就能上天了，我這合計著是跟天宮一樣的，腳底下全是雲彩。”

成成忍著笑，“是了，就是全是雲層，好著呢，您去不去。”

“我去啊，不能露怯啊，改天你跟我仔細說說怎麽坐飛機，別到時候讓人笑話。”

劉爺想著出去待一段時間，這鬧騰的他夜裏都睡不著，跟兒子說不清楚，倆人老是吵架，兒子也都搬走了，他怪寂寞的一個人。

回家自己喝著大碗茶，笑了笑，當初就是看著成成喜歡這些，他閑著沒事就教一教，沒費多少事兒，孩子聰明，勤學好問，他也沒想著收徒弟。

結果沒想，一來二去的，有生之年能得徒弟孝敬，還能跑到那千裏之外的大東北去看看，怪好的。

成成就覺得張頂頂有鬼，死活不松口，她沒轍，就跟成成坦白，“我得去周一平家裏，去找那個洞子貨。”

說的義憤填膺，生怕成成不讓她去，成成就站起來了，張頂頂嚇了一跳，自己往後退了一步。

誰知道成成只是拿起來水杯，自己喝了一大杯，早上起來吃剩菜，連著湯子一起，太鹹了，喝完了就往外走。

看著張頂頂傻楞著，“不是去嗎？楞著幹什麽啊。”

撩起簾子來就走了，張頂頂一下子就蹦起來了，跟在後面，小跑著去拉成成，“真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報仇嗎？”

成成挑著眉頭，點點頭，“對，我還要帶你去雪恥呢。”

給張頂頂樂的啊，自己一蹦一跳的，你開心的時候，就是那種身體自然的反映。

去了周一平上班去了，不到最後一天不放假，家裏就老太太老爺子在家。

去敲門，開門的就是老爺子，張頂頂就可會氣人了，“您好，給您問安了。”

“您這是？”

“喲，您這還不認識我啊，那我昨兒怎麽就聽說你們家那老太太跑到我們家裏去了呢，有沒有這回事？”

眼睛直不楞登的看著老爺子，嘴上說的客氣話，但是態度眼神絕對是不友善。

老爺子一下子明白了，這是人家那女孩子找上門來了，“大概其是這麽回事，事情說清楚了，您這沒必要再來了？”

張頂頂看著那老太太背影了，在沙發上坐著呢，一下子就推開門了，“不能夠，這事兒不能這麽完，您說的說清楚了，可是我還沒說清楚呢。”

“這不是趁著有空兒，來好好跟你們說清楚，一來一回的，省的您只去了我家裏。”

素著臉，一臉的不高興，老太太背對著門，一開始就覺得膩歪，來找有什麽用，死纏爛打的。

她就很討厭這個，做人最重要的是分寸，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別得寸進尺的。

“你媽媽難道沒”

剛扭過頭來，站起來看著張頂頂站在門內，一下子就楞住了，話全部都咽下去了。

張頂頂不管她說不說，反正我說了要痛快，“我說的做的這些，都跟周一平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跟他的事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不會跟你在這裏說。”

“你以為你是什麽人，昨天跑到我家裏去說那些話，你不覺得自己有病嗎？你這麽大的人了，難道你媽沒I教過你禮節嗎？我們家跟你是陌生人，你突然跑來，就是神經病，懂不懂啊？”

老太太說幾個字，張頂頂就知道她要說自己沒家教，心想你別說了，我替你說了，正好我也想說你沒家教呢，我嘴巴比你毒多了，論吵架沒有比得過我的。

成成就聽著她叭叭叭的說，心裏面很無奈了，就等著你說呢，不說不痛快，趕緊說。

就是那老太太怪奇怪的，只怕是氣狠了，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只盯著人看呢。

“您這麽大年紀了，做事情靠譜點，我又不是親孫女，讓著你是不可能的，發脾氣別到我家裏來，這個事情還得你跟周一平說，周一平聽不聽還不一定呢。”

“我今兒還就告訴你了，我看好了我就結婚，我看不好就白瞎忙活，這事兒全憑我樂意不樂意，無論我跟周一平樂意不樂意，跟你一毛錢關系沒有，您好好保重才是真的，不然哪天我不高興了，嫁過來就先氣死了。”

這嘴啊，後面老爺子都聽不下去了，上手就要打人的，成成一腳踢了茶幾，說不清是給頂頂氣的還是攔著老爺子。

拉著張頂頂就走，“行了，行了，越說越沒譜了，說清楚就可以了，什麽結婚不結婚的，這門婚事我是不同意的。”

“麻煩您二老轉告一下周一平，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以後啊，各人過各人的日子，我們家裏呢，都不看好他這話家庭的。”

張頂頂氣急攻心，說了倒是痛快了，但是心裏還有點難過，跟周一平相處那麽久，周一平真的會帶著她玩，會照顧人，還會說好聽的，人還浪漫。

不是沒有好感到底，介於還在相處但沒確定關系的那一個階段，再深入下去，就是訂婚結婚了。

老太太就跟定住了一樣，看著她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門一下子關上，她才一下子就坐在地上了，嗓子裏面擠出來一句話，“去查-”

張頂頂管她呢，這孩子缺德帶冒煙的，哭喪著臉，“我其實蠻喜歡他的，長得那麽好看。”

成成面無表情的，“好看的多了去了，不差這一個。”

“還那麽會玩，每周末都帶我出去玩，各種好玩的。”

成成堵著心口，不想去看她，但是還是忍不住，雪白的小臉蛋，頭發大概是昨晚上編起來的，下面蓬蓬卷卷的散著，兩邊修飾著臉型，越發顯得人嬌俏可愛。

二十歲的人小姑娘，總是讓人賞心悅目，值得最好的一切，做什麽都覺得好看了，做什麽都覺得可愛。

他現在就很想攔著那個小腦袋，給別到自己胸口上去，手松松合合，到底是沒擡起來，“沒事，以後我帶著你玩。”

“不行，過年你就去東北了。”

“你跟我一起去，年後你不是也沒事情了，就等著畢業了，去實習就可以了，我給你找實習。”

張頂頂心想，我才不去呢，那裏那麽苦，那麽累，那麽冷，好吃好玩的都少。

“那什麽，成成，我想想要個格子圍巾，你可不可以給我買。”

成成原以為她嘟囔好幾天，沒想到這會濕漉漉的眼睛裏面一點陰郁都沒有了，“走著，去給你買，買倆。”

張頂頂一下子就跳上去了，“趕緊的啊。”

“給你買了，跟周一平不要聯系了，給我分了知道了嗎？”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你得聽家裏人意見是不是啊？大家都覺得不好的時候，那一般就是不好的，周一平那裏我去說，你放心好了。”

成成心裏面冷笑，心想這事兒一開始他就不看好，周一平現在在他眼睛裏面是頭好目標啊，恨不得一口氣吹跑，哪兒遠去哪裏。

張頂頂深深的嘆了口氣，看著旁邊的積雪，慢悠悠的說了一句，“這既是有緣無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成成這人，絕對是喜歡玩陰的的，不喜歡正面剛的，頂頂絕對是喜歡正面剛的，背後懶得搭理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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