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說什麽？”

尹淳忍不住甩掉林至都的手，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一個四處安靜的地方。

林至都這個醫院收費昂貴，各科人才濟濟，平時也只有權貴們才住的起，但也時不時會在網上做一些針對性社會人疑難雜癥免單的活動，更經常的按需出診於國家關系網上登記了的貧困住戶們，所蘊含的整體意義，各方評論褒貶不一。

醫院的建築師全程審美在線，簡潔分明的各種折射物線，以及除了林至都執意要求的那一片栽種，別的地方完全按照國際綠林化的標準。

林至都回過頭，他舉著手中的絲巾：“我沒有說嫌棄。”

尹淳一楞，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他拿過去了。

“什麽味道？”尹淳下意識地撓了撓臉，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林至都，他好像剛剛才給誰做完手術，身上的一次性術衣還沒脫下來。

林至都胸中一陣翻滾，不妙，剛剛一直在密閉的空間裏，這股蛇味之前之所以會揮發那麽厲害的原因：是風。

空氣流動越厲害，傳發越厲害。

尹淳抓狂地半握著爪子，“你到底做了什麽？”

林至都正想解釋，解剖的過程中他可以為工作專心致志潛意識封閉全身的神經，但是經尹淳這麽一提，再怎麽想忽視也忽視不了了，他強撐著：“我是說真的，以前我不知道是你親手做的。”

尹淳離了他大概七步遠，她用另一只手掂著領子捂住臉，語氣緩和了一些：“不是，你要不要先去洗一下？”

林至都：“……”

兩個人不知道誰的手機響了一下，原來是黃醫生的短信，他納悶地點開：小子，不錯吧，這次咱們的研究成果可以申請一個學獎了。

明明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林至都還是作死地往下劃了一下屏幕。

果然，林至都走步妖嬈地挪到一旁，抱住垃圾桶就開始狂吐。

尹淳：“……”

她看了下手表，也許時間還有點夠，她猶豫著走過來：“你沒事吧？”

林至都吐得忘我，手機當時就掉在地上了，他揮揮手，意思是不用理他。

尹淳很是懷疑地看著那個翻躺著的手機，她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一張紙巾，想要把它反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麽鬼。

林至都眼疾手快，他感覺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還是用盡餘力伸出長腿一滑，手機立馬被踢到了遠處的樹底下。

尹淳：“嘖嘖，你怎麽不去為國足獻力。”

林至都慘淡著脫色的臉對她笑了一下：“你先走吧，不是還有事嗎？”

還願意毒舌他，就代表這個結解開了。他下意識地拿起什麽東西插了插嘴——好像有什麽不對，林至都驚恐地擡頭，倏地一個鱷魚皮包迎面砸了過來。

幹枯的樹枝分了很多條條叉叉，似乎岑川靈只折了那麽一小段也不足為懼。

她不是周蒙，沒有體會過她的經歷，自然不好說什麽，但是，“雲家”從小的教育信條，就是“據理力爭”，哪怕爭不贏。

她半嗤說：“原來……你是個啞巴啊！”

周蒙一楞：“你說什麽？”

“你現在的環境，難道不是跟過去早就是天翻地覆了嗎？”岑川靈轉身看著她：“你靠自己掙錢，作為一個護士對待工作也是盡心盡力，我相信就是林醫生來他也不能挑出什麽錯，就因為過去發生了什麽事情便一直把自己禁錮在裏面的話，那不是別人的問題，是你自己，周蒙，我不喜歡對人說教什麽，因為我自己也沒有活得很高明，但是，打我懂事起我媽就教我，和善對人的時候也能被寬容以待是最好的，我中學的時候受到小團體的排擠，我媽就說人生免不了會遇上那種非要挑你毛病，或是暗面欺淩的人，你說了一次沒人聽，那就第二次、第三次、往後更多次，你覺得一時認下來了就沒什麽，但是有一就有三，有了三，那大概就是一輩子都抹不下來了，哪怕會得到很不好的結果，你也是可以有更多的選擇的。”

“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或者你以前做過什麽，但是你是一個成年人了，輸什麽，別輸了自己。”

周蒙握著臉盆的手有些發抖，她眨了一下眼，一顆豆大的淚珠掉了下來。

裝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自己裝傻，周蒙瘋狂地在內心追求的新世界新女權，她想要獨立，不依靠任何人往上走，她也確實做到了，至少如果餘瑤沒來的話，這份表面上的平靜就一直不會有人打破。

北城國際機場，人來人往的出口，沈逸原派的人就等在最顯眼的位置上。

比起上次來，雪似乎薄了那麽一些。

秘書在飛機上就已經換好了保暖的衣服，下來的時候被這冷空氣一裹，還是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周紀把羽絨服遞給她：“註意別感冒了。”

他掏出手機開機查看了一下，信息為零，只有一封尹淳轉發過來的郵件。

周紀皺了一下眉，這麽長時間，她是沒看手機還是怎麽樣。

他點開了郵件，張慕什麽時候也搞這套了？

秘書正要上車，忽然聽到後面一聲指令：“你叫人查一下，今天晚上環殺集那部電影，除了演員聚會慶功宴之外，到場的還有誰。”

岑川靈目送了周蒙堅定走開的步伐，她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她聽進去了多少。

“我們該走了！”

尹淳站在轉角喚了一句，岑川靈低頭拍拍衣角：“好。”

還是原來的那個保鏢，他這次的任務是送邱小樂和江南回別墅。

江南跟只狗狗一樣，一頭淩亂綿長帶修剪的頭發飄來飄去，忽然他低下頭靠到邱小樂腿上，好一會兒見她沒有動作，不由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膝蓋。

邱小樂小時候家裏養過一只泰迪，十分通人性且有趣，她覺得最好玩的時候，就是媽媽每次燉了排骨湯給她吃，泰迪都自動跳到椅子上，“雙手作揖”對她拜了又拜，每次給它吊胃口吊到失去忍耐力了，泰迪就用力把她從椅子上擠下去。

她恍恍惚惚地盯著江南的一頭亂毛，忽然他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膝蓋，似乎很不滿地在催促著什麽。

邱小樂哦了一聲，伸出手在那頭發上亂揉一通，她後知後覺：“你這幾天好像都沒洗頭啊？”

原來是癢癢了——黃醫生要幫他修剪的時候這家夥死活不讓，跳來跳去，後面連頭不肯洗。

邱小樂忍著指縫裏刮到的細物感：“回去剃個光頭吧。”

江南立馬爬了起來，賭氣般地坐到一邊離她遠遠的。

邱小樂正想哄兩句，她轉頭看見江南的側臉輪廓忽然楞住。

其實——拋開“智障”這個問題，他本身還是很帥的，尤其是眉峰，天生的俊俏。

思及此處，邱小樂不由又盯著他想，如果是沒有腦子問題的江南，正經起來會是什麽模樣？

司機咳了兩聲：“到了。”

邱小樂正好跟後視鏡裏司機的眼神對接上，就連司機也被她這股反應吸引，她看他，他看她，已經冷眼旁觀好一會兒了。

邱小樂臉一紅：“那我們趕緊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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