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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0:我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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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那時候我幾歲……不對,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有我的存在的?”

周紀頓了一下,“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喜歡一個人,就算真的要上天去給她摘星星,他也可以辦到。”

“我大伯就是,那時候他跟我爸每天想著法子要在你媽面前獻寶,我爸這個人……不知道是從小就被‘以長為先’的概念灌輸過頭了還是怎樣,仿佛因為這場情竇初開才開始激發叛逆的因子,據我奶奶說,從那以後,就沒有見過他們和氣的場面。你媽……葉連女士,明裏暗裏都很明確的一並拒絕了倆人,可是我大伯是真的,從來沒有這麽喜歡一個人,怎麽都不肯死心,我爸倒還好,那麽些時間拖著玩著過去了,雖然還是倆個人難碰到一塊兒,也就是從那時候吧,我大伯腦子裏開始有要不按家裏給的路走的想法。我大伯比我爸長了三歲,比你媽長了五歲,那時候仗著年輕氣盛,家裏有資本,沒少瞎折騰,這段歷史到現在去問當時活著的人,興許還能給說書一樣講出來。”

“我爸二十七歲的時候遇到了我媽,那時候跟我大伯的關系正到了稍微緩和一點的時候,他自己說是一見鐘情,速度閃婚,我媽這個人也厲害,對他們和你媽之間的事情聽了不少,結婚的時候第一條件就是無論如何,她都得是周家,得是我爸心中的‘一位’。”

岑川靈:“他們結婚了,然後你大伯呢?”

“每天還是照常回家吃飯,日出出門,日落才歸,我四歲的時候,他出了一趟遠門,那時候你媽還是跟開始的態度一樣,不喜歡他就是不喜歡,那次大概出去了有一個多月,等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了你媽懷孕的消息,我是親眼看著他……一夜之間白了一半的頭發。”

“他去找你媽鬧,至於到底‘鬧’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是就算在你媽十月懷胎的期間,他也一直不疲不累地,每隔幾天登一次門,又是送營養又是送玩物,那時候社會跟現在比還是差了一點,未婚先孕一傳就是滿城風雨,再加上你媽始終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久而久之,一個人的名聲就這麽敗落了。”

“你大伯真癡情。”

“確實是,我媽跟別人碎語的時候我聽了一些,他那時候,就差單方面跟大家夥宣布自己就是孩子父親了,可是你媽仍舊不同意。”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岑川靈忽然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母親肅然起敬,居然能一個人扛那麽久,還是在當時的社會,周紀雖然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但就算是周家,也沒幾個人會喜歡當時那麽“固執”的葉連吧。

“再往後你出生了,我大伯心裏高興得緊,恨不得每天去那小破閣樓住著,可是沒幾天的功夫,你媽就把你留在了孤兒院,一個人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岑川靈:“……”

“我大伯差點就瘋了,滿世界撒錢只求能找到她,可是都沒有結果……更別說現在,隔了這麽多年,我再去查的時候,什麽痕跡都沒抹得一幹二凈。”

“你是說,當時你大伯動用了他作為周家長子的所有勢力,都沒找到嗎?然後你成年了之後自己也去查過,也沒有。”

周紀點了下頭,“對,他花了三個月的時候,才查到你在E市,在這裏的孤兒院裏,他當時就想把你帶到身邊……我媽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了。”

“也就是這樣,你大伯才……”岑川靈看了他一眼,總算理清了時間和地點線,周家原本在A市,隨著經濟發展周紀來到了E市發展,而葉連是個土生土長的E市人,居然在生了孩子之後就把“她”放到了這隔了大老遠的陌生E市,隨後幾年才又出現,從此定居在這裏。至於周啟天會在那大老遠的北城,想來也是那個時候走的。

“這還不是他遠走他城自立門戶的真正原因,那時候我們家幾個老人還在,對年輕一輩的都還有些約束作用,那時候以我媽為首,集體反對他的想法。” 周紀籲了一下,“早在我爺爺那輩,就有一個全國聯名的商會,裏面有名字的都是在各個事業行當裏面的領頭龍,周家和另外三家,並稱為四大家族。你所知道的河淩,那時候還只是一個給人開車的無名小卒,不過他這個人把頭刮的很尖,見縫就鉆,搗鼓出了一家河氏,也是該他發財。”

“真正的變故發生在我十五歲那年……”

周紀的聲音忽然弱了一些,岑川靈那股不好的預兆越發強烈,似乎接下來他就要說一番讓她“生命中所不能承受之輕”的話。

“嗯……我聽著。”

岑川靈後知後覺地換位思考了一下,他應該是希望她能聽完的吧?

周紀看了她一眼,岑川靈正側著身子,眼圈被身上的白色襯衫襯托地越發紅艷,她抿著嘴,似乎在做什麽強大的心理建設。

“我媽走的那一年……”

空氣一下子凝固,幾秒之後她問:“你媽是個什麽樣的人?”

不問死因,不問心情,只是問他心裏最柔軟、也最堅強的那個地方。這麽多年,在他還是一個毛頭小孩到現在的立派人模樣,周啟風一個人扛著周家所有營生,常年在外風風雨雨不顧家,除了陳浩見對他悉心照料,“親情”這個東西,年紀越大,越刮不起波瀾。

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外面,甚至在家裏,總會有人愛問家裏情況、父母高就,就算他讀的是貴族學校,也少不了那些也許是天生好奇感官太發達、也許是家裏教依想要“攀附”,在別人那裏是正常的天有不測風雲,到了他,就被放大成了老天爺不長眼睛,時常伴著唏噓和“自以為是”的痛心。更甚至,一些傳言在暗中流竄,卻又總是能準確的時不時在他面前被“一哄而散”,就連那些身負著對祖國花朵教育的老師們,也總是能從她們的眼神裏看到他並不喜歡的內容。而在外面、在社會上,周家少爺的身份本可以不應付那些“人之常情”,偏偏他他又總是主動周旋於其中,自然有人仗著年齡比較大,自以為是的“指教”,太多太多。

甚至在家裏,在他還只是個空有個少爺的名頭的時候,家裏大事都由周啟風說,小事陳浩見會做的情況下,周啟風曾經招過一些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但是無一例外,那些女性要麽“母性光輝”發揮過度,要麽對豪門總存在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在某一年,他破天荒地主動向周啟風要了生日禮物:解雇那些人。

一個人不小心被割了個傷口,四處無藥可醫的情況下,若是清水洗洗任它自由去,也許時間長了還能結個痂脫個疤,但若是不斷有人來“關心”,每關心一次,就要扒開這個傷口看看到底有多深,結果只會是看一次再流一次血,直到無血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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