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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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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雅如永遠都不會忘記父親被竹棒麻繩五花大綁的那一天。

朦朧的視野裏,有一個男人兩個胳膊綁在了粗大的竹棒上,兩只腳綁在客廳的圓桌桌角,全身□□橫躺在地毯上,扭動的身軀像被扔到岸邊的魚一樣,狼狽不堪,他瞪著恨不得要突出來的眼珠,惡狠狠地朝背對著雅如的龐大的女人吐著飛沫,

“你這個瘋女人,你要做什麽,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有什麽後果!!”男人咆哮著,

“我要跟你離婚!”

“你別想!”男人回擊道,

“是麽?哼”女人一聲冷笑,摸著手裏的另一根竹棒,

男人這時候有些口軟了,他開始要擔心這個瘋女人是不是真的要做什麽,

“你先坐下來,咱倆再好好談,好好說,你先把我放了。”

“我不要再跟你討論這種事情了,你真的讓我惡心,你和那個狗女人過去吧。”

“你有沒有想過離婚了孩子怎麽辦?我爸媽絕對受不了,你能受得了街裏鄰居的流言蜚語嗎?”

“孩子歸我,其他你們愛怎樣怎樣。”女人像沒有聽到任何他發出來的聲音一樣。

“你別想。”男人怒吼道,感覺他最後繃緊的一根神經都快要承受不住這種羞恥的狀態,無法冷靜了。

“想不想你都說了不算了,你自己犯下的錯誤,竟然還能這麽自私不要臉,你去死吧!”

女人揚起手裏的竹棒,用力向下砸去。

“啊…”男人悲痛的喊叫聲淹沒在了外面隆隆的暴雷聲中…

“嗯…”呼吸急促的驚醒了起來,外面響起了陣陣的悶雷,徐雅如睜大了雙眼,伸手摸了下周圍涼涼的床鋪,感覺到外面雨點急促的開始打擊玻璃,

是夢啊…心理暗暗慶幸到,雅如揉著額頭,感覺頭沈沈的,想著都有多久沒有再做到這個夢了呢?心裏的餘悸還是不能讓她呼吸平靜下來,她慢慢深吸著空氣,自我調節呼吸的頻率,當最後終於平靜下來,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到深夜四點了,距離上班起床的日子還有兩個小時,還可以再睡一會兒,她自己慢慢想著,整理腦中的被攪亂的思緒,閉著眼睛,強迫自己慢慢地平靜下來。

手機的鬧鐘聲準時響起,徐雅如在淺眠中醒過來,又睡了一個小時啊…她就如往常一樣,起床,洗漱,然後裝扮自己,看著鏡中略微有點血絲的雙眼,心中還在回想著昨晚的噩夢,難道過了多久都忘不掉嗎?心中升起了一陣寒意,多久都忘不掉啊…還是會忘掉的…自己對自己說道。如慣例一樣的化妝流程,塗上厚厚的妝容,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然後拿出星期三應該穿的衣服,收拾好,出門了。

經過昨夜的陣雨,外面的空氣開始變的涼爽了很多,想著已經連續四天的雷雨天氣,終於把夏天的悶熱消除了一些,也慢慢感到秋天該來了。天空已經不再是厚重的烏雲,開始有零星的藍色從雲層中透出來,這樣的天空還是很難見到,徐雅如跟著上班人群的潮流中走著,都是面無表情的人,自己也是面無表情的吧,不過覺得從烏雲中透出的藍色很美麗,莫名的讓她心情有些愉悅。

八點吃過早飯,與平時一樣準時到達工位上,就見到外面已經放晴了的藍天,開始忘記昨晚帶來的胸口壓抑的感覺,她就如往常一樣,打開電腦,查看郵件,整理今天於總監今天的工作日程。

徐雅如已經在這個城市待了八年了,從上大學開始,到現在,自己就像這個城市年輕人生活模式一樣,學習,然後畢業後找一份適宜的工作,大學學的是企業管理,順其自然地,畢業憑借自己姣好的面容找到這家建築事務所總監秘書的職位,一切都順其自然的讓自己都不可思議起來,找工作也並沒有經歷多少麻煩的事情,她心裏都在默默地僥幸,是不是自己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順利呢?

她本分地在這家事務所工作了四年,一切就如時鐘一樣規律的生活著,上班,下班,工作,休息,生活。日子平靜的連一點波瀾都沒有。如果說要是有一點點的話,就是兩年前,公司空降了眼前這位新的實施總監,於嘉逸,海外留學工作回來,直接被聘來擔任公司的總監職位,而自己也從經理的秘書調升職位到總監秘書,順利地與他共事兩年。

看著眼前這位連發絲都很幹凈整潔的男人,在這個充滿淡淡男士香水的辦公室裏,徐雅如等著她的上司對她剛做完的工作日程表進行指示。男人靜靜查看著,然後冷靜地察覺不到一絲感情的語調說著,

“OK,沒有問題,今天就這樣吧。”

“好的,於總。”徐雅如整理好文件後,起身準備離開。

這時,辦公室的電話響起,

“什麽事?”男人向電話說到,

“施工工地來了電話,說由於這幾天雷雨天,有一處工程處被雨水泡了,然後早上突然坍塌…施工的人…有人被砸到裏面了。”

“什麽…”於嘉逸站起來,這時,徐雅如也無法開門從辦公室出去了。

“現在什麽情況?”

“那邊人立即把人挖出來了,然後叫了救護車,現在應該在搶救,就一個年輕人傷的比較重,其他人都是輕傷,所以情況還好,不過可能需要您們這邊的人來看一下,做一些處理事情。”

“哦,那就好,可能要涉及工傷賠償的事情,你跟那邊的人說一下,我今天會到醫院,處理一下。”男人舒了一口氣,整個人也放松了下來。

然後電話那邊也說了下好的,就掛斷了。辦公室又安靜了下來,好像剛才那種緊張的空氣從未有過一樣,

“還好沒有很嚴重,今天你跟我去一下看看。”

“是,好的。”徐雅如出了辦公室,然後回到工位上重新安排了一下日程,延遲了幾個相對來說不緊急的事務,看到於嘉逸從辦公室出來,就馬上收拾包,帶了必要的東西跟在總監後面出了公司。

路上男人開著車,雖說天已放晴,但是覺得車內的空氣還是很凝重,對於去醫院這種不快感,任誰都不會輕松起來,心裏想著那位受傷的年輕人,只能希望他不是很嚴重,會很快的好起來。

“希望傷的不重,不然報工傷賠償流程,也是很麻煩的。”這時男人淡淡地說道。

“嗯,是啊,那剛開始的醫療費,都是公司會出的是嗎?”

“差不多吧,治療好到出院,應該會有一段時間,這個期間辦好這個事情,應該問題不大。”

“哦,那就好。”雅如也並沒有特別大的感情回覆道。

“雅如,這段時間可能就要麻煩你這件事上多溝通一下,爭取順利解決了。”

“嗯,好的。”徐雅如靜靜地回答著,腦中就開始浮現各種可能性,那個人是否是難纏的性格,他的家人是否會來,施工隊那邊的態度,如何協調等等,心裏都在默默盤算著。

由於不是上下班時間,到達醫院的時間還是很快,於嘉逸打電話給施工隊負責人,詢問科室位置等,到了住院部大廳,找到了施工隊負責人老趙,

“哎呀,於總,真的是,您這麽百忙之中還讓您趕來,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老趙一副油滑的嘴臉諂笑迎上前來。

“沒事,情況怎麽樣了?”

“哦,沒事沒事,就一個小夥子,真的是倒黴,傷的重了點兒,砸到了腿,然後頭倒地的時候磕到了柱子,流了些血,昏過去了,不過…腿好像是骨折了,需要手術。”

“哦,那就好,那就趕緊住院手術吧,這種事情也不能耽誤,我們這邊讓我的秘書徐小姐來負責相關的事情,您有什麽事情就直接和她說就好。”

“唉唉,好的,真的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徐雅如從於嘉逸身後向前走了一步,之前在工地上是見過老趙的,她客氣地伸出手去,常年在工地上工作的手掌異常得粗糙,但是還是能感受到他詫異的表情中並從手掌傳出來的一點點不太舒服的感覺。

“那可不可以今天徐小姐在醫院這邊陪一下,因為我們工地那邊現在亂著呢,還有幾個輕傷的,我還得回去照顧一下,工地那邊也沒什麽人。而且有徐小姐在這邊,一是表達了總公司那邊也有誠意,二來如果是女孩子的話,那個小夥子醒來了,也比較好控制情緒。”

“嗯,也是,小徐,今天就辛苦你一下了。”於嘉逸朝著徐雅如使了下眼色。

“嗯,好的,這也是我應該做的。”雅如答道。

“哦哦,那就太好了,我們這施工隊的人腦子都粗,很多事情一定沒有徐小姐細致,如果您留在這幫忙打理,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哦,這個是那個員工的入院檢查什麽的相關資料X光片。”

徐雅如接過一個X光片袋子,裏面放了幾張醫院開出來的診斷證明的紙,拿出來一張,看了一眼。

‘徐澤野,男,23歲,H市人...診斷:腦挫傷,輕微腦震蕩,右腿脛骨骨折...’

徐雅如感到身體血液如凝固了一搬,什麽都無法運作了,身體裏所有力氣都被抽走,沒有任何重心,支點,左手本能地扶助旁邊的鐵椅子上,無法呼吸,右手拿著那張診斷證明,看著那基本信息一欄,身體驟冷。

“怎麽了?你沒事吧?”身邊有男人關切的問道。

“嗯?哦…沒...沒事,還好…不是很嚴重。”徐雅如都不知道自己嘴裏在說些什麽茫然地回答道。

“是啊,不過也夠倒黴的,這孩子半年前剛來我們這邊工作,本來是實習的,然後幹活還認真,沒想到他會留下來,這年頭大學畢業生不都跑辦公樓享福去了,哪裏還會有在工地裏工作的小夥子,唉,今天不知怎麽的,偏在那個節骨眼上攤上這種事,這任誰都接受不了啊,希望徐小姐能多照顧照顧,安慰安慰,能讓他家人來最好,這年紀輕輕的,遭這份罪,唉...”

徐雅如腦子裏很混亂,什麽都不想聽到,周圍都是嗡嗡的聲音,她只是茫然地盯著老趙的嘴唇蠕動,心裏越來越沈重,於嘉逸輕撫了一下她的胳膊,跟她說自己先回公司,她強迫著自己轉過頭去,怔怔地看著他,點頭“嗯”了一下,然後瞬間周圍全部都安靜了。

徐雅如不知道自己在住院處的大廳裏坐了多久,只是感覺周圍的人來來去去,不知來了多少,又走了多少,自己就像喪失了感知一樣,不知道周圍所有的一切,冷的熱的,她都覺得沒有一絲力氣去碰觸了。想逃離,離開這裏,離開所有的一切。然而又不知有什麽在固定著她,她動不了。有護士在大廳裏重覆地叫著“誰是徐澤野的家屬,或者朋友啊?”她才慢慢回過神,低頭看到手裏已經握皺的診斷證明,然後擡起頭,深吸了口氣,反射性地朝急救室走去。

“你是徐澤野的家屬?”

“是…哦,不是。“雅如喃喃地答道。

“那你是什麽人?“

“我…我是他公司的負責的人,來看一下。“她好像找到一副可以隱瞞她真實的面孔一樣,慢慢放松下來。

護士冷眼看了她一下,說“趕緊去急救室吧,我們那醫生都已經把頭上的傷縫好了,也打好石膏了,可能你們是公司的人,也不上心,他還昏迷著呢,拿著住院證明,把病人送到病房吧。“

徐雅如接過一小張紙片,上面簡單寫著姓名病房等信息,然後跟著護士進入了急救室。急救室裏,護士拉開了掛在病床附近的簾子,徐雅如低垂著頭,感覺周圍好像又來了兩名護士,她們在推著床,然後走到她身邊,機械性的聲音說“病人家屬也跟我們一起來。“徐雅如才緩慢地擡起頭,順著她們的方向,當看到了那張八年未見的面孔時,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悲慟地想要哭出來。

跟著護士辦好了一切手續之後,徐雅如松了一口氣,回到病房裏,跟臨床的病人及其家屬也禮節性地一一問好。然後她在徐澤野的病床邊坐下,病房裏很安靜,臨床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大叔和他的兒子,由於到了午休的時間,兒子正在支起自備的床鋪準備睡覺,旁邊病床上的人也不約而同地開始收拾起來,徐雅如對這陌生的環境有些局促,用簾子把四周圍了起來,簾子外正午的陽光射入屋內帶來了淡黃色的溫暖,她也恢覆了感知。她盯著徐澤野右腿上的石膏好久,石膏把整個小腿包裹起來,厚厚的,石膏很長,徐雅如意識到,這些年,他長高了很多吧。然後她慢慢看向上看去,已經變粗的指節,不似以前少年那般纖細。皮膚也有點兒黝黑,肌肉也能明顯顯現出來。徐雅如盯著他的臉,頭上雖然纏著繃帶,但是表情很平靜,五官變得比以前深邃了很多,濃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他本來就比同齡人長的硬朗。…為什麽又要再見面呢?…為什麽他又出現了呢?…徐雅如感覺一切就像上天給的一個玩笑一樣,一個從二十年前就降臨在她身上的一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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