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終於在第二天十九的辰時正，梁桂芳產下一名女嬰。

產程雖然有些漫長，不過母女平安，就是最好的結果。

盧長東一聽婆子報喜，頓時樂的不行。嘴裏不停的說“先開花、後結果，好事兒，好事兒”。

一邊念叨一邊走，猶如魔怔了一般。

梁安跟梁廬眼瞧著盧長東出去，哥倆對視一眼，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

不說旁人，就是他們自己都想要兒子，更何況盧長東都這歲數，還是個讀書人。

傳宗接代對於他來說，那是天大的事兒，偏偏……梁桂芳頭胎生的閨女。

他們是真擔心盧長東會不願意，會多心。可現在瞧著，剛才的擔心真的有些多餘。

梁漢森、梁漢松哥倆在這邊走的。上朝的上朝，去衙門的去衙門，所以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屋裏就只是梁安哥倆。梁安想了一下，喊來管家，讓他趕緊把好消息傳出去。

婚喪嫁娶、添人進口，這都是考驗人情世故的。

後院，剛剛生產完的梁桂芳，這會兒正虛弱的躺在床上休息。曹氏跟著穩婆一起清洗女娃兒，蔣氏則端著小米粥進屋，輕聲地說：

“芳兒啊，趕緊喝點兒粥，一會兒方便下，看看怎麽樣，有沒有傷到。”

梁桂芳累的不行，疲累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蔣氏，小聲道：

“二嬸兒，怎麽是個丫頭呢？不應該是小子嗎？”

蔣氏聽到這話，不知道該怎麽接了。曹氏再旁給女娃兒包裹，聽到梁桂芳這話，不依的說：

“先開花、後結果，多好的事兒啊。你們以後多子多福，不急在這一時，才多大啊。”

“就是，就是。這生娃兒還能是包餃子，說包什麽餡兒就什麽餡兒？再說了，姑娘、兒子都一樣。你看看我，倆兒子沒閨女，不貼心。”蔣氏也忙不疊的勸。

大家心裏都明白，盧長東雖然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想要兒子。好不容易盼來了孩子，可偏偏……

也不知道侄女婿知道這事兒，會……

“爺兒，您來了。”

“奶奶怎麽樣？”

“爺兒放心，奶奶很好，就是有些虛弱。二夫人剛端粥進去，這會兒怕是餵著呢。”

“小姐呢？小姐怎麽樣？哭了嗎？”

“……”

曹氏聽著外面盧長東跟下人的對話，緩緩點頭，十分滿意。

梁桂芳原本喝粥呢，在聽到丈夫聲音時，心裏忐忑。可當這樣的對話傳進耳朵，跟蔣氏互看一眼，會心的笑了。

“來，喝粥吧。”蔣氏把小米粥又吹了吹，餵到梁桂芳身邊。

很快，盧長東推門進屋。曹氏正抱著丫頭在外院，盧長東見狀走上前，略有些局促的說：

“三嬸兒，這就是……就是姐兒？”

“是，是你們家的姐兒。抱抱吧，可乖了。”

曹氏說著要把孩子交給他，盧長東本能的後退，搖搖頭，說：

“一會兒……一會兒再說，我去看看芳兒。”

曹氏笑著點頭，把孩子抱在懷裏，跟著一起進了裏屋。

盧長東來到床邊，看著蔣氏輕聲地說：

“二嬸兒，讓我來吧，您跟三嬸兒忙一晚上，辛苦了。”

蔣氏把碗交給他，輕笑著搖搖頭，說：

“自家閨女，有啥辛不辛苦。只要你們夫妻倆過得好，我跟你三嬸兒心裏就高興。”

梁桂芳聽到這話，頓時心裏暖烘烘的。如果親娘還活著，未必能像二嬸兒、三嬸兒這樣吧。

以她對父母的了解，怕是不把他們榨幹，都不算完呢。

盧長東舀粥，吹了吹餵到梁桂芳嘴邊，輕聲的道：

“芳兒，辛苦你了。”

梁桂芳看著丈夫，眼睛通紅的搖頭，說：

“東哥，我……我一定努力給你生兒子。”

“說什麽傻話。”盧長東不依的蹙眉，等她把粥喝下之後，又舀了一勺，說，“先開花、後結果，身子養好慢慢來，急什麽。”

“東哥，我……”

“我不是重男輕女的人，閨女、兒子都是寶，咱們年輕，你養好身子才是主要的。”

蔣氏扭頭看著曹氏，二人都微微上揚嘴角，對於盧長東這樣的表現，十分滿意。

“哇……哇哇……啊……”

原本睡得安穩的小家夥，突然就哭了起來。初為人父母的小夫妻，見到孩子哭了都楞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曹氏輕笑，一邊哄著一邊說：

“餓了，你先喝粥，我帶孩子下去喝點兒水。奶沒下來就喝點米湯，咱們農家的孩子都這麽養。”

梁桂芳聽了點點頭，咽下嘴裏的小米粥，道：

“聽三嬸兒的，我不讓自己的孩子，吃別人的奶。”

“這就對了。你喝著，我跟你二嬸兒整孩子，別擔心。”

盧長東放下粥碗，起身恭敬地抱拳一下，說：

“多謝二嬸兒、多謝三嬸兒，你們費心了。”

“哎呀，自家人，別客氣了。”蔣氏忙不疊擺手，跟著曹氏邁步出去了。

盧長東再次端著粥碗，小心的餵著。一碗粥下肚，梁桂芳臉紅的看著盧長東，說：

“東哥，你出去下唄，讓魏嬤嬤進來。”

“咋地了？”盧長東不解的問。

梁桂芳不好意思，扭頭看向一旁，輕聲的又說：

“你就出去幫我把魏嬤嬤喊進來就行。”

“到底咋地了，咱倆是夫妻，你怕什麽？”盧長東真不明白媳婦兒這是唱的哪出。

梁桂芳還是不好意思說，好在魏嬤嬤進來，屈膝行禮，問：

“奶奶，要不要方便？”

梁桂芳忙不疊的點頭，盧長東這才知道到底咋回事兒。看著媳婦兒羞赧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道：

“都不是外人，你說說你。成，我去看看閨女。”

見丈夫如此貼心，梁桂芳幸福的笑了……

……

齊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二刻。睡得早、起的晚，白天還得再睡一覺。她都覺得自己是個覺主了。

人家說過了三個月，就不會這麽能睡，可偏偏她睡得時間還是那麽長。

慢悠悠坐直身子，外面的黑晴聽到裏面的聲音，趕緊走進來，說：

“家主，剛才大姑奶奶家傳來消息，大姑奶奶今兒早上辰時產下女嬰，母女平安。”

“生閨女了？怎麽樣啊？你見了嗎？”

“屬下沒過去，黑冰去了還沒回來。等她回來，屬下讓她跟您說。”

齊妙聽了點點頭，笑瞇瞇的嘆口氣，道：

“真好。生個丫頭，丫頭是娘親的小棉襖，太棒了！”

黑晴聞言沒說話，走上前把被子掀開，說：

“熬了粥，家主現在喝點兒？”

“嗯，餓了。喝完出去轉轉。”齊妙說著下地穿鞋、洗漱。

坐在桌前喝粥，香噴噴的雞絲小肚粥。鹹香適中，特別好吃。

喝了一碗意猶未盡，齊妙砸吧了下舌頭，看著黑晴道：

“誰熬得？味道不錯啊。”

“是主子熬得。”

“啥？！”齊妙詫異，看著給自己盛粥的黑晴，一臉不敢相信。

黑晴把粥碗放下，輕笑著點點頭，說：

“真的是主子熬得。下了朝主子就去了小廚房，煮上之後才走的。”

“喲，太陽從西面出來了？”

齊妙開玩笑的說著，又忙不疊的往嘴裏送了口。

黑晴沒敢搭言，這種話家住能說，她可不敢說。說了是要……

正伺候著，黑冰從外面走進來，屈膝行禮，說道：

“家主，屬下回來了。”

“怎麽樣，怎麽樣？孩子好看不？多沈啊？吃奶了嗎？臉上幹凈不？有沒有胎記？”

女孩兒，講究的就要多一些。萬一臉上有胎記，那可不好。

黑冰搖搖頭，看著齊妙慢慢的回答說：

“盧家大小姐長得皺皺巴巴的，看不出像誰。六斤七兩，聽夫人的意思輕重正好。大姑奶奶的奶水還沒下來，她要自己餵。”

“嗯，這個本宮知道。”齊妙點頭，把碗底的粥都扒拉到嘴裏之後，說，“走吧，去永寧宮看看太後。”

兩個丫頭一左一右陪著，出了內殿。

“家主，大姑奶奶因為生了閨女，還有點兒自責呢。”

“自責什麽？”齊妙不解。

黑冰聳肩，頗有些無奈的搖頭，說：

“說來都可笑，她想要兒子，一直以為都是兒子，所以……”

“封建！”齊妙無語，重重嘆口氣看著綠油油的一切，道，“先開花後結果，多好的寓意啊。那大姐夫怎麽說?”

“聽夫人的意思……大姑爺沒那個心思。大姑爺還說讓大姑奶奶安心養身子，別胡思亂想。”

齊妙聽著黑冰的話，輕嘆口氣點點頭。還好，還好大姐夫是個開明的，不然這梁桂芳，也得抑郁了。

就為這兒，也不能讓他們兩口子知道那個事情，不然……月婆子肯定會揪心、在意，搞不好還得落個月子病。

快到永寧宮的時候，太後身邊的小太監急匆匆的走出來。齊妙見狀，停下腳步沒有走，等他來到附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發生什麽事兒了？”

“回太子妃的話，太後……太後頭又疼了。”

“怎麽又疼了？”齊妙不解，快步跟著去了永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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