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說下，當天吃過晚飯，齊妙便回了水雲居。

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沒有陪母親、父親說話就走。

當然，梁安夫妻倆這會兒也沒時間理她。

家裏的賀喜宴，已經遲了這麽長時間，再不張羅就說不過去了。

梁漢森仍舊沒有回來，梁漢松回來卻不管這個。

曹氏喊來李嬤嬤、楚婆子加上梁安，四個人開始履量。

至於梁桂蘭，懂事兒的帶著李明恒出去，不在這邊裹亂。

水雲居內，齊妙在小廚房包餛飩。

這些日子哥哥回來晚，獨孤寒也回來晚。

基本上回來之後都得再吃一頓，不然餓肚子很難入睡。

豬肉大蔥餡兒，一點兒菜都不放。再用骨頭熬湯做湯頭，最香、最鮮、最補身子。

黑晴、黑冰幫忙，白晶負責熬湯。四個女子在廚房忙活的熱絡，對於景珍閣那邊商量的事兒壓根不摻於。

當初已經把大概都說下了，至於如何做，那就看父母雙親來安排了。

反正不收禮，就要五尺毛青布，做寒衣是夠了。

湯鍋開了，香味四溢。齊妙聞著點頭，笑呵呵地說：

“白晶這湯熬得不錯，很香。”

“家主謬讚了。”白晶謙虛的說著。

黑晴把手裏的餛飩放在蓋簾上，無意的問著：

“家主，高少爺那邊遲遲沒來，是不是因為遼東收藥的事兒？”

“應該吧，我也不清楚。問過你們主子，不過他沒跟我說。”

齊妙聳肩，把手裏捏好的餛飩放下，擡頭看著她又道：

“對了，你們最近聽過什麽別的消息嗎？”

“什麽消息啊！”黑冰隨口問著。

齊妙手裏捏著餛飩皮，撇嘴一下，道：

“老家那邊來信，說是今年苦菇娘收的價格比往年貴兩個銅板。我再想為什麽。這東西需求不算大，怎麽會……”

白晶聽到這話，頓時把鍋蓋蓋上。看著齊妙，輕聲地說：

“家主沒聽說嗎？”

“聽說什麽？”齊妙不解。

黑晴看著白晶咂舌，老神在在的說：

“家主除了忙著廠房就去王府那邊兌藥，哪有時間出去聽消息。”

白晶緩緩點頭，輕嘆口氣，道：

“是南越。南越不知道怎麽發了疫情，聽說渾身都起紅色水泡。這種水泡還不能挑破，挑破就蔓延、傳染。據說只能用紅燈果泡水、沐浴好使，其他什麽都不行。”

齊妙聽著這番解釋，不敢相信的盯著她，追問道：

“真的？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兒？”

“不清楚。京城都還沒傳開。我也是今兒去七虹拿東西，聽他們說了一嘴。”白晶老實的回答。

齊妙聽了這席話，嘴角微微上揚，並沒有再說什麽。

想來，獨孤寒是不想把這個消息洩露，讓她摻和。

今兒要不是白晶回七虹無意聽說，怕是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兒。

學醫嘛，對於疑難雜癥，都很感興趣。

想當年七家屯鬧疫情，她原本都想好隱瞞會醫的事情，可最後還是全程跟到尾。

獨孤寒應該就怕她這樣，所以才沒跟她說。

想到這兒，齊妙重重嘆口氣，喃喃的道：

“今年開春凍死藥苗，倒是對我東陵有好處呢。”

黑冰聽了點頭，自然的搭言說：

“是啊，若不是為了彌補損失改種好伺候的苦菇娘，怕是現在也沒有這麽好的結果呢。”

黑晴把裝滿餛飩的蓋簾，拿到一旁。重新回來之後咂舌一下，道：

“家主，黑冰，你們發現沒有。自打去年開始，先是北芪翻龍骨，接著日照受天災，然後現在南越發疫情。家主，會不會跟您頭上的鳳鳴印有關呢？”

“……”

齊妙沒說話，但是卻覺得頭頂一堆烏鴉飛過。

這算什麽？

天災都能跟她扯上關系，真是夠了！

無語的搖搖頭，伸手戳了她臉蛋一下，道：

“你啊，就會胡思亂想。這種老天爺的事兒，也是我能左右的？”

黑冰一臉嚴肅，看著黑晴清冷的說：

“以後這種事情切記不可亂說。”

黑晴聞言撇嘴，不服氣的抗議著：

“我沒亂說，咱們細想想是不是這麽個理兒。你看啊……”

“噗嗤——”齊妙輕笑，伸手再次戳了黑晴臉蛋一記，說，“你還來勁了，臭丫頭。別亂說，什麽這個理兒、那個理兒的。”

黑冰咬唇，眼神泛著寒光看黑晴，倒還真把黑晴給震懾住了。

齊妙也有點兒怕，伸手推了推她，替黑晴打圓場的說：

“嘛呢，她就隨口一說，你跟她認真幹嘛！快拉倒吧，啊！”

很多時候，齊妙都是向著黑晴的，明裏暗裏都護著。畢竟她有今日，跟齊妙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黑冰也懂齊妙的做法，只是……

“家主，這事兒絕對不由著她。黑晴，你自己想想，旁的也就算了，你剛才那番話若真要是有人信了，傳揚出去會是什麽結果？”

“那個我不是……”

黑冰沒等黑晴把話說完，繼續又道：

“若真傳出去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其他幾國也勢必連手、派人暗殺。殺誰？毀誰？還用問我說嗎？”

“我……”

黑晴後怕了，她就是一個隨口開玩笑的話，可在黑冰這裏卻成了殺人五行的“利器”。

後背一層一層的冷汗，艱難的咽了口水，忙不疊搖頭，道：

“我以後不說了，不說了。”

齊妙瞅著她們倆的樣子，並不在意的擺擺手，說：

“好了好了，就在家裏說的又沒出去，不會傳出去的，啊！”

“家主，您不怕嗎？”白晶突然開口問著。

齊妙先是一楞，隨後看著她們三個搖搖頭，說：

“怕什麽。你們不是吃素的，暗處皇伯父也安排了人。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

說著，繼續低頭包餛飩。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低頭幹活兒，誰也沒有再多說。

整整包了三蓋簾餛飩，拿到冰窖裏凍兩簾，剩下的一會兒下……

……

齊妙沐浴完，照例坐在屋裏的圓桌前，歇著各種藥面的配方。

單單消炎散，就分很多種。再加上退熱藥、疏郁丸……

按照它們的原材、療效、成本，分出幾等。

一直寫到戌時初，黑冰從外面走進來，屈膝行禮，說：

“家主，差不多該下餛飩了。”

每天這個時辰，黑晴都是歇息的。齊妙放下筆，看著黑冰點點頭，道：

“白晶燒火呢？”

黑冰搖頭，據實以告的說：

“黑晴燒著呢，白晶去七虹那邊送消息了。”

“她沒睡？”齊妙詫異。

黑晴身體雖然平時看著沒事兒，但要比以前虛弱很多。熬不得夜，餓不得肚子，不能著涼……特別需要照顧。

來到廚房，黑晴正坐在小板凳上專心致志的燒火。

齊妙洗洗手，然後把幹紫菜撕開，放到碗裏，再放些海米、辣椒油、鹽等佐料。

骨頭湯裏只放了桂皮、八角等物，鹹淡沒有調。

鍋開，把餛飩下到湯裏，齊妙用勺子輕輕劃推幾下，蓋上蓋子。

無意間發現黑晴眼睛通紅，詫異的挑眉，說：

“哭了？至於嗎？”

黑晴擡頭，可憐巴巴的看著齊妙，搖搖頭，道：

“家主，屬下真的是無心的。屬下沒想過，屬下只是開玩笑，真的。”

齊妙瞅著她小心翼翼解釋的樣子，深吸口氣點點頭，說：

“我知道。我又沒怪你，你哭啥！自己身子什麽樣不知道嗎？一會兒餛飩好了，給我哥端去一碗你就趕緊休息。”

“家主，我……”

“好了。”齊妙立眉，一臉嚴肅的看著她們倆，又道，“此事到此為止，以後誰也不許提。還有，一會兒黑冰囑咐下白晶，告訴她不可渾說。”

“是，家主。”黑冰頷首應下。

齊妙掀開鍋開，又用勺子劃推幾下蓋上，瞅著黑晴繼續說：

“旁人我不信，你跟黑冰我還能不信嗎？你們倆跟了我多久，還不了解我？咱們仨一個性格，誰也沒有那壞心。都是無心說的話，在乎它做什麽。”

黑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有些羞愧的道：

“家主，屬下總是說話不過腦子，讓您擔心。”

“你要是有一日說話過了腦子，我都得懷疑是不是黑晴了。”

齊妙打趣完，掀開鍋蓋，把煮好的餛飩連同骨頭湯，一起舀到碗裏。

黑晴停止燒火，起身去洗手。臉上，一直都帶著笑。

黑冰再旁看著無聲的搖頭，家主不怪她，這是意料之中的。不過還能逗她開心，倒是很讓人意外。

齊妙打發了黑晴之後，看著黑冰又道：

“晚上睡前跟她念叨念叨，我怕她明兒早起不來。”

“家主放心，她身體不至於那麽弱，應該沒事兒的。”黑冰安慰著說。

自打從西南軍營回來，黑晴一直都很好。府裏的補品、好東西，都有她一份，這是家主特意吩咐的。

齊妙端著托盤，一邊走一邊說：

“那也小心點兒，我不想她真的倒下。”

“是，家主。”

齊妙回到臥房，桌上那會兒寫的紙已經收起來了。將托盤放在桌上，自然的道：

“餓了沒？過來吃餛飩。”

一陣腳步聲傳來，齊妙扭頭一看，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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