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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重覆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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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是無期徒刑的暗戀,居然這麽倉促的五年有期徒刑了。

——2013.05.20 許知瑞

許知瑞在那次跟田蜜聊天後,好像慢慢可以找到跟費朗相處的平衡點了。

費朗偶爾會找她和胡波一起出來吃頓飯,她開始有些享受這種朋友般的相處,她下意識地定義自己和費朗的關系就是老同學,她控制自己閑暇時不多想費朗,並且覺得自己這次控制的真的很不錯。

她不知道的是,田蜜和費朗的關系已經到冰點了,田蜜會去酒吧認識新朋友喝醉醺醺的回來,會為了試戲瘋狂減肥,可以一周不吃東西暈倒去醫院打吊瓶,費朗精疲力竭甚至覺得她的演藝夢有些病態了。

費朗請她的幾個同學們一起吃飯,他以為電影學院的女生都像田蜜這樣,不吃飯愛整容一心只有演藝事業,但他發現他錯了。

她的同學們有幾個長得甚至沒有田蜜這種傳統美女一半好看但還是很自信,有些已經準備考研以後去藝術學院做老師,有的很滿足於現在有小角色演的感覺,還說怕角色大了自己拿不下來。

他聽後覺得她們的生活態度太棒了,尤其和田蜜比。

他要跟田蜜談談,可一開口才知道,他們之間的裂縫已經很深了,幾乎到了難以彌補的地步。

田蜜的父親在大一寒假的時候被雙規了,交了天價的稅金後在家提前退休,田蜜的名牌支出沒了,一貫大手大腳的她開始過起了節衣縮食的日子。

她本來當然有退路,她有優渥的家庭,完美的男友,一流的大學和讓人羨慕的專業,現在在她看來全是雞肋,她沒有有錢的爸媽了,她的男友沒有辦法給她投資戲,她的專業是一種只有你成功的時候才叫演員,不成功的都是配角都是龍套,她想要成功,渴望成功。

在近一個小時的激烈爭執中,費朗聽到了田蜜講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甚至也理解田蜜對於演員夢的執念,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開這個困局:“田蜜,所以呢?我多餘了是嗎?”

說出這話的時候,費朗心疼地指尖都麻了,他扶著墻,牙齒咬著下唇抖得不停,又進一步問了遍:“所以呢?田蜜,你是要分手嗎?”

“我不是!費朗,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可是我真的很累,我要照顧你的情緒也很累。”田蜜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她坐在床邊,眼角的兩個口子在眼淚不停的刺激下紅得更加厲害,看著有些滲人。

費朗喉頭動了一下,冷哼一聲說:“那我給你解脫,我走。”

那天,田蜜沒有聯系費朗,她甚至覺得松了口氣,工作上太久的不如意和回到出租屋面對費朗時的憋悶終於有了空間釋放,她享受這份安靜的獨處。

費朗拿了外套就下樓了,但他沒走遠,他就坐在小區樓下花壇裏,他覺得田蜜會哭著打電話給他說自己錯了,他們當晚就會和好,他甚至想好了哄田蜜的話。

可是他等了一夜,沒等到。

天涼了,心也涼了,有些以為是一輩子的感情居然在你不知所措的時候就畫上了休止符。

費朗沒有跟別人講他跟田蜜分手了,也許在他心裏這段感情只是中場休息,他不承認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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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瑞在大二的下學期被升任為宣傳部副部長,接任秦玨一職,她更忙碌了,她手上幾個小的翻譯的活都接收到對方的肯定,於是更多的翻譯散活來了,她也不全接,開始對比質量和價格。

她掙了一些錢,想到之前每次都是費朗和胡波掏錢,今天得請他們吃頓好的,她覺得費朗最近情緒不佳,不如去他愛吃的豬肚雞湯店吧。

約好時間地點之後,她因為忙著寫一篇校慶宣傳太投入忘了時間,匆匆趕到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點了她愛吃的東西了。

許知瑞道歉:“不好意思,忙得差點忘了。”

胡波調侃:“知道你忙,不用強調,我們兩個閑人就該等你的。”

費朗笑笑,默默給她倒可樂。

胡波繼續說:“最近你升副部長了啊,恭喜你啊。”

許知瑞倒是有些驚訝了:“連你也知道啊。”

“是啊,都知道英語系有個又好看學習又棒的‘學瘋’升宣傳部副部長了,我今天還沒進校廣播站就聽說了。”

許知瑞上個月回S市把牙套拿掉了,現在自信多了,時不時就要提醒自己改掉之前養成的不笑的毛病。

“你上次不是說校廣播站沒前途嗎,怎麽還在那兒?”胡波沒參加什麽社團,最後因為聲音很播音腔,被拉去校廣播站讀稿子了。

胡波對她挑了下眉說:“美女還是挺多的,雖然沒我的份,但大家聊天的時候賞心悅目也好。”果然改不了猥瑣男本性,許知瑞腹誹。

胡波說得眉飛色舞,費朗微笑聽著,偶爾接一兩句,許知瑞覺得他情緒控制真好,明明不是很有興致的樣子,她總能輕易地掌握他的情緒動向,不動聲色地分析他,然後轉身面無表情地藏在肚子裏。

本來以為這頓飯會和往常一樣,但聽到胡波開始講廣播稿的趣事,還覺得開頭怎麽這麽熟悉啊,越聽越慌張,那是她的稿子!

胡波說:“我今兒看到一份廣播稿,一個姑娘說她高中時候看到喜歡的男生就臉紅,有一次那個男生因為好奇她耳朵為什麽這麽紅居然還用手摸了摸,害得她當時體溫就飆到37.3度,許知瑞,現在居然還有女生會臉紅?太純情了吧,我喜歡!我還對筆跡想找那姑娘,是你們宣傳部來的稿子呢,我手機拍下來了,你下次幫我找找是誰。”

許知瑞低頭吃著生菜,都不敢擡頭,她在胡波說的時候幾次都想端起鍋潑到他頭上讓他住嘴。

其實那篇稿子還有後續,他估計只看了中文部分,後面大段英文是科普為什麽女生會臉紅的新聞稿,她真的想揍死這個文盲,她只期盼費朗忘了那件事。

胡波還在問,絲毫沒感覺到可能的殺身之禍:“許知瑞?幫不幫我找啊?”

許知瑞吸了口氣,慢慢擡頭,直接迎上了費朗探究的目光,她調節氣息:“自己去找,這是隱私,我是宣傳部的,不方便。”

“沒義氣!”胡波繼續吃,也不再追問,他對女生本來就熱情來得快去得快,許知瑞早就清楚不當真了。

胡波吃著吃著說:“費朗,田蜜還是沒打電話給你嗎?”

許知瑞咯噔,擡起頭看向他,聽到他說:“沒,快3個月了。”

胡波有些不信:“你們這算真的分了嗎?”

費朗垂眼抿了抿唇,說:“應該吧。”

他們分手了?

他們分手了!

許知瑞定定地看著費朗,面上有些疑惑,費朗看了她一眼露了個苦笑。

結賬的時候,費朗還是搶在了她前面,淡笑著說:“你掙的錢太辛苦,買女孩子喜歡的化妝品去吧,反正我最近錢花不掉。”說完好像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許知瑞低頭忍了淚,費朗你這個樣子看了真的讓人很心疼啊。

“那我給你買瓶水吧。”

許知瑞跑到旁邊的超市,本想買礦泉水,可是看到啤酒還是拿了三罐。

她想,傷心的人需要酒吧。

她出來的時候,胡波正好遇到國際金融系的師兄,兩人聊得熱火朝天,費朗站在路邊等她。

許知瑞遞上啤酒隊費朗說:“喏,給。”

“砰——”一聲清脆,費朗開了啤酒兀自喝了起來,他們站了好一會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吹著北京五月的風。

費朗一口氣喝光了一聽三得利啤酒,許知瑞又遞給了他一聽,這聽本來給胡波的。

費朗接過來,打開喝了一口,“咕嘟”的下咽聲後他眼神迷離地看著對街,開口說:“許知瑞,我愛過一個仙女,也擁有過她,現在她回到仙界,富足快樂,我為她開心。”

許知瑞酸澀,以前寫作文怎麽不見得他比喻用的這麽好呢,開口也酸的不行:“你以為你倆是董永和七仙女啊。”

費朗:“哈哈哈哈,你怎麽這麽損呢”。

許知瑞垂眼沈默,你和仙女相愛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你的身邊有精靈守護著,她靈力微弱,卻意念強大,愛你到偏執,日日又夜夜,不奢擁有你,只願你甜蜜。

許知瑞也喝了一口啤酒,苦澀的氣泡在她舌上跳動開來,她鼓起勇氣擡眼叫了他一聲:“費朗。”

“嗯?”費朗看著路邊的車來車往楞神,聽到許知瑞,他好像也沒回過神,只是機械地應了一聲。

“有部美劇,譯名叫老爸老媽浪漫史,裏面的男孩Ted和Robin分手,他對她說:當你和一個人戀愛的時候,就像是在上一堂很長的課,學習她的一切,而分手之後,這些東西都毫無意義了,這相當於拿到一個語言學位。”

許知瑞看著費朗站在路燈下的側影,燈光把橘色灑在他身上,暈染了他好看的臉部輪廓,微翹的嘴,英挺的鼻峰,和緩緩看向她的眼。

終是抵不過那兩口啤酒的引誘,許知瑞瘋狂地想要把心裏話都吐出來:“恭喜你啊費朗,你從田蜜語言學院畢業了呢。”

費朗笑了,許知瑞覺得那一笑比啤酒還厲害,她幾乎要醉了。

大概是路燈給了她勇氣,她顫抖著說:“費朗你願意再修一門語言嗎,你知道有一個人,默默在心裏學你這門語言,學了五年嗎?”

許知瑞緊張得厲害,說話的時候,胸腔內那顆活蹦亂跳的心好像要從嘴裏竄出來了似的,她一字一頓,生怕不能在這一刻表現好,她不知道自己的指尖已經把雙手捏到發白,她感受不到痛,只有緊張和期待。

費朗微怔地看著淚眼嚶嚶的許知瑞,大概她說的很慢,才說了一半他就猜到她要說什麽,但他不知道這一刻要回應什麽。

他嘴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許知瑞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催他,兩人就靜靜地站在路燈下,站在人海茫茫裏,站在她的愛意洶湧中。

她在等,等他的一個審判,本以為是無期徒刑的暗戀,居然這麽倉促的五年有期徒刑了,不知道出 “獄”後的她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

費朗囁嚅道:“知知……對不起,我……”

那聲“對不起”,許知瑞心都涼了。

胡波似是聊完了,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不知所措:“費朗許知瑞,走吧,哎,那個同學真是大牛,最近居然投資了一家公司,在搞融資,搞的我都心動了!”

胡波走近看到許知瑞眼睛有點紅,又看了眼不知所措的費朗,好奇道:“你們,怎麽了?”

“沒事我走了。”許知瑞飛快地沖向馬路對面,無視身後兩人喊的“小心”。

她想要沖向學校,沖回宿舍,她沒有再看費朗一眼,但是她知道那聲“對不起”是什麽意思。

那聲對不起,她兩年前高三散夥飯那天,她從他嘴裏聽過,是對白雪說的。

可笑的是,她以為自己和白雪不一樣,結果還是一樣的那句“對不起”,甚至她都沒能得到那麽久的擁抱,可真慘。

她跑到操場,那個上次絕望跑圈的操場,總是為了同一個人又哭又笑的,許知瑞你可真是出息呢。

這次她不想跑圈了,她抱著膝蓋靜靜坐在觀眾席,這片沒有燈光,正好讓她靜靜地發呆,也許一件壓在心頭這麽多年的心緒突然吐給你夢寐的對象,空虛的感覺反而強烈過傷心。

費朗打了6個電話,她都沒接到,現在才看到,她不知道他什麽意思,正在思考就看到佟博文電話進來了。

“許知瑞,你在哪兒?”

許知瑞聽到他的聲音,突然覺得有點想哭:“叫聲姐姐。”

“神經啊,你在哪兒,費朗說你沖進馬路不見了,說你不開心?”

許知瑞的眼淚已經滑進了嘴裏,她抿了抿,是鹹的,很淡的鹹。

“嗯,不開心,你叫聲姐姐。”

佟博文無奈:“……姐姐,行嗎?在哪裏?”

許知瑞破涕,隨口說:“在宿舍。”

佟博文多聰明啊,說:“那你叫孫簡說句話。”

許知瑞止了哭,站了起來說:“……我在操場吹風,現在就回去。”

“好,別掛電話,跟我說,為什麽不開心?”佟博文把游戲關了,靜靜地等她回答。

許知瑞大腦當機了,隨便唬他:“因為……因為我想要一條項鏈,但是買不起。”

佟博文居然也信了,配合著皺眉問:“很貴嗎?我有2萬塊存款,夠嗎?”

許知瑞想了一下,其實她也不知道多少錢,就說:“唔……我想要我男朋友買給我。”

“……你的意思是,今天不開心是因為想要找男朋友?”

“嗯,對的。現在醒了,決定不找了,找個男人不養找條狗呢。”許知瑞想起了網絡上的的那句名言。

“行吧,那你現在心情好了嗎?”

許知瑞逗他:“當然,你都叫我姐了,我現在心情很好,沒有男朋友,但是有弟弟,還願意給我掏2萬巨款給我買項鏈,我現在很開心。”

佟博文說:“唔,好吧,你最近……跟秦雯聯系過嗎?”

許知瑞走到了宿舍樓下,跟阿姨打了個招呼,慢慢上樓,想了一下說:“最近?沒。”

許知瑞最後一次跟秦雯聯系是她從加拿大回來,給她郵寄了一套聖誕裝的帽子手套。

佟博文拿著手機換了一邊,繼續:“她去支教了,你知道嗎?”

許知瑞驚訝:“啊?那培訓班呢?”

“就是培訓班的人告訴我的,她辭職了,那個老外不再回國內了,徹底把她甩了,所以她去支教了,她把電話換了好像,我聯系不上她。”

“是嗎?我幫你問一下培訓班的秦總吧。”許知瑞想,佟博文也是很癡情了,這麽多年得不到任何回應,也見不到,居然還這麽盡心地打聽秦雯的近況。

她這次聯系上秦雯,希望想告訴她,她的弟弟真的很好,癡心一片。而且硬件也不錯,畢竟佟博文未婚。

秦總是培訓班的負責人,也是她剛去北外給了她很多幫助指導的人,只是大二開始她自己熟悉了工作和人事,開始忙碌就疏於聯系他們,以至於秦雯辭職去支教這件事,她居然都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

但是,這件事的覆雜程度居然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秦總的說法是,秦雯並沒有換聯系方式,走前還說到了那兒會聯系他。但是,他沒有再收到任何消息,支教的小學也沒有看到她來報道。

一句話說來就是秦雯是失蹤了。

雖然已經報警,但是已經失聯4個月了。

許知瑞覺得頭皮發麻。

這個世界,除了男歡女愛,還有更多的,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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