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記陽的突然造訪，齊妙有些不明白。

早就聽說他被百裏銀塵帶走，靜心療傷巴拉巴拉。

既然傷好，講道理應該去查事情，怎麽會……

晚飯異常的豐富。

七個菜，兩個湯，還有兩盤水果。

梁安親自去村頭雜貨鋪買的酒，整整兩壇子。

齊妙等人吃完飯，便紛紛下桌離開，齊妙回閨房，曹氏在西屋。黑晴跟黑冰，則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也不知道那倆人喝到什麽時候，反正原定轉天要去梁桂芳那邊的事情，也徹底黃鋪子。

但有一個好消息讓齊妙滿意，那便是梁安夫婦同意她去京城了。

不過有一點，她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離開黑冰、黑晴的視線。

反正不管怎麽樣吧，只要能讓她去，什麽條件她都會答應。

雲記陽是轉天下午離開的，具體去哪兒齊妙沒有細問。他們這些人，去哪兒、做什麽，那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這天一早吃過早飯，黑冰趕車，黑晴看家，一家三口坐上車，拉著糧食，去了臨鎮。

齊妙很興奮，不停地拉著梁安，問東問西。

主要就問京城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

曹氏瞅著興奮的女兒，倒不覺得她是去治病救人，反倒是……出去游玩、享樂。

梁安疼閨女，說著當年他在京城吃過的好東西。

什麽糯米雞啊，爐內熏鴨啊，蓮藕南瓜盅啊……

亦或者是茶館、戲臺子、再不然就是游船……

齊妙用心記著梁安說的每一件，不說都吃、都玩吧，最起碼不能虧了自己。

一路閑聊，很快馬車停下了。

“三爺，三奶奶，集市到了。”

話落，車簾掀開，三口人慢慢的下了車。

齊妙看著熱鬧的街道，想了一下，對黑冰說：

“在這兒等著吧。裏面趕車不方便，我們買些東西就出來。”

“好。”黑冰頷首，牽著馬去到一旁等候。

三口人買東西很快，魚、肉買好之後，又買了些當季新鮮的水果。

馬車內有一籃子家裏母雞下的蛋，夠他們姐妹倆吃一陣子的了。

黑冰趕車來到盧長東家的胡同，離老遠就看見那裏聚集了很多人。

不知道在幹什麽，反正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快到跟前的時候馬車走不了了。

“籲——”

黑冰勒住韁繩，沖著車裏道：

“三爺、三奶奶，進不去了。”

進不去了，不是到了。

梁安聞言掀開車簾，看著不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跳下馬車。

黑冰反手，把齊妙跟曹氏也接了下來。

齊妙是個好信兒的，興沖沖的往前擠，很快就跟梁安並排。

盧長東家的院門敞開，梁桂芳姐妹倆再加上大雪站在裏面。不知道要做什麽，反正怒不可遏的看著門口。

“我不管啊，我是你親大舅，這錢你必須給我。”

“就是啊芳兒，你娘雖然死了，可她到底是馮家出去了丫頭，這錢你們得給。”

齊妙不明所以，就近問了身邊那人怎麽回事兒。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原來，馮氏的娘家大哥家的兒子又要說親了，這次的女方家要五兩銀子作為聘禮。

“……也不知道這家人是咋想的，說啥都讓這舉人夫人出這筆錢，好像還應該應分似的。”

“可不是說呢！這要沒那條大白狗，他們姐倆還不知道會怎麽樣的。”又一個看熱鬧的說。

梁安聽到二人這番話，頓時氣呼呼的走上前，邁步進院。

“三叔——”梁桂芳激動的喊著。

“三叔……嗚嗚……”

梁桂蘭一見梁安來了，驚喜之餘哭出了聲。顛顛的跑過來，直接抱住了梁安的腿。

齊妙在人群裏看的真切，他們姐妹倆眼瞅就招架不住了。

還好，還好今日他們過來，要是昨兒來都沒法管他們。

馮氏的大哥馮樹榮一見梁安，緊張的咽了下口水。

當日因為家裏的事情，他去老宅鬧。就是這梁家老三把他扔出去的，好在手勁兒不大，不然得臥床半個月。

梁安拍樂拍梁桂蘭的後背，然後領著她來到梁桂芳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說：

“芳兒，沒事兒吧。”

“沒事兒，三叔。”梁桂芳松了口氣。

不過梁安的到來，倒是讓她心裏有了底，沖著門外的兩口子，清冷的道：

“我姓‘梁’不姓‘馮’，沒聽說過舅舅家孩子成親，讓外甥女拿錢的道理。別說我現在沒錢，就是有錢……也不會給你。”

馮樹榮的媳婦兒周氏聽到這話，頓時不依的說：

“芳兒，你要是這麽說可就忘本了。你男人是中了舉，可你也別忘了，你娘叫馮獻花，還是你大舅的親妹妹。這要是你娘還活著，這錢都不用我們來要。”

“喲喲喲，這年頭要錢還這麽理直氣壯啊！”齊妙陰陽怪氣的在人群中說著。

曹氏這會兒也進了院，看著周氏冷笑一下，說：

“親家，我沒弄明白，你跟我仔細說說，為啥我們家芳兒，得給你銀子啊。”

“三嬸兒，您來了。”梁桂芳見曹氏也來了，頓時更高興了。

梁桂蘭松開梁安，跑到曹氏身邊尋求安慰。

周氏跟馮樹榮互看一眼，馮樹榮清了清嗓子，說：

“老三媳婦兒啊，這事兒跟你們沒關系。我過來跟外甥女說下，他哥哥要訂親，讓她給拿幾個錢，就這事兒。”

“哦。”曹氏緩緩點頭。一邊輕拍梁桂蘭的後背，一臉看著他們夫妻倆，說，“你兒子訂親，不應該是你們自己張羅錢嗎？怎麽還跟芳兒要上了？那是你們的兒子。”

言外之意，這訂親的不是梁桂芳的兒子，她沒必要拿錢。

不過馮樹榮是個大老粗，根本聽不出來曹氏的彎彎繞。不在意的擺擺手，道：

“老三媳婦兒，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農家講究誰有就誰出。芳兒女婿如今是舉人，二十兩銀子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我們家拿不出這麽多，自然就過來跟他們串換一下唄。實在不行我就借，到時候我慢慢還還不成！芳兒啊，你可不能有錢不認親啊！”

“大舅跟你姥爺他們過得是不咋地，可好歹也是你的親戚啊。你可不能做那種拿錢叫爹的人啊！忘本，對你女婿的仕途，也不好，真的！”

齊妙聽了這話，差點沒上前抽他。

如此耍無賴的要錢，普天之下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王氏、梁敏霞活著的時候也要過，不過那是母親跟兒子要錢，妹妹跟哥哥要錢。

眼前的呢？

舅舅跟外甥女要錢！

我了個擦，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

梁桂芳氣的渾身直哆嗦，梁安瞅著馮樹榮，不悅的說：

“馮家的，你是不是有點兒給臉不要臉了？別說孩子現在手裏沒錢，就是有錢憑啥給你啊！你自己也說了，你是舅舅，不是他爹！”

“娘親舅大，你沒聽說過？”馮樹榮梗著脖子，不甘示弱的說著。

曹氏瞅著流氓行徑的馮樹榮，心知這事兒不給孩子們弄明白了，以後還是得有啰爛。

更何況門外還圍了一筒子的街坊，他們小兩口日後還得做人呢。

想到這兒，看著馮樹榮平靜的說：

“馮家大哥，‘娘親舅大’這話不假，可也不能輸打硬要吧。你們是有親，可她到底是我們梁家的孩子，為什麽要給你們馮家銀子？”

“都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你們住的離臨鎮那麽遠，居然也能來這兒要錢。這錢，你們是不是今兒必須得要到手，而且芳兒必須得給你們？”

“是啊，咋地吧。”馮樹榮剜了曹氏一眼，不爽的說，“老爺們辦事兒，跟你們娘兒們有什麽關系。學著點兒我媳婦兒，別沒事瞎嘞嘞。顯你多張了張嘴？哈哈……”

馮樹榮說完，得意的笑出了聲。周氏聽到當家的誇讚自己，也是一臉美滋滋。

在場其他的人聽到這話，紛紛臉紅了。梁桂蘭不懂，微微蹙眉不明白怎麽回事兒。

梁安氣的要過去揍他，被曹氏一把拽住了。紅著臉，羞憤的道：

“安哥，不跟他動手，他不值當。”

“喲喲喲梁家老三，咋地，說不過要打啊！咱倆一眼，都長了三條腿，別……”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但足以讓大家夥兒都覺得羞憤。

黑冰走過來，看著梁桂蘭說：

“蘭姐兒，我去把馬車趕緊來，你把門都打開。”

“嗯。”小丫頭點頭，過去開門。

曹氏等臉熱的感覺稍微退了些，這才開口道：

“既然你們執意要錢，那就讓鎮長來解決吧，看看鎮長如何判。如果鎮長答應，那這錢芳兒出，如果鎮長不答應，你們挨板子。”

轟——

曹氏這話說完，周氏不願意了。他們心裏明凈的，這錢梁桂芳沒義務給。他們之所以過來，無非就是耍臭無賴的。

真要是驚動了鎮長，旁的不說，這頓板子肯定逃不掉。

咬唇憤恨的看著曹氏，不願意的道：

“這是我們老馮家的事兒，跟你們沒關系，你們別管。”

說完，用手碰了碰馮樹榮，輕聲的說：

“當家的，你說話啊，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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