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的確不錯。姜、蒜放的都是汁兒，很講究。”白渺平靜的說著。

農家做血糕，都是把姜、蒜切成沫放裏面。根本沒有人用汁兒。

曹氏看著她笑了一下搖搖頭，道：“這招倒是特意學的。以前跟主家廚房婆子偷藝來著。”

白渺深深看了一眼曹氏，笑著點點頭。大戶人家又不吃姜蒜的，所以他們都會用汁兒來替代。只要吃不到，就可以了。

夾了一塊殺豬菜裏的血腸，看著曹氏又說：

“身子這個灌得也緊實，好吃。”

說完，送進嘴裏。

“白渺妹子，咱們家三嬸兒幹活那是這個。”魏氏說著比劃著大拇指，一臉佩服。

曹氏看著她的樣子，好笑的搖搖頭，夾了塊白菜放在她的碗裏，抻哆著說：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哦。”

韓氏聽了，忙不疊的摻言，說：“三嬸兒，您這話就說對了。我們過年回婆家，都是我們這三弟妹張羅。”

“哈哈……哈哈哈……”大家嘻嘻哈哈笑著，繼續美滋滋的吃飯。

肉香，菜香，飯香。

東屋那桌喝酒，基本上主食沒有動，菜沒剩多些，基本都是菜湯。

所有的菜湯折到一起，和些棒子面留著餵雞，正好。

西屋這邊不喝酒，又吃主食，所以菜剩了很多。

都不是外人，魏氏一個人也吃不了，一家拿一些，留下一點夠自己吃，鼎好。

送走了其他人，齊妙跟曹氏幫著一起在外屋地收拾。魏氏一邊刷碗，一邊看著曹氏，說：

“三嬸兒，你說睿達他們得啥時候能回來？”

小夫妻成親沒多久，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一走數月，想是應該的。曹氏聽到這話，重重嘆口氣，道：

“咋還不得三年時間啊。”

魏氏一臉落寞，喃喃的又道：“中間就不能回來一趟嗎？回家看一看，瞅一瞅。”

曹氏見她這個樣子，心裏不落忍。

夫妻跟母子還不一樣。

這男女成親，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的一切，魏氏想當家的，情有可原。

曹氏輕嘆口氣，想了一下，無奈的說：

“也許有可能吧。我看著世子爺人不錯，以前征兵，哪有給十兩銀子的。估計這三年……咋不讓他們回來一趟啊。”

“但願吧。”魏氏說完，把手裏洗幹凈的碗交給齊妙。

小妮子接過來，用幹凈的布擦了，然後放到碗架子上。

“三嬸兒，你說我倆成親有陣子了，咋就沒有個孩子呢。”魏氏很懊惱的繼續說著。

如果有個孩子，倒還能緩解一下。可是……

今兒兩個妯娌，大嫂韓氏有個孩子，大伯哥也超過三十，不用去征兵。

二嫂當家的雖然走了，可人家肚子裏有個，只等足月就生了。

偏偏她這就……

曹氏明白，這是魏氏心裏的一根刺。輕拍水盆裏的手背，喃喃的說：

“孩子這事兒看緣分，緣分不到自然就不來。別著急，有的人是當年媳婦兒當年娃兒。有的得三五年呢。睿達年輕，等個三年回來，你們想要多少都行，啊！”

魏氏用肩頭擦了擦眼睛，略帶著哭腔“嗯”了一聲。

齊妙再旁看她隱忍的樣子，說實話，心裏挺不好受的。

魏氏人好，敢說，可偏偏男人走的太早。若是再等一等，說不準還真能懷上孩子。

幫著收拾完，娘倆端著小盆往外走。

魏氏送著，到院門口的時候，看著曹氏，說：“三嬸兒，明兒家裏炸丸子我過去幫幫忙吧。真的……不願意在家呆著。”

“行，你明兒沒事兒就過來。正好給我搭把手，咱娘倆嘮會兒，啊！”曹氏說完，跟閨女一起進了院。

魏氏從木縫看著他們娘倆，又說：“來年開春你們起房子，咱們就不能這麽近了。”

“那也離得不遠。快進屋吧，進屋歇歇，忙活一上午了。”曹氏沖她擺擺手，然後朝屋門走。

齊妙看的真切，魏氏站在那裏好久才動彈。

想來……

應該是挺孤獨的。

一個大房子，就她一個女人。

說實話，的確挺空。

梁安中午貪杯，這會兒躺在炕上睡了。呼嚕聲都起來了，睡得特別香。

曹氏把那碗菜放好，便開始燒水、洗被子。

漿洗被子是一項大工程。

這個地方沒有洗衣機，完全都靠人工手搓。

齊妙心疼母親，也搬來小板凳，跟著一起洗。

整整一下午，三床被褥才算被他們母女洗幹凈。這還沒有完，得用米湯再過一次，才能晾曬。

梁安醒的很是時候。漿洗剛剛完事兒他就從裏屋出來了。

手勁兒大，擰幹的活兒非他莫屬。

曹氏把住一頭，梁安用力擰。

院子裏有晾衣服的繩子，齊妙拿著抹布出去，將繩子擦幹凈。再把擰好的布掛在繩子上，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凍硬了。

可想而知這天兒得有多冷。

晚上是現成的。早上的飯加從趙睿達家拿回來的菜。

添上一把火熱熱，三口人圍著開始吃東西。

梁安扒拉一碗高粱米飯，看著妻女開口說：“二哥中午跟我說，老宅明兒殺豬。”

“咋還殺呢？芳兒女婿不是給拿了那麽多豬肉嗎？不夠他們吃？”曹氏納悶的問著。

梁安聽了，輕嘆口氣，道：“聽二哥的意思，好像是老宅打算初五請客。”

“啊？！”齊妙驚呼出聲，一臉的不敢相信。

在原主的記憶裏，過年請客的習慣不是沒有，只不過……老宅可從來都沒請過。

曹氏聽了，略微思考一下，說：“呵呵……咱娘為了霞兒，可是啥都能做出來啊。”

不用想也知道，初五請客為了什麽。梁敏霞再有一年及笄，雖然現在提親事有點兒早，可安排一桌、請客吃飯，然後說是梁敏霞做的飯菜，那口碑就不一樣了。

齊妙聽著母親的解釋，突然有點兒期待，期待梁敏霞會做出什麽爺爺奶奶樣來。

曹氏把肉拆了，拆好的肉仍舊放在閨女的碗裏，看著當家人，說：

“是找你自己，還是咱們一家三口都去？”

梁安捧著盆，喝了一大口酸菜湯，道：

“你想也知道，就是不找我、也得找你去。你做的血糕，咱們村兒都出名。更何況那天請客，肯定你也得到場。”

“就知道跑不了。”曹氏輕嘆口氣，略有些無奈。

她現在是能少跟老宅摻和就少跟他們摻和。把剩下的骨頭放在丈夫的碗裏，說：

“去也行，不過先說好，那豬下水我可不管。”

齊妙在原主的記憶裏看過，以往老宅每年殺年豬，都是曹氏收拾豬下水。

王氏偏心，對於沒有娘家撐腰的曹氏，總是各種欺負。雖然梁安心疼媳婦兒，每次都幫忙，可王氏的小話，也沒少聽。

如今分家了，她再過去，那有些事兒就得先說清楚、明白。

梁安看著媳婦兒，啃著骨頭點頭，說：

“放心放心，以前讓你幹我也沒舍得讓你動手。這一次，更不會用你了。”

“你大嫂呢？她可不是省油的燈。”曹氏虎著臉，一臉嚴肅的說著。

梁安笑呵呵的把一塊肉筋，塞進她的嘴裏，道：

“放心吧。有我呢，明兒肯定不讓你受委屈。”

曹氏聞言，心裏很甜。瞅著一旁怨念滿臉的女兒，抿唇一下，說：

“快走吧，過去跟白渺做伴兒去。”

“娘，您是不是早就想把我攆走了？”齊妙好笑的不行。

她飯都沒吃完呢，就直接被嫌棄，啥情況啊！

梁安一聽閨女晚上不在家，小腹微微一緊。瞅著媳婦兒，笑瞇瞇的啃著骨頭，也跟著說：

“人家都說了讓你跟著做伴兒，趕緊過去吧。”

話說到這兒，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微微蹙眉看著媳婦兒，又問：

“做幾天伴兒啊！以前不是不用嗎？這咋突然又說了？”

一開始白渺害怕，要求做伴兒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如今都啥前兒，那事兒都過去好幾個月了，咋又說要做伴兒了？

曹氏聞言，看著梁安輕嘆口氣，說：

“那丫頭害怕了。說是昨天去鎮上，看見征兵時那個府城的師爺了。”

“啥？”梁安驚呼，一臉好笑的搖搖頭，道，“人都死了，怎麽可能啊。哪兒看見的？白天撞鬼了啊！”

曹氏聽他擡杠的話，伸手輕捶他肩頭一下。

梁安被媳婦打了一記，不僅不生氣，反而還“嘿嘿……”傻笑起來。

“傻樣兒。”

曹氏笑罵一句之後，正經的又道：

“應該是看花眼了。她自己也說，可能是看花眼了。可這沒看見倒也罷了，看到了就想起了。那事兒，咋地她也放不下，別看她沒吃虧。”

“嗯，那倒是。”梁安附和的點頭，把啃幹凈的骨頭放在桌上，又說，“那就讓妙兒過去陪著吧。反正她過年也得在咱家過，到時候三十兒一起回來，估計也就不用了。”

曹氏聞言點頭，看了一眼齊妙又說：“白渺也是這麽說的。到時候看情況，如果她沒事兒了自然也好。”

“嗯。”梁安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不過齊妙看的真切，她爹跟她娘一樣，都巴不得她趕緊走。

哎，果然三口人睡在一張炕上，耽誤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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