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傻了，梁安呆了，幾個孩子哭了。

誰都沒想到，就在剛剛，梁敏如突然發力，安全不要命的沖到墻壁上，了結了自己。

腦漿迸開，瞬間斃命。

除了交代那句“許你做媳婦兒”，再也沒有其他。

齊妙傻楞之餘，更多的是憤怒。

我草，她說許就許，她特麽是誰啊？！

“娘，娘……嗚嗚……娘……”

“娘你不要死，娘你不是說我們能出去嗎？娘……”

耳畔全是幾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雖然他們吃東西不顧親娘，可這哀傷到底是真的。

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支柱，他們日後的前途，堪憂！

獄卒聽到哭喊聲，匆匆從外面走進來，見到這一幕，紛紛問著咋回事兒。

那個態度，那個架勢，明顯就是要吃人。

而且質問的不是旁人，而是梁安。

齊妙怕了，怕這些獄卒到時候把親爹推出去頂嘴，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牢頭從外面走進來，看著咽氣了的梁敏如，朝地上吐了下口水，道：

“真他娘晦氣。”

其中一個稍微胖一些的獄卒走過來，指著梁安，說：

“頭兒，你看這咋辦。萬一上面來跟咱們要人，他可就在這兒呢。”

“是啊頭兒，不能讓他走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幾句話就要把梁安“置於死地”。

再看梁安，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認你說破大天，也不提自己解釋半句。

齊妙都著急了，很想開口反駁，可是素手就那麽被父親捏著，無聲的告訴她不許插話。

牢頭看著振振有詞的幾個人，冷“哼”一聲，不爽的道：

“還問啥啊，趕緊拉出去扔了。哪他娘那麽多廢話。他又沒進去，他怎麽把她殺了？都他娘沒長腦子？”

牢頭這話說完，獄卒們語塞。

隨後了然。

其中一個獄卒打開門，另外兩個進去擡屍體。

幾個孩子趴在梁敏如的身上，阻止他們把屍體擡走。

本就被罵不爽的獄卒，正愁沒處撒氣呢。這會兒主動送上門，三個人毫不客氣，直接上去幾腳，每個孩子都挨了好幾下。

接著，像托死狗一般，將沒有閉眼的梁敏如拖了出來，直接拉走。

拖走過程中的地面，血糊糊，白花花。

陳俊看著這一幕，後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響。

獄卒把牢房門再次關上、上鎖，跟其他人先行離開。

牢頭看著梁安，輕笑一下，道：

“幸好剛才沒給你開門，不然……這責任你都推不掉。”

梁安聽到這話，抱拳行禮感激的說：

“是啊，還是您有先見之明，不然小人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牢頭見梁安如此懂事兒，滿意的點點頭，說：

“走吧，人都沒了，不用看了。帶著閨女趕緊離開。這牢房……不是什麽好呆的地兒。”

“是，多謝大人。”梁安說著，再次抱拳，然後從袖口又摸出一塊碎銀子，交到牢頭的手上。

牢頭連推拒都沒有，直接收下了。

拿在手裏掂了兩下，又道：

“走吧，我把你們送出去。”

梁安賠笑，拉著齊妙跟在他的身後，往外走。

齊妙真的佩服梁安。這能屈能伸能忍的勁兒，太不容易了。

那會兒，明明是牢頭想要行方便，主動問要不要開門，梁安自己拒絕了。

可是剛剛，居然賣人情說“幸好沒給開門”。然後親爹居然還附和，反正換做是她，估計很難能做到。

站在大牢外的空地處，齊妙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的道：

“爹，你說大姑她……”

“不提她了。走吧，咱們去那個作坊看看，今天的事情……別跟你娘說。省的她……煩心。”

梁安說完，拉著閨女就走了。

這一趟縣衙大牢，差不多花了近二兩的銀子。

以梁安跟曹氏那麽會過的心思，這些銀子足以讓他們心疼好幾日。不過這銀子花的也算值得，至少明白了老宅那邊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也讓梁安，徹底認清了自己的父母。

什麽親情難舍，什麽打折骨頭連著筋。

都是廢話、空話、假話。

用著他們的時候，這是兒子、兒媳。

用不到，就是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

想來以後，爹爹應該會跟那邊保持距離了。

畢竟，人心是肉做的，它會疼、會傷。

齊妙一直緊緊握著梁安的手，生怕他有什麽不對勁。

可一路走來，梁安都特別平心，估計比她都心裏平靜。

好一會兒，到了城郊，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梁安父女停下歇息。

兩個人席地而坐，這會兒的夜晚涼爽、舒適。

齊妙靠著父親的肩頭，瞅著滿天星辰的夜空，眨巴著眼睛。

好一會兒，梁安長長嘆氣，喃喃自語道：

“梁敏如這女人……對自己是真狠啊！”

“啊，什麽？”齊妙納悶的反問。

不過梁安已經不說了，起身拉著她，繼續往那個村落走。

其實，梁敏如自殺也是有跡可循。

當得知自己不能被救，流放已成定局，就她那要強的性格，自然不可能甘心承受。

再加上幾個還吃肉包子，壓根沒有問過她、讓過她，就更加讓她堅定了要自尋死路的信念。

與其活著，跟孩子們一起受苦，還要照顧他們、安慰他們，倒不如“一死”，來的幹脆。

兩眼一閉，誰都不認識誰，走的幹幹凈凈很好。

齊妙這會兒還真是看不起梁敏如。

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嗎？

或許，她真的就是怕活著吧……

……

“哇……哇哇……哇哇哇……”

孩子的哭聲傳來，梁安父女已經站在了院門口。

互看一眼進到院子，正好小嬋從屋裏出來。

見到他們二人欣喜的走上前，側身行禮一下，說：

“三爺、姑娘，您們怎麽這麽晚來了。可吃飯了嗎？”

“沒有呢。”梁安搖頭回應，隨後快步進了屋。

齊妙瞅著小嬋，笑瞇瞇的說：

“雞絲面，能做嗎？”

“能，姑娘等著。”小嬋把盆裏的水倒了，興沖沖趕去廚房做飯。

齊妙進屋，就看見李嬤嬤又是哄，又是嚇的給蛋蛋穿衣服。

等穿好之後，梁安伸手，把小家夥抱在了懷裏。

多災多難的孩子，自來都是好養活。單單只是餵了小米湯，這孩子竟然也長的如此好。

梁安抱著有些沈了的孩子，瞅著李嬤嬤說：

“辛苦了，孩子照顧的這麽好。”

李嬤嬤一臉柔和的看著蛋蛋，深吸一口氣，說：

“這孩子，越來越有心眼兒了。剛才給他洗澡，他沒玩夠，不想出來。可水都要涼了，怎麽能讓他玩。這不，就開哭了。”

梁安聽到這個解釋，虎著一張臉看著蛋蛋，然後沈穩的說：

“不能慣著。如果哭就讓他哭，哭一哭對他沒壞處。可玩水萬一著涼，就不好了。這邊沒有郎中，離縣城又遠。”

“放心吧三爺，我省的。”李嬤嬤點頭，長舒口氣。

原本，這孩子是要讓春桃他們看著的。是她好說歹說，才求得了這份差事。真要是因為孩子哭，人家把蛋蛋帶走，她可怎麽活。

齊妙看著李嬤嬤很緊張的樣子，想了一下，說：

“嬤嬤，您帶我去作坊看看，怎麽樣？”

“啊？現在嗎？”李嬤嬤有些詫異的問著。

齊妙點頭，笑呵呵的又說：“就現在吧。我爹能您看著，咱們去瞅一瞅。”

“啊，也好。”李嬤嬤說完，轉身看著梁安又道，“有勞三爺了。”

“快去吧。別叫什麽‘三爺’不‘三爺’的，我是梁安，七家屯的梁安。”梁安一邊掂著孩子，一邊說著。

二人出屋路過廚房的時候，齊妙特意沖裏面說了一句“不著急、慢慢做”，這才跟李嬤嬤出了院子。

小嬋本來忙活的都是汗，聽到這話，也放慢了速度，踏實做著。

作坊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就是附近幾處沒有人住的房子。

稍微修繕了一下，直接拿來用。

李嬤嬤把院門推開，帶著齊妙進來之後，沒有馬上進屋，而是雙膝跪在地上，磕頭說道：

“多謝姑娘出手相助，老爺、夫人入土為安，多謝姑娘。”

李嬤嬤這樣的大禮，讓齊妙有些難安。趕緊走上前，伸手把人扶起來，搖搖頭，說：

“嬤嬤快別這麽說。這些東西，都是我應該做的。只是沒有救出孫師爺，我這心裏……”

“姑娘別難受，這些事情在所難免。更何況……人各有命。”李嬤嬤還算看的開，深吸一口氣，寬慰著齊妙。

齊小妞兒因為剛剛目睹了梁敏如的自殺，長嘆口氣，有些悲涼的道：

“話雖如此，可還是想盡力把你們都救出來。孫師爺……太可憐了。就替我多說了一句話，換來的下場……”

“好了齊姑娘，我們不說這個了。”李嬤嬤有點兒自責。她只是想表達自己的謝意，沒想到竟然勾出了人家的傷心事兒。

齊妙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李嬤嬤，好笑的搖搖頭，道：

“沒事兒，我就是……有點兒難受。那會兒跟我爹去縣衙大牢了，我大姑……撞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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